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虐文的另种方式 第42章

作者:沛妘生 标签: 江湖恩怨 快穿 现代架空 爽文 穿越重生

  “噌!”

  几乎谁也没看清,沈佩宁已将剑刃对准了那男人的咽喉。她扬声道:“你再敢向前一步,我要你的命!”

  那男人登时想被封死了穴道,果真半点都不敢动弹。那侧后方的妇人此时又顾不得疼痛了,慌忙爬着起来抱住她男人的脚,一双怯懦愚顿眼睛小心翼翼向沈佩宁望了一眼,却不敢开口,最后才对那丫头喊道:“——丫头子,你……你……这是你爹啊!”

  那攥着沈佩宁衣角的丫头原本对她只作不见,如今再听见这话,却霎时泪如雨下。

  沈佩宁却也直直向那妇人盯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剑收回。

  她将那丫头扶上马,带着她出了那小镇。一路上行人纷纷注目,却仍旧无一人敢上前。

  沈佩宁先带着那丫头寻了个医馆,又从她的口中听到了更多事情的原委。

  原来早些时候便有几名女子在这镇上住过一小段时日,言明她们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替素家庄招收女徒。如今江湖上传言纷纷,风起云涌,女子们的心思大都活络起来,是以当下便有不少人意动。纵使也有男子跳脚阻拦,可一来这些女子武功不弱,二来她们背靠却正是在江湖中凶名远扬的“魔头”妫越州,他们最后也只剩敢怒不敢言的份儿了。这丫头本名也便叫“丫头子”,她与隔壁的好友二丫约好了一同报名,哪知前者却在临行前被父亲发现给锁在了家里,她不肯放弃终于逃脱出来后,却又被父亲追了上来毒打。

  “素家庄……”沈佩宁沉吟道,“我会送你去的。”

  丫头子的伤口刚刚被处理好,闻此不免身体一动,又痛的龇牙咧嘴。

  “姊姊,你、你不同二丫她们一起的么?”她问道。

  沈佩宁摇摇头,只是道:“别担心。你们会再见的。”

  

第88章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也自然该冲着你来。”

  因着丫头子的伤势,沈佩宁便特意寻了处驿站,决意等她身上恢复得好些了再继续上路。她自己虽有要事,可既然救下了人,便该送佛送到西才是。在她停留的这两日里,亦留心听到了更多的江湖要闻。当沈佩宁推开窗户,瞧见越来越多的女子身上都佩戴上武器之时,总免不了微微一笑。

  “……沈姊姊,你喝水吗?”丫头子的声音突然从沈佩宁身后响起。

  她转头一看,便见这身上缠着不少绷带的小丫头正提着一个茶壶,面带恳切向她望来。丫头子受了不少的皮外伤,恢复能力却也堪称强悍,不过两日的功夫便瞧着行动无异了。自她能自如下地之后,便总想着能替沈佩宁做些甚么来报答她的恩情。不是抢着去为她打洗脚水,便是要去烧菜服侍着她用饭,沈佩宁对此只有手足无措的份,连连拒绝。不过丫头子显然没有轻易放弃,这茶壶便是她从楼下提来的。沈佩宁晨起练完一套剑法又用湿布净了身,总该到了口渴的时候。

  “——不,”沈佩宁刚一皱眉,见她神态低落下来,便改口道,“谢谢,替我倒一杯罢。你也喝。”

  “好嘞!”丫头子欢快应下。等沈佩宁到桌前坐下,她还是在一侧站着,想着能为她随时添杯。

  沈佩宁瞧她如此,很是头痛,便直接将她拉下,正色道:“你不必如此,我不需要你的报答。”

  丫头子觑着她的神情,嘴唇动了动,良久才嗫嚅着开口道:“沈姊姊,你救了我……我……我也不会做别的……只是想尽一点心,好好地服侍你……”

  沈佩宁闻言,难免心中一酸。这丫头子生在一个屠户之家,妈妈不疼,爹也不管,每日只有辛劳干活才能换一顿饱饭。如今她感念沈佩宁的恩情,想到能为她做的便也只有这些了。沈佩宁能够了解其中缘由,便拉过她的手道:

  “我不要人的服侍,你也不要为我做这些——不然我真的恼了!丫头子……你要记得,我帮你,只是为着咱们都是女子——只要牢牢记住这句话,就算报答我啦。”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再者,你现在还小呢,既然你日后要去素家庄学武的,报恩甚么的又何必急在此时呢?”

