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啊?”
裴清策看着她的眉眼,眼神里都是不舍:“我要去!”
不知何时,他对沈宝惜的感情已经变了。
他没有耀眼的家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长相和功名。
区区秀才功名,配不上她的美好。
如果没有贺夫子,裴清策没把握在乡试中得到好名次。
沈宝惜回过神来,压下心里的那点不舒服:“那就去呀,除你之外,还有哪些人啊?”
“城中二十岁以下的秀才,都在贺夫子的邀请之列。”裴清策解释,“灵山书院是云国三大书院之一,招收弟子条件苛刻,光是考核就有七项,贺夫子带着我们,能够免试入书院。”
沈宝惜听明白了,就是别人辛辛苦苦才能进,他们能走个后门,当即笑了:“这么好的事,可千万别错过。”
“我这一去,大概要乡试过后才会回来。”裴清策神情低落,“这大半年内,怕是见不到你了。”
沈宝惜一乐:“我们本来就是假的未婚夫妻呀,你为自己的前程打算是对的。至于见不上面……即便不见面,你也还是我的未婚夫,这就行了。”
裴清策:“……”
他感觉心里有点堵。
但又不敢太急,怕吓着她。
他修长的手指抬起,想摸一下她的秀发,最后,手顿在了半空。
就不该贪图未婚夫妻的名分默认了这假名头。
沈宝惜心思已经被贺夫子要带走的几人给吸引了,“岂不是我未来表姐夫也要去?”
裴清策格外耐心:“谢承志和吴家兄弟,还有蒋三公子,都会同行。”他沉默了下,解释,“还有许多人想让吴夫子带着一起,灵山书院名声很大,里面出了好几任首辅,即便是不科举入仕,只要在书院求过学,世人都会高看一眼。”
这是个镀金的好机会。
沈宝惜若有所思:“照这么算,同行的人中,就你手头紧巴些,这样,回头我给你准备行李,你缺了什么,记得来信。”
裴清策心中的那团火越烧越旺。
*
顾大人也知道了贺夫子要带着一群秀才去灵山书院的事。
于他而言,辖下的读书人去灵山书院求学,去得越多,他的政绩就越好。
在打听到儿子也在同行之列后,他让人给儿子送了一张百两银票。
裴清策拒绝了。
顾大人气了一场,却又拿儿子无法。
儿子和他不亲近,是他理亏在先。他都不能冲着孩子发脾气,且这事儿也不好往外说,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发呆了许久。
忽然,门被推开。
顾大人眉头一皱,却没有出声质问。
进门来的人是他身边的贴身随从,伺候他多年,在他独处时一般不会强行闯入,除非是有要事发生。
不过,今日似乎有所不同,随从进来后没有立即禀告,而是欲言又止。
顾胜整理了一下桌上的册子:“何事?”
随从一脸纠结:“小的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来听听吧。”顾胜知道自己的随从不是个爱多嘴的,既然都要告诉他了,证明这件事情和他有关。
“是公子。”随从压低声音,“公子最近常去别院,小的今日才知,别院那边养着五六个大夫。”
顾胜好奇:“给谁治病?”
随从头也不敢抬:“似乎是公子,夫人也常去,不过夫人身子没有不适,倒是公子身上,最近时时带着药味。”
第36章 赵氏的隐瞒亲儿子生病了,做……
亲儿子生病了,做爹的不知道?
顾胜了解妻子的性子,夫妻这么多年,妻子一直认为他在家中的付出不够多,因此,家中的大事小情都会抽时间告诉他。
孩子生病了这种事,早就该跟他讲了才对。
既然没提,那就是不能让他知道。
孩子生病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不能让他知道?
顾胜眉头紧锁:“你还打听到其他的了吗?”
