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虐文的另种方式 第57章

作者:沛妘生 标签: 江湖恩怨 快穿 现代架空 爽文 穿越重生

  那阿婆接过筷子来,两眼望着那热气腾腾的面条许久,却始终没下口。她沉沉叹了口气,突然说道:“妮儿啊,你这学,还是先甭上了……”

  “——呼!为什么?!”凤妮一口热面还没咽下去,听见这话,张着含糊不清嘴就急着嚷起来,“阿婆,你怎么不让我上学了?!是咱们的钱还没攒够,还是数岔了不成?!”

  “……不是那回事,”阿婆闭了闭眼,没忍心去看孙女的脸,依旧盯着碗轻声说,“这阵子过去了,再说吧。”

  “我不!”凤妮放下筷子,扒着她手说,“我就要上学!街上人都说了,就这阵子——这两年女校扩建,是最好上学的时候啊!我不想去卖报纸了!阿婆你明明说好的!为啥说话不算话啊!我不干!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阿婆也把筷子放下,沉下脸呵斥她:“你只管想!上学又是多好的事?那些孩子……咱们这样的人家,你如果搅进什么是非,我求谁去!还不如先安安分分当个平头百姓,天天的能叫我瞧见!”

  “什么是非,你根本就是说话不算话!”凤妮张嘴就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颗颗向下砸,她背过身去抹脸,“人家狗剩子怎么就能上学?他那个笨样——连一句古诗都背不出来——傻子都能上,我怎么不能上?卖报的时候那题目别人只提一句我就能记住!为什么不让我上学啊!我不想光在外面跑了,我也想读书,我想认字!”

  她呜呜咽咽哭了许久,眼睛被搓得通红,耳边却始终没听到阿婆来哄劝的动静,不免纳闷,又悄悄转头要向后看。于此同时,方才阿婆说的话倒叫她回味出些不同来。她心想:阿婆从前最愿意我有个学上,怎么突然变了卦?诶!是不是她从我卖的报里知道了什么女学生被抓的事?不对不对,阿婆也不识字啊,况且她从更早几天就闷着不爱说话了,不知总在念叨什么,我卖的报半点都不关心了——更早几天,阿婆好不容易去领英街那边赶了趟集,说卖完土鸡蛋就给我带糖回来的,可糖没见着,哪个卖空了的鸡蛋篮子倒是她在意得很……

  她心里琢磨,耳朵一动,这时倒突然听见板凳被挪开的声响。凤妮一转头,只见碗里的面条没了,阿婆已从屋里挎着个篮子又走了出来。

  “你看家,我出去一趟。”

  “你到哪去啊?”凤妮瞧着那盖着蓝色碎花布的篮子越来越觉得不对劲,“鸡蛋不是都卖没了吗?阿婆你又去哪儿啊?”

  阿婆皱着眉将她拨开,还没说话,却听见那本就破外歪斜的木门被一下推开,“哐啷”掉在地上。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各个配木仓,气势汹汹地快步走入。

  “——刘千花?二月二十六日曾在领英街短磨坊附近售卖鸡蛋,”领头的那个人语气不善,“你可叫咱们好找啊!”

  刘千花正是阿婆的名字。自这群人破门而入,她的手就紧紧攥在了篮子上。此刻却将篮子不经意推到了孙女怀里,同时上前半步,一脸茫然又惶恐地开口道:“什么事啊观爷?领英街不让人卖鸡蛋啦?”

  那黑衣配木仓的领头人却不耐烦再跟她说话,对身后吩咐道:“这两个抓起来!找!”

  *

  “咔哒。”

  “——什么人?!”

  镜面一晃,倒映出房门被霎时推开的情景,两把枪在先后冲了进来向着周围打量。

  “还是那面镜子,”一个人似乎微微松了口气,“钱复宽从国外整来的洋东西没装好,螺丝松了就自己晃。”

  房间里确实装着一架双面镜,镜框镀金,形状椭圆,长达一半,交叉的镜腿上还附了个收纳柜,早给人仔细翻查过,里面没什么值得一看的。

  另一人凑上去仔细瞧了瞧,果真看见那镜子一侧的螺丝冒头,才将枪放下。两人再度巡查过着屋子并无异样,才迈步又退了出去。

  “钱复宽也真够稀奇的,”一人皱眉说道,“他也没老婆,一男人在家里还放个这么个大镜子。”

  另一人还未开口,外面却又有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怎么了?”

  “去前门!督政署的人想闯门!”有人急声说,“她们横得很,你们谁能联系魏秘书长?”

  直至脚步声又渐渐远去,屋内重新安静下来,才有个人影自房梁上跃下。这室内高达三米,她落地时却并未分毫响动发出,像是只轻盈的猫。她再度在这暗有玄机的魁兰镜之前打量,视线从镜侧的螺丝落到了地下的柜子。

  ——“镜子下面”会是机关么?