  丫头子愣愣盯着她,终于扑簌簌落下泪来。她低声道:“沈姊姊,我、我都记住啦——多谢你!我……我……真的谢谢你……”

  沈佩宁怔怔地望着她,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不过她很快晃了下头,道:“既然你已经恢复好了,那么咱们便上路罢,早日将你送到目的地。”

  丫头子自无不应。不过等沈佩宁载她骑马之时,心中却不免想到:“沈姊姊这样好,若不是和二丫早有了约定,我真想就此跟着她啦。而且她仿佛另有急事要办,我这样的跟上去岂不是当累赘么?还是等以后罢!”

  二人被马驮着走出不久,就在骑艺日渐精湛的沈佩宁在思索从衮州到素家庄的近道之时,恰好便迎面遇见了同样骑马赶来的二人。丫头子瞪大双眼,险些从马上跳起来,她大声喊道:“二丫!二丫!!你回来找我啦!”

  沈佩宁忙勒住缰绳,定睛一看,对面马背之上除了有个小姑娘之外,还有一个瞧着十分面熟的人。她翻身下马,将丫头子接了下来,在她激动地同朋友寒暄拥抱之时,沈佩宁想起了这面熟女子的名字。

  “燕回。”

  燕回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冷硬的眉眼看人时总带着几分打量。此时她瞧见沈佩宁,便微微颔首,同样招呼道:“沈佩宁。”

  这话说完,二人便陷入了静默,这其实还是她们之间的首次交谈。沈佩宁在心生尴尬之余,猜到如今江湖上的女徒风潮便是由妫越州联合素非烟掀起,却没料到原来桃花村人也出来了。她想起被自己留在村里的明坤剑,便问了一句。

  “还在,”燕回简略回答道,“州姊让问姊藏了起来。”

  沈佩宁便点了下头,正欲告别,边听对方又问道:“州姊在哪里?”

  沈佩宁讶异扬眉,反问道:“她难道不在铸剑山庄?”

  燕回盯着她瞧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这话的真假,之后才摇头道:“不。”

  “我知道你的身世,”静了一会儿,她又突然说道,“不要做伤害她的事,沈佩宁。”

  沈佩宁又是一惊,心知肚明这个“她”字必然是指妫越州,便抬头瞪着燕回,语气不善道:“这关你甚么事?”

  燕回却回道:“这不关你的事。”

  直到丫头子被顺利接走、沈佩宁同她们分别许久,孤身走在回洛家路上的她还是愤愤不平,心中骂过妫越州一回,便要将燕回这讨厌鬼搓扁揉圆踢上一顿。心气不顺地赶了一路,便终于瞧见了从前熟悉的家门。沈佩宁憋着气,上前便一脚将门踹开,怒道:“沈常兴,出来受死!!!”

  几只在檐下停驻的麻雀霎时展翅,扑棱棱飞远了,几根鸟翎悠悠落下,恰好粘在了来人的肩上。那是沈家的一个仆人,见了沈佩宁却不认识,愣了下便问道:“你是哪个?胆敢来……啊——”

  沈佩宁收回腿,面如寒冰继续向里走,没走几步又正好撞见了闻声前来查看的一个男子。她冷笑一声,拔剑便向他咽喉处刺去。

  “——沈、沈——爹!!!救我——”

  这男子正处青年,一身锦绣华服,遁逃不迭,狼狈哭嚎之时的嗓音十分难听。沈佩宁没两下便收拾了他,正想着该刺他何处好叫人闭嘴之时,又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住手!住手!”一个蓄有长须,体格矮胖的中年男人伸手道,“有甚么冲我来,我是这里的……”

  剩下的话语之声却在他瞧见转头的沈佩宁之时戛然而止,沈常兴如遭雷击,仿佛霎时给人扼住了脖子似的,结巴地开口道:“你、你……”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沈佩宁盯着他道,“也自然该冲着你来。”

  话音未落,又是一剑向这位“二叔”取去。沈常兴躲闪不急,只听得“噌”一声,肩膀上便被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沈佩宁这招来得既准又狠,纵使此时的沈家还有不少家丁仆役,却都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瞧着沈常兴被逼在剑光之下。

  “——啊!!!”沈常兴难忍疼痛,迎着沈佩宁的眸光,却失声道,“你、你是……你是沈佩宁?!”

  这话里藏着惊诧十分,乍一照面时的惧意却消退不少。沈佩宁眉梢一动,却不答反问:“我是谁,莫非你不清楚?”

