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虐文的另种方式 第49章

作者:沛妘生 标签: 江湖恩怨 快穿 现代架空 爽文 穿越重生

  连奇面皮一抖,尚未张口呵斥,却听得她继续缓声道:

  “说到底,你们为甚么要杀我?只因正邪之外,尚有女男之分;天道之下,却是坤乾颠倒。你们要杀我,只因我不甘心引颈受戮。我要杀你们,又焉有心慈手软之理?”

  “所以啊,”她喟叹道,“世道不正,我其实早该自此界亡去——正如这断刀一般,粉身碎骨,何值一哂?可是偏偏——偏偏我活着——”

  “——是她们同我一起活着。”

  话语声中,只听得一阵“咔嚓”脆响,那刀鞘竟自她手中渐渐裂开,露出那几截缺口不平的断刃来。随着刀鞘碎片并其中缠裹的布条悠然坠下,那几截刀刃却在妫越州手掌之下被顺次捏紧捋平。有血迹自刀身蜿蜒而下,却又转瞬被蒸发干净。

  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眼睁睁瞧着她竟亲手拼好了断刀。随后,妫越州一手持刀,另一只手再度自刀柄至刀尾处攥紧抹过,灼红之间,刀身震颤嘶鸣,热浪蒸腾不休。最后,只听得“唰啦”一声,刀尾最后一甩鲜血撒地。这断了的青罗刀,竟在她手下重修刀身!刀锋烈烈,疤痕蜿蜒,寒芒震荡,煞气炎炎,正是那昔日的“叶不空斩”,一刀青罗!

  ——锋芒既出,谁敢逼视?

  连奇神情僵冷,抖动着胡子方喑冷开口道:“杀了她!一起上,杀了她们!!!”

  对面足音震震、人多势众,更有明枪暗箭、不计其数。妫越州却自心底升起了一种自在,她并未回头,却是再对身后的诸位姊妹问道:“乌合之众,可生惧否?”

  “哈!”迟不晦率先笑出声来,扬声道,“你瞧不起谁呢姓妫的?!这些连开胃小菜都算不得!”

  “杀了他们!”宋长安紧跟着道,“我们不怕!”

  姜问等人则亦是默默握紧武器,就连邱微都挺直腰板。沈姵宁上前几步,正在妫越州身后右侧,与陆还青并肩,她低声道:“不怕。”

  妫越州将这一切都听入耳中,已忍不住畅怀大笑。

  “——那就杀!”

  

第99章 “赌我辈女子凭剑与天争,赌这神剑不哑,赌我们赢!”

  ——第一次用这刀,是甚么时候?

  十数年光阴不过弹指一挥间,如此认真说来,倒也不算在多久之前——那还是她在灵霄派之时。葛登对她这迫于恩情与疑心收下的徒儿并无好心,日常丢来功夫册子不过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而山上的其它男徒本就对她轻视排斥,摸准了掌门心意之后,做得便更为嚣张,直接将欺压摆在了明面之上,不仅在日常习武练剑中处处寻衅,连人手一柄的佩剑也不许妫越州领用。

  那时候的日子并不算快活,好在她并不是能闷声吃亏的性子,隔三差五便能将那灵霄派闹得鸡犬不宁。至于佩剑,她则更不屑去领,索性便在山外寻了材料自己去铸,为此还向不少铸剑师取了经,也因此从她们口中听来了一些稀奇的故事——“青罗鸟”便是其中之一。

  青罗鸟是古时一种花喙青翼的大鸟,展翅可蔽天日,它的面容似人,却生有三条蛇一样的长尾,鸟爪则更锋锐无比——能轻易破开走兽的皮毛,取其心肺而食。

  更为稀奇是,这青罗鸟族群之中并无雄鸟。据说它们曾有女娲赐福,有神迹在身,可感天时地化而绵延。这样的怪鸟,鸟爪是天底下最坚硬锋利的东西,古时人们正是凭借着青罗鸟爪为原料,制成了天下第一把的快刀。

