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逢春时 第70章

作者:青青柠糯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重生 励志人生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陛下旨意定是捉拿二人,商九思为何要?带着他?们……”带着他?们来投奔自?己,岂不是羊入虎口?话行至一半,她突然?想通其中关窍。

  谢沉舟也恰到?好处地替她解惑:“圣旨由悬镜阁的人亲笔,其上?内容我都清楚。”

  容栀眉头微动。悬镜阁势力竟已渗透如此之深,商世承完全就是被拿捏于鼓掌之中。

  他?既如此开诚布公,容栀也就顺着问?了:“圣旨上?并未言明由玄甲军协助缉拿?”

  谢沉舟声音更轻,“没错。”

  只要?圣旨未提镇南侯府,那么一切就存在变数。谢氏一旦反抗,玄甲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定会让二人逃脱。

  容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发鬓玉簪轻晃;“他?倒是打的好算盘。”商世承这个老狐狸,此举不仅省去调动兵力的麻烦,还能试探镇南侯府的忠心。

  她还偏不想遂了商世承的愿,倒愿意听一听隋阳找她要?做甚。

  容栀扶正玉簪,又?整理好衣摆,这才不紧不慢地踱步而出。她轻瞥了眼长庚手里的马鞍,淡道:“不走了。”

  长庚虽不知发生何事,只沉默一瞬,就点头应下。他?只需遵从县主吩咐,他?相信县主自?有安排。

  说?罢,容栀就要?解了身上?披风挂到?一旁。手刚搭上?系带,身后却?突然?掀起一阵香风。

  “阿月!”一抹倩影从回廊小跑着靠近,艳丽的桃红烫金罩衫随风摇曳飞荡。不是商九思又?能是谁。

  谢沉舟早有所料,就凭外间那几个亲卫,怎么架得?住商九思的一顿示威恐吓。肯定是半推半就让她钻空子进了寺院。

  容栀条件反射拧起眉头,本要?解开的系带被她无意识地打了个死结。

  长庚敏锐察觉到?容栀面色不对,利落抽出长刀,上?前?就要?挡住商九思,却?被人容栀一个眼神止住。

  她目光自?然?下移,定格在商九思跑动时,明显有空滞的左腿上?。她的病情似乎加重了。

  自?己是差了人从明和?药铺送了新?的药去,却?也没办法道破。在商九思眼里,京城的太医自?然?可信许多。

  总不可能明说?,你那日日挂在嘴边的皇兄,赐给你的药其实?是毒药,你长期服用,不仅会变成残疾,还会无法生育。这种话即便她说?,商九思也只会觉得?她得?了癔症。

  容栀试图扯出个温和?的笑,却?只觉脸皮绷得?厉害,一动眼眶就要?发红。她只好上?前?几步,侧身扶住商九思,借着檐下阴影藏起眸中意动。

  “慢些,我就站在这里,又?不会跑掉。”

  商九思轻喘着气,眼周显然?是被人强行惊起后还未完全消下的红肿。她锤了下容栀肩膀,那力道微乎其微,“你胡说?!若不是我赶到?截住,你早从后山跑了!”

  容栀哑口无言,微微有些心虚。商九思所言也非虚,她本来确实?准备要?跑。那她不是没跑成,又?等在这了么,容栀哽了哽嗓子,张口就道:“怎么可能。郡主来找,我自?然?是恭候的。”

  商九思被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惊到?,涨红了整张脸,指着她的披风就叫道:“你看!披风都穿上?了,还说?不是。”

  容栀试图解开披风继续嘴硬,扯了半晌却?无果?,这才惊觉自?己打了死结。她无奈地将披风从发顶褪下,披到?商九思身上?:“这个时辰露重,你只穿件薄纱当心着凉。”

  话音刚落,一抬眼对上?商九思娇俏的面庞,容栀瞳仁缩了缩。抹了脂粉,那唇色却?是苍白?得?瘆人。

  可商九思腿疾是秘辛,没几个人知晓,她只得?旁敲侧击地问?:“这几日有没有哪不舒服?我会些医术,不若帮你探看一二?”

  商九思极为敏感,在听见“医术”二字时,脸上?面色大变,下意识就要?推开她试图站直身子。

  可腿骨上?疼痛钻心袭来,商九思稍一动脚,就险些重心不稳栽倒下去。若不是容栀扶着,定让人瞧了笑话。

  她咬了咬唇,却?意外撞进容栀那双溢满真诚和?担忧的眼。今日早间被轻骑强闯闺房的耻辱,与圣旨周旋的苦楚,四处求人无果?的羞窘……霎时间涌上?心头,商九思鼻头一红就要?落泪。

  听着商九思细微的啜泣声,容栀心底也闷得?发堵。安慰的话语她说?不出口。如今这个局面,她也是亲手挥刀之人。

  商九思泣不成声:“皇兄……皇兄为何要?这般?”如同一场噩梦。她在睡梦中被红缨叫醒,而后便是听闻圣旨亲临。

  她兴冲冲就要?往景和?客栈赶去,想着莫不是升迁亦或者?赐婚,心底忐忑得?紧。谁料马车行至一半,却?被谢怀瑾拦了下来,她掀帘一看,差点惊叫出声。

  两人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就这样横挡在长街上?,狼狈不堪,哪有世家郎君的矜贵模样。

  泪水沾湿了锦帕,也垂挂在她眼睫,显得?脆弱又?狼狈。商九思上?气不接下气:“我将他?们,收、收于别苑,想着定是、定是讯息有误……谢氏向来忠心不二,怎的会做出谋逆之事。一定是有人要?、要?陷害他?们!”

