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拂剑去
吕神婆摇了摇头,眼里一晃而过些许异色。
吕太监将陛下的话如实转告给了她,让她务必监察谈神医接下来的动向。
谈神医与其师姐妹们,确实神通广大,陛下为此不安,她也能理解。
但当初离开京城,不就是因为理解了当今陛下的为人吗?
她是个好皇帝,但终究,不是皇长女那样的好君主。
吕神婆抬起满是白翳的眼睛,“望”着谈神医的背影。
虽然神通有一点异于常人,可谈神医的慈悲心,却作不得假。
她本不必管这场天灾,以她的本事,怎么样都能独善其身。
可她还是选择了庇佑苍生。
这世上满是神佛,可在现在的吕神婆眼里,唯有谈神医真正配得上这个“神”。
吕神婆心里正感慨,医女·李昼停在了一处祈雨祭台前。
方神教徒褚慎扛着苟郎中那面写着“悬壶济世”的幡旗,毕恭毕敬地跟在她身后。
这幡旗现在是李昼的了。
当然,这不是李昼偷的、抢的,她问过龚道判了,龚道判说可以拿。
旱情严峻,封州城中大大小小的祭台无数,为了求雨,属实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只见这座小型祭台上,一群人穿着短裙,拿着响板,模仿着山羊蹦蹦跳跳,同时还仰头鸣唱着神秘的歌曲。
医女·李昼闻了一会儿,心里感叹:不愧是北方人,都挺爱吃烤串。
她取出柳叶刀,准备发发善心,小吃一点开胃菜。
认为谈神医是唯一真神的吕神婆,“看”到这一幕,忽然又改变了想法。
她知道谈神医心善,但也不必随时随地这么善。
第84章 一股似有若无的干煸牛蛙香味
遍布祭台的封州城, 仿佛起了大雾一般,弥漫着浓重的烟气。
那是信徒们为各自神主点燃的香烛。
李昼让褚慎把“悬壶济世”的幡旗再举高一点,高到所有人都能看见。
免得有人觉得, 她吃自助不给钱。
看,她只是为了治病救人, 顺便吃两口烤串而已。
比如面前这座祭台上,这群穿短裙的人唱完跳完,就拖上去一个人牲,准备给人家放血。
一看就是脑子有问题。
让她来治一下。
一颗颗长满鲜红嘴唇、洁白牙齿的纯善之心,从李昼宽广的胸怀飘出, 飞向了祭台。
穿着短裙的人们抬起头, 看到了乱飞的善心,手里用来给人牲开槽放血的大刀忽然显得那么无用。
有人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心脏扑通扑通,仿佛也要跃出喉咙,有人惨叫了声,反手就抹了脖子,鲜血大股大股喷出, 身体不停地抽搐,嘴里还在念叨着神主的名字。
李昼吓了一跳,连忙让善心伸出长长的舌头, 把所有大刀卷走, 在一阵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挤压声中, 把所有大刀都碾成了齑粉。
烤串慌忙向城门外逃去,善心张开嘴, 轻轻一叼,就把小羊肉串叼进了嘴里。
祭台上放着的小神像,身子一歪,缓缓裂开。
李昼对比了下小羊肉串和烤羊腿,虽然量没有那么大,但胜在刚刚出炉,又是只出生还没满百年的小羊羔,肉质嫩极了。
吃完一根,李昼的食欲被彻底唤醒了,这种烤串就是要一口气撸一把才过瘾。
好在,这条街上到处都飘着烤串香,简直就是条美食街。
李昼继续往前走,看向了不远处的烤鹅肠。
披着羽衣,双臂展开,仿佛大鹏展翅的信徒们扭头看了过来。
李昼吸取教训,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伸手一抓,隔空抓起了他们中间的神像。
神像垂死挣扎地往前伸长脖子,想叨李昼一口,还好李昼眼疾手快,善心一张口,就把烤鹅肠从神像上撕了下来。
咔嚓,这只神像也徐徐裂开,步了前辈的后尘。
披着羽衣的信徒们呆呆地望着这一幕,不知是受到法术失败的反噬,还是因为李昼的手法粗暴了些,神识过于动荡,低头就吐出一大口黑血。
李昼对烤鹅肠的味道还是很满意的。
裹满辣油的烤鹅肠又嫩又滑,还很脆,有嚼劲,口感特别丰富。
好吃,真的好吃。
李昼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忘记戴围兜了。
明明在地府的时候还记得。
吃烤串很容易溅得满身油,还是得戴上。
李昼连忙取出谈神医自带的围兜,套在了身上。
吕神婆、殷婵、龚道判等人,看到李昼停下脚步,还暗暗松了口气,以为谈神医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些人,杀鸡儆猴。
看到她又取出了那件吉祥如意云肩,众人心中一沉,上一次她戴上这云肩,发生了什么,大家都还记得呢。
合着刚才还只是小试身手,现在才是正式行动。
众人眼里,只见那大大小小的祭台与其上作法的信徒,仿佛摆摊的小贩看到了来检查手续凭验、卫生条件的巡检。
所有祭台都是一阵鸡飞狗跳,手持蛇杖、捧着瓶罐、举着鸟羽……各种各样的信徒,再也顾不上作法了,抱起神像,就向四方逃窜。
龚道判身为缉妖使,本来是不赞同百姓私自使用这些祈雨术的。
无奈天灾迟迟得不到解决,这些教徒又都有度牒。
有度牒,就是官方承认的正教,哪怕举办仪式时杀人放火,缉妖使也无权管。
龚道判迟疑地想,如果她现在觉得,这些表面上的正教,她心里的邪.教,其实也没那么邪,是不是不太好?
