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子
话音未落,男人赶紧滚了出来,哆嗦着开口,道:“小王爷有何吩咐?”他一开口,师菡便认出来了,刚才喊那句让师菡认输的,可不就是眼前这位么?比起刚才的气势十足,在喻阎渊面前,壮汉就跟蔫吧的韭菜似的,垂着脑袋,眼神儿闪躲。
喻阎渊指了指自己身侧,壮汉稍一犹豫,被喻阎渊一个眼神一瞪,赶紧蹲下身子,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喻阎渊。然而,不等壮汉反应过来,小王爷一撩袍子,翘着腿便在壮汉的背上坐了下来。
此举瞬间惊呆了一群人,这可是朝中武将啊,小王爷怎么说骑就给骑人家背上了。
师菡也忍不住侧头看去,“春荣,去给小王爷…”
搬把椅子还没说出口,便听喻阎渊一本正经道:“一路回城,身上脏,就不必搬椅子了。本王这么坐着也挺舒服。”
身下的壮汉几乎都快哭出来了,早知道今天就不来撞枪口了!可惜,后悔晚矣。
师菡哭笑不得,看了喻阎渊身下的壮汉一眼,低声道:“留神,坐坏了可是要赔的。”
小王爷朝着师菡眨眨眼,“放心,我自有分寸。”
两人这光明正大的商讨着怎么坐人身上,倒是苦了被坐着的那人,欲哭无泪还不敢动弹,生怕摔着了喻阎渊,回头小王爷把他吊起来当沙袋。
众人见朝中的武将,小王爷说坐就坐,一时间也不敢嚷嚷了,面色各异的杵在原地等一个人先打个头阵。
可等了半晌,愣是没一个人动。
喻阎渊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歪着脑袋扫了在场众人一眼,不咸不淡的开口道:“本王来看个热闹,诸位刚才不是要比武么?继续啊。”
他话落,在场众沉默了,片刻后,人群后面,一个尖瘦男人抱着剑走了出来,满脸不耐的道:“我来!在下前来领教师大小姐!”
他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的挤开人群走了进来,话还没说完,手上的剑忽的出鞘,对着师菡一指,正要开始,却不想喻阎渊扇子‘哗啦’一声打开,漫不经心的扇了起来,摇了两下,道“不如,先定个规矩如何?”
尖瘦男人动作一顿,满脸不耐的看向师菡,“到底还比不比了?”
“比,自然是要比。不过,师大小姐一介女流,如果就这么应战的话,将来诸位就算是赢了,名声恐怕也说不过去啊。”
喻阎渊摇摇头,长叹一声,一副感慨万分的模样。
在场众人,谁敢说一句不?
见众人都沉默不语,喻阎渊撑着下巴,继续道:“本王以为,今日但凡要与师大小姐一战者,该压百两银枪买自己赢,如若不愿意压银钱者,也不必勉强,师大小姐身份贵重,岂是随便什么人都配与她一战的?”
此话一出,师菡嘴角忍不住的抖了两下。
压一百两买自己赢?她就值一百两么?
想到这儿,师菡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喻阎渊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朗声道:“本王替师大小姐压了,如若她输了,这银钱你们拿走。”
师大小姐转过头去,弯了弯嘴角。
金钱的诱惑,比言语可有吸引力的多。在场众也有出身武馆之人,一看到银票,眼睛都亮了,急匆匆的挤上前报名。
眨眼功夫,喻阎渊的身侧已经压了少说有千两的银钱了。他懒洋洋的看了众人一眼,忽的对着人群后的方向吹了个口哨。
瞬间,一道黑色身影忽的从暗处出来,一袭黑衣,利剑在手,势不可挡。
“报名的人,赢了我家侍卫,才够资格与师大小姐一战。”喻阎渊话落,扭头看向师菡,询问道:“阿菡,你看如何?”
师菡侧头看他一眼,无奈道:“不是都已经开始了吗?”
小王爷讪笑两声,“本王待会儿就教训他,阿菡你先歇着,马上就好。”
他说的轻松,好像已经胜券在握。师菡哭笑不得的看着身侧这人,他都不知道收敛二字是什么么?直接动用景王府的暗卫护短,生怕别人揪不住他的小辫子吗?