  妫越州暗自思索着从钱复宽那里得来的信息。她伸手,再次按照之前的操作去微微转动着那个惹眼的螺丝,另一只手则稳稳将镜面扶住,不致发出明显声响。突然手边的螺丝似乎有些吃力,妫越州眼尖,一下便瞧见那镜下的柜子突然打开了道不过指宽的长条状缝隙,里面塞着一沓文件。

  妫越州一手扶着摇摇欲坠的镜面,另一手利索揪下袖上的两颗金属纽扣,用它们做夹子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取了出来,紧接着又将那螺丝再度拧紧至原状。

  妫越州拿着那沓文件扫过一眼,便将其收进这制服内衬的口袋中。时间紧急,她还要再瞧瞧这钱家的其他地方。

  今日上午,督政署的人马一部分被孙颖带着去了领英街,另一部分则是要在这钱家门外与她打个配合。妫越州率先潜入钱家书房,其余人掐着点在门外分散注意。如今东西既然取到,也不必只在此处逗留。

  妫越州轻轻推开一扇窗,向外看去,旋即便向外跳了出去。她的动作迅速,似乎连一点飞尘也尚未惊动。妫越州再度欲将窗户合上,然而就在此时,却听得一声暴喝:

  “别动!”

  一道冷冰冰的独属于木仓械的注视在霎时透过窗瞄准了她的后脑勺。

  与此同时,不计其数的木仓从窗外的后花园里闪现将她包围。在那木仓支中央,有人拨开那些碍眼的花草枝叶显现出身形来。

  “阔别多年,现在是不是该说声‘许久不见’?”她露出了一个微笑,神态间甚至能称得上和煦。

  妫越州脑后也被枪口抵住,她抬眼望着前方的人影,扯了下嘴角。

  “好久不见啊,”她说,“魏秘书长。”

  

第113章 “——这是你的东西么?”

  魏秘书长。

  这个称呼听来倒有些稀奇。

  魏央神态淡然,脑中想到,毕竟这丫头在甫一见面可是就格外大胆地直呼她的名姓了。

  “魏央,我知道你,”那时候的妫越州是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人,不知从那里探听到了魏央这个内阁新员的住处,居然趁着夜色翻墙找来了,她盯着魏央讶异的眉眼,露出了一个张扬又成胸在竹的笑容,“要不要跟我做个交易?”

  魏央的“家”是个冬冷夏热四处漏风的老破小,然而它既然在京都,租金却不便宜——几乎是魏央一月的全部薪水了。夜色落下,魏央在结束了一天的疲惫后照常给自己煮了一锅不算太糊的米粥,决料不到在她喝粥的时候家里会闯进来这样一个不速之客。

  “你是学生?”她慢吞吞地把碗放下,打量着对方的穿着,“启明中学,这个时间还有晚修吧?”

  见对方没否认,魏央笑了一下,说:“逃课的可不是好学生。”

  妫越州闻言毫不在意,从墙上跳下后就大摇大摆地来到她的餐桌前,还给自己抽了个板凳坐。

  “不逃课我怎么找你?”她理所当然地开口说,“我上课的时候,你也在上班啊。”

  魏央观察着她,想不出这样一个小客人为什么会找到自己这里。启明女校是承德太后所建,而她魏央却是内阁的一员——为此,她甚至不惜与好友割袍断义再不往来。而这个少年……

  魏央觉得她像只精神奕奕的小牛犊。

  “……你特意找我,”魏央又笑了下,别开眼,问她,“谈交易?”

  妫越州于是点头,言简意赅地说:“近来涉及姚奉安女士的遗产纷争案——我是姚奉安的家属。我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个案子赢下来,报酬么……”

  她用眼神示意了下魏央面前的那碗粥,继续说:“就是你以后不必再喝糊粥啦!”

  魏央觉得自己像给这个牛犊拱了一下,有些新奇,又有些意外。她扶了扶歪了的眼镜,也不说信还是不信,只是问:“你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内阁里就你一个女人,”妫越州皱了下眉,有些不满地说道,“我只跟女人谈交易。”

  魏央顿了顿,越发认为这只牛犊实在很可爱。

  “你今年多大?”她没忍住问道。

  妫越州定定地瞧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魏央又笑了,这个晚上她开怀的时刻莫名的多。她在妫越州越发严肃的神色中勉强将笑意压下,叹了口气,才解释说:“我没有小瞧你的意思。而是……我可能帮不上你,你或许不知道,我虽然在内阁,但是并不受重用。”

  “所以这才是交易,”妫越州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对她说,“你帮帮我,也帮帮你,干不干?”

  魏央望着她的双眸,深以为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遇见这样一个孩子是件很稀罕的事情。那样一双潜藏着火焰的眼睛、坚定而无畏到甚至透着傲慢的眼睛、独属于少年人的眼睛。

  时隔多年,妫越州还是有着这样的一双眼睛。

  “在这里相遇,我有些意外,”魏央缓声开口道,“不过你是想自己走,还是我让人帮你?”

