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红酒
赵砚欣喜,立刻转身回去。
他先回上书房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满月身边的宫婢过来说三皇子病了,又不好请太医,让他过去瞧瞧。
赵砚停了手上的活,提了药箱先赶往紫和宫。一进门,就被满宫乱跳的兔子给堵住了去路。
这东西一生生一窝,几年下来已经泛滥成群。好在荒废的紫和宫足够大,那些乌龟、鸡鸭鹅还有可以容身的地方。
他进了寝殿,满月就迎了上来,忧心忡忡道:“七哥,三哥一直咳,瞧着好像有些发热,你快些给他瞧瞧。”
这些年,三皇子的病都是他在瞧。
他走近内室,内室空空荡荡,三皇子躺在轻薄的床榻之上,咳得面色病白,看上去难受的紧。
赵砚忙坐过去替他顺气,问:“确实有些发热,好好的怎么就咳了?”
跟来的满月解释:“伺候的宫人说天突然转冷,三哥昨夜外衣也未穿,在外头找了一夜的乌龟。”
“黑灯瞎火的,找什么乌龟。”赵砚拿出随身止咳的药丸给他服下,然后又接过满月递过来的水给他喝下。
三皇子终于好受了些,病瘦的身体坐直,拉着赵砚衣袖可怜兮兮道:“乌龟……”他眼里是不谙世事的呆愣,这么多年也不见清醒。
眼看着他又想下榻,赵砚忙又把他摁了回去,安抚道:“已经让人去找了,待会一准让他们找到。”
三皇子这才高兴了。
赵砚又替他针灸后,才转头朝满月道:“我要出宫去南阳郡一趟,恐要很久才回来。若三哥和你有什么事,你就去找五哥和六哥,他们会帮你的。”
满月惊讶:“南阳郡不是在打战?七哥去那做什么?”而且前两日还听说王军败了,四哥不知所踪,她眼眸睁了睁:“父皇是想让你去替四哥吗?不是还有五哥和六哥,再不济也还有那么多武将,怎会让你去?”
小姑娘不明白为什么要打战,但本能觉得危险。
赵砚:“是我主动要去的,南阳军再往前,就要打灵泉郡了,我母妃和外祖父在那,我必须去。”
听闻丽妃在那,她知道劝了也无用。赶紧从袖带里掏出一张折好的平安福递过去,红着眼圈道:“这是我母妃给我求的,保佑了我好多年,我现在把它送给七哥。七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赵砚本不想夺人所好,但小姑娘眼看着就要掉泪珠子。他赶紧接了,点头保证:“放心吧,我轻功好,再不济也能背着我母妃跑回来。”
原本想哭的满月被他逗笑,杏眼泪光闪闪。
他刚想伸手揉揉她发顶,身后的衣袍被扯了一下。他回头,一块温和的玉就塞到了他手里。
那玉质地极好,和父皇的私章似乎是同一种玉料。玉的表面雕刻了龙纹样式,一看就是御用之物。
赵砚微微诧异:这块玉怎么瞧着像父皇先前一直在找的龙纹玉佩?
当初父皇不是找人在紫和宫仔仔细细搜过几遍吗?
他看着三皇子问:“给我的?这玉从哪拿来的?”
三皇子眼神茫然摇头,然后又拉着他的衣袖喊:“乌龟……”
这架势,是问不出什么了。
赵砚开了方子,让伺候的宫人去太医院抓药。又嘱咐了满月:“若是乌龟找不到,就让人去外头买两只来给三哥。”
嘱咐完,这才拿着玉去找了天佑帝。
天佑帝看着这玉,也颇为惊讶:“老三给你的?”
赵砚点头:“三哥瞧见满月送我护身符,就把这个给了儿臣。儿臣问了满月和伺候的人,他们都说没见到过三哥拿这玉出来。”
天佑帝左手摩挲着玉的表面,然后把玉丢给了他:“这也算是你的福报了,你照顾他许久,他既给了你,你便留下吧。次玉和朕的私章同源,正面刻了朕的字,见此玉佩如朕亲临。此去南阳郡天高路远,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有玉佩在,朕也安心些。”
小七从未参政,身后也无外家支撑。带兵出征的圣旨颁布,淮阴郡军中难免有人不服。
这玉佩就是保障。
赵砚翻转过玉佩查看:果然瞧见玉佩正面刻着个彧字。
“儿臣谢过父皇。”
天佑帝点头:“你先下去吧,朕明日下旨,封你为征南督军,三军都需得听你调配,再让白九和几个暗卫跟着你。”
赵砚俯身一礼,退了下去。
待人一走,冯禄才凑上来,小声问:“陛下,这玉必定是被三皇子私藏了。当初奴才找了许久又审问过三皇子,三皇子都不曾说。如今突然给了七皇子,三皇子是不是在装疯?”他们许是都被蒙骗过去了。
“需不需要奴才再去审问一番?”
