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虐文的另种方式 第55章

作者:沛妘生 标签: 江湖恩怨 快穿 现代架空 爽文 穿越重生

  “小刘在云青府,政宰有话要问。”

  这话落地,那人也刚好踏进屋内,顺势收回了敲在门边的手。她的模样已算不得很年轻,岁月潜藏在眼角的皱纹里,却自有一派难窥深浅的从容,修剪整齐的短发下是一袭淡蓝色的老式西服,西服胸前还挂着一只金色怀表,指针随着时间的流逝颤颤转动。

  过了片刻,绷带里的顾闻先才率先出声打破了这静默。

  “……魏秘书长,”他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恢复了平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如今的状况,是我失敬了……”

  “无忄方,”魏秘书长向前几步,以一种温和的语气开口道,“政宰听说了你的消息,特地让我来探访。这位夫人——”

  三太太下意识扭头,便听见她继续说道:“我带来了奥国最新一款治疗仪,想必对顾司长如今的伤情很有帮助,正在楼下安装。你可以去协助主治医师补充一些参数。”

  三太太忙应了两声,回头见顾闻先没有异议,便快步自病房离开了,还细心为她们掩上门。

  “……老师的厚意,闻先受之有愧,”顾闻先继续道,“魏秘书长,你方才说刘副司正在云青府,可是为了……督政署?”

  “你是政宰最看重的学生,如今原委,他老人家自然要问个分明,”魏秘书长不疾不徐地答道,抽了个椅子便在病床前不近不远地坐下了,“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了警政司,非同小可。”

  一说起警政司,顾闻先当即联想到钱复宽,紧接着便忆起宴他那日——真可谓奇耻大辱,他一握拳头,却疼得哆嗦,心中不免更恨。

  “妫越州!!她就是为了启明学子一事故作文章!”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当日我与钱兄交谈,他便提及此人兴许与密谋‘共和’一党暗有往来,势必要叫那群女学生供出幕后主使,顺道也能叫督政署出出血!谁知……”

  魏秘书长一直静静听着,等他语尽,才缓声道:“启明学子一案,已然拖了些时日。”

  顾闻先费力点了下头,说:“那群学生尚且不肯坦诚招供,一致咬死了只说在读书分享。哪怕有人证,却并不足够。”

  魏秘书长露出微笑,道:“我有所耳闻。警政司费了很一番气力,可始终找不到那关键的物证——政宰对此很难满意。云青府本该传唤钱复宽这个案子的主理人,可惜晚了一步。”

  顾闻先这时便以为猜到对方真正的来意,心下微定,开口道:“钱兄曾向我透露,已然有了眉目。人证曾亲口说明当日她们同在一份‘契约书’之上签名,只是后来混乱间那东西不知被落在了何处。牢里的学生经过搜身,自然是已确信没有,警政司从那集会地向附近排查,如今已有了确切线索!”

  “原来如此,”魏秘书长道,“线索,还是线索。”

  她望着顾闻先,轻声继续说道:“顾司长与钱科长既然深有交情,不猜一猜,他能在督政署挨过几天?”

  顾闻先心中一凛,几度张嘴,最终才出声道:“钱兄不是个软骨头。”

  魏秘书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却转而开启了另一个话题:“顾司长的妻子,似乎也在前日的冲突中与您分离了?”

  顾闻先愣了一下,才答道:“妫越州那厮狂悖无礼,无法无天,不仅擅闯我顾府家门捉人打人,还将我妻子也掳去!我自然是不能善罢甘休!”

  “‘掳’?”魏秘书长回味着他话中的字眼,不免又是一笑,问道,“顾司长的妻子,秦氏襄仪,廷延书商秦家的女儿,也是首届启明女校的学子,是不是?”

  顾闻先喉咙发紧,没料到这些年来被自己竭力隐去的妻子过往却在此时被彻底扒出,他问道:“魏秘书长这是何意?”