  那轻骑说?承了皇命,连她这个郡主的面子都不给,连斩两个护卫就要?往别苑里闯。还好谢怀瑾提前?有所预料,几人先行乘着车驾往西军营去。

  “镇南侯闭门不见。西军营口,从前?哪会重兵层层把守?”她无助一笑,“我连强闯的机会都没有。镇南侯态度分明,不会帮我的。”

  锦衣玉食活了十多年,她是第一次如此六神无主。商九思攥着容栀袍角,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似的。

  似乎迸发出某种极大的希望,商九思眼眸瞬间光亮。她顾不得?如被灼烧般剧痛的左腿,只紧紧抓住容栀胳膊,如同溺水之人寻到?救命稻草般不肯放手。

  “阿月,阿月,只有你了。能救、能救子通的只剩你了。”

  容栀错开她的视线,眸光闪动:“怎的会来找我?我人微言轻,帮不了什么。”

  听出她言语中推脱之意,商九思连连摇头,“不,子通说?,只有你能帮得?了。”

  许是终于有了山雨欲来的实?感,亦或是本性使然?,商九思此刻竟愈发清醒起来。

  她望了望还被拦在寺外的车驾,红着眼眶转过头:“只要?把子通留在你这,没有玄甲军的助力,那轻骑就抓不了人。”

  镇南侯不出手相助,不代表容栀会坐视不理。而正因如此,容栀的态度即代表镇南侯府。

  商九思这才觉得?心下稍安,气息也逐渐平复:“待到?我修书回京,朝皇兄禀明实?情,他?们的冤屈自?会洗清。怎么会突然?下旨缉拿呢?”

  容栀突然?打断了她:“坐下说?。”而后又?差人去沏壶热茶,自?己慢悠悠搀扶着商九思,坐到?了交椅上?。

  商九思左半边身子几乎都倚靠在她的身上?,即便是搀扶也费劲得?很。容栀抬袖就想擦额头沁出的薄汗。

  手还未触到?,额头就被一角冰凉的方帕盖住。隔着纤薄的丝帕,谢沉舟指腹轻柔碾过,替她擦净汗珠。

  商九思疑惑地揉了揉眼,还是不敢确信眼前?的人,“逐月郎君?他?不是被逐出沂州了么?”难道线报有误,县主同他?并未闹掰。

  容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啊,被逐出沂州,而后他?忤逆律法,一个人闯了回来。”

  忤逆律法之事,就这般自?然?地从容栀口中说?了出来,商九思心里又?惊又?喜。惊讶的是,容栀竟不把律法放在眼里;喜悦的是,这就代表收留谢怀瑾,还有一线希望。

  商九思满怀希冀道:“本宫想求你件事,不要?交出子通。”

  谢沉舟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说?道:“居庸关重伤后昏迷,还要?多谢郡主帮着寻我。否则在下恐怕已性命不保。”

  商九思哪有帮忙寻他?,闻言整个人心虚得?不行,也不敢去深想这番话,到?底是感激,还是嘲弄。

  她只好转而劝说?容栀:“本宫知子通与你向来不和?,但县主,你与怀泽相处这数日,你应该知晓谢氏的秉性,怎会做出谋逆之事。”

  谢沉舟眯了眯眼,暗暗咬紧后槽牙磨了磨。而后索性转过头不理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阿月与谢怀泽相处数日,同进同出,光凭这点,他?就不可能帮谢怀泽。

  容栀面色淡淡,不动声色地摘清:“我与谢二郎不过萍水之交,谈不上?熟络。”

  谢沉舟面色稍霁。因着这“不熟”二字,他?这些天憋在心里的气闷,竟莫名地消散不少。

  “我想问?问?郡主。”容栀嗓音清冷,说?出口的话也平静:“倘若我答允收留谢氏,谢氏是可以逃脱危险,然?而镇南侯府呢?倘若不配合缉拿,是抗旨不尊。一样会被扣上?谋逆的罪名。”

  不是质问?,不是拒绝,她只是平和?地向商九思阐明事实?。点到?为止处,便是要?商九思明白?,她没有义务,更没有必要?,为了救她的谢子通,搭上?整个镇南侯府。

  “况且谢氏若是真的无辜。为何不随轻骑上?京?在陛下面前?对峙澄清,何乐不为?”

  因为谢氏从来不无辜。豢养私包一事,本就是真实?存在。商九思也心知肚明,闻言后眸光经不住地躲闪。嗫嚅半晌后,她商扯了扯唇,不知是哭是笑,“谢氏为皇兄做了那么多。皇兄还是皇子时,谢氏便给了他?许多助力,”商九思越说?越激动,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道:甚至为让他?登基,亲手杀了……”亲手杀了皇长孙商醉。

  话音戛然?而止。三人脸色各异。商九思懊恼不已。这是皇室最大的丑闻,差点被她说?漏了嘴。

  容栀勾唇一笑,笑意浅薄几若没有。她冷冷道:“杀了谁?”

