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虐文的另种方式 第41章

作者:沛妘生 标签: 江湖恩怨 快穿 现代架空 爽文 穿越重生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她打着酒嗝道,“这诗是这样么!肯定是的,我楚人修一路顺风顺水,可难道便怕了困境挫折么!我叫你来,额,叫你来你告诉你,别以为我就会将铸剑山庄拱手、拱手相让了!我可不愿意!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妫越州低声复述她的话,不免笑道,“正是此理。”

  楚人修听见,便转头问她道:“你、你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么?飞云落泥,困顿之时……”

  “自然有过,”妫越州道,“那时是当真差点没命了……”

  “哦!”楚人修醉意愈浓,听见了这句却十分感兴趣,便撑着头凑近问道,“那是什么时候?你怎么、怎么撑下来的呢?”

  妫越州伸手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脑袋,回道:“你应该知道的,正是青罗刀毁的时候。”

  “哦!”楚人修勉力点了点头,道,“那你是怎么、怎么活下来的?”

  妫越州想了想,径直答道:“因为愤怒。想叫我死,他们还不配。”

  楚人修闻言便嘻嘻笑了起来,眼皮越发沉重,却仍旧强撑着认真道:“我想和你做朋友。”

  “一直都想。”她又低声补充。

  妫越州笑了一下,应道:“好啊,咱们做朋友。”

  楚人修立刻便激昂起来,又将酒推在妫越州怀里,摇摇晃晃地用自己的坛子同她的碰了一下,道:“好友,且共饮此酒!”

  妫越州心生快意,便也同她一起将酒倒进嘴里。

  ——之后发生了甚么来着?

  妫越州在下山的路上,却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之后的事情了。她只记得又同楚颐寿打了一场,才让她在有条件的前提下勉强同意。

  “沙沙……”

  正在此时,却有踩雪之声渐渐响起。妫越州听着它由远及近,判断出这大约是个不通武艺之辈,便等在原地,只待此人现身便多问个消息。然而当这人真正出现、抬起脸望来之时,二人却霎时一同陷入沉寂之中。

  

第86章 “你身上的伤……都好了罢?”

  过了好一会儿,许是觉察到妫越州并无出声之意,对面那人方再度埋下头,同时脚步后撤,显然是欲尽快逃离之态。她身量矮小又纤细,低眉时总带着三分愁苦,如今转过身,便屏气凝声快步向来时路里去,就在心中数过第二十八声时,身后方突然传来了妫越州的声音。

  “站住。”她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继续冷声开口道,“你在这里作甚?”

  那人小心翼翼地捂着自己的头巾,闷声道:“躲人。”

  妫越州道:“躲甚么人值得你来这鸟不拉屎的山里?”

  “……坏人,”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用更低的语声答道,“做坏事的人。”

  “哦,”妫越州不冷不热地应了声,道,“是么。”

  她原本无意纠缠,一见此人从前那些记忆便翻涌而起,是以胸腔中便积郁着一股闷气,可此时也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妫越州漫不经心地想着,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决定继续下山,谁料还未举步,却听得那人低低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都好了罢?”

  她关心此事,大概也正常,毕竟当初正是她三拜五求地请来了姜问,为此又几乎散尽了家财,事后却匿了踪影、不敢再见——毕竟妫越州身上最重的一处伤,如今深入肺腑的一味毒,便是为她所赐。

  妫越州从没想过去找她。然而今日遇见,此时却终于忍不住冷笑道:“邱微,你问这个,是找死么?”

  邱微身体一僵,却道:“你叫我死,那也是该的。不如就在此动手,我才算了无牵挂了。”

  “了无牵挂”这话算是不假,邱微无母无父,曾经嫁过人丈夫却也早逝,曾经只带着一个不足岁的病弱兄弟在婆家艰难讨生活。她的婆家曾经也是小有名气的一户人家,若非是为了给积病羸弱的大少爷冲喜绝不会讨了她做媳妇。邱微为公婆不喜,也多为那家中人瞧不起,大约只有一个幼弟相依为命、能了作宽慰。再后来就是遇见了妫越州。彼时她以一刀结果了那与江东三恶暗有往来的老公公的性命,又险些打残了那几个惯常闝赌的小叔子,最后竟扶持邱微当了家。之后,邱微那无比怜惜的幼弟夭亡,那夫家的一干人等也被她散遣而去,如今便只剩伶仃一人过活了。