  妫越州面对那数不计数的木仓口,向前走了一步。她无视颅后木仓口的沉沉压力,颇为挑衅地开口问:“我凭什么跟你走?”

  魏央嘴角噙着笑意,说:“据我所知,督查署并没有拿到针对钱复宽住宅的搜查令。”

  妫越州煞有介事地点了下头,说:“哦,马上就有了。”

  她话音刚落,此处后院靠近住宅正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听动静竟似乎是要强行闯入。就在这心神分散的当口,只听得“啪”的一声,妫越州已猛然夺过抵在脑后的那柄木仓来!

  魏央心中一紧,正要开口,太阳穴此时却已被冰凉的木仓口斜斜抵住了。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在转瞬之间,妫越州霎时暴起势如闪电,甚至没人能看清她的动作。等众人反应过来之际却为时已晚,木仓支后的诸人甚至还未来得及收起惊诧的表情。

  “好久不见,”妫越州一手紧紧箍住她的脖颈,挟持着魏央背靠到假山石上,故意笑道,“你一点长进也没有啊,魏秘书。”

  魏央感受着那木仓口冰凉的温度,笃定道:“你不敢。”

  “谁知道呢,”妫越州轻声说,“但以己度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魏央神情不变,开口道:“或许。然而岁月多赋予我了一些经验,这些经验往往是可靠的。”

  “——所有人,”她遽然扬声道,“无论发生什么,死守此院!一只苍蝇也不要放出去!”

  原本有些溃散的木仓支霎时齐整,妫越州听着那齐声应“是”,加重了抵木仓的力度。

  “——你骂谁呢?”她略带不满地问。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人进不来,”魏央说,“或者说,她们来了也必须留下。”

  “好想法,”妫越州笑了声,“但是你总喜欢替别人打算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又是这话音刚落,她方才跳出的钱府的卧室内却猛然传出爆裂声,原本贴着门或墙站立的人霎时被炸开。在这浓烟滚滚之际,魏央后背传来一股推力,她猝不及防便扑倒在地,随后才是零星的几声木仓响。

  魏央被浓烟呛到失语,却还是第一时间从地上爬起,她夺过手下人的木仓向前追了几步,眼见妫越州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围墙之上,举木仓便扣动扳机。

  这一木仓瞄准的正是她的后心,然而妫越州却好似背后也多了双眼睛,竟同时拧身放出一木仓。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又一触即分。

  “嘭!”

  一声响,两颗木仓弹竟在不偏不倚空中相撞,击出碎屑扬扬。

  魏央举目望着那已然空空如也的院墙之上,面沉如水,良久不语。

  “……秘书长,在魁兰镜的碎渣里发现了有小型定时炸弹的残骸,”有手下小心翼翼地上前汇报,“型号是达辉兰最新进口的……”

  “真令人意外,”魏央接过湿帕子擦拭着手掌,缓声道,“她在镜子下藏了炸弹,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是不是?”

  那手下敛气屏声,半点也不敢接话。

  “把这屋里搜干净,另外,”魏央说,“领英街如果也出现状况,你就不用干了。”

  *

  领英街上,孙颖正带人刚从那“容大报社”中走出,迎面却碰上了巡捕房的一队人马。正所谓冤家路窄,这时候碰了头,就算没事也该找点事出来。孙颖定睛一看,便瞧见那队人当中还亦步亦趋跟着一老一小两个人,老的身形佝偻头发花白,小的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紧紧贴在老人的手边,神情惶惶,瞧着很是可怜。

  “赵捕头,”孙颖很不客气地堵住了前路,对着那边的领头人露出个假笑,“这还真是巧了,这么多条街,偏偏咱们在这里碰了头。”

  那领头的叫赵大,原本正在思索回去后该怎么处置这两个刚捉到的人,让她们老老实实将证物所在吐露干净。方才一番搜查并无所获,甚至被祖孙两个护在怀里的破旧篮子也被翻了个干净——也确实干净,这可不是赵大想要的结果。

  赵大一抬头,便瞧见是督政署的人拦道,连连暗道秽气。

  “孙督使,”他竭力说着客套话,“也是巧了,你们怎么到了这里办差事?”

  “差事在这儿,只能到这儿办咯,”孙颖说,“我瞧你们怎么还欺老凌小的,那后面跟着的俩是什么人呐?”

  赵大板着脸,说:“这是咱们警政司、巡捕房的差事,倒不劳您费心。”

  孙颖说:“你这话倒奇怪了,咱们一样的办差事,怎么一句话还问不得了!你这样遮遮掩掩,该不会是以权谋私——这才不可告人吧?”

  “姓孙的,你少污蔑人!”赵大瞪着她,见已经有些好奇的人围了过来,他向周围横了一眼,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说,“这两个……都是贼,老的带着小的偷东西,惯常的看不出来,好不容易才捉拿归案!孙督使不要妨碍咱们办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