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水伽楠
这房子是刘富贵的老娘分的,她是纺织厂最早的那批职工,那时房子还没那么紧张,所以才有了独立的院子。像宋知南家的房子就是大杂院了。
刘富贵父子俩不是啥干净人,屋里又脏又乱,院子多年不打理显得十分破败。
宋知南抓紧时间刨地松土,抢种了最后一茬萝卜白菜大葱等等。
宋知南下班后过来吴明珠家搬东西,吴明珠和陆诗月对宋知南都有些不舍。
宋知南说:“咱们都在一个家属区,离得很近,以后你们有空来找我玩,或者我去找你们。”
她正说着话,只听得身后一阵自行车铃声响起,只见李群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李群英跳下车子,对宋知南说:“知南,我来帮你搬家。”
宋知南笑着说,“太好了,我正好有一箱子书要搬过去。”
宋知南转身回屋去搬东西,吴明珠瞥了一眼门口的李群英,问:“你什么时候跟她那么熟了?”
宋知南说:“她是我的新邻居。”
吴明珠“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一个星期后,宋知南终于拾掇好,家也搬完了。
新家附近的邻居对于宋知南这个新邻居充满着兴趣。
她搬来那天,多人围观。
宋知南早就提前做好了功课,她家左手边是李群英家,右手边是赵大娘家,对门是王婶,王婶嘴最碎。人们私下里称她为王婆,她家大儿子胡大庆二儿子胡二庆人都不太正经,爱跟大姑娘小媳妇开玩笑,李群英挺烦他们,郑重嘱咐宋知南:“你少理会他们,这两人就跟那春天的公狗似的不安分。”
宋知南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她家斜对门是张大爷家,这人也有点意思,嘴也碎,但没王婶碎得那么讨厌。听说他以前爱看算命的书,是个业余算卦的。当然,自从运动开始后,他明面上不敢这么干了,怕被人举报搞封建迷信,但说话做事无不神神道道的。
张大爷见宋知南搬家,就拿了日历过来说:“小宋,你搬家咋不挑个黄道吉日呢?你看今天写的是不宜搬家。”
宋知南说:“今天是星期天,在我这儿就是宜搬。”
张大爷摇摇头,年轻人还是懂得太少。
他接着低声建议宋知南最好让人做场法事,驱驱阴气,宋知南表示意见接受,但仍然我行我素。
李群英帮着宋知南把东西搬进院子,无奈地摇头苦笑:“张大爷这人就是这样,不是特别讨厌,甚至有点好玩。”
她搬完东西就回家去了。
宋知南继续收拾东西,她正忙着,家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对面的王婶磕着瓜子不请自来,王婶五十来岁,身材矮胖,大饼脸,三角眼,她一进来一双利眼就不停地扫描着院里的一切,自来熟的跟宋知南搭话:“小宋,怎么就你一个人呢?你爸妈姐姐弟弟咋没来帮你搬家?”
宋知南一边干活一边回答:“我没通知他们。”
王婶目光闪烁,接着打探:“你以后就一个人住?那多不安全。你有对象没有?我听说你哥是你偷偷给他报的名?你爸妈是不是特别生气啊?”
宋知南非常讨厌这个问法,就不答反问道:“王婶你家几口人?”
这下轮到王婶回答问题了:“三口,我和两个儿子,我大儿大庆老实能干,二儿子二庆聪明热心,邻居们谁见了谁夸。”
宋知南接着问:“王婶,你们是什么阶级成分?你爸妈是干什么工作的?你爷爷奶奶是干什么的?你老伴是怎么没的?你这么多年咋没再找一个呢?是找不着吗?还是心里有人了?”
王婶被硬控了五秒钟,瓜子都忘磕了,怔怔地看着宋知南。
第36章
王婶皮笑肉不笑:“小宋啊, 你的问题可真多啊,还问得这么仔细。”
宋知南笑着说:“我看你问我这么多问题, 就以为你喜欢这个,所以就投桃报李。我要是不问,显得我没礼貌。对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吗?”