  眨眼间,妫越州已来到她的身侧。她低眸望去,似乎是在打量邱微如今不似作伪的神色。

  “你那兄弟死了?”她又问道。

  邱微阖了下眼睛。她幼弟的死,很难说究竟是事发偶然还是命中注定。就在她忙着去求神医姜问出山之时,那个被江东三恶挟持用以威胁她奉命的“软肋”却因得不到及时看顾,被一场风寒带去了性命。彼时邱微看着他的尸体,却一时难以辨明自己的心情——是悲痛难以自抑,还是暗叹如释重负?可说到底,她还是欠了妫越州的。

  “你不杀我,”她用惯常低柔的声线对她道,“你还是下不了手去。这才是……唔……”

  话尚未说完,妫越州便伸手扼住了她细弱的脖颈。邱微瞪大了眼睛,几乎惊诧地望着妫越州此时的神态。

  “我下不了手去?”她的这一声笑中包含嘲讽与恶意,“邱微,你可知自己在说甚么?”

  就在邱微险些因窒息而陷入晕眩之际,妫越州却又乍然松开了手,冷眼瞧着她伏在地面,犹如溺水者一般劫后余生、大户呼吸。

  “这不是挺想活么?”她拧着眉,又问起之前的话题,“你究竟为甚么到这里来?”

  邱微兀自平复了许久,才哑声道:“……有人、有人在找我。”

  “——仇家?”

  邱微摇摇头,却又笑了一下,她抬头望着妫越州的双眸,张口道:“是你的仇家。”

  *

  “甚么仇家!”迟不晦在地牢中伸了个懒腰,对隔壁牢房里的陆还青埋怨道,“我受此算计,分明是给妫越州那个挨千刀的连累啦!”

  “……果真如此,”陆还青沉吟道,“素是然将我捉到此处,恐怕也是打的妫大侠的主意。”

  她在那一日被素是然从铸剑山庄擒走,后便给严加看守锁在了这灵霄派的地牢中。不知他们究竟是何谋算,这些日子以来并未对她进行任何虐待打骂。只是被暗无天日囚禁在此处,精神到底萎靡不少。如今乍见了迟不晦,陆还青才焕发起精神来,急忙同她攀谈。

  “哼,总之就是她太招人恨的缘故!连带着我的金屋也快要被糟蹋了,”迟不晦依旧愤愤不平,眼珠一转却盯着陆还青脚边不远处问道,“那是甚么?他们难道还允许你带兵器么?”

  陆还青闻言,便将那柄长刀拿起,低声道:“这是妫大侠的青罗刀。我从铸剑山庄拿到的,本想趁机还给她……素是然……他瞧出这刀已废,却还要强夺……”

  她说到此处,难免有些伤心,继续道:“这刀……已经再度碎了。”

  她举起那崭新的刀鞘微微晃动,便传来“哗啦哗啦”一阵碎响,在这沉闷的地牢中格外清亮。

  迟不晦沉默片刻,没忍住捂着肚子笑出声来,她一边笑一边大声道:“她瞧见了肯定要气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过了一会儿,迎着陆还青略带不满又一言难尽的神色,她方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你在这里,他们难道没有问你些别的?”

  陆还青将青罗刀妥帖放下,闻言便沉思着摇头,道:“他们一句话也不与我多说。”

  迟不晦便问:“那你知道明坤剑的下落吗?”

  这话音落下,她却不等陆还青回答,继续自顾自地开口道:“唉,妫越州倒是将那神剑藏得严密!却可怜了我,被捉起来下牢不说,还给人用金屋做威胁!唉,那可是我小半辈子的积蓄哇!那比我的命还重要!”