  魏秘书长于是单刀直入,说道:“她与督政署妫越州是年少挚友,故人重逢,哪里称得上一个‘掳’字?若说一句‘思之如狂’,那才恰当啊。”

  “魏秘书长是想说我妻子和妫越州暗有牵连?”顾闻先没忍住拔高声音,“还是暗指我顾某人行事不清不白?我对老师、对内阁之心青天可鉴!”

  魏秘书长依旧神态沉稳,静静瞧着顾闻先。

  顾闻先定了定神,又继续道:“倘若阁下查得到我妻子的身份,便也该知道我们夫妻这些年来并不亲近。”

  魏秘书长这时倒点了下头,赞同道:“亲近的话,该是不会再娶这么些个小夫人——不过,也说不准。”

  顾闻先情绪激动,身上愈发疼痛,他沉声道:“如果政宰与内阁不相信我,我愿意接受一切调查。”

  “顾司长何必如此心急?”魏秘书长说道,“我前面说过了,小刘——他现在正在云青府。”

  顾闻先浑身一震,顾不得身上绷带石膏,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他失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就为了这件事,我尚且受伤至此,内阁要免我的职?!”

  魏秘书长冷眼瞧着他险些跌到床下,便缓缓起身,以与刚进来时别无二致的语气开口道:“顾司长伤得重,政宰自然关心。”

  “——你站住!”顾闻先瞪着她的背影,喊道,“老师纵然有怀疑,也不该这么对我!我要与老师当面陈情!我愿意接受内阁的一切调查!”

  魏秘书长微微侧头,这时才从眼角眉梢泄出些许冷淡来,她低声道:“顾司长不必着急,调查早晚会来。在将你同警政司钱复宽、同督政署的一切往来查清楚之前,阁下还是安心养伤的好。”

  ——钱复宽?怎么又说他——不!他沾手的事情可不少,内阁是怕他在督政署把一切吐了个干净,这才要连着他一起,弃车保帅?!还有秦襄仪,他们是被妫越州那该死的女人整怕了!哪怕不疑心他,却也不能放心秦襄仪不会将他的隐秘透露给督政署!

  到底是身在政坛,不过片刻他就捋清楚了其中逻辑,却也难消惊怒。

  “——你!是你!魏央是你!”顾闻先指着她,睚眦欲裂,“是你一直不满老师跳过你将我升为国际司司长,才在背后挑唆构陷!一定是你!”

  魏央俯视着顾闻先此时的狼狈情态,坦然点头。

  “没错,”她回答道,“是我啊。”

  

第109章 “我有话……”

  新的一天,督政署的办公大楼依旧高耸挺拔、威势恢弘,拔地而起三十余米,身后拖拽着沉沉阴影,与几里外的内阁办公厅首府云青府遥遥相对。它由上一任立宪君主力主建成,在承德太后辅政时正式投入使用,成为了督政署的办公地点。督政署秉承皇室指令,主要职责即为监督与纠察政府运作、维护政治清明。它的设立在一开始便受到了内阁的强烈反对,到了如今,斗争阳谋阴谋,愈发水火不容。

  “——所以啊,倘若没有实证,我劝你们说话还是小心,”审讯室内,钱复宽仍旧保持着前日的作态,一副慢悠悠油盐不进的态度,“万一再丢了脸,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喽!”

  “你罪大恶极!死不足信!还敢在这里出口威胁?!”孙颖听不下去,拍桌怒吼。

  “孙督使,我还是那句话,你说话要讲证据啊,”钱复宽说,“毕竟现在‘法令从新’,新法规定严明,也不能再闹出之前新旧法打架的事情了——妫督长,你说是不是?”

  在他对面,妫越州按住孙颖的肩膀,打量着对面这个相貌不显的中年男人。当日捉人时他倒很配合,并无反抗,因此到了如今还能维持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这么说来,有关于我,你们还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她说。

  钱复宽笑了笑,同样学着妫越州的样子靠着椅背,继续说:“妫督察长可是督政署内的一颗新星,旁人岂敢等闲视之?不过嘛,我倒是很好奇,在那场遗产纷争案里,分明是我们内阁的魏秘书长出了力,你怎么出国一趟又转投了旧党?”