王婶登时变得警惕戒备起来,“我清清白白正正经经的一个人,没啥难言之隐。”
宋知南云淡风轻地“哦”了一声,温声安抚道:“你别急别慌别紧张,我也就随便问问。”
王婶对宋知南的观感很不好,这姑娘不太会为人处事,口齿太尖锐,现在的年轻人哟,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王婶正在心里暗自给宋知南下定论, 就见宋知南拿了一只国棉厂标记的口罩戴上, 开始挥着扫帚扫地。一时间,院内灰尘漫天, 王婶呛得咳了几声, 只得退出院子。
王婶觉得自己的使命还没完成,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了,她站在大门口,看看四下无人,眼珠一转,便说起了李群英的闲话:“小宋,我看那个李群英跟你挺熟啊, 你们年纪相差那么大,怎么说到一起的?”
宋知南一边扫地一边回答:“我们俩年纪相差再大, 也没我跟你年纪差得大,你跟我不也能说到一起吗?”
王婶觉得这个宋知南太不会聊天了,每一句都噎死人。
她干笑两声:“你说李群英都快三十了还不找对象,她爸妈可急坏了,这搁谁谁不急,要换了我,都急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宋知南犀利地反问:“你儿子三十多了也没找到对象,也没见你吃不下饭,吃得还挺胖,吃的还都是厂里的,你这是损公肥私。”王婶以前在纺织厂食堂工作,前两年才把工作让给儿子。
王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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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婶顿了一下,接着硬往下聊:“儿子跟闺女哪能一样,老话说得好,老母猪养得,老姑娘养不得。”
宋知南用力地扫了一下地,把灰尘直往王婶脸上扬:“你这老话不准,让我教你几句:老姑娘养得,老光棍养不得。姑娘善良不惹事,还孝顺父母,养多久都没事。老光棍一养准出问题,危害社会危害人民。”
王婶直翻白眼:“我咋没听说过这句话?”
宋知南:“你没听过很正常,我看的书比你多,懂得比你多。你好好学习吧。现在的中老年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王婶撇撇嘴,她对于自己不能把控节奏的聊天失去了兴趣,意兴阑珊地离开了。
四周看似没人,那也只是看上去没人而已,很快地,宋知南和王婶的聊天记录就被张大爷给传播了出去,没过多久,就传到了当事人李群英的耳朵里。
李群英在家里恨恨地骂王婶:“这个碎嘴老婆子一天不说闲话就发慌。还好知南不是那种爱说闲话的人,怼得真好。”
她妈黄桂枝评价道:“小宋聪明,压根就没顺着王红莲的话聊,反倒把她给问住了。不过,王红莲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一定会败坏小宋的名声。不行,我得出门给邻居说道说道去,第一印象很重要。”王红莲就是王婶的名字。
黄桂枝和王红莲分别去找相熟的邻居传播新闻去了。
宋知南把院子扫干净后,削了个大梨,加一块冰糖,在炉子上炖梨汤。砂锅在炉子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她搬只马扎坐着逗黑米玩,“黑米,坐。”黑米一脸茫然地歪着脑袋看着宋知南。
宋知南只好换成狗语跟它沟通:“咱们搬到新家是不是要兴旺发达了?你就说旺不旺?”
黑米只听懂了一个“旺”字,便热情地回应两声:“汪汪。”
宋知南摸摸它那黑缎子一样的狗毛,笑着夸道:“行,我知道了,你也觉得会旺。黑米真乖,我就喜欢跟你聊天,比刚才那人强多了。”
跟人类呆久了,她就想跟狗聊一会儿。狗永远是狗,但人可不一定永远是人。
宋知南歇够了,看梨汤也炖好了,就把炉子封上,挎上帆布书包拿了个布袋子准备出门采购去。
她刚要出门,就见宋上进带着宋知夏和宋冬宝拎着东西来了。
宋知夏和宋冬宝上门,宋知南不意外,意外的是宋上进竟然也来了。
宋冬宝咋咋呼呼的:“姐,你真的把刘富贵家的房子申请下来了?”