  陆还青望着她突然咬牙切齿、声泪俱下之态,缓缓眨了眨眼睛,正欲开口,却听见地牢中突然有脚步声沉沉响起。转眸看去,便见是两个身着灵霄派服饰的男弟子,手中还拿着一件物什,来了亦并不多话,只是将手中拿到的那东西将迟不晦所在的牢里一丢。

  迟不晦一个飞身便稳稳接住,失声道:“该死的!这是我的玉壶!!!”

  “金屋的密道入口已被咱们探知了,”有个弟子出声道,“这便是在那入口处捡到的。千金不晦你可要想清楚了,倘若愿意说出真相,掌门宽宏,还能给你个机会。”

  

第87章 “你再敢向前一步,我要你的命!”

  沈家位于衮州洛河以南,离均州并不算远,有因铸剑山庄实则临近两州交界之处,路程则又大大缩短了不少。沈佩宁毕竟是首次孤身上路,胸中打鼓在所难免,不过既然是恶狠狠憋了一股气出来的,那就绝无害怕的道理。出庄之后,她先找到了与陆还青藏在林中的那匹马。在暗暗同陆还青道了声歉之后,她便牵着那匹马走了。

  “反正她们会遇见的,到时她必定知道了,”沈佩宁心道,“只是我如今要如何骑马,才是个难题。”

  沈佩宁不善骑乘,从前要么与宋长安一起,要么与陆还青共乘。她撇了下嘴,心中又生了些不服气,不由得侧眸打量了一番那牵在手中的温驯棕马——这是颇具经验的陆还青特地从驿站换来的。

  她想着妫越州从前的架势,先是在马头上轻拍了两下,见它无甚反应,便鼓足勇气,连身上轻功都运足了,一下便踏上那脚蹬。她本做好了一个不甚给摔下去的准备,岂料上马的过程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等沈佩宁稳稳坐在了马鞍之上时,却还有点惊异,随后才大大松了口气。

  “好马儿,乖马儿!劳烦你驮着我走!”她学着记忆中旁人的样子轻轻夹了下脚蹬,果然这马便“得得得”迈起了脚步。沈佩宁感受着未褪寒气的微风拂过脸颊,胸中升起了一小簇得意的火苗。不过,她是个十足谨慎的性子,甫一骑行,并不敢催得多快。

  这样也挺好。如今的她其实心乱如麻,还需要多一点时间才能将它们理得清楚些。

  ——我妈妈是谁?她真叫“沈流芳”么?为甚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她的事情?家里……是爹爹他们不许我知晓么?

  ——不,不要那么快相信那怪人的话!她同妫越州是一起的,谁知是不是就为了她开脱呢?哪怕退一万步,退一万万步来说,就算我爹真有错处,难道我就不能做些甚么?凭甚么我的一切事都要她来拿主意!

  我就是恨她。

  沈佩宁再度在心中重温一番对妫越州的深恨无疑,思绪便转到对如今沈家现状的推测猜想中。当初她被族里的远房二叔一家轻易赶走,由着他们鸠占鹊巢,此恨自不能忘!沈佩宁原本的打算是从妫越州这里学完了惊鸿剑法,对自己的武功更有把握之时再去夺回沈家,如今倒是不得不提早了。

  ——这个沈家族叔,究竟是跟的我妈妈的那个“沈”字,还是跟了我爹?

  沈佩宁拧着眉头,脑海中乍然浮现当日她在心神恍惚之时被刚出家中的场景。那时的“二叔”并不知晓给她牢牢护在怀中的是名动江湖的明坤神剑,倒也未加以阻拦,甚至还给了她不少银两,叫沈佩宁好好寻个出路——回沈家却是不必再想了。

  “你一介女子之身,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担得起这硕大家业?”他的语气笃定而轻蔑,“这沈家的一切都是原儿的,我到这里来,却也名正言顺!”

  彼时沈佩宁犹沉浸在悲痛之中,并未细思他的话,如今再一回想,却难免琢磨出点不对劲儿来。

  沈原是她的长兄,同父亲一起死在妫越州的手下。可那怪人似乎并未提起过她哥哥。

  她自称是母亲的至交好友,为甚么会收下杀了她至交亲子的人做徒儿呢?