  “别过来!都别动!!!”沈常兴只感到颈前的剑锋已然刺进肉里,早骇得面无血色,对沈佩宁道,“不管、不管你是谁……你是人是鬼……这里的东西你都拿回去……都拿回去……求你,求求你饶我一命啊……”ù

  沈佩宁冷眼看着他瑟瑟发抖、涕泗横流之态,回忆起自己当初竟会受其欺辱,心情愈发不美妙。她深吸口气,却不急去说破自己的身份,反而问道:“沈一贞呢?”

  假若她是沈佩宁,便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那沈常兴闻言两眼一翻,险些晕死过去,好在有脖子上的刺痛仍旧揪住了他的神识,他再不敢求饶,只是哆嗦着尖声道:“表姊,表姊……这不能怪我啊……我婆娘难产……那信到了我手上不假,是沈一贞夺去的!我……我……我大儿子也被他夺走了……是他!是他狼心狗肺将亲闺女赶出去了!表姊我……这跟我无关呐……啊!!!”

  沈佩宁听到最后,已然双目发红,一剑便在他身上捅了个窟窿。

  

第89章 “我儿姵宁,见字如晤,暌违日久,拳念殊殷……”

  她心神俱震,一时竟没留意到骤然自身后袭来的一剑。在颊侧霎时锐痛的刺激之下,忙闪身避开。沈常兴则亦急忙从原地爬走,被家丁搀扶着站起。

  沈佩宁伸手碰了碰脸颊,毫无意外沾染了湿热的血腥气。她抬眼,盯着被救下的沈常兴,又打量了一番在方才出手后如今已拦在前面的几人——身着打扮似乎正是这里的护院。沈佩宁默数着自身的吐息,心中竟奇异般平静下来。

  “——不,你是沈佩宁!”那厢沈常兴盯着她看了又看,倒是冷静了下来,便又有了颐指气使的排场,“都上!杀了她!不能让她活着走出这沈府!!”

  众人得令,同时出动扑杀而去。沈佩宁却仍在原地,她呼出口气,恍惚间又忆起了曾经在素家庄地道中的情景,那时同样有许多刀剑向她杀来。然而在她的眼中,这些人的动作却霎时变得无比迟缓,一切声音亦在同时消泯,仿佛在这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孤身一人,亦只有这孤身一剑。

  “噌!”

  那是极快的一闪剑光,却又仿佛亮彻天际,就在令人疑心那是否是幻觉作祟之时,下一刻紧接而来的却如摧枯拉朽,声势浩大,不可逆转。

  “嘭!”“嘭!”“嘭!”

  “啊!!!”

  沈常兴尚未从眼睁睁目睹众人顷刻扑地的惊惧之中回神,咽喉之上却又是一寒。他愣愣抬头,视野中便只剩沈佩宁那张染着血迹、又冷凝如冰的面容。

  “把一切,都说清楚了,”她轻声提醒道,“你最好听话。”

  于是沈佩宁终于得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也是一个被完整掩埋后的故事。

  故事的一开始是一个名叫沈流芳的女人,一个兴许同那世道格格不入的女人。她一介女流之辈,可偏偏要在武学上争一口气;她不守于闺阁,最爱到江湖中去搅弄是非;她不事昏傢,倒是有不少情人,还赘个“童养夫”传宗接代;她不孝不悌,早早的和家里人断了关系……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女人,自然也没有好下场。就在她消匿行踪之后,她的存在也被周围的人齐力抹去。她的“丈夫”迅速侵吞了她的家业,她的亲人亦对她的过往不置一词,没人去找她,连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她绝笔信的远房族弟也只是将这封信当成了砝码。

  “……是一只鸽子,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东摇西晃的竟摔在我家院子里,我那婆娘临盆在即,心善想将它救活,却意外发现了那、那信……”沈常兴磕磕绊绊地道,“后来,她难产死了,那信却没丢,便、便落到了我手里……我认得那署名……恰好沈一贞正带着人马找来,我便……我便给了他……”

  沈常兴一开始想的其实是要换些银两。他一贯胸无大志,又胆小怕事,整日里无所事事,连发妻下葬的钱都出不起。然而沈一贞一见那信,却登时大喜过望、欣喜若狂。他不仅痛快给了沈常兴不少好处,还提出了另一个交换条件。

  “他、他要将我的小儿子过继……不,我没说谎!是他开的口!我也是后来才知晓,原来……原来沈流芳给他下了绝育药,说是只要一个女儿便足矣,沈一贞面上虽然忍下,心中却不能不恨——男人嘛,谁不想有个后——等等!我错了!!!你、你别用力……他早先便已设计过要将枕边人除去——但失败了!那趟寻来,其实也是要对流芳表姊不利的啊!是他!都是他!我、我是被他哄骗……一时猪油蒙了心啊,外甥女,外甥女,你饶我一命罢!我错了,从此之后必定滚得要多远有多远,只求你饶我一命啊——”

