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千觞
“哦?”
沈乘月神秘一笑,她和张国舅所有来往,无非是“谋杀未遂”和“谋杀既遂”的关系,实在不好认真拿出来讲。
好在对方也没追问:“姑娘打算从何学起?”
沈乘月就站在金家小楼窗前,一指街面:“目之所及的店铺,我全都盘下来了,就从这里开始如何?”
“何时买下来的?”
“进门拜师前。”
“好!有决心,有魄力,”铁娘子一拍她肩膀,“你这个徒儿我收了!”
于是沈乘月成了她的关门弟子,铁娘子为人豪爽,为师时却严苛得令人发指,每教她一整天,就踢她出门谈一笔生意,美其名曰锻炼。谈什么生意,还要根据沈乘月的学习基础与当天授课内容有所变化。
沈乘月无法提前准备,每天被赶鸭子上架,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不过这种法子,确实进步神速。她被蒙骗过几次,渐渐就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
无趣的时候,沈乘月又开始鼓捣火药,军中、工部用的火药不太方便偷取,不过时值七夕前夕,所有商家烟花爆竹备货充足,她高价买下大批烟火,把里面的硝石、硫黄、草木灰等物收集起来,混在一起,去郊外炸石头玩。
炸的多了,渐渐就明白如何调整每一样材料的用量,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如何炸开石头,如何炸穿铁甲,如何炸裂山壁,用量、用法一一了然于心。
沈乘月炸石头炸得最轰轰烈烈的一次,声势浩大,惊动了京城守卫,被五城兵马司当场押送入狱。她这时候才一拍脑袋,想起自己还没学会如何撬锁越狱。
于是她到处寻找最出名的贼头试图拜师,奈何干这行当的,越出名的死的越早,她只能找了很多贼人,集众家之所长,摸索出了一套撬锁技艺。
学成后,信心满满地潜入皇宫撬宝库,未果。
第二天和其中一位贼人师父一提,被骂得狗血淋头:“疯了吗你?撬皇宫宝库?我们有这本事还在这儿混吗?!”
“那您打算去哪儿混啊?”
“我要有这本事,早就捞上一笔天高任鸟飞了!用得着收银子来教你这饭桶?”
“那至少能撬大牢的锁头吧?”
“不知道,没进去过,你试试呗。”
“试试就试试。”沈乘月就当没听懂嘲讽,当天就去报官,自首加告发,把自己和贼人师父一道送进了大牢。
贼人就关在她隔壁牢房,对她破口大骂,换着花样,不曾停歇。
“您歇歇吧,赶快研究一下这锁头,教会我怎么撬开。”
“我就算会也不教你!”
“是这样的,我乃朝中四品中散大夫之女,”沈乘月动之以理,“沈家不会不管我,如果您想让沈家人来捞我时也顺带捞一下您,就老老实实研究好怎么撬大牢的锁,然后传授给我。”
“你有病啊?为了学个撬锁非要把我送进来?”
“在外面怕您不肯尽心。”
“这叫二开刑锁,需要两把钥匙才能开,我们在外面没怎么接触过!”
“那您得动作快些了。”
贼人抹了把脸,算是认了栽,埋头开始钻研。
见他从鞋底摸出了一根细长的铜丝,沈乘月若有所悟,觉得自己也该弄个类似的头饰,随身带着,以防哪天就不小心把自己玩进去了。
贼人趴在栏杆边,把铁丝探进锁口,尝试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期间狱卒来了一回,吓得他立刻收手。
“沈姑娘,快请吧,”狱卒得知了她的身份,态度还算不错,“沈大人在外面等你呢。”
“不急,劳烦转告我爹先回府吃个晚膳再来接我,”沈乘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想再待会儿。”
“啊?”狱卒听得一愣,“咱们这儿是什么好地方不成?”
“我做错了事,想多蹲一会儿,以警醒我自己。”
“行吧,那您先……蹲着?”狱卒挠着头去复命了。
贼人旁听了这段对话,有气无力地看她一眼,重新把铁丝捅进了锁口,又摸索了一炷香,铜丝才勾中锁芯机窍,随着轻轻一声“咔嚓”,锁具应声而开。
“成了!”他一拍大腿。
“教会我。”
贼人把铜丝顺着牢门缝隙
给她扔了过来:“铜丝分两头,头弯成挂钩,分别插进两个锁孔,这种锁的锁芯在最里面,铜丝探到底,来回转动,试着勾住突起处。”
沈乘月闭目凝神,按照贼人所指的方位,试着把铜丝当成手指的延伸,去抚摸、去探索、去……咔嚓,她面色一喜:“这不是挺简单的吗?”
“废话,我指导的当然简单!”
沈乘月得意:“你徒儿还是挺有悟性的吧?”
贼人没觉得她有悟性,只觉得糟心:“行了吗?能带我走了吗?”
“等我再试试其他空牢房的锁,”沈乘月一边撬锁一边思考,“我发现您是不逼不成器啊。”
贼人警惕:“你还想做什么?”
“这样吧,您今晚在皇宫西门等我,蒙上眼睛,我带您去一个好地方。”
“你当我傻啊?”
