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子
她说着,不紧不慢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而那帕子,正是当初师德赠予顾氏的定情信物。
而那方帕子,用料十分珍贵,乃是鲛人十年才能产一匹的鲛人纱,也就只有当年皇宫里独有一匹。而这一小片布料,还是当初师德险些丢了小命,才求来的。
若不是看在师德这份心意上,顾氏当年也不会这么死心塌地嫁给他。
帕子拿出的瞬间,师德半张脸都沉了下来,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师菡,“这可是当年为父送给你母亲的礼物。你这是做什么?”
“正是。”师菡点点头。这块帕子,她母亲珍藏了这么多年,却依然如新的一般。只可惜,遇人不淑。师菡浅浅一笑,道:“今日秦小姐被父亲认作义父,我母亲,便也算是你义母。这帕子,是母亲生前最珍贵的东西,今日送给你,也算是我替母亲表的一番心意。”
师菡句句真心,她是的的确确希望秦若若每天拿着这块帕子,好让她深深的记住,她,就值这一块帕子,就算是进了国公府的大门又如何?
师德一副欲言又止的看着师菡,半晌都没憋出一个屁来。
倒是师老夫人,蹙眉道:“这东西是你母亲的遗物,你送给若若,怕是不合适吧?”
“祖母,”师菡瞬间红了眼,转身将冬杏手中的灵位抱了过来,红着眼哽咽道:“母亲若是泉下有知,今日秦小姐拜入国公府为义女,定然会很欣喜的,这帕子,又怎会舍不得送给妹妹呢?”
师老夫人被师菡不动声色的怼了回去,可她的话外的意思明明是,这死人的东西送给若若不合适,谁管顾氏舍不舍得了?
师菡知道师德和老夫人在意名声,说话总是拐到弯儿,她偏就不按着两人的意思来。
倒是秦若若,乖觉的收下师菡手中的帕子,柔声道:“多谢妹妹,多谢义母,这帕子,若若必会好生保管的。”
师菡微微一笑,“那便好。”
她都能感觉的到秦若若快要忍不住的怒气了,如今的她,还没有前世那般道行。不过是送了一块帕子给她,她就忍不住了吗?
那接下来的,她可怎么承受的住啊!
师德清了清嗓子,看了师菡一眼,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若若既然入了咱们家的门,日后,自然是要姓师的。”
师嫣一听,欢喜道:“那日后,秦若若便是师若若了?”
“就你识字!”如姨娘瞪了师嫣一眼,冷笑出声。
师德倒是不在意,看着秦若若的眼神温柔道:“若若这名字,有些过于柔弱了,为父觉得,不如叫师灵吧?”
“多谢父亲。”秦若若正要起身跪拜,却突然被师菡打断话茬。
“父亲,秦小姐改姓师,不合适吧?”
师菡慢悠悠的喝着茶,优雅淡然,端庄得体。前世秦若若之所以没有改名字,是因为师菡和夜斐然的已然交好,师德怕引起她反感,所以提都没提。
今生,他倒是想得多。眼看着夜斐然那边的婚事泡汤了,就迫不及待的将秦若若改名换姓,将来好塞给夜斐然吗?
可师菡,偏不如他所愿!
师菡起身,看向师德,笑容亲切道:“父亲难道忘了吗,您当初亲口说过的。”
第18章 永远别想认祖归宗
师德傻眼了,他几时说过这种话?做梦么?
“菡儿!不得放肆!”师老夫人等这一刻,想的头发都花白了,眼看着秦若若马上就能认祖归宗了,可师菡这丫头,总是满口厥词!简直不把她老婆子放在眼里!
师嫣不乐意的看了师菡一眼,没好气道:“大姐姐,今日这么多宾客都在呢,你这么做,让秦姐姐情何以堪?再说了,咱们国公府什么时候是由大姐姐做主了?”
她这话,恰到好处的拍到了师德的逆鳞上了。以前顾氏在的时候,都不敢如此忤逆自己,如今顾氏都没了,难道师菡还想翻天不成!
想到这儿,师德便道:“老夫还没老糊涂,这点小事儿,就不牢菡儿费心了。”
师菡早就料到这一窝子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此时一听师德这副翻脸不认人的口吻,当即面不改色的道:“既然知道今日这么多宾客在,三妹妹也该知点礼数,往日里胡言乱语也就罢了,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国公府是我做主,三妹妹眼里可还有祖母,可还有父亲?”
