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逢春时 第93章

作者:青青柠糯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重生 励志人生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见容栀站在府门前,并未折返,那护院目光里免不?得多了几分怪异。

  深秋天凉,这?么个身形单薄的?小娘子,能?受的?住多少风吹。那护院好心劝道:“容老板,我家小姐不?会见您的?,您不?如早些回?去。”

  容栀微微颔首,却并未有所行动,只是目光越过护院,落在了小跑而来的?侍女身上?。那侍女虽身份低微,穿戴头面却无一不?精致昂贵。正是秦意臻身边最得宠的?。

  每隔几日,她都要替秦意臻外出采买。那侍女见到容栀,肉眼可见地愣了愣。

  容栀轻唤道:“这?位姐姐,劳烦帮我跟你家小姐通传一声,我想见她。”

  那侍女下意识就欲拒绝,却在瞥见容栀面庞时,上?下打量了一眼。而后她轻哼了声,不?情不愿道:“我家小姐只见你一人,闲杂人等必须留在这?里。”

  容栀欣然应允:“有劳。”

  而后她朝麦冬安抚般点了点头,示意麦冬莫急躁,安心等在原地,便?踱步跟随侍女进了秦府。

  秦意臻斜倚在榻上?,见她来,也?不?过抬眸懒懒一瞥,并不?起身相迎。她的?闺房已经?点着炭火,十分暖人,似乎并未因罪有罚。

  容栀用皂角水净了手消毒,也?不?待秦意臻发话,便?自顾自拉了八仙凳上?。

  秦意臻勾唇,有些不?屑:“你来做甚?耀武扬威的?么?”

  容栀不?答,只目光冷凝地盯着她道:“你毁的?那批药材,能?救至少几十人的?性命。”

  秦意臻先是微微怔了怔,而后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掩着唇小声笑起来。

  笑累了,她才有些好笑和不?解道:“他?们?的?死活,与我,有何?干系?”

  容栀闻言,也?缓缓勾起唇。只是那弧度不?含一点笑意,反而是彻骨的?冷。

  她该想到的?,秦意臻能?做出水淹药材的?事,又怎会把平民百姓的?死活看在眼里。

  许是她这?副淡然的?模样惹恼了秦意臻,后者倏然高?声质问道:“容栀,你装什么良善?你我都是既得利益者,难得你不?是踩着别人走到今日?何?必摆出这?副模样,惺惺作态。”

  容栀并未被激怒,只冷声说?道:“至少,我不?会妄伤无辜百姓。”

  秦意臻哼了哼,拨弄起刚染好的?丹蔻指甲:“你以为殿下真的?爱你么?你瞧,我现在吃穿用度,一样不?减。你以为殿下不?知么?为什么殿下不?处罚我?因为我是陇西节度使的?女儿?。”

  容栀紧紧碾了碾指腹,那丝痛觉教她清明不?少。秦意臻是在提醒她,即便?苦主是她,然而因为秦意臻的?身份,谢沉舟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换成别人,秦意臻甚至不?会被被软禁。

  秦意臻说?道:“他?那样的?人,就算现在爱你,可只要有一天你的?利益冲撞了他?的?,你猜,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么?”

  容栀眼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只觉得喉头微涩。她垂下眼睫,任由眼底晦暗的?情绪蔓延。

  她与谢沉舟的?矛盾并不?是一两?日,她想过当做从未发生。可今日秦意臻如此说?出口,她才明白,横在她与谢沉舟中间的?种种,是逃避不?了的?。

  这?般微小的?变化,秦意臻却敏锐的?觉察到,自己方才那番话,戳动了容栀内心最隐秘摇摆的?地方。

  对谢沉舟,或者说?是谢沉舟的?爱,她是怀疑的?。

  秦意臻免不?得弯了嘴角,心底被谢沉舟当中拒绝的?不?悦,也?消散下去。

  你瞧,被殿下爱着又如何??殿下不?会属于她,却也?不?会是容栀的?了。

  状似无意,秦意臻感叹道:“殿下野心太大,不?是任何?一个小娘子可以容纳得了的?。”

  深呼吸了几口气,容栀才寻回?些冷静,她淡声开口,却并未回?应:“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殿下的?暗桩回?去禀报,他?惩罚你?”

