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钝书生
她望向顾峙,见他下颌紧紧绷着,往常铅灰的眼珠转为一片浑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李棠梨没见过他如此失态,她偏过身,下意识安慰他道:“你别担心,我现在没事……”
这话却戳在了顾峙的心口上,他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森冷道:“我别担心?那谁来担心你?李棠梨,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不让我开得太近,那你男朋友人呢?这种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没有及时赶到……”
看着此时此刻在他面前安然无恙的李棠梨,他喉结一滚,无法想象出后果,话声戛然而止。
他仓促地侧过头去,彻底说不下去了。
第35章 看不出来吗?我在倒贴你……
李棠梨对自身有一种接近残忍的漠视。
张梅婷晕倒时,她慌张到险些从楼梯上滚下来。
但当坏事真正降临到她自己头上,最初的惊诧过后,李棠梨反而比寻常人都更平静地接受了它。
总归是发生了,她很少有时间去专门为此伤春悲秋,久而久之,人就麻木了,所有直接加诸到身上的苦难,宛如隔了一层玻璃罩子,无法真正地碰触到她。
看见顾峙头一回如此动怒,李棠梨居然不觉得有多害怕。
她的沉默被顾峙当成了惊吓过度。
怒火还未燃起,下一秒又被冷水浇灭,徒留下一缕后悔的青烟。
顾峙不免要责怪几秒前的自己,李棠梨年纪这么轻,刚遭人尾随,本来就心绪不宁。他又莫名其妙动怒,她想必是无助而委屈的。
想到李棠梨因为他而委屈,淌泪涟涟,顾峙就坐立难安。
他的手攥了攥,低声说:“对不起,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吓到你了。”
要是关望津看到顾峙低三下四哄人的这一幕,怕是要把眼睛珠子都抠掉。
却见李棠梨叮铃咣铛地翻倒起她那只破帆布包,摸索两下,从干瘪的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我有带辣椒水,”她把手摊开,示意顾峙看:“如果他真的捉住我,我就拿这个喷他眼睛。”
她很笨拙地示意,她并非毫无防备。
顾峙未尝不懂她的意思,其实,哪怕李棠梨从里面拿出一把刀,他照样要担心。
如果尾随者人数众多呢?如果对方也身持武器呢?
这种心疼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没有任何道理可言,顾峙被折磨得疲惫不堪。
他深吸一口气,歪过头去。
肩头一沉,李棠梨僵了僵,听见他喃喃说:“……可我还是担心你。”
片刻后,顾峙眼睫微颤——她把头也靠了过来,像是小动物一样安慰地蹭了他两下。
回到公寓,到了睡觉的点儿,李棠梨开着台灯,猫在被子里,把自己紧紧裹起来。
可只要一闭上眼,当时的情景就不断在眼前闪现。
她惊悸地睁开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即使大脑沉重地宛如灌了铅,抗议着要求休息,可还是无法安眠。
门外被人叩了两下。
“睡了吗?”
她一骨碌爬起来:“还没有。”
“需要我陪你吗?”
啪嗒一声,门闩被打开了。李棠梨站在门内,不出顾峙所料,她脸色苍白:“会不会影响你休息?”
“不影响。”
次卧是一米五的双人床,躺在一张床上,李棠梨起初心脏怦怦跳,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直到顾峙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快睡。”
李棠梨忙“唔”了一声,这回,她很快就涌上了一阵没有后顾之忧的困意。
半梦半醒间,她迷迷糊糊地思索,木质香到底是他的香水味,还是他自身的气味?
几乎是反射性的,她只要一闻到这股气味,就感到非常、非常安心。
察觉身旁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半卧的顾峙放下了手头的书,他静静注视她片刻,俯身关上了台灯。
隔日一早,他们去往警局报案,被询问尾随者相貌特征时,李棠梨描述着,突兀地愣了一下。
昨晚惊魂未定,如今她回忆起来,好像前几天就见过这人两次。
一回是白天一回是夜晚,被她看到后,这人就假装从餐厅门口路过。因为戴着鸭舌帽,所以她第一时间没有联系到一块。
查看监控,原来他从三天前就不时出现在店门口蹲守。
上个月,顾峙向警方提交了有关涉黑团伙勒索的确凿证据,尽管涉及跨省办案,但警方迅速行动,突击了团伙窝点,当场抓获了主犯在内的十几名成员,只有两个当日不在场的马仔没有被逮到。
看样子,大概率是其中一个漏网之鱼怀恨找到了李棠梨的工作地点,欲图展开报复。
走出警局,查到了是谁作案,李棠梨放松了许多,打电话跟餐厅告假。
她说完,顾峙侧过头问:“还打算去上班?”
