作者:春未绿
谁知道锦娘道:“哎呀,你我之间还讲究这个啊,若非是你带我去黄家,我也不会画二乔,如此,也不能近来小赚了一笔啊。咱们夫妻都是相辅相成的,再说了,我是喜欢你,才愿意给你花的,若是嫁给旁人,旁人对我不好,我可不会傻乎乎的拿钱出来。”
一席话把蒋羡说的心花怒放,和锦娘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刚回到家中,蒋羡去送梅花包子和玉液酒,不料七房的邓氏找上门来。
“十五嫂来了。”锦娘请她坐下。
邓氏就在她前面几个月进门的,皮肤雪白,只是名声在外。她正侃侃而谈:“我不耐烦管那些个事儿,婆母却非要我管,我等最后一日把账全部厘清了。”
“那十五嫂真是天赋异禀。”锦娘知晓她特别爱立这种人设,也不戳穿。
邓氏铺垫半天才说出自己的来意,“我是想借你上次穿的那件红罗的仙鹤服出去吃喜酒。”
七房的日子稍微比六房好过一点,但是也仅仅是稍微好点,也不是谁都能花十几贯成日买衣裳的,买不了当然就借了。
锦娘却不想借这一件,只道:“这件是喜服,不好借啊。”
邓氏笑道:“这也不是喜服,喜服不是你的婚服吗?你怕我弄脏啊,放心吧,这方圆数里的人,谁不知道我的为人。若非是我来不及做衣裳,也不会特地找你借,我穿出去,还可以帮你跟别人介绍一二。”
锦娘则道:“不是我不愿意借给您,实在是我的皮肤很是喜欢长疹子,打小便是有这个毛病,若是别人穿过的衣裳我再穿,身上就发痒。”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是不借了,邓氏不高兴的出去了。
见她走了,习秋和悯芝都进来道:“她上回跟十一郎君的娘子借当头穿,再还回来的时候穿的油污都洗不掉。”
“拒绝她一次,总比日后她毁了我一件衣裳还得翻脸强。”锦娘如是道。
等蒋羡回来,自然也和他说了,还怕蒋羡觉得她小气,只道:“那件衣裳是我新婚头一日穿的,总不好借给人家穿。”
蒋羡没有怪她,反而道:“应该的,她自家要穿,让她自家做去。族里人多了就是这样,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别放心上。”
见锦娘还有些烦心,他又哄她道:“方才我送了梅花包子和玉液酒去爹娘那里,爹娘知晓是你让我送去的,把你好一顿夸。”
锦娘心想你爹娘高兴,你嫂嫂未必就高兴,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许氏就是她自己不愿意多出钱孝敬老人,看到别人孝敬,又生怕人家得了名声,想去打压别人。
实际上许氏也是这般想的,次日,许氏过来请安,蒋六夫人自然说了此事,她知道孙子宣哥儿自小也没什么零嘴吃,被教养的很严,故而让许氏把包子拿过去给孙子吃,不料许氏听说是锦娘她们送的,连忙说怕孩子积食云云拒绝了。
等许氏离开之后,蒋六夫人自然怒不可遏:“那魏氏进门来,许氏屡次告状我就不说她了,明明是长嫂,弟妹进门她也生怕弟妹人缘好,拿到帖子只自己去交际,丝毫不喊魏氏。还真是魏氏心大,否则若是知晓我娘家嫂子六十大寿也没喊她去,不知她如何作想。这还是我还在呢,我若真的不在了,还不知道怎么样?”
方妈妈连忙劝道:“您别生气,不值当,不值当。”
“去,去把六老爷喊过来,我要分产不分家。”蒋六夫人终于拿定了主意,提前把产业分出来。
第65章
深夜, 锦娘又重新漱了口,吐在牙桌上的痰盂上,之后, 又用帕子擦了擦脸, 才往里面准备躺下。见蒋羡倒了水进来,忙道:“你要不要将就用我的茶水漱口?”
蒋羡笑睇着她:“不必了。”
锦娘脸微微一红,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置:“快来歇息吧, 夜深了, 今日别学了。”
“嗯,听娘子的。”蒋羡一笑。
虽然才相处两个月, 但是锦娘觉得蒋羡绝对是很好相处的人,等他躺下, 她又靠在他怀里:“今日折腾的也太久了, 明日都不知能不能起来, 你要记得喊我啊。”
蒋羡爱抚着她的一缕头发:“你就是多睡会儿又怎么了?”
