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女扮男装科举文 第29章

作者:白色的木 标签: 历史衍生 打脸 女扮男装 爽文 科举 穿越重生

  柴稷一边痛苦一边感动地把汤喝得一干二净。

  *

  申王还有事,与她喝完羊汤后便告别了。

  陆安花点小钱请了一个闲汉把那碗膻得呛人的羊汤送去配所给自己至亲至爱的祖父,叮嘱对方一定要看着祖父喝完,免得老人家舍不得喝,将汤放坏了再喝,容易得病。

  闲汉二话不说,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将这份孝心送到,陆安这才放心前往州学报道。

  房州州学在州城之南再偏西的地方,正门外早有人等着她,要带她参观和介绍州学了。

  “正门走入便是仪门,再入便是石路,左首乃是大讲堂,为教授讲习之所。”

  陆安往左边看去,就见墨林之中,隐隐可见一处白墙立出,如同破壳的雪白瓜子仁。

  这就是以后她上课的地方了。

  不知道教授友不友善,同窗友不友好,也不知州学内有多少士族子弟,多少贫寒学子。

  陆安思索着,又听领路人说:“右首为大成殿,又称夫子庙,祭拜夫子便在此处。平日里你有事不能来州学,得教授允许便不是事儿,但祭拜夫子时,最好不要缺席。”

  陆安将这事默默记下,又随着对方继续走。

  大讲堂后方有四五座屋舍,听领路人介绍:“你若要寻学正、教授、诸职事,在学之时可到此处寻找,放学之后,便要出州学去寻,就在州学东二十五步处,待我们走完州学,从正门出去,我便领你去看一遍,认认路。”

  陆安听懂了,学校里的是老师的办公室,学校外的是员工宿舍。

  遂的对着领路人拱手一揖:“劳烦了。”

  有礼貌的人谁都喜欢,尤其是对方背景不凡,那“背景”还让学正、教授及诸职事多照看他一些,倘若来了个纨绔子弟,不知要给州学惹多少事。

  还好,此人应当不是那种肆意妄为、祸害学府之人。

  领路人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办公室后面,庖湢(厨房和浴室)、会食所(食堂)、斋舍(自习室)、经史阁(图书馆),还有宿舍和射圃,是学生住宿、习射之所。

  州学的待遇很好,有良师辅导,还可以住在学校里,享受朝廷颁发的膳食补贴,还能免除徭役和人头税,不过前提是你得通过入学第一次考试和入学第二次考试。

  陆安:“那……”

  对方便笑道:“这第一次考试是为了测才学,第二次考试是为了避免有人冒名顶替,九郎既然是申王送来的州学,自是不必试考的。”

  陆安表情微妙地点了点头。

  好的,又走后门了。

  待参观完一圈州学以及员工宿舍后,陆安就被带到了一开始介绍的大讲堂窗前。

  大讲堂中自然而然是挂了孔夫子的画像,画像前有一套大桌椅,约摸是讲台,也摆了笔墨纸砚。

  堂内有一二百人,每二人共用一张桌子,上边摆着各自的书籍和笔墨纸砚。此时正是下课时间,学子们各自谈天说地,吵吵嚷嚷,还有人闲得没事干,拿着竹竿子去卷窗户前的竹帘。这大讲堂四面窗户颇多,帘子一卷,光影变动,便是亮堂堂满室阳光。

  最让陆安心脏猛地跳了下的,是州学中竟有十数名女子,或是捧书在看,或是嬉笑打骂,青春洋溢,笑靥如花。

  男女同窗?

  不止心跳的很快,就连呼吸也好似要停滞了。

  但很快的,陆安意外听到她所站窗前,女子的低声笑语。

  “哎!你那喜服绣好没有?”

  “早就绣好了,待解试一结束,我便要与三郎成亲了。”

  “真好啊,我倒真真是羡慕你,很快便能离开这州学了。不像我,来了好几个月了,也不曾给家中带回去一位如意郎君。”

  “少贫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朱三十郎郎有情妾有意的,你的梳子摔断齿了,他还给你带了一柄新梳子来。”

  “哎呀……”那少女羞涩地将好友一推,眉目流转,却又忧愁地蹙起了眉:“可是,他一直不给个准信,再过数月我就十五了,便不能再和男子同一个学堂念书了。”

  后面的陆安没有再听下去,她狂跳的心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本以为是薪朝和大宋终有差异,可一听之下,她才想起来,这个知识点她学过——

  宋朝读书风气重,许多士人公开言明女性该念书,包括那些知名大儒,比如司马光就说过:“然则为人,皆不可以不学,岂男女之有异哉?”

  而男女同窗,自然也有,但是只限于十五岁以前,十五岁开始就要注重男女大防了。

  宋朝许多夫妻都是因着少时同窗,相互间暗生情愫,结了秦晋之好。

  也因此,许多人便反向思路:榜下捉婿太难了,不如将女儿送来学堂,看看能不能寻个如意郎君。

  ——家里本事一般的就送去普通学堂,本事很大的,可以打擦边球送来州学。

  并非是真的州学生,而是“小学生”,州县官学会附有小学,招收儿童。女子至及笄时才成年,十五岁以前说是女童也没差。

  是以,陆安在某些规定不严的州学里见到女同学很正常。

  但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女子入学。

  但这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女性身份能有的最好的读书待遇了。

  陆安定了定心,整整衣巾,迈步入了大讲堂。

  便有人看到了她。

  发现是个陌生人,如今并非收取新生的时间段,稍微一想,就知来者为谁了。

  “可算来了!”