随从摇头:“那间别院是夫人名下的宅子,之前小的想要问事,还能问出个七七八八。此次……里面的下人换了很多,剩下的那些嘴都特别紧。住了几位大夫的事,还是小的从邻居的下人口中探听到的。”
顾胜忽然想起妻子最近对大儿子的重视,从来都对大儿子不闻不问的她,突然就开始关心大儿子的妻室……这里面多半有些关联。
他想不出里面的缘由,也不想在家事上多费心神,若是和枕边人都要耍心眼,那这日子也过得太累了。想着直接问妻子可能得不到实话,他沉吟一会儿,吩咐:“去请张大夫来,把人直接带到书房找我。”
随从立刻出去吩咐。
小半个时辰后,张大夫到了。
顾胜确定妻儿都在家,带着大夫去了儿子的院子。
他请大夫的事情没有瞒着妻子,原本赵氏还想问一问他是不是病了,转头得知顾胜带着大夫去找儿子,她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往外奔。
顾胜和赵氏成亲后,生了一子二女,因为他这些年一直被岳家扶持的缘故,他没有纳妾,只有通房丫鬟,所有的孩子都是嫡出。
顾长安今年十六,十年前就启蒙了,却连童生试都没考中,从十四岁那年再一次落榜后,顾胜就不打算让他去试了。
当下的年轻人想要入仕,除了科举之外,还可以荐举,三品以上的官员可以从国子监中挑出自己认为能干的子弟举荐给皇上。
举荐的官员越得皇上重视,被举荐的人能力再强些,入仕后同样能得到重用。
顾长安的祖父是尚书大人,就连顾胜自己也是四品官员……他算是看出来了,儿子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与其逼着儿子读书,不如他自己用心往上爬,只要做到三品京官,儿子同样会前途无量。
他在此处做知府已经有几年,只要无过,做三品京官是早晚的事。
儿子若是一直屡试不中,证明他没有才华,举荐上去,多半会被刷。还不如不考,日后回京刷刷好名声,直接入仕。
顾长安从小就贪玩,赵氏按着养大家子弟的习惯来养他,在他十三岁那年往他院子里送了两个丫鬟。从那之后,顾长安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原本只是有些贪玩偷懒的他,一有空就和丫鬟厮混在一起。
顾胜公务繁忙,训也训了,骂也骂了,想要将丫鬟撵走,赵氏却不愿意,在她看来,儿子在女色上的精力就那么多,在家里耗光了,自然就不会想着去外头找女人。
去花楼会影响儿子名声,若是和良家女子纠缠,到时是娶还是不娶?
她还想让儿子回京娶大官之女呢。
夫妻俩为了儿子的教养没少吵架。
顾胜管教孩子很严厉,下手也重,在顾长安八岁那年犯了错后,顾胜抽了他一顿鞭子,让孩子在床上躺
了半个月。
赵氏很是心疼,那一次和顾胜大吵一架,甚至还说出了顾胜是惦记着外头的儿子,所以才对家中嫡子下手那么重,分明就是想把儿子打伤了接外头的孩子回来的话。
顾胜管教孩子的心意是真的,他认为小树不修不直溜儿,孩子犯错,就该狠狠收拾。那时候夫妻俩还在京城,此事惊动了赵尚书,顾胜百口莫辩,那之后就不太管顾长安了。
顾长安挨了揍,每次看到亲爹都小心翼翼。
此时看到亲爹带着个大夫来,顾长安脸色都变了。
好在赵氏来得很快:“大人,你怎么想起来请大夫了?家中谁病了吗?”
赵氏一路奔来,累得呼吸急促,却不敢歇着,进门就喘着气问。
顾胜看到妻子这副模样:“长安身上带着药味,他病了?”
顾长安不敢和亲爹对视。
赵氏一脸不自在:“没呢,之前崴了脚,那敷脚的药味道大了点。”
“为何没有跟我说?”顾胜肃然看着她,“还是你觉得我这个当爹的不配知道儿子受伤之事?”
赵氏硬着头皮道:“大人平时太忙了,累得回家倒头就睡,妾身哪好用这种小事打扰你?”
顾胜深深看着她:“张大夫的医术在城内是公认的好,既然他都来了,就让他给长安看看。”
“不用不用,已经好了。”赵氏连连摆手。
顾胜不看她,扭头对大夫拱手:“劳烦大夫!”
张大夫到了这知府后衙中很是拘束,万万不敢托大,得了顾胜的拜托,连连谦虚,拎着药箱上前,对着吓呆了的顾长安拱手:“敢问顾公子是哪只脚受了伤?伤在何处?”
顾长安求助的眼神看向母亲。
赵氏再次拒绝:“不用了,都好了。劳烦张大夫白跑一趟。来人,送张大夫回医馆。”
她越是不让看,就证明这里面的事情越大。
顾胜一颗心直直往下沉:“大夫,直接给他把脉。”
他脸色阴沉,语气严肃。
赵氏还想要再说,对上他这样的目光后,不敢吭声了。
张大夫上前,顾长安迟迟不敢伸手。
顾胜烦躁不已,上前粗暴地将儿子的手拽出来放在了脉枕上。
张大夫暗暗叫苦,谁的脸色也不看,只埋头把脉,把着把着,他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往下掉,偷瞄了顾胜好几眼,似乎有话想说,但又不敢说。
顾胜的心更沉了:“我儿生了什么病?还请张大夫直言。”
张大夫缓缓收回手,又慢慢收脉枕,磨磨蹭蹭整理药箱,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半晌,才拱手道:“若是没看错,顾公子这是……身上长了疹子,这疹子多半……多半……”
顾胜皱眉,只是长疹子而已。
“草民还要看看疹子才能确定。”张大夫不敢看屋中众人的脸色,深深低下头去。
顾胜侧头看儿子:“疹子在哪儿?给大夫看看。”
顾长安脸色惨白。
赵氏哆哆嗦嗦,手中的帕子都被她搅成了咸菜干一般。
顾胜早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当看到儿子在脱裤子时,他脸皮都抽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