“还是不了,让别人说新妇是个懒鬼可不好。”锦娘笑了一下,又道:“你把灯吹了吧。”
蒋羡点头, 准备下床, 不知道想起什么,又掀开锦娘的被子,看了看她的膝盖,果然破皮了,很是心疼:“我先给你拿药油擦擦。”
“好, 郎君。”锦娘任由他这般体贴。
二人又忙活了一阵子才歇下, 白日去了绣铺,锦娘更是马不停蹄的开始做绣活,她这十件牡丹的衣裳, 已经做了六件了,还剩四件。
上午刚做了一个时辰,见阿盈进来道:“娘子,有人要定做洛阳锦样式的荷包。”
“好,我现在就去前面。”锦娘来了前面,一看,还是熟人。
那人也很意外:“你是这里的……”
锦娘笑道:“这家店就是我的呀,您请坐。”
来人是韩效之妻,刘计相嫡亲的侄女,端午时,她婆母那里见到她过来探望过。这位刘大娘子不仅仅是刘计相的女儿,还是昭文相公的侄孙女,算得上家世显赫了,听闻她嫁妆就有万贯。
刘大娘子笑着在四周看看,不由得笑道:“你这里不似绣铺,反而似书画铺,这墙上的绢画都不错。”
“这不过是我画着玩儿的,我听说您既然要定做洛阳锦的荷包,您想做几对,什么底色的,我这里现场可以设计出来。”锦娘笑道。
在商言商,不必寒暄,寒暄多了,收钱也不是,不收钱也不是。
刘大娘子道:“我是方才进来,看到你们这里的几件被子听闻都是洛阳锦样式,真是好看极了,所以想做二十对,具体什么样式就由你来定吧。”
“如此,我就画两样,您若同意,就一样做十个。”锦娘问询道。
见刘大娘子点头,她立马拿出画笔,不过,她又问道:“我忘记问了,您是送给什么人呢?送年轻女子,还是男子,还是您自个儿用?”
刘大娘子笑道:“送给年轻女子。”
“那就选葫芦样式和葡萄样式的,葫芦样式青竹打底的缎子,葡萄样式正红织锦加云纹。”锦娘立马有了头绪,她这几日天天都在做洛阳锦的样式,早已是烂熟于心。
花了半个时辰锦娘把设计出来的图给她看,刘大娘子忍不住点头:“还真好看。”
锦娘笑道:“您喜欢就好。”
说罢又说了这荷包二百文一个,二十对就是四十个,一起是八贯。
刘大娘子让人很快就付了钱,带着一众仆从出去。阿盈则在旁道:“娘子,您为何不与她多叙叙旧啊?说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呢。”
其实阿盈觉得不要钱都行,姑爷和韩侍制可是好友啊。
锦娘笑道:“人不求人人最大,我也没什么要求她的。”
“可是姑爷那里……”阿盈担心蒋羡怪锦娘。
锦娘摇头:“他自己的前程应该他自己去奔,我的生意我还是要做的,况且,我本来和人家也不在一个阶层,说太多了,人家反而不喜欢。”
殊不知刘大娘子上了马车之后,她身边的心腹丫头和妈妈倒都好奇起来:“这魏娘子的店看起来一派富贵雅致的气派,咱们方才坐的垫子都是织锦做的,上的茶是建茶。那里挂着的褙子听闻还是宰相家的女儿的嫁妆,看起来本钱不少啊。”
刘大娘子则道:“我方才还怕她不管不顾的同我说些其她的,还好她没说出来,等这次做了荷包了,日后不来这家了。”
她心腹道:“是啊,十六郎君说起来和您还是表亲,又和咱们姑爷自小都是一个圈子长大的,也真是尴尬的很。”
“是啊,但她的绣技还是别出心裁的,我去了好几家有名的店。锦绣阁太杂了,鬓云楼太老气了,现下很火的王记,听闻名声不好,都是这里抄那里抄的花样子,倒是魏记绣铺,美而精,价钱也适中。”刘大娘子很公允的说,甚至她发现锦娘对她都没什么感觉,就是正常做生意,正常卖价。
只不过,到底是以朋友之妻相处,还是以主顾相处,就很难界定,如此还不如不去。
锦娘就没这么多纠结,她和蒋羡也说了今日的事情,主要看蒋羡的反应。如果蒋羡的心里也是瞧不起她的,日后若他真的飞龙在天,自己恐怕还会成了他的绊脚石。
那么就得早做打算。
今日刘大娘子的出现,她的疏离客气,更让锦娘从新婚的热恋中清醒了过来。
“娘子,你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所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毋须和我说。”蒋羡笑道。
说完,他又过来坐在锦娘旁边道:“若是有人给你气受了,你就告诉我,即便我一时不能帮你出去,将来也是可以的。”
这个答案让锦娘很满意,她摇摇头:“没事儿,没人给我气受,只是我想着你和韩效毕竟是朋友,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你如今是靠你自己,若我不收钱,反而好似咱们求着人家似的。”
蒋羡心想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先考虑是不是对自己有影响,可他每日做什么事情,很少会想到她。
他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娘子,你这么好,我都怕你被人抢走了。”
“我好?”锦娘都有点懵,她也没觉得自己对蒋羡多好啊。
蒋羡见锦娘这样懵懵的,忍俊不禁:“感情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啊?”