  孙颖看出他这是在挑拨离间,张口要骂人,却被妫越州再度止住。

  妫越州屈指敲着桌子,淡然出声道:“你这样的人,还会在意新旧党?”

  钱复宽神情不变,还是说:“该认的罪名我已经认下,至于其它的——你们说话要讲证据。”

  贪赃行贿这项罪名他辩无可辩,督查署拿人前就有充分证据,甚至妫越州还在顾府宴席之上抓了个先行。不过卖官鬻爵、官黑勾结这些,他自然是决不能松口。偏偏督政署内的关键证据出了差错,钱复宽的住所又给得到风声的新派势力看管住了。

  “你以为内阁会为了保住一个你——出多少力?”妫越州讥诮地开口道。

  钱复宽大义凛然地说道:“这句话还是我来反问妫督长比较合适!明明你们已经抓住了我的错处,却还是人心不足,想利用我这一介小官来攀诬整个内阁!妫越州你安的什么心,咱们谁不清楚?!你分明是为了借机迫使释放那批女校学生!她们都是共和党匪!你也是!!!”

  “你胡说八道!自己心脏就在这里胡乱攀咬以泄私愤!”孙颖再忍不下去,指着他骂道,“简直是无耻之尤!你又有什么证据?!”

  钱复宽说:“我的证据,自然是落不到你们手里!不然你们岂会心急至此,非要逼着我认下这几桩大罪不可!”

  妫越州没忍住笑了两声。她拍了拍孙颖的肩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急的人会是我,或者我们?”

  钱复宽给她这气定神闲的一眼看得莫名有些心慌,却始终面上不显,目送她们二人前后出了这审讯室后,心中又冷哼一声“女流之辈装腔作势”。浸淫官场这些年,他也自有一套生存经验,那就是:有些事能认就认,而有些事就是被打掉了牙也不能松口一个字,否则无论往前还是往后,都绝无一点生机——说是万劫不复,那也不足为奇!他在官场走到现在,身上背的又岂止有自个儿的政绩?所以他自然不会慌、更不会急,一朝倒楣着了道难脱身,那就只能等!耐心地等!

  这样想着他又从桌底拿出那扒了两口没吃饭的早饭,决定还是填饱肚子要紧。这饭还是督政署配的,干巴巴一道烧土豆盖在饭上,对他这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而言,滋味实在平常,只有一筷子接着一筷子慢云吞往嘴里塞。可就因为他吃得慢,筷子一扒竟在那碗底碰着了个别的东西!

  钱复宽紧张地心脏砰砰跳,面无异色,用筷子将那搀在米饭里的一个小小的白色丸子挑了出来。他这动作很是随意,任是有人在不远处瞧见了恐怕也只会当这人在翻菜。钱复宽凝神一瞧,对着“丸子”的样式倒是十分熟悉——恐怕正是他常用的一盒“养元益气丸”。那药他一般放在书房,督查署证据有缺却进不了他的家门……真让他等到了!这里也有他们的人!

  他心中激动,突然端起饭碗张口便将剩下的饭菜全都扒进嘴里。钱复宽以为这正是内阁给他的一颗“安心丸”,叫他不必惊慌、耐心等待。他吃得快,吃完了却又有些后悔,岂知站起身消食不过几分钟,却突然呼吸发紧、头晕目眩,鼻腔中也有湿润的触感,伸手去抹——猝不及防入目鲜红一片!

  ——有螙!

  他猛然摔倒,只能尽力发出几声内容不明的呢喃来呼救。不知过了过久,他终于听到审讯室的门再度被打开,几道脚步声传来。

  “——嘶!这是怎么了?!!快叫医护!他吃饭把自己噎死了?!”

  “不!七窍流血、口吐白沫,这饭……这饭里有问题!还是让他们混了进来!我去食堂看……”

  “——嘶,我怎么瞧着他……这还有救没有啊……”

  “有没有救都要救啊!老大在署长那里可立了军令状!他死了什么用都没有啊!”