“你!”师嫣本想借机杀杀师菡的气焰,却不想被她倒打一耙,眼看着师老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儿尽是不满,她急忙闭上嘴,不敢多说。
师德气的脸都绿了,他这辈子是倒了什么霉,生的女儿一个顶一个的没出息!
就在这时,师菡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当初母亲小产后,想从顾家过继一个孩子过来陪伴,父亲曾亲口说过,非我血缘者,岂能冠以师姓?难道父亲都忘了吗?”
顾氏当初曾怀过一胎男婴,只是不知为何,有一日国公府进了贼,冲撞了顾氏,导致她小产,从那之后,顾氏就没了生育能力。当时师德的心已经不在顾氏身上了,顾氏本想从顾家旁支过继个孩子过来养在顾氏名下,以缓和国公府和顾家的关系,却不想,被师德以没有血缘为由拒绝了。
如今,师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日师德,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承认秦若若是私生女。第二,让秦若若一辈子,都别想改姓师!
师老夫人气的胸口疼,捂着头,转到一边去生闷气去了。翠姨娘跟师珍儿倒是聪明,两个人做了一对儿闷葫芦母女,皆缄口不言。
秦若若咬着唇,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师德的袖子,哽咽道:“父亲,您能认若若做女儿,若若已经很开心了,父亲切莫因为若若跟姐姐生分了。”
这水准,十级白莲花没跑了。
师德面不改色,冷哼一声,瞪了师菡一眼,咬牙切齿道:“日后,若若便是老夫的女儿了,虽是义女,但在老夫心里,与亲生女儿无异!”
呵,还真是给秦若若脸面啊,就差直说,这就是我女儿了。
师菡深吸一口气,笑着附和道:“父亲既然都这么说了,那秦小姐日后,便是自家人了。虽说秦小姐不姓师,但是我疼爱你的心,与你待我的真心是一样的,秦小姐尽管放心便是。”
她一定不会轻易的让秦若若就这么死了的,她要将前世今生的恨,一寸一寸的还给她。
秦若若猛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侧过头,触及师菡那双阴沉沉的眸子,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是莫名的觉得浑身一凉。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磁性的声音,忽的打断师菡的话,冷声笑道:“师大小姐果真是好威风啊。”
师菡扭头一看,却见来人一袭玄色锦袍,头戴金冠,大步流星的朝着师菡走了过来。行走间,风卷流云,也卷起了他的衣角,说不出的贵气。
夜斐然!
师菡深吸了口气,再见夜斐然,心中的恨意已然可以不动声色的敛起。
她恭恭敬敬的随着众人给夜斐然行了一礼,尚未起身,夜斐然便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师大小姐,可是心中有了旁人?”
第19章 小王爷的助兴节目
众人本以为七皇子来是做什么的,却不想突然间问了这么一句,顿时,众人皆垂下脑袋,伸长了耳朵,光明正大的窃听秘闻。
师菡眉头一蹙,手上一用巧劲儿,不动声色的挣开夜斐然,退后两步道:“七皇子请自重。”
“父皇本就有意将你赐婚于我,你我之间亲近一二,有何不可?”
夜斐然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儿抽风了,瞪着师菡的眸子就跟要吃人似的。
师菡心中冷笑,以他对夜斐然的了解,今天他来这一趟,想来也不是偶然。
这是打算光明正大的,要么毁了她的名声,要么逼迫自己答应了婚事么?
然而,师老夫人和师德,都是一副龟孙子模样,没一人敢站出来阻拦夜斐然的。秦若若纵然憎恨不已,却也只能咬着牙,将指甲掐进肉里。
众人皆不敢说话,师菡眼神忽然一凛,厉声道:“七皇子若是非要如此羞辱国公府,那小女只好以死明志了!”
她直接把夜斐然的行为上升到对国公府的不敬上。饶是师德手上没什么实权,可好歹也是一品国公,夜斐然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想对师菡动手动脚,这不是当众打了师德的脸么?
春荣冬杏本想动手,却见师菡不动声色的朝着她二人摇了摇头,两人便乖乖退后,死死地盯着夜斐然的那只咸猪手,心中暗下决定:早晚有一日,要将他的蹄子给剁了!
夜斐然微微一愣,片刻后,回过神来,上下将师菡打量了一番,笑道:“伶牙俐齿,我喜欢。”
“七皇子日后难道喜欢无上至尊的皇位,也这么去跟陛下动手么?”师菡侧头,冷冷的对上夜斐然那双锋锐的眸子。
他的眼神儿,就像是在看一个逃跑的猎物,锋利至极。
闻言,师德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厉喝一声:“菡儿!不得胡言!”