“嗯。”
宋冬宝伸长脖子往里看了一眼,迟疑片刻还是抬起了脚,虽然刘家死了三个人,但三姐都不怕,应该没事吧。
宋知夏语气复杂:“小南,你的动作真快。”刘家出事后,陈安华的爸妈就说起了房子的事,但他们想着,刘家人刚没,等一等再说房子的事比较合适,省得有人说他们太迫不及待。哪里想到,有人竟然捷足先登了。
宋上进的神色更加复杂,失落、遗憾、后悔……每样都有点,他不得不感慨道:“小四,你的动作确实迅速,这么短的时间,工作搞定了,房子也搞定了。”
宋知南平淡地嗯了一声,接着说:“爸,我准备把户口迁出来。”
宋上进没有立即答应,只是扯起了跟户口无关的事:“小四,你哥来信了,说他的行李里被人塞了很多砖头和石头,东西也被人掉包了。他在乡下过得特别苦,你妈看完信哭得眼睛都肿了。”
宋上进说着话,不错眼地盯着宋知南,看她什么反应。
宋知南故作惊讶:“还有这种事?你看我就说吧,不让我妈天天哭丧,这下宋秋实倒霉了吧?”
宋上进只能无言以对。
宋知南又关切地问:“对了,我哥在村里被狗咬没有?”
宋上进咬着牙根说:“没有。”
宋知南心里略有些遗憾,随即又释然:“狗不咬他也很正常,就他这样的,狗咬他都得就蒜。”
宋知夏想笑又不敢笑,宋冬宝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宋上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宋知夏赶紧缓和气氛:“小南,爸听说你搬新家了,给你带了很多吃的。”
宋知南毫不客气地接过东西,她领着三人进院往屋里走去。
宋上进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问道:“你一个人住不害怕吗?”
宋知南:“怕什么,死人没有活人可怕。”活人害过她,死人又没害过她。
宋上进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到底小看了这个闺女。
宋知南给他们三人每人盛了一碗梨汤,宋冬宝喝得最欢。
宋上进只是抿了一口梨汤,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以往每当他做出这副样子时,原主就会忐忑不安又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想尽一切办法为他解忧排难。现在嘛,你爱愁愁去,男人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宋知南没问,宋知夏倒问了:“爸,你怎么了?”
宋上进顺着台阶主动开口:“小四,你哥以前是浑了点,可他毕竟是你亲哥,现在他也得到教训了。你妈整天为他操心,头发都白了。你说咱们全家要是一起出力出钱给你哥托关系找人,能不能给他办个病退回城?”
宋知南反问道:“托关系?咱家上头有人吗?”
宋上进摇头:“没有,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吗?”
宋知南翻了个白眼:“没有你说个啥。”
宋上进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宋知南。
宋知南冷笑:“你想让我托关系?”
宋上进赶紧讨好地说:“爸知道你有本事,你跟咱家别的人都不一样,我可是听人说了,你申请房子时,吴厂长都替你说话了。”
厂里还传言说,吴厂长是怕宋知南带坏了自己闺女,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把宋知南给弄出来单住。
宋知南语气坚决:“我申请房子是因为我符合规定,又为厂里做了贡献。我这人原则性很强,不喜欢走后门。”
宋上进一百个不信,他接着软磨:“小四啊,秋实可是你亲哥哥,你们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宋知南:“你要这么说,那我下次见了他就把他骨头打断试试,看到底连没连着筋。”
宋上进:“……”
宋冬宝倒吸了一口冷气,觉得骨头直疼。
宋知南耐心地给宋上进做思想工作:“大哥刚下乡就办病退,不合规定也不合情理,你就算要办,也得是一两年后再办才合理,别人不是傻子,你走后门也得做做表面功夫是不是?要不然的话,那些厂领导的孩子为啥不办病退回城呢?人家是没钱还是没关系?”
宋上进一听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难道人家没钱没关系吗?为啥人家就没有办病退呢?事情没他想得那么简单,是他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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