  便有人欢呼起来:“你就是那孝义九郎?等你多时了!”

  陆安的这些未来同窗们——

  有人面露笑意,微微点头;有人眼中狂热,提着衣服,慌忙冲过来和她打招呼;也有人斜了陆安一眼,白眼一翻,鼻孔出气……

  陆安还看到了自己认识的那几个人。

  赵公麟、朱延年、梁章……他们都没有在自家族学上学,在许久之前就纷纷选择了考进州学。此刻都欣喜地看着她。

  绝大多数同窗都是友好的,一群学生围过来,有男有女,一片深深浅浅的颜色撞进陆安眼底。他们一起打量着陆安,又互相你撞撞我,我喊喊你,最后,异口同声说:“九郎!快快来写一幅字,这是我们州学传统,回头要挂墙上的!”

  在她点头后,便又是男男女女笑着,有人给她拿笔,有人给她铺纸,有人为她涤砚,有人笑着招呼她:“快来!”

  陆安侧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学子字体,既有汉隶,又有魏碑,沉思了一下,在王羲之行书和考试圣体启功体之间,选择了王羲之行书。

  ——这个世界历史上有王羲之,也是书圣,但这个世界的王羲之很少练行书,更专注隶、楷、草等书体,于是,《祭侄文稿》从“天下第二行书”变成了“天下第一行书”。

  陆安拒绝了同窗为她磨墨,自己慢慢磨起来。不紧不慢,用力均匀。

  磨墨就是磨心磨性,当墨汁磨到最细腻的时候,此前所有纷乱思绪全部消磨在纸墨之中。

  她提笔,写下了十个大字——

  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

第32章

  陆安在书写, 她的同窗就在探头看她写。

  第一个“博”字落笔时,书法好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这字好漂亮!不肥不瘦,骨肉相称。”

  “是行书吧?不过她临摹的是哪一家?我怎么没太认得出来?”

  “我也没认出来。可能是陆家的私藏?”

  “反正不会是颜体。”

  “倒像是王系一脉的……”

  “不是, 我练的《伯远帖》,这字和《伯远帖》不像。”

  众人议论纷纷,却完全讨论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直到有人突如其来一句:“不会是陆九郎自己创造的风格吧?”

  之前的热闹氛围一扫而空,众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两三个呼吸后, 大家打起了哈哈:“怎么、怎么会呢。”

  “说不定是现世哪位行书大家突破了自我, 写出了这手行书,只不过还未传到房州来罢了。”

  “是极是极!”

  说是这么说,一个两个眼神一阵游移,明显更相信是陆安自创。

  他们看着陆安下笔, 每一个字都和世上现有的行书风格不一样,其运笔非常独特, 恰到好处地将肥和瘦、方和圆、断和连、斜和直这些相反特质融合在一起, 可谓随势而变, 千变万化。

  “嘶——”

  行书居然还能这么行?!

  他们瞪眼去看, 试图了解这种奇特变化,但因着从未见过这样的笔势,看了几眼后竟然扭头不敢再看, 生怕把自己现在的书法学坏了。

  但是……

  真的好美……

  众学子一走神, 一闭眼, 就是那笔妍美的字体在眼前流走,若云雾中的蛟龙, 忽藏忽露。

  不能再想了!

  众人痛苦地警告自己, 人群中还有人哀嚎:“完了完了……看了这笔字,以后我一下笔就想到它, 我还怎么写字啊!”

  其实倒也没那么夸张,只要稍微祛除一下杂念,别老想着这笔行书,作书法时就不会歪。

  但哀嚎的人现在没有心情去想这个,满心满眼都在为自己练的书法悲泣。

  同窗中也有对陆九郎不屑一顾者,见到众人看了陆安的书法的反应后,嗤之以鼻,心道:哗众取宠罢了,写个字而已,至于如此做派,讨好陆家子吗?

  但看同窗们表情越来越震惊,甚至可以用惊恐来形容,终是忍不住好奇,起身踱步过来,漫不经心地一瞥——

  能对陆安不屑一顾的人,都是自己本身也有才华的。便如这个行过来看陆安书法的人,姓谢名师敏,字审聪,君子六艺中最擅书,练的就是现今的“天下第一行书”,书神颜真卿的书法。

  他悟性极佳,又肯下苦工去练,一手颜体练得古朴凝重,得其浑厚精髓,很是劲健。

  同窗里,没有谁的书法造诣能有他深。

  此刻他过来看时,未尝不带着挑剔心理,可两眼一瞥,脸色当时就变了。

  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字体,似魏晋行书的秀妍,又融合了草书的章法。谢师敏一直坚定行书应当像颜体那般端正,可此刻看到这种行草相间,体态欹侧的行书风格,他一句“有辱斯文”就要脱口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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