  妫越州听得快意,遂将刀名取为“青罗”。

  她佩戴此刀走南闯北,一步步打出名来,本以为也能用它取葛登狗命,岂料却是后者先行一步,叫年轻气盛的她率先吃了大亏,连这刀都毁了去。

  愤恨之余,妫越州又岂能不伤心?伤心之余,甚至茫然若失。íň

  ——她这个过往皆空的“来客”,一向心态良好,寻不回从前的记忆,便在当下创造。于是少年人一腔意气,认准了目的便一意孤行。也曾既往不胜、踌躇满志,也谁料到最避不过的却是同类刺来的一刀。兴许也不止是一刀,在被迫维|稳剧情的这些年,曾经送出的刀剑被敷衍谢过,对沈佩宁的偶尔试探亦如碎石沉湖,如此种种,心烦意乱,却偏偏孤勇独行。

  “——真想把他们全杀了。”

  彼时,被姜问带走医治的妫越州终于从那一杯醉酒中苏醒,还未来得及看清自己的浑身绷带,脱口而出的便是这一句。

  姜问闻声便前来查看,见状便知是药效刚过,此人尚且神志不明,便随口安抚道:“若为杀人赔了命去,可还值当?”

  “都杀干净,”妫越州依旧自顾自地开口道,“管甚么命不命?性命还有甚么紧要?”

  她说完后一句,却蓦然顿住。姜问瞧得奇怪,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口中嗔道:“哪还有甚么比命重要?”

  妫越州眼珠子一动,目光便从她的掌下溜出,落在姜问的眸里。

  “有一样,”她慢吞吞地开口道,“我坚持的、我想实现的……最重要。”

  “我心匪石——为此,性命还有甚么紧要?”妫越州思索着重复之前的话,说完倒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来,“其它的,就更不紧要。”

  姜问一愣,脑中已想起这“叶不空斩”的事迹。她回神之后,见妫越州却已阖目呼呼睡去。

  ——故而青罗刀碎,亦可不重要。

  ——然而青罗刀回,却再重要不过。

  时移世易,天光正好。这一次,她的身后还站着许多人、许多女人、许多举着刀剑的女人。

  独独为此,焉可不胜?!

  “咣!”

  连奇勉力支撑再度劈来的一刀,奋力举起的双臂却已微微颤抖,他面色铁青,猛然大喝一声,又一把将刀甩开,双手成掌向妫越州打去。

  二人之间似乎不分伯仲,对招之时已是生死搏斗,围观者无不提心吊胆,纷纷避开。可正面迎击迟不晦这一行女子,却也十足扎手,有妫越州打头,她们各个斗志昂扬、杀气十足,出手便是夺命凶招,着实不可小觑——纵使有人瞧着弱小可欺,可出手狠厉,又有身旁人相护,竟也一时奈何不得。

  不消片刻,她们便已杀出大片血路。也正在此时,被避开的那处空地之上,妫越州与连奇的战斗亦接近尾声。妫越州足尖一点,横刀带风,眨眼间便向运功立掌的连奇斩去,山声隐隐中,便只有一声闷响!

  众人忙展目望去,只见妫越州已单膝跪地、以刀相拄,还未来得及出声,却见她身后不远处那原本站定的连奇身上猝然喷出血线,紧接着从头到脚,那原本完整的身体竟裂为两半,先后委顿着地。

  人群中一片死寂。

  迟不晦反应最快,率先叫了声“好”,紧接着便大笑着向妫越州奔去,众女自然跟随。众男子却各个面色煞白,呆若木鸡,再不敢拦。他们原以为以连奇武功必能杀之,这才肯拼命齐力,可谁料他竟也折损于此?众人中不乏有当日自素家庄遁逃者,再历此事,岂能不胆寒绝望,有人闻着那空中不散的血腥气竟一时哕出声来。如今场上之人较之来时已然少去一半——连李尧风这个本该打头的都不见踪影,众人人心涣散,纵使有人想到了那玄机阁地爆天星等诸多暗器或可助力,可也不敢轻举妄动。

  迟不晦赶到妫越州身侧,却是笑容一收,她按了按对方的肩膀,过了一会儿,才见到妫越州抬起头来。

  宋长安挤了过去,便见妫越州已被宋瑜娘扶起,瞧着同之前并无二致。她兴冲冲要扑上去,却给姜问拉住了。妫越州轻轻吸了口气,将握在手里的青罗刀丢给了陆还青。

  “……妫、妫大侠?”