  秦意臻不?以为然道:“呵,若殿下能?罚我,倒还说?明这?些话,殿下也?听了去。”

  谢沉舟想得到容栀,她偏偏教他?不?能?遂愿,这?才算报了夜宴之仇。

  院外吵嚷起来,侍女惊声尖叫道:“殿下,殿下,您不?能?进去。”

  然而她又怎么敢阻拦谢沉舟,谢沉舟只是冷冷扫了一眼,那侍女就快要被甲胄上?反射的?血光吓晕过去。

  门被谢沉舟大力撞开,劲风拂动,房内帷幔被吹的?四散飘乱。

  秦意臻微微一怔,旋即恢复了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容栀侧身对着门扉,此刻却并未转头,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神色漠然,空洞。

  她并无法忽略身侧那道幽深的?视线,是谢沉舟从进来伊始,目光便?一动不?动地黏在她的?身上?。

  谢沉舟抿了抿唇,低声唤道:“阿月。”

  容栀置若未闻,依旧背对着他?。

  见容栀安然无恙,谢沉舟神色稍缓。随后凌厉的?目光射向秦意臻,冷冷质问道:“你跟她都说?了些什么?”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意臻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刚要开口,却被谢沉舟打断。

  “罢了,本殿没有功夫听你狡辩。”

  他?甲胄上?还在往下滴着血,显然是刚从战场上?下来,得了消息就马不?停蹄往这?里赶。

  谢沉舟便?不?再往前,只站在门口,嗓音却不?自觉温柔下去:“阿月,若是聊够了,我接你回?去。若是没有聊够,我在这?里陪着你。”

  即便?有旁人在,他?对她也?从来不?称“本殿”。容栀心底生出些无奈,面容虽未曾松动,可打心底,她却无法真正说?服自己,厌恶谢沉舟。

  甚至在谢沉舟进来那刹那,她漂浮的?心竟然瞬间宁静下来。

  况且他?在着,即便?自己想聊,又能?聊什么。她没有当面说?人坏话的?习惯。

  于是容栀起身,目光却未曾瞧向他?,只朝秦意臻点了点头,说?道:“多写秦二?小姐款待,容某便?告辞了。”

  “哼”,秦意臻昂了昂下巴,只轻蔑地瞥她一眼,一言不?发。

  走得愈发近,从谢沉舟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便?愈发浓重。容栀不?可抑制地皱起眉,不?悦道:“殿下受伤了,就该及时医治,而不?是来这?里。”

  谢沉舟垂眸,盯着她笑道:“别人包扎,我不?放心。”天晓得他?刚下战场,便?听下属来报,说?她只身前往秦府那一刻,他?有多心焦。

  阿月与他?的?间隙不?能?再深了。

  重甲之下,是那张长?了胡茬的?,略微疲惫清减的?脸。谢沉舟轻声道:“我来接你回?家。”

  容栀抿唇,心中五味杂陈。

  说?好的?不?要让她怀疑,谢沉舟几乎是身体力行,眯着眼就朝秦意臻警告道:“本殿没有惩处你,不?是因为你是陇西节度使的?女儿?。而是本殿在等,等一个让你生不?如死的?机会。”

  “颍川节度使年近五十,新丧已满。待本段月后攻占颍川,便?是你与他?大婚之时。”

  每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都仿佛裹挟着阴鸷狠戾,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分。

  这?些话,是说?与秦意臻听,更是给通知的?解释和保证。他?怎会姑息伤害她的?人?

  说?不?出是何?种感受,容栀倏然有些愧疚。她险些着了秦意臻的?道,以最坏的?想法揣测他?。

  秦意臻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仍强撑着没有示弱。她不?信般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谢沉舟不?再看她,转身道:“阿月,我们?走。” 说?着,就欲去牵她的?手。

  容栀却似有所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偶然。她恰好抬起手,从衣袖中掏出药瓶。

  谢沉舟的?手刹那间落空,他?蜷了蜷,终究扯唇轻笑了笑,眸光晦暗地盯着容栀递来药瓶那只,如玉般葱白的?手。

  “续上?。”她倏然没头没尾道,谢沉舟却是听懂了。从前她就这?般,给过他?一罐又一罐金疮药。

  他?伸手,却不?是握住药瓶,而是包裹住了她的?手。

  指尖的?凉意,粘腻的?血渍,瞬间侵袭容栀的?感官。她蹙眉,抬眸瞧他?:“你……”

  容栀这?才注意到,他?那双平日里澄澈如山涧泉水的?桃花眼,此刻没有一丝意动。沉沉如潭死水,泛着灰暗。

  谢沉舟眨了眨眼,却无法驱赶眼前的?朦胧薄雾。他?勾唇,不?甚在意地轻笑了声,而后紧紧攥住她的?手,耍赖般说?道:“我活多久,阿月就陪我多久。”