  除非……

  这样想着,脑中便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可细思起来却又觉荒谬。沈佩宁再度告诫自己不可轻信妫越州那师母的说法,心中疑云重重,便愈发坚定了要回沈家查个分明的信念。

  论武功,那位二叔一家并无佼佼者,当初的沈佩宁纵然不敌,如今的她却不怕。唯一需要小心的,却是这路程之上。沈佩宁首次独行,对于路线方向并不熟悉,前几日难免警惕留心、常备不懈,过了好几日风平浪静后才渐渐放下心来。然而等她反应过来之时,便发现自己竟走岔了道,虽入衮州,却是到了一处陌生的小镇。

  沈佩宁牵着马在这不算宽敞的道路上行走,想先找个地方稍作歇脚,也得喂这马儿些粮草才是。这路上行人不算多,却大都自以为隐蔽地投来打量的目光,沈佩宁捏紧缰绳,只作未察。

  “你这个小贱人!老子打死你!!!不孝的东西,早知便将你这赔钱货早早淹死了事……你别跑!”

  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就在这街道不远处,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提拳追着个瘦小丫头打。那丫头已然挨了不少拳头,却还是一边哭一边踉跄着向外跑,脸颊两侧都已红肿,却还是口齿不清地喊道:“……我想去学武功,有甚么错?人家二丫妈妈就送她去啦!我就是要跟她们走,我不要你们了!我恨你们!!”

  “老子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小倡——啊!!!”

  那男人原本怒发冲冠、气势汹汹,却突然感到那扬起的手臂之上一片寒意,紧接着便看到大片的血液涌溅而出,没忍住便悚然发出一声痛呼。

  沈佩宁收回剑,任由那殷红血迹自剑身蜿蜒而下,滴滴答答砸在地上。那女孩原本正抱头躲避,转眸看来之时神态中仍有惧恨交加,她望着沈佩宁的身影,难免怔了片刻,方急忙向她的方向跑来。

  “……姊姊!姊姊!你们还没走!”她哭着道,“我爹把我锁住了,我、我才刚跑出来……你们还没走……”

  她跑得急切,身形却不稳当,离得近了沈佩宁忙将她扶住,心中也同时思索起了她的这番话。

  “当家的!当家的!”这时一个妇人突然冲了出来扑在了那男人身上,口中叫道,“你这是咋的了啊,当家的!”

  “——滚开!”

  那男人虽然在沈佩宁的剑锋之下毫无还手之力,此时对着媳妇却很是神气。他一手捂着那血流不止的手臂,一下便将那妇人摔开了,又站起身来,恶狠狠地望向沈佩宁,似乎下一刻便要冲上去了。

  “当家的!当家的你可不能出事啊!”那妇人却眼疾手快抱上了他的脚,口中哭着喊道,“那铸剑山庄的那谁还在墙上挂着呢!谁知道女魔头在哪呢!这群人……这群人都是……她、她们可惹不得啊!你要出事了,我和小丁子咋活啊!当家的啊……”

  听着妇人的话,这满脸横肉的男人面容中才飞快浮现出几分后怕之意,却仍旧咬牙切齿。许是听着脚边的嚎叫实在聒噪,他一脚便将她踢出老远,这才理顺了气。

  “你们、你们……”他手臂上的伤口流血不止,可许是因为妻子的提醒,这时他倒不敢跳脚,只是扯着嗓子喊道,“丫头子是我家的人,你们不能带走!”

  “不带走,留下被你打死么?”沈佩宁面沉如水,一手提着掺着血影的利剑,话音之中煞意十足。

  那男人却叫道:“我打我的闺女,关你甚么事?!”

  沈佩宁冷声道:“都是女子,这事我为何管不得?!你为父不慈,这样的爹,有不如无!”

  那丫头这时也大声喊道:“我不认你做爹!从小到大我吃过一口饱饭么?你还天天打我!我就是要去学武功,再也不叫你、不叫你们欺负我了!”

  她这话说得近乎声嘶力竭,轻易便将对面的男人气得青筋暴起。然而刚刚挨了一脚的那妇人却只是垂着头,按着自己方才被踢得疼了的胸口,对这话半点似乎半点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