  “你爱用刀,送你啦,”妫越州懒洋洋地摆摆手,“只当为你不能拜师的遗憾罢。”

  陆还青一愣,不知为何脑中却突然闪过某种预感,一时间心如擂鼓。她张了下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沈姵宁落在最后,望着妫越州被众女围绕,竟有些踌躇。她暗自打气,却忽感眼前一闪,下意识伸手去接,才见那竟是明坤剑。

  “练剑便有个剑客的样子,”妫越州将手搭在姜问身上,说话的语气同之前一样,“拿了明坤剑更不该畏缩。是不是,沈佩宁?”

  沈姵宁呆呆望来,眼眶中莫名一热,心中首先想到的却是:她还不知道我的真名字。然而还未等她说话,妫越州却已然对众女扬声道:

  “去吧,把那群人杀干净。我看着。”

  这话杀气不减,周围的男子闻言,自然如临大敌,见妫越州神态同之前无异,则更是悚然不已。不知是哪个先打的头,竟纷纷有人拔腿便向外逃去。便是守在那地爆天星周围的玄机阁门人,也纷纷拔腿欲走——如今那妖女已在山下,恐怕他们尚未点燃引线便能被取了性命,更何况瞧那山摇摇欲坠,若在一炮轰塌,岂不是要叫众人皆丧命于此?!

  他与同伴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后退了几步。也在此时竟骤然扑来一个人影,同时也有一道尖利女声响起——

  “快逃!!!”

  宋长安刚出一掌将人打倒,闻此便率转头看去,却见那面露惊惶之人正是任晓芸——她们与宋瑜娘等汇合之后便与任晓芸分开了。她害了她们,又救了她们,宋长安搞不清她的想法,便索性不再理会,只一心去救妫越州了。其她人自然也是同样。任晓芸也并未跟上。

  宋长安皱眉望着任晓芸向前方扑去,才见她前面原来还有一人——竟已为那大炮点燃了引线!

  “妫越州!!!”赵荷华原来一直都在场上,她伏在炮边,满目仇恨,凄厉喊道,“我要让你为我儿偿命!!!”

  妫越州神情一沉,眼见任晓芸将赵荷华扑倒却也为时已晚,只听得一声呼啸,大峰山便再度发出轰鸣之声,整个地面亦是震荡不休。紧接着,便是山崩地裂,无尽石块泥流崩塌而下,霎时便吞没了不少人去,轰隆隆来势甚猛,凶险十足,纵使有十足功夫,恐怕也不可安然逃脱!

  沈姵宁第一个跑到妫越州身边,却十分无措,下意识便将那明坤剑拔出,面对那逼近的山崩泥流,咬牙拦在她身前。

  紧接着迟不晦、姜问等人纷纷赶来,宋长安还拉着邱微,纷纷簇拥在妫越州身侧

  妫越州仍旧面容平静,心中却已不甚乐观。倘若她还如之前,尚有信心能在这山影倾轧之下为姊妹们抢出几分生机,可是如今却只怕自己是拖后腿的。

  “咱们要走一起!”迟不晦沉声道,“你还想甚么!”

  前一句话一出,便得到纷纷应和,妫越州眼见她们各个神情坚毅,微微低眸,却是一笑,紧接着,她便将手贴在了沈姵宁后背之上。

  沈姵宁尚且背对着她们警惕山流,此时不免浑身一僵,只觉有内力源源不断竟被渡入体内。

  “专心,”妫越州扬声道,“握紧明坤剑!”

  ——明坤神剑,既是为我辈女子立命而铸,那神力能平山断海,又岂可继续在此无动于衷?

  “走不得,那便赌!”妫越州道,“赌我辈女子凭剑与天争,赌这神剑不哑,赌我们赢!”

  “好主意。你这破篓子似的一踢就倒了,还有内力能用!”迟不晦率先出了声,却同样将手贴在了妫越州的背上,同时又对沈姵宁大声道,“感受到了没有?我‘千金不晦’的内力才是最强的,那才千金买不得,便宜你了!”