  ……

  月余后,颍川被顺利攻下,谢沉舟班师回?来那日,容栀才明白,他?这?句话是何?意。

  青州太守府内,朱红宫灯高?悬,沿那长?廊依次排开,似点点流萤。锦缎所制的?赤绦,与灿金穗子辉映。

  自前几日青州瘟疫控制住,太守府里的?老幼便?被府兵一个个完完好好送回?家了。

  四下僻静,容栀穿过抄手游廊,却不?见侍从。

  她脚步不?由得慢了慢,心底疑惑之余,愣了一瞬才确信是太守府未错。

  今日是谢沉舟的?冠礼,怎的?此般安静,除了她,一位宾客也?不?曾宴请。

  太守府庭中种了几株海棠。时值深秋,海棠花早已凋谢,只剩枯枝败叶,光秃秃地伫立着。

  容栀缓步入庭,便?瞧见树下独自吹笛的?身影。她停住脚步,呼吸都有片刻凝滞。

  谢沉舟身着一袭淡青锦袍,袖口那条蛟龙随着他?手指移动,也?似乎腾飞起来,栩栩如生。

  她是第?一次见他?戴冠。靛青色的?冠冕,是最简洁的?款式,冠冕上?垂下的?玉珠轻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察觉到她的?到来,谢沉舟停了笛声,抬眸瞧向她,眉眼间笑意淡淡,温润如常。

  只是,那双沉黑的?眼眸,此刻却灰蒙蒙一片,空洞无神。烛火无法在他?眼里反射光晕,那双眼融入无边月夜,比海棠枝丫更为残败。

  她喉头一哽,止不?住的?酸涩涌入鼻尖。谢沉舟的?眼睛,瞧不?见了。连月高?强度征战,血翳症压制不?住,清楚他?病情的?凌虚,又因着自己而被调离。

  见她迟迟不?过来,谢沉舟歪了歪头,思忖须臾,掏出条丝带:“很可怖罢?如若阿月不?喜欢,我准备了束带。”

  “不?是。”容栀摇了摇头,想挤出个笑,却又意识到谢沉舟瞧不?见。

  他?敏锐地觉察出,容栀情绪不?对,便?笑着安慰起来:“其实在颍川那会就瞎了。不?要多想,阿月,凌虚医术不?精,治不?好的?。”

  容栀快步上?前,扯过他?手里丝带,胡乱扔在案几上?,有些不?满道:“净胡说?。你没有瞎,只是暂时瞧不?见罢了。”

  离近了些,容栀能?够清晰瞧见,他?平素那双最为深邃清幽的?桃花眼,遮蔽了层厚厚的?血雾。

  谢沉舟不?喜别人近身,从来是自己束发戴冠。可眼睛骤然失明,他?似乎还不?太习惯,有发丝未被梳上?去,而是从额角垂下。

  容栀伸手想帮他?理一理,却发觉自己够不?到,她撇了撇嘴道:“低头。”

  谢沉舟依言照做。如同肌肉记忆般,他?弯腰的?角度恰好,容栀轻而易举便?整理了上?去。

  曾经?那么意气风发,温润散漫的?郎君,如今却连最简单的?衣食住行,都得依赖别人。

  她抬手抚过他?的?眉眼,嗓音虽冷,却坚定道:“我会治好你的?。黎姑姑说?了,血翳香粉的?研制者,青囊圣手就住在陇西天岳山上?。待我找到他?,自然向他?求解药。”

  谢沉舟捉过她的?手,吻了吻,笑道:“阿月救了我好多次。不?过这?次不?要再为我犯险,我会差人去找。”

  其实他?们?都清楚,这?只是个传说?,青囊圣手大抵早不?存于世上?,怎会有人活几百年呢?更何?况天岳山地势险峻,大抵是有去无回?。

  然而谁都没有说?破,容栀也?笑了,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好。”

  之前种种矛盾,似乎心照不?宣般,都被两?人抛之脑后,谢沉舟说?战事,也?不?过是挑着好的?谈,那些危险与生死攸关,他?只字不?提。

  环视一圈,依旧空无一人,容栀笑问道:“今日是殿下的?冠礼,殿下不?请德高?望重的?长?辈加冠,却遣散所有仆从,独独在此等我?”

  谢沉舟擦拭着竹笛,动作有些生疏。闻言他?停了动作,颇有些傲娇地轻哼道:“我这?一生只有一次冠礼。若跟那些无关紧要之人共度,跟平素有和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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