“这几天肯定不去了,”李棠梨赶紧解释:“等那个人落网之后我再回去。”
但
顾峙没有被她说服,他直截了当地说:“不要去了。”
平时发号施令惯了,意识到语气生硬,顾峙又轻声挽回:“算我求你。”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还得挣钱……”
李棠梨窘迫地挪开眼。
支着头看了她片刻,顾峙冷不丁说:“李棠梨,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话很耐人寻味,能是什么关系?不清不楚的关系。
李棠梨知道他想要的答案,可她不能说。
顾峙一整晚没有合眼。因为她,他远不止辗转反侧了一个夜晚,才能在此时轻描淡写地出口:“看不出来吗?我在倒贴你。”
疯了。
他居然毫不羞耻地直接说了出来,李棠梨心里直打鼓,蓦地发现挡板都没来得及升起来,司机在前面一字一句听着呢。
她急切地摇摇头,示意不要往下说了。
但顾峙满不在乎。
他不理会她祈求的神情,面无表情地说:“你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我求你分手,你不肯,所以,我只能退一步,给你当情夫。用下贱一点的话来说,就是上赶着当小三,明白吗?”
阳光从李棠梨那一侧的车窗渗过来,截留在顾峙的腿上,照不明他此时的神情。
他的脸笼罩在一片青郁的阴影里。已决心沉沦于暗处,却不甘心独自一人,于是伸出手,握住了李棠梨的手腕,她在他掌心里震颤。
李棠梨被他衔住不放。男人修长的手指先是环住她的手腕,在突起的腕骨上摩挲了两下。
接着,他按住她突突跳的脉搏,仿佛要确定她也问心有愧,粗粝的指腹蹭开微微发汗的掌心。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不是这样吗?”他的声音含混而暧昧地低下去:“每次接吻都闭着眼睛,怕看到是我的脸?”
他漫不经心地点破了李棠梨鹌鹑般的心态——顾峙有预谋地侵入她的生活,她默许了;顾峙要亲,她也让了。
虽说木讷好欺的性情占了一多半,但未尝没有半推半就的成分。
人自诩高等动物,充其量不过是披着皮囊的野兽。一涉及情情爱爱,求不得、放不下,再冷静的人也要面目全非。
李棠梨反握住他的手,声若蚊蚋:“你先别说了……”
她没有反驳。
看着两只交握的手,顾峙心头发闷,一半庆幸,一半难过。
小三的身份如今是彻底坐实了,即使早料想到了这点,真正被她默认,依旧心绪难平。
车窗打开一条缝,好让滞涩的空气流通起来。
司机跟屁股着火一样,一脚油门直踩到地下车库,路上差点闯了红灯。
顾总为爱当三,给自家外甥戴绿帽子,这种豪门秘辛谁听了不张口结舌?
进了公寓,顾峙继续在车上没说完的话:“你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妈妈,还要抽时间学习。这份工作太占时间精力,辞了吧。”
李棠梨脱下外套,踌躇地说:“可以我的学历,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
顾峙笑了,为她的迟钝和单纯笑的。
他把人拉到沙发上坐下,坦然地说:“所以,为什么要急着现在找工作?你本来就是该专心读书的年纪。我不缺钱,我愿意照顾你,供你念书,够清楚了吗?”
这是在明示,她完全可以利用顾峙的喜欢来达到目的,当一个有点坏的女人,反正他心甘情愿、求之不得。
可是,一想到一切都要依靠他,李棠梨不太情愿:“可我……”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他垂下眸,语气不安:“如果你不肯接受,是不是就代表你根本不需要我?”
成熟的男人只向她展露出脆弱的一面,是很吸引人的。
况且,李棠梨对他的确有些愧疚,她还没经历过男人甘愿给自己当三的事呢。
而且碍于任务,她又不能点破自己和纪嘉誉的实际情况。所以,只能歉意地说:“我听你的,你别难过。”
为了安慰,她主动地靠了过去,顾峙顺势抱住了她。
在他怀里的李棠梨无知无觉,顾峙此时的脸色毫无波澜,哪儿有刚刚唱的那出苦情戏的痕迹。
她的动容和妥协,是不是至少说明李棠梨心里有他?
想到她的正牌男友纪嘉誉,他心里覆上一层阴霾,然而又很快漫上不屑。
不过是占着一层可有可无的男朋友身份……
经过这一上午的波折后,两个人别扭地确认了关系。
餐厅老板毕竟是张梅婷的熟人,李棠梨当面和店长说明情况后,提出了辞职。
可回到家,却撞见了昨天才来打扫过的钟点工阿姨,她疑惑地问:“阿姨,您今天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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