  “笑死了,他还以为自己多高明呢,犟了这么长时间不松口!我还纳闷呢,新派的仠细能把咱那些关键证据偷走,怎么没想到他呢——原来这才动手啊!”

  “别说风凉话了!快去叫人!”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就在他意识快要消散之际,又听见了一叠声的“老大”。

  钱复宽已经难以催动思绪了,但下一刻他的胸腹之间骤然传来钝痛。

  室内只听得“嘭”“嘭”“嘭”的多声震响,他直接被迎胸的踹了几脚,最后甚至连连飞移到了墙角,方才刚刚入口的饭菜也在这大力下被呕出了许多。钱复宽伏在地上,依旧意识不清。

  “带他去挂针!”

  “……我……”钱复宽却挣扎着开了口,含糊不清地说,“我有话……”

  妫越州上前两步,径直问道:“买卖官职的往来名单你放哪儿了?”

  “……魁兰镜……镜子下面,”钱复宽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书房……暗格……还有汇、汇款单……”

  可惜话没说完,他一歪脖子晕死过去。

  孙颖没忍住暗骂一句。

  妫越州摆了摆手,匆忙赶至的医护人员将他抬上担架就向外走,跟在妫越州身边的督查使也有人忙跟上。妫越州心态挺稳,她见手下人大多神色不妙,便简单安抚了几句,说了声“该查就查”,也拔腿离开了。

  孙颖很自觉地跟了上去,瞧见四周无人,才悄声问道:“老大,踢的那几脚,爽不爽?”

  妫越州泰然点头,说:“下回你来?”

  孙颖嘻嘻笑着,说:“我没那么大劲儿,他可就真死了。”

  “我给你兜底,怕什么?”妫越州说,“这回记你一功。”

  “好嘞!”孙颖乐滋滋地继续说,“那我去查一查他嘴里那什么‘魁兰镜’!”

  “不,”妫越州说,“你带人去‘容大日报’的报社,先把那里封了。”

  孙颖一愣:“啊?”

  紧接着她才反应过来,没忍住乐了,贼兮兮地问道:“老大来这么早,三千字是不是还没写完啊?”

  妫越州又推了下她越凑越近的头,继续说:“——顺便,去它附近的领荣街。”

  “领荣街?”孙颖想了想,问道,“是那群学生集会——被抓的地点?”

  

第110章 “遇见你,就没一件好事!”

  《惊变!被捕女校学子终露真言——密谋集会是为动摇政宪!》

  加大加粗的印制标题被攥紧变形,忽闪忽闪带风飘过安静的校园长廊,终于停在了印着“校长室”三字的木门前,紧接着只听得一声响,门被推开,它便继续大摇大摆的闪了进去。

  “——校长,你见没见今天的报?!”

  晨时,贺良征刚刚端起自己那杯泡着枸杞的浓茶,慢悠悠吹了两口,紧接着就被大开的房门扇了一脸的风。她抬眼瞧着来人气势汹汹的身影,愣了一下,终于没忍住长叹一声,放下茶摇头道:“何老师,走路烧着屁股了?”

  来人是个瘦高个,头发剪得极短,越发显出一张容长的面颊,方框眼镜下硌着高挺的鼻梁,瘦削下去的两颊更衬得颧骨高高,向来是一副不近人情的面相。此时她正忙着将那攥了一路的报纸又在校长的办公桌前展开,急不可耐地出声道:

  “校长!你快看今天的报!那群王八蛋发的!你看看这是什么话!拖了这么久不放人,现在又搞这一出,咱们学生还能不能出来!你昨儿不是去了趟督政署?有没有门路?见到人了没?校长,校长你说——贺良征,你还笑得出来?!”

  贺良征咳了一声,扶着眼镜一本正经地开口道:“你别急,衷我啊,我正要找你呢。”

  她生得和善可亲,说话却很有威信力。何衷我纵使心急如焚,此时也不得不将心绪暂时按下,可二人毕竟也是多年的老同学,此时看着她唇边的笑,何衷我又莫名生出几分犹疑与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