真是个傻丫头。
有多少人仗着嫁资多而在妯娌之间娇奢的,又有多少人被府里人孤立了,还泰然自若毫无怨言的,她总是不卑不亢,又大气。
还总是非常擅长为别人着想,特别是为他着想。
他们的头发都散了下来,抵着额头在一起,在橘瓣轻纱灯下,满室温馨。
早上,锦娘亲自帮他绾头发,说实在的,她这位郎君头发这么放下来,比女郎还要美这么几分。
蒋羡以前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漂亮的孩子最容易受到瞩目,然而经历过几次中伤,他觉得人太过漂亮也不是什么好事。
甚至还会被人调戏,带有色目光,唯一觉得他非常好,又很爱护他的人,除了母亲就是娘子了。
“这里有点痒,帮我篦一篦。”蒋羡头一次撒娇,故意指着头皮看着锦娘。
锦娘宠溺道:“好,我帮你篦一篦。”
篦完,她见自家夫君着实貌美,不由道:“等我把这批洛阳锦全部赶制完了,我再替你做一件衣裳吧。”
蒋羡摇头:“不用了,你把这批做完就歇歇吧。”
“如今我晚上已经是再也不会做绣活了,已经算是歇息了,你晚上还要读书呢,比我更辛苦。”锦娘不以为意。
她现在的活计能分一半给朱绣娘,轻松多了。
蒋羡知晓她从不轻易说什么,但只要说话便是言出必行,故而,也不争辩,只乖乖的道:“那就谢谢娘子了。”
锦娘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别说谢谢了,对了,明日你不是说还要去黄学士府上吗?去了之后就别回家了,去我那里,我昨儿听人家说盛意坊的鸽子汤很滋补。俗话说一鸽胜九鸡,又补肝肾,又补气血,最适合咱们俩了。”
不知怎么,蒋羡觉得他家娘子很宠溺他,可有时候又把他当保护神,就像昨日外面有响动的时候,娘子会钻进他怀里,让他保护。
二人早上温存了一会儿,又立马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早上没绣多会儿,荣娘却过来了,锦娘让她进来屋里说话,又不由笑道:“大姐姐怎么有空过来了?”
荣娘见锦娘这里多雇了一个人,脸色又极其的好,水润的不行,她道:“你之前额头还长几颗痘子,现在全好了。”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何。”锦娘还觉得奇怪呢。
她皮肤虽好,但也时不时冒出几个痘子来,成婚之后,竟然都平了。她又想了想:“可能是我现在晚上不熬夜了。”
荣娘笑道:“看来妹夫对你很好。”
锦娘笑了一下,还是开门见山道:“姐姐如今还在香粉铺子吗?”
荣娘叹了一口气:“那香粉铺子的人,为了点蝇头小利争的头破血流,水太深了。”
看大姐姐要打退堂鼓,锦娘也知道她的性子,说好听点是淡泊名利,说不好听的就是做什么也就三分钟热度,而且她本就奴仆成群的伺候着,锦娘始终也不会多建言什么。就仿佛科举似的,真正能够成功的人,绝对不是让人催促压迫的,必须是自己自律有天赋的,就似蒋羡,别看人家平日在外交际广阔,但每日读书的用功程度绝对是叹为观止的。
见锦娘低头做绣活,她又自觉无趣,推说有事先离开了。
等她走了,阿盈才进来道:“娘子,大姑娘想说什么?”
“想让别人帮忙做决定,到时候过的不好可以把责任推卸给别人,过的好就是她自己的。不必管了,她如果真的有什么大事儿,肯定还会再来的。”锦娘不在意的摇摇头。
到中午,蒋羡过来了,锦娘迎了上去,带他到楼上喝汤。锦娘楼上的闺房还是头一次请他上来,蒋羡左看看右看看,十足好奇,什么都要问问,甚至恨不得去床上躺躺。
“娘子这是什么?”他拿了一个螃蟹形状的盒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