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云际
“临哥”
慕王妃话音未落,便被镇北王打断:“柔儿,他犯我不只一次,上回那刺客,若不是欢儿替我挡了一剑,你可就成寡妇了。”
说罢,见慕王妃眼眶微红,镇北王深吸一口气,缓了片刻,才道:“只要他这回给我下跪认错,我便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我不会容他。”
慕王妃闻言,眉头蹙得更紧,御儿那性子想让他低头,太难了。
明恩门前,阳光斜洒,慕王妃随着顾临缓缓步下了马车。
抬眸间,望见苏御一袭绯色鹤袍,立于礼部官员之前。
他拱手道:“臣苏御,率礼部众官,恭迎镇北王、王妃殿下。”
礼部尚书及众官员亦随之行礼。
慕王妃望着这个十年未见的儿子,二十七岁的男子,与记忆中那个十七岁的少年身影悄然重叠。
他褪去了青涩,面容坚毅而冷漠,曾经的锋利似乎被深藏,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眉梢眼角皆是疏冷。
慕王妃心中一恸,他已不是当初那个会追着自己唤娘的孩子了。
她眼眶不觉湿润,微微侧头,不让泪水滑落,心中五味杂陈。
镇北王见状,瞪着苏御,沉声道:“小兔崽子,见了你娘怎么不跪?”
此话一出,众多官员心下惶惶。苏御是一品官员,镇北王当众唤他小兔崽子,无疑是打他的脸。
却见苏御身姿未动,只面无表情地盯着镇北王,肃声道:“官袍在身,只跪天子。”
镇北王脸色当即一沉,风雨欲来。
周围的官员们大气都不敢喘,整个明恩门前,气氛紧张得几乎凝固。
见状,慕王妃走到镇北王与苏御之间,双手轻搭在苏御胳膊上,又望向镇北王,柔声道:“明恩门前,跪我是不合适的,今日是团圆之日,别让小事扰了兴致。”
话音刚落,便见镇北王身后走出一名十七八岁的儿郎,身形修长,眉宇间带着几分不羁与傲气。模样肖似镇北王。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挑眉一笑。
“苏大人,好久不见。”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与挑衅。
慕王妃转头睨了他一眼:“欢儿,这是你兄长。”虽是责怪的语气,可神情中难掩宠溺。
闻言,顾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缓步至苏御面前,目光在他官服上流转,细细打量。
“兄长?多年未见,苏大人风采依旧,只是这身上的官威,倒是让我这做弟弟的有些胆怯呢。”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真假难辨的亲近与疏远,伸出手似要拍打苏御的肩,触及苏御的冷眸,动作一顿。
转而落在慕王妃的手上,轻轻一扯,便将慕王妃搭在苏御手臂上的双手,拽了下来。
看向慕王妃轻轻一笑:“母妃,你见了他,眼中便没我了!”
慕王妃浅叹:“你们都是母亲的孩子,手心手背皆是肉。只是你兄长与我相隔千里,母亲见了他,自然要多关心关心他。”
说着,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苏御脸上,却见苏御凝眉退开一步。
他的目光越过慕王妃,望向镇北王,声音沉稳:“请镇北王进宫礼拜陛下,勿让陛下久等,以免落人口实。”
闻言,镇北王勾唇冷笑,走到苏御身侧,用只有二人能见的声音道:“小兔崽子,长能耐了。”
“听闻你屋里的女人是你夺来的,这点还真是随了你爹。”
抬眼见苏御平静如水的脸上,起了丝波澜,镇北王轻笑:“不过,夺了别人的女人,迟早是要还的。比如你爹”
苏御的眸光瞬间凝聚,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冷静与克制。
抬手示意:“请!”
镇北王嗤笑一声,错身而过,那笑声中带着几分不屑。
待一行人的背影逐渐远去,苏御缓缓抬手,动作优雅,轻轻弹了弹被慕王妃触碰过的衣袖,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
他微微偏头凝视着远方逐渐模糊的背影,眼底冷色慑人。
武安侯府
石霞端了盏热茶递到周云若手中,立在她身旁,目光再次落到墙上那幅字上。
这是晌午前文远送来的,说是大人给主子写的保证书,石霞不懂字,却也觉得这字写得十分好看。
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此刻,嘴角轻抿,声音里染了抹笑意。
“主子,您今早是不是收拾他了?”