  宋霓默不作声,同样将手贴在妫越州背上,催动内力而去。宋瑜娘则将内力渡于她身,唐潇陆还青等人无论内力高低,都纷纷效仿。连宋长安都将拉着宋瑜娘的手以内力相渡。邱微分毫内力也无,却也稳住步伐同样将手搭在旁人身上,她心道:不得同生,那便同死。

  山石崩塌之中,四周席卷泥流、震荡不休,她们却在其中成一小阵,八风不动。沈姵宁在阵前打头,体会着多重内力涌流,深知尚有多人与她齐力协心,竟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她凝视着面前山石逼近,耳边却已响起妫越州的沉声提醒:

  “沈佩宁,出剑!”

  ——沈姵宁,出剑!

  齐我众女,同出此剑。

  “噌——”

  沈姵宁屏气凝神,重重内力凝结于掌,进而流转于剑身,寒光一式劈出——

  一切不过在眨眼之间,时间却骤然变缓。周遭原本轰隆聒噪之音竟已尽数消弭。这明坤剑身似乎已重达千钧、却又轻如鸿毛。只见那漆黑剑身之上倏尔便漫上一层红光,紧接着红光暴涨、罡风呼啸。一剑既出,势如万山拔地而起,又如千江浩荡而去,不见天地,不知时辰。那原本喧嚣而来的山影便在眨眼间被涤荡一空,只有齑粉纷纷扬去。

  一片空旷之中,唯剩风声幽幽。

  她们却被隔在另一处空间中,分毫不伤,安然无恙。

  

第100章 “我得走啦。”

  沈姵宁立在原地,望着远处,面露恍惚。她晃了下脑袋,却见明坤剑身依旧光芒不减,突然又溢出点点星子。这些星子倏尔飞着向上盘旋凝结,竟在半空之中组成一副巨大的画面。画面中是一个女人,许多年前在枉生崖徘徊的一个女人。

  众女还沉浸在方才明坤神力之中,既是惊异又是振奋,此时同样将将回神,见此便忙上前,想知道明坤剑究竟还有何神迹。

  宋长安凑过头盯着画面,瞧见其中那人身量不高不矮,面上眉弯目明,又有长剑随身,便隐隐有种熟悉感。她面露疑惑,又一下朝沈姵宁看去。

  “她是谁?”她道,“你们有些像。”

  沈姵宁动了下嘴唇,道:“这是我……这是我妈妈,沈流芳。”

  这人正是十几年前的沈流芳。众女瞧着她自枉生崖边走了几步,却突然一跃而下。沈姵宁吃了一惊,好在下一刻,她便凭着轻功竟安然攀渡到了那崖边的一个洞穴之中,又拿出了一个火折子,向其中探索。

  这令观者难免心中疑惑,不久过后,画面中的沈流芳便停下了脚步,她的对面却是一具骸骨。她停驻在那具身上衣物腐化殆尽的白骨之前,似在默哀,下一刻却便伸手去按。

  “……她许是在确认这尸骸的性别。”姜问斟酌着开口道。

  她话落的下一秒,画面中的人便出了声。

  “如果姜望教我的没错,那你确实就是个女人啊,”沈流芳似乎叹了口气,“天下第一,明坤剑主。”

  众人闻言齐齐一怔。沈姵宁心中则又是一动,这是她首次听到母亲的声音——清凌凌的,并不温柔。

  “我是在那崖下的一处雪洞里偶然发现了明坤剑,想来便是前辈你伤重不治时掉下去的罢?”沈流芳说着便开始为对方收敛起了骸骨,絮絮说道,“我捡到它,自然惊喜,不过却在那剑鞘里发现了一张布条,前辈,是你写的么”

  “‘明坤泣我,遗恨终生’——前辈,你因何遗恨?

  “若非见着了它,若非从前我对明坤历任剑主事迹都有所调查,今天呢是万万不会来这里的——这些时日着实费我不少功夫,小楚的信都没空回啦!

  “前辈,除了那些个以假乱真、滥竽充数的,你才是唯一一个能真正驭使明坤的‘男子’。兴许,你只以为这不过是侥幸,因而才捂紧了身份不敢暴露罢。也正因此,纵使女扮男装功成名就,却始终……心有遗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