她盯着谈神医身后那面“悬壶济世”的幡旗,听着邪.神们发出的哀嚎与惨叫,努力说服自己,她们这一方,才是正义的一方。
正义的李昼望着跑进大街小巷的小摊贩,不是,信徒们,心想你们走就走吧,别把摊子一起带走啊。
吉祥如意云肩上的暗纹顺着她的心意腾空而起,变化成无数枝丫般的黄绿色黏液,向着每一处散发出烤串香的街巷伸去。
封州刺史与封州道录走出衙门,呆若木鸡地望着在城中蔓延的邪恶黏液。
它们仿佛一张大网,城中之人则是被黏在网上的虫子,越是挣扎,越是被紧紧缠住。
这些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黏液,令所有信徒脑子仿佛钻进了无数小虫子,大脑空缺的地方被填满了,信徒们脸上的恐惧被满足取代了。
人们放弃了逃跑,放弃了挣扎,转身献上了刚才还护在怀里的神像。
感谢尊神的恩赐,让他们的人生圆满,他们先前怎么会那么不识好歹?
苦苦追求的真神近在眼前,他们却有眼无珠,好在,还有悔改的机会。
也不知这些愚昧无知的小东西在乱叫什么,难道它们不知道,能成为真神的祭品,是它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吗?
方才还准备享用人牲的小邪.神们,在这一刻,发出了绝望的哭嚎。
飞来的善心咧开嘴,白森森的牙齿叼住神像上的灵性,一口一个,撸串撸得不亦乐乎。
神像一个接一个摔在地上,失去了原本的神圣外表,露出了泥胎木塑的内里。
皈依真神的人们唾弃地望着这些神像,妄称为神的东西,从来都只知道鄉食祭品,没有一次做实事。
弥漫着烟雾的封州城,香火烟气散去后,迎来了一声破天荒的惊雷。
信徒们抬起头,看着天上逐渐堆起的乌云,喜出望外地走出街巷,不约而同地望向李昼的方向。
人们跪倒在地,全身心崇拜此世唯一的真神。
谈神医一来,封州的天就黑了!
太好了,封州有救了!
谈神医的名字,在封州城中山呼海啸般响起。
封州刺史与封州道录俱露出痛苦之色,官印加持下他们抵抗污染的能力远比普通人强,可他们的内心,却又那么渴望加入。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羡慕之色,不自觉地想要伸手,去触摸那绕过他们的黄绿色黏液。
黏液却往后一缩,施施然走了。
这两个,不好吃。
被抛下的封州刺史与封州道录身体一震,滚烫的官印镇压着他们波动的情绪,却还是无法阻止他们产生深深的失落。
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眼,竟是抱头痛哭起来。
“呜呜呜……早知如此,何必起早贪黑地读书……”
“谁说不是……真神似是不喜我们这些有功名的人……”
李昼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两个破防的人哭得像个孩子。
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去管他们的,她对这种勤学苦读、还很聪明,过五关斩六将考上进士、考进缉妖司的人,确实不是很感兴趣。
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她不喜欢有文化的人。
吃完了牛肉串、鸡爪串、脆骨串、掌中宝、烤牛油、烤鸡翅、烤五花肉、烤鸡心、烤虾……的李昼,忽然感觉口干舌燥。
只吃肉的她,上火了。
婴儿·李昼茫然地摸了摸嘴角缓缓长出的大水泡,月娘正跟了尘师太商量幼教课程呢,余光瞥见这一幕,额角跳了跳。
“李乌龟,你早饭里加什么了?”
刚准备带着大郎洗个澡的李生跑过来:“怎么了?”
他顺着月娘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女儿嘴上的大水泡,也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难道早上买的猪肉有问题?”
大郎小心翼翼地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妹妹吃得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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