府门前的空地上,几道身影已经冲了上去纠缠住暗卫,那暗卫身法诡异,手上利剑尚未出鞘,却将众人压制的死死地,十招不到,那些人就被暗卫一脚给踹飞了去。
众人见状,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这回倒是不约而同的一起上了一批人,一出手,便都是杀招。只可惜,依旧没有卵用,暗卫让了几招之后,似是觉得没意思,抬起脚将人踹了出去的同时,那人撞飞了身后迎上来的人,皆这么一路撞下去,瞬间倒了一片。
此时,倒是有人不服,扯着嗓子抱怨起来:“小王爷若是找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人替师菡当挡箭牌,吾等怎么可能有胜算?”
那人一开口,紧接着便有人一起抱怨起来,一时间怨声载道。
喻阎渊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诸位说的是,万一本王故意找了高手来替师大小姐当挡箭牌,这可如何是好呢?”
说话间,他朝着暗卫招招手,然后扭头笑望着师菡,柔声道:“不如,大小姐赐教?”
虽不知道喻阎渊又在耍什么把戏,可师菡心中自是清楚,她与这暗卫之间的功夫并不相上下。如若是前世巅峰时期,她或许还能稳赢。可如今这副身子尚未恢复元气,不过,一战倒是足矣。
师菡起身,将袖扣扣好,脚尖一点,飞身便朝着暗卫袭了过去。可不等她手掌挨到暗卫,他忽的身子猛地飞了出去,一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然后抬起头,惊呼道:“师大小姐太厉害了!在下佩服!”
师菡:“…”
喻阎渊摸摸鼻子,随后忽的笑意一敛,起身将银票收了起来,冷哼一声,道:“当街聚众斗殴,还聚众设赌,诸位叔伯真是出息了!本王这就进宫告知陛下,让陛下裁夺!”
此话一出,瞬间众人炸成一片。朝廷律令,臣子不得赌博,不得知法犯法,可今日不是比武么?谁还能想这么多?
再说了,这坐庄不也是小王爷您提出来的么?
可此时,喻阎渊翻身上马,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冲着师菡挑挑眉,柔声道:“外面日头毒,快些进去吧。今日之事,本王去替你要个公道。”
师菡:“…不必了吧?”
喻阎渊坚持道:“那不行,聚众斗殴可是大过,不能姑息!”
他说罢,打马飞快离开,徒留下师菡坐在那里,犹自叹气:告知了陛下,刚才的银子不就都保不住了么?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搡抱怨着,哪里还有半分刚过来时的嚣张劲儿?
眼下,这些人是真的慌了,见小王爷往进宫的方向去,众人二话不说,瞬间,呈鸟兽装散去。
春荣看了看门庭瞬间冷落下来的国公府,突然有些无奈道:“小姐,他们就这么走了?”
师菡起身,理了理衣裳,轻哼一声,反问:“难道还要等着陛下八抬大轿子来请?”
她说吧,转身往府内走去。春荣跟在身后,主仆二人还没走两步,突然,苏嬷嬷忽的拦住两人的路,恭敬道:“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
第97章 走柔弱的路,让她无路可走
国公府没别的好,就是母子格外齐心。这大概也是为何早些年师德无才无德,又不是长子,却能够继承国公府的缘故。
师菡慢悠悠的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又喝了新煮的茶,然后又用了些点心,把肚子填的饱饱的,连春荣冬杏都没带,自己便去了师老夫人处。
此时,师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沉着一张老脸,身边坐着秦若若和师嫣。
师老夫人隔三差五的便问上一句,“菡丫头还没来?”
于是苏嬷嬷便干脆在院子门口等着,好不容易大老远的瞧见了师菡的人影,急忙扯着嗓子高呼起来,“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师菡掏了掏耳朵,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不等师菡走进去,忽然,一个不怎么之前的茶盏便砸在地上,‘咔嚓’一声,碎成好几片。
也不知道师老夫人是等了多久,才把这个茶盏砸出来。
师菡目不斜视,径直的进了屋给师老夫人问安,然后起身关切的看向老夫人道:“祖母这是怎么了?大怒伤肝,祖母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这话听着也没多少情义,反正师老夫人也分不出来谁是真情谁是假意,只是看着师菡,便觉得闹心。可不看着她,就更闹心。
她冷哼一声,五官都快挤到一起了,道:“你今日,在外面跟一群粗人比武去了?”