  商九思揪着衣袖,内心慌乱一览无余:“杀了……杀了许多不相干的人。”

  原来她什么都知晓。容栀心底最后那丝软意也褪去。谢沉舟说?得?对,没有人是无辜的。

  商九思,谢怀泽虽没有直接参与谋害皇孙,但无形之中,他?们本就不是同路人。

  她一字一顿,目光盯着商九思,不躲不闪:“所以,镇南侯府为何要?帮谢氏?”

第68章 连消带打 你是真心愿意娶她为妻?

  面对她直白的?提问, 商九思支支吾吾地揪着衣袖:“就当,就当是?卖本?宫一个人情。”

  谢沉舟扯了扯唇,撇过头去, 只留给商九思半张侧脸。商九思却会错了意?。

  结合方才他对居庸关刺杀的?旁敲侧击, 商九思蓦地灵光一闪,朝容栀煞有其事地承诺道:“逐月郎君没个正经?身份,跟在你身边免不?了被指指点点。”

  她顿了顿, 并?未留意?到身侧谢沉舟斜睨来的?目光, “待这件事成后,本?宫就向皇兄请封,就说逐月护驾有功,替他请个一官半职。”

  容栀闻言皱了皱眉。如?果说方才对她还有一丝同情, 她内心还在挣扎要不?要出手相救。那?么这番话, 无疑是?让她彻底看清了。

  事到如?今,商九思还把?自己摆在上位者的?位置上,居高临下的?,如?同施舍般同她做些莫须有的?承诺。

  她不?值得自己出手相助。吃力不?讨好的?事,容栀从来不?做。

  于是?容栀轻轻摇了摇头,眸光清冷如?水, 偏偏不?见怜惜之意?:“隋阳, 你未免太天真?了。我不?会为了你,把?镇南侯府牵扯进来。”

  她轻笑了声, 分不?出是?讥诮亦或是?自嘲,“更何况, 你允诺的?好处竟是?逐月的?前途……他与我,到底有何干系?你们凭什么默认,我与他情投意?合?”

  她是?第一次这么不?留情面, 近乎于拂了商九思的?面子。商九思的?脸霎时间,肉眼可见地褪去血色。

  活了十多年,商九思向来都是?被众星捧月,高高在上,何时如?今日?般 ,受过这么多的?委屈。

  她蓦地便把?谢怀泽的?叮嘱抛之脑后,也不?管什么委曲求全了,美目圆瞪就要发作,“你真?是?不?知……”

  话至一半,连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步伐凌乱,不?似平日?规整,甚至能感受到来人的?慌乱。

  “隋阳!住口!”是?一声急切又极为严厉的?呵斥,生生将商九思还未出口的?恼怒堵了回?去。

  “子通?”

  商九思讶异地抬眸,若不?是?左腿痛意?未散难以支撑,她简直要惊地站起来。

  “你怎的?来了,你该留在马车里的?啊。”说罢,她又气又急地朝小跑着终于跟上谢怀瑾,气喘不?停地红缨叫道:红缨!你怎么办事的??不?是?让你照顾好郎君?”

  红缨自知办事不?力,也不?敢多辩驳,只垂头道:“殿下,奴家知错。”

  “郡主,莫怪红缨姐姐,”谢怀泽急忙打圆场:“是?阿兄放心不?下。待在原地愈发心底焦躁,还不?如?伴在郡主左右。”

  商九思也明了现下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喉头虽因容栀的?态度而?哽了口气,她终究只轻哼了声。

  “又见面了,明月县主。”

  谢怀瑾扯出个笑,照例行礼颔首,与平日?别无二致,倒还算泰然自若。

  谢怀泽也紧跟着行礼。其实甫一踏上连廊,他一眼就瞧见了容栀。她依旧静然地坐在那?,如?同缭绕了雾气的?晨露,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几?乎是?心脏一跳,谢怀泽忽然失神,连忙狼狈地移开目光。他的?衣衫在惊慌地奔袭中被划破口子,平日?拴着的?组玉佩连穗子都扯断了。

  在这样的?境况下来见容栀,实在难堪。说得再通俗些,他们是?有“求”于人。

  两人的?问候声不?小,然而?容栀似乎只轻微点了点头,又似乎根本?没动。

  谢怀瑾摸不?清她心中所想,耐着性子假意?整理衣袍,手指却触到那?破洞,他讪讪道:“让县主见笑了。今日?仓促出行,礼节不?周处还望县主海涵。择日?在下……定上门赔罪。”

  容栀望着商九思用?了热茶,才漫不?经?心抿了口自己的?。她全然不?给谢怀瑾眼神,也懒怠看谢怀瑾演这一出。只说:“不?愧是?百年世家,如?此克己复礼,朝露未尽便已晨起。”

  话似揶揄,却灵巧地避开了这群不?速之客此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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