  ……

  不知过了多久,暮色四合之中,沈佩宁坐在沈家正厅之上,面沉似水。她的剑仍未收起,沈常兴便不知生死地伏在剑尾之下,肥胖的身体浸在大滩血迹里。厅上两侧,则瑟缩站着如今住在这沈家之人,有沈常兴的妻妾、孩子和仆从,至于那些算有身手的家丁护院,在非死即伤者之外的,早尽数逃之夭夭了。

  沈佩宁的目光虚虚落在烛火之上,仿佛正在等待些甚么。

  “——找到了!我找到了!!”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手里却攥着一个册子,又小心取出了夹在其中的一纸残页——上面还存着皱皱巴巴的折痕,难以彻底抿平。

  “这是、这是我偷偷去书房玩儿的时候找到的!如果你是‘佩宁’,如果这真是你的东西——咱们说好了——能不能放了我和我姨娘?”那小姑娘吞咽了下口水,才鼓起勇气道。

  沈佩宁不置可否,瞧她一眼便将那残页接了过来。可等看清那上面内容之时,她却呆若木鸡,本就混乱疲惫的脑中仿佛在瞬间闪过很多,又似乎早已空无一物。

  那上面只留下了几句完整的字,连起来是:

  “……我儿姵宁,见字如晤,暌违日久,拳念殊殷……”

  *

  “……这是……谁给你的信么?”

  千里之外,妫越州正将沈流芳留下的绝笔信收起,便听见身侧传来邱微询问的声音。这几日,邱微跟着她走过了不少地方,她虽体质不强,却也从不抱怨。如今,二人正在一间茶肆中饮着热茶,从茶肆之中展目望去,则又有险峻高峰屹立。

  “关你甚事,”妫越州冷声道,“快些吃你的茶。慊累便歇着去。”

  她如此冷言冷语,邱微却也不以为杵。当日她向妫越州说明原委,她听了这针对于自身的阴谋诡计,却也没有多余反应,只是嘲讽邱微:“怕死就躲严实些”。然而邱微思来想去,便迈步跟上了她的步伐。妫越州一开始只作不知,后来不再对她有意驱赶,脸色却也臭得可以。

  “我不累,”邱微抱着茶碗,抬头瞧了瞧她,缓声道,“我应该知道……那个地方……‘觉明道,枉生崖,’这纸后面是这几个字罢?”

  妫越州的目光沉沉压来,邱微心中一跳,难免紧张,却没有移开视线,坦诚道:“‘明道雾隐叹觉迟,枉生高崖闻夜嘶’,我知道……这是在甚么地方。”

  

第90章 “去均州。”

  “兴许你不知晓,我……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江东人,”邱微低声道,“从前我跟母父住在均州山里,是猎户人家。后来因为一场雪崩,家园尽毁,我父亲也身亡,妈妈才带着我流浪到了江东。她再嫁,方有了我小弟……”

  均州,是灵霄派所在。

  妫越州静静听她说着,脑中却蓦然回忆起了曾经与葛登的初见。那时葛登挂在悬崖命悬一线,见到她之时那劫后余生的狂喜之态简直难以言表,对她“挟恩图报”的要求更是一口应下。事后,才对她加以试探,对她自幼长在大峰山上的说辞则是始终不信,言谈中表示“险境多发雪崩,岂可安然长居?”妫越州满满不以为意。她初到此界之时,因系统能量有限,为她捏的躯体便是个只有五六岁的女童模样,此后在这山上安居七载有余,一向风平浪静。对这话便只以为是葛登此人对她身份的怀疑。

  “雪崩,”妫越州问道,“是在甚么时候?”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邱微凝眉回忆道,“那时我不过三五岁的年纪,对那‘觉明道上枉生崖’的印象亦非常有限,只记得那是个人尽皆知的险峻之地,崖上冰雪积年不化,便是那些个武功高强的大侠客,都少有涉足。后来有一日竟突然爆发了雪崩,我们这些居处不远的猎户们九死一生,只有零星几个得以逃出。再后来,我听妈妈说,枉生崖已然因那场声势浩大的雪崩而被夷平了,连那觉明道也被湮灭所在……渐渐的,大家便不再多提。到了现在,恐怕大多数人都已将它忘了……”

  妫越州收回视线,却道:“来找你的人,可说过自己的来路?”

  邱微怔了一下,才答道:“并未。只是他们各个人高马大,衣着佩剑亦都瞧着分外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