“”
“王嬷嬷说,早上听见巴掌声了。”
周云若眉梢向上轻跃,又强行拉了下来。
“这话可不兴乱说,传到长公主耳朵里,少不得发作我。”
凤眸微沉,又道:“王嬷嬷这嘴着实快,回头罚她月银。”
石霞笑着道:“主子,嬷嬷就告诉了我一人,您要罚她月银,她一准得埋怨我。”
话音刚落,就见王嬷嬷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个锦盒。
恭敬地上前道:“夫人,周家三房送来的。”
说着,轻轻打开锦盒,内里是一串光彩熠熠的珍珠项链,上好的东珠,价值不菲。
又另附一封书信。
周云若目光轻轻掠过那串珍珠项链,随即移开,仿佛那不过是一件寻常之物。
只将那信打开,看了片刻,唇间勾起一抹冷笑。
梦华的速度还真快,不过两日功夫竟将魏九郎与瑾萱的亲事定下了。
萧氏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按照她的性子,只会认为,苏御欠瑾萱的,自己帮瑾萱更是应当应分。
想到此,她眉头轻蹙,扭头吩咐石霞:“你去库房取些血燕送去寿春院,告诉祖母,过两日夫君休沐,我们就回去探望她,再将那包白露茶拿给三弟,顺便去探探三房的动静。”
石霞得令,出了门。
未过多久,管家便急匆匆地来禀报。
“夫人,宫里来了人,让您酉时前到麟德殿。”
闻言,她不由得开口问:“大人那边可有信?”
见管家摇头,周云若心存疑虑,按说宫里宴请,那都是提前三日就递了请柬,各家官夫人也都是早早的准备着。
且,苏御上值时也未同她提过这事,此刻越想越不对头。
怔愣间,又听管家道:“夫人,来人是司礼监的冯内监。”
这人周云若知晓,在司礼监也算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亲自来,想必是不敢假传消息。
管家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面露急色:“夫人,快进酉时了。”
闻言,周云若眉间轻蹙,冯内监亲自来,无论如何这一趟她都是要走的,转身进了里间。换上繁复华美的翟衣,重新梳妆一番。
第239章 这人是闫衡!
丫鬟们忙前忙后,为她点上朱唇,描上黛眉,镜中的女子端庄高贵。
待她坐着马车到了宫门,冯内监亲自为她引路。
她从袖中掏出一包银子,塞进冯内监手中。
笑道:“劳烦冯内监亲自跑一趟了。”
能在宫中混出脸面的人,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儿。
冯内监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能为夫人效劳,是咱家的荣幸。请夫人随我来,麟德殿那边已备好席位,就等着夫人这样的大贵人了。”
说着,他轻轻一挥手中的拂尘,引领着周云若穿过宫门。
周云若跟在他身旁,小声问:“公公,怎的这一路行来,没见到别家的夫人?”
冯内监脚步不停,脸上笑容更甚,压低声音道:“夫人有所不知,今儿这宴啊,是皇上特地为镇北王及家眷设的,来的都是朝中重臣,旁地夫人自是无缘得见。”
周云若心中一紧,镇北王进京了。记得上一世镇北王进京不足半年,便发生叛乱。
想到这场腥风血雨是由苏御主导,周云若愈发惴惴不安。
走了一段路,周云若顿住步子,沉声道:“公公,这不是去麟德殿的路。”
冯内监听了这话一愣!
据他打探的消息,这位苏夫人自幼父亲早逝,先前的夫君虽是闫将军,可闫将军从前只是个校尉,这宫宴她该是第一次来。
怎么知道去麟德殿的路?
心里虽起了猜疑,可面上却无一丝异样,笑着回道:“夫人,这确实不是去麟德殿的路,来前儿镇北王妃特意交代杂家,先带您去德昭殿,她要见您。”
“可见她对您这个儿媳极为重视。”
闻言,周云若微微垂眸,心潮却开始生出起伏。
随着前世的发展,苏御亲手斩杀了镇北王与同母异父的兄弟,那么在他心中镇北王妃这个亲生母亲,能有几分重?
天色渐暗,假山旁,溪水潺潺,一群锦鲤悠然游弋。
宁紫渊携着年仅七岁的太子,坐在八角亭内,太子手中拿着一根糖人吃得香甜。
远处站着一群太监宫婢,齐刷刷的目光紧盯着他们这处。
太子刚换了门牙,还未长齐整,说话有些跑风:“还是舅舅最疼孤。这糖人可比御膳房的酥糖美味多了。”
“舅舅好吗?”
“好,等孤长大了,赐你一群美婢。”
闻言,宁国舅蹙了眉头:“舅舅不好这口了。”
“那你好什么?”
宁国舅想了想道:“舅舅想做官,比苏御的官大一级就行。”
太子上下打量他一眼,皱了皱眉,继而又肃声道:“孤能赐你金银珠宝,良田美婢,唯独不能让你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