第46章 种花与哀求
撬皇宫宝库的计划出于部分人士的强烈抗拒而中道崩殂,但沈乘月也不甚在意,最近她开始摆弄花花草草,意在陶冶性情。
晨间,孙嬷嬷欢欢喜喜地迈进月华院,打眼就看到自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蹲在花圃前挖土种树。
“姑娘?”她怔了怔,“您这是做什么呢?”
“院子里的花草看腻了,”沈乘月回头对她笑笑,“我想换个品种。”
时光漫漫,院落恒定在七月初六的图景,她就亲手来给它换个模样。
“那也不用您亲自来翻花圃啊,我这就去喊花匠过来,”孙嬷嬷环顾四周,“丫头们呢?怎的也不知来帮忙?”
“不必,我自己种着玩玩。”
“姑娘啊,萧公子可还在前院等您呢。”
“哦,对了,帮我打发了吧,”沈乘月抬手擦汗,无意间在额头上留下一道泥印,“就说我在忙,不便见客。”
孙嬷嬷奇怪地在她身旁蹲了下来:“姑娘这是怎么了,竟连萧公子都不肯见了,反而开始摆弄花花草草?跟嬷嬷说说?”
她身形较胖,蹲下的动作做来有些费力,沈乘月起身,回房拎了张靠椅过来:“你坐下说。”
孙嬷嬷神情越发复杂,依言坐下,看着沈乘月重新蹲回去摆弄花草,手法竟然颇为熟练:“姑娘……”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萧遇是来找我退婚的,”如今提起此事,心下再无任何感触,“所以我不想见罢了。”
“怎会如此?”孙嬷嬷大怒,“这有眼无珠的混账小子!”
沈乘月笑了笑,把手中的芍药种在挖出的小坑里。
“姑娘,想哭就哭吧,”孙嬷嬷看着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她反常的根由,“在嬷嬷面前,不必如此……坚强。”
“我有什么好哭的?”沈乘月叹了口气,“月华院里这许多人,兰濯五岁被卖进沈府,从此再没见过亲生父母,她何时找我哭过?云沾被人传闲话,说她是祖母给我今后的夫君备下的通房姨娘,害得她的未婚夫退了亲,她可有对我提过半句?莲儿幼时遇到地动,全家只活下来她一个,她可有找我哭过?苏紫只想攒钱离开沈府去过自己的日子,掐尖冒头把所有人都得罪了,结果攒了半辈子的银钱却全被父母骗走拿给了弟弟娶亲,她可曾对我哭过?小厨房的云婶失去了一根手指,她对我哭过吗?孙嬷嬷,就连你……”
孙嬷嬷的亲生女儿过世那段时间,沈乘月才六七岁,见不到嬷嬷就哭着不肯睡觉,孙嬷嬷只能把她哄睡了以后,深夜里一个人躲起来哭。
“姑娘……”
“再苦再难,你们都没有对我提过半句,如今我凭什么因为一个男人来找你们哭?凭什么要全世界都来安慰、来体谅我的苦?”
当初那些自伤自怜,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她不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从来都不是。
众生皆苦。
众生都要负着苦难前行,从苦难中开出花来,再把苦难抛在身后。
“你们都远比我坚强。”
“姑娘……”
孙嬷嬷不知为何,已经泪流满面。
沈乘月递给她一方帕子:“以前总把您对我的好视为理所当然,如今想来,我欠嬷嬷一句谢谢。”
孙嬷嬷半晌才平复下来:“话不能这么说,我拿了沈府的工钱的。”
沈乘月握住她的手:“对不住,本来开开心心的,我却把嬷嬷惹哭了。”
“姑娘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孙嬷嬷有些担心她,“您以前连那些丫头的名字都记不全的。”
“没什么,”沈乘月摇了摇头,示意她看自己的新花圃,“我种下的芍药一定会开出很漂亮的花,嬷嬷且等着看吧。”
———
紫袍金带的官员下了轿子,被一名女子拦住。
少女一袭清雅的白衣,盈盈施以一礼:“小女子见过大人。”
“沈姑娘,是你?”
“难得大人日理万机,还记得小女子容颜。”
“记得,当然记得,”官员示意下人们站得远些,才又问道,“沈姑娘近来可好?”
“大人希望我过得好是不是?”
“我自然盼着姑娘安好。”官员笑道。
少女笑意盈盈:“我过得好,能减轻大人心里几分愧疚?”
“恕我不明白沈姑娘在说什么。”
“大人,明人不说暗话,关于我外祖父,我有话要问。”沈瑕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官员脸色微变:“本官不明白姑娘的意思,我这边还有些要事亟待处理,就不请姑娘进门坐坐了。”
“大人,您是我外祖父一手带出来的学生,他当年待您不薄,出事前还在想荐你入阁接他的位子,我求您,帮我这一回。”
“沈姑娘,”官员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楚大人他糊涂啊,他当年的事,提都不该再提!”
“您是说我外祖父有罪?”
“陛下判他有罪,三司会审判他有罪,他自然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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