师菡比武,闹出的阵仗不小。府中不少小丫鬟还偷偷的去看了。平日里看大小姐斯斯文文的,堪称端庄典范,没想到打起架来居然这么飒,比起府中其他几位小姐,可看着顺顺眼多了。
然而,国公府千金在家门口跟一群男人打架,传出去总归是不太好听。
一听师老夫人这话,她也就明白了老夫人今天找她来的目的了。
武将闹事时,师德把她推出去息事宁人。
外面的麻烦解决了,师老夫人这是打算兴师问罪了?果然是母子搭配,干活不累啊。
“菡儿奉父亲之命,前去处理麻烦,祖母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
师老夫人一听,忽的眸色一黯,厉声道:“这么说,这件事还要怪你爹了?你入国子监短短几日,便惹出这么多的麻烦,国公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这一口锅甩下来,便将这些日子所有的事儿都推到了师菡头上,秦若若也好,师德也罢,都摘的干干净净。
师菡就差起来鼓掌了,她忽的一言不发的垂下头,看着似是委屈极了。
师老夫人满腔怒气,忽然间泄了一半。
不是,她这还没说什么呢,她摆出这这副模样给谁看?
秦若若深深地看了师菡一眼,忽的挽住师老夫人的胳膊,乖巧道:“祖母,大小姐想必也不是有意的,如今怕只怕,国子监那边还会再出乱子。今日大小姐可是得罪了大半的武将呢。”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事儿,师老夫人刚升起来的一丝愧疚立马烟消云散,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怒斥道:“混账东西!国公府早晚要毁在你手上!我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吗?自幼将你捧在手心里长大,如今你倒好,行为乖张,不知分寸,不服管教!”
师老夫人嗓门极大,夜色寂寥,整个院子的上空几乎都能听得到。
师菡依旧垂着头不语。
此时师老夫人也没有什么顾忌了,拍着桌子,没好气道:“明日,凡是今日来跟你比武的三品以上武将,你便去给他们服个软认个错!尤其是武伯侯府!咱们国公府家风严谨,决不能毁在你的手里!”
师菡不动声色,缩着自己,宛若一个小可怜。
她一装可怜,师老夫人就来气。以至于秦若若本来还想装柔弱,激发老夫人的怒气,此时一看师老夫人那副不耐烦的模样,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乖乖的闭上嘴。
脑子里盘算了一天的措辞,此刻竟是一句都用不上了。
师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师菡一眼,没好气道:“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
师嫣正准备开口,却被秦若若一个白眼瞪了过去,她立马讪讪的闭上嘴,在一旁安静的当个傻子了。
顾氏生师菡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力气,因此师菡年幼时身子不好,虽然身量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上一些,可却比旁人瘦弱不少。
如今即便是长大了,也依旧看着单薄纤瘦。
她一直不说话,师老夫人便有一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有力使不出。
沉默半晌,见师菡似乎知道错了,师老夫人满肚子的怒气也消了,她摆摆手,不悦道:“既然你知错了,明日就亲自登门去给赔礼道歉吧。”
师菡一动不动,像是呆住了似的。
见状,师老夫人狐疑的睨了师菡两眼,眉头一挑,问道:“若非你是国公府的嫡女,今日那些人会对你如此客气?你爹说的对,你就是被娇惯坏了!依我看,国子监你也不必去了,还在在家好好学学如何恭顺长辈吧。”
“师老夫人对帝师府娇惯出来的孩子,有什么不满吗?”
门外,那人声音仙气飘飘,隔着一扇门,似乎都能闻到铺面的冷意。
院子外,丫鬟婆子手上的盆子扫帚掉了一地,皆呆呆的看着来人。
“商,商公子?”
站在门口的苏嬷嬷看着迎面走来的商卿云,连话都不会说了,急忙让开路,以免当着这玉一般的人。
师老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帝师府的人就像是一根刺似的,如鲠在喉。
如今朝廷上下谁不说国公府也就是靠着帝师府的连襟关系,否则哪儿还能保得住富贵?可偏生师老夫人觉得,她国公府满门的荣耀,都是她和她儿子辛苦撑下来的。
眨眼的功夫,商卿云已经走到师菡跟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听说今日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