“这么说,师大小姐是心中有了旁人了?”夜斐然睨了师菡一眼,质问的口吻,像是被戴了绿帽子似的。
这个问题,就像是左右两把刀架在师菡脖子上一般。她若说有,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名誉便会受损。若说没有,夜斐然就又可以趁机逼婚。
师菡一贯镇定,此时却也有些克制不知自己的暴脾气了。
她想打爆夜斐然的狗头!
就在众人憋着一口气儿,伸长了耳朵听八卦之际,院子外,忽的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小侄儿见着未来婶婶,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院子内的宾客纷纷散开,给来人让出了一条道儿来。
白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把扇子,玉树临风,翩翩而至。他如玉般修长的手指上,绕着一截绳子,地上一只老乌龟慢悠悠的被牵着往院内爬。
“景小王爷怎么来了?”师嫣嘀咕出声,刚说完,便被如姨娘狠狠的瞪了一眼。
师菡转过头,眼眶还微微泛红,刚才掐大腿的时候没把握好力道,下手重了。
夜斐然眉头紧锁,脸色沉了下来,喻阎渊虽然行事不着调,可背后有长公主和景王爷撑腰,他是万不能得罪的。只是,他今天又是来坏他好事的吗?
“斐然不知,小王爷刚才说的未来婶婶,是谁家的贵女?”
喻阎渊一听这话,顿时嫌弃的脸都皱了起来,“你这些年吃的饭,都用来长在脸皮儿上了么?脑子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你!”夜斐然脸色瞬间黑成锅底,当着面儿敢说他没脑子还脸皮厚的人,喻阎渊,是第一个!
“师大小姐温雅端庄,乃世家女子之典范,本王心中爱慕,天下皆知。怎么,你是大门不出了还是二门不迈了,这都不知道?”喻阎渊先是将师菡的名声坐正,把他对师菡的心意,说的光明磊落,在外人看来,便是师菡被京城第一纨绔纠缠上了,然后七王爷还来趁火打劫,师大小姐可怜弱小又无助。
夜斐然咬着牙,什么叫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又不是黄花大闺女!
“师大小姐还在孝期,小王爷就这么迫不及待?”
才毁了他的婚约,就像自己取而代之?景王府果然是胆大包天!
说起这个,喻阎渊忽的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看向师德,“说起来,本王得知今日国公认亲,特意一早从家中赶来。奈何我这儿老伙计走路太慢,耽搁了时辰。”
什么老伙计?莫非喻阎渊还带了客人?
师德顺着喻阎渊的视线看去,只看见地上趴着一只老神在在的缩头乌龟。师德登时脑门一黑,一口郁气堵在胸口。
师老夫人更是黑着脸,几乎是要咬碎了所剩无几的几颗银牙,却只能舔着笑脸,忍气吞声:“多谢小王爷记挂,这一路,当真是辛苦了。”
这话,明显就是讽刺,明白人都听的出来。
可偏偏喻阎渊倒是淡然模样,视线不经意间扫了满院子的宾客一眼:“老夫人客气。这么热闹的日子,怎能没有节目助兴?”
“啊?”师德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讪笑道:“不知小王爷是想听戏还是赏歌舞?老夫这就命人去准备。”
这小王爷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啊!
师德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一扭头,却见师菡正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好像国公府的事儿跟她毫无关系似的!登时,师德的一张老脸又黑了一个度,扭过头笑眯眯的望着喻阎渊这小祖宗。
喻阎渊弯了弯眼角,好看的面容上挂着三分不容拒绝的笑,手上折扇一敲,漫不经心道:“本王特意准备了节目,替国公府上下助兴。”
若说京城里,谁对吃喝玩乐最讲究?那自然是景王府的小王爷了。此人眼光高,爱好广泛,又对各种玩乐都十分精通,所以京城里贵族子弟,都以能结交小王爷为荣。因为认识了小王爷,这就代表着,自己的品位被认可了。
此时,师德一听喻阎渊还备了节目,顿时心中大喜,也忘了那只缩头乌龟的事儿,连声感谢道:“多谢小王爷厚爱,老夫感激不尽。”
“英国公客气。”喻阎渊疏离的行了一礼,微微侧头,睫毛轻轻一颤,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