“不必了。”天佑帝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是不是真疯已经不重要了,他既念及小七,品性到底和他母妃不同。”
虽每每想起宸妃和那反贼,他就觉得膈应。但这么多年过去,杀心也淡了。
老三虽不及太子和小七得他欢心,但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
关在紫和宫就挺好。
太子、老二、现在是老四,他的儿子们一个个出了变故。这些年他已经感觉力不从心,一想起卢国公死前的诅咒就觉得难受。
愿小七这次能解了淮阴郡之危,成功把老四带回来。
第123章 心悦诚服1
次日早朝,天佑帝宣读圣旨后,百官哗然。
四皇子的舅舅,大理寺柳少卿第一个站了出来反对:“陛下,打战不是儿戏。此次不仅关系到王军的士气,更关乎四皇子的性命。七皇子弱冠都不曾,更没有临朝听政,对排兵布阵也一窍不通,怎么能领兵?”
四皇子党附和:他们的未来都系于四皇子之上,怎么能容忍散漫,一事无成的七皇子前去营救。
那不是明摆着让四皇子等死!
五皇子和六皇子党虽觉得陛下这个决定有些费解和荒唐,但此刻也都静默不语。
毕竟,四皇子是储位最有利竞争者。
少一个人,他们支持的主子就更有利。
等他们所有人说完,天佑帝摆出帝王威仪,居高临下的扫了一圈,肃声道:“圣旨已下,朕是告知你们,不是让你们讨论七皇子该不该去!谁再有异议,便陪七皇子一同去吧。”
这意思是不容置喙了。
四皇子一党见天子发怒,也不敢再言。但内心是不信任赵砚的,于是退而求其次,主动举荐北卫营的车将军一同前往。
此人是西途老将,曾是天佑帝阵前先锋,随天佑帝南征北战无数次。勇猛非常,又熟悉兵家套路。
天佑帝自然是允的,还把人单独叫到长极殿,嘱咐道:“七皇子既是督军,也是主帅。你们到战场后,除了与冯将军互相商议正事。在大事上,他若提出意见,你们一切都要遵从,切不可因为他年纪小就忽视他。”
车将军嘴上应承,心中却不屑。
待从长极殿出发后,就前去北卫营点兵,然后在大理寺门口等待赵砚。
天牢内,狱卒将真世子提了出来,收拾收拾一番带到了赵砚面前。
被关了大半年,他看到赵砚,深色的瞳孔里依旧暗藏杀意,冷漠道:“怎么,我父皇已经打入玉京了?劳烦七皇子亲自来接我出去?”
赵砚嗤笑一声:“不过是有些威力的火药,你当南阳王能有什么大作为?打入玉京,你做梦呢?”
闫元锦听到‘火药’两个字眸色微动,还没继续开口,就叫身后的狱卒用力推了一下,手脚上的锁链当啷作响。他手脚具已被废,冷不防这么一下,整个人摔撞在地面,狼狈至极。
一个功夫高绝、不可一世的世子,
此刻连爬起来都困难。这种绵软无力的状态比任何利器都催心折肠,断人意志。
偏偏这个时候赵砚还要伤口撒盐:“就你这个样子,就算南阳王到了玉京,只怕也会嫌弃。南阳王老当益壮,说不定这半年已经造出另一个小世子了。”
闫元锦平静的爬起来,态度冷漠的往前走,脖颈上鼓起的青筋却泄露了他的愤怒。
赵砚冷哼一声,跟着出了天牢。
来回踱步的车将军赶紧迎上前,话语里带了不悦:“七皇子,军务紧急,提个人怎得要这样久?”他看向跟在赵砚身边的小白,简直无语至极:“我们这次是要去打战,您怎得还带宠物?”
小路子不悦,刚想开口,跟在赵砚身边的白九就维护道:“车将军,七殿下是督军,做事自然有他的章法,你不该有异议!”
车将军怼天怼地,对白九这个御前统领却不敢乱来。只得憋了一口气道:“是臣失言,既然出来了,就启程吧。”
赵砚点头,这次也未坐轿子,而是直接骑马,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往东城门去。
百姓夹道欢送,待行至城门口时,六皇子早已等候在那。赵砚勒停马儿,低头问他:“六哥特意等在这,可是有事要嘱托?”
日头从他头顶穿过,将他整个人照得熠熠发亮。
六皇子颇为感慨:“先前我们一起送四哥,没料到今日我来送你。也没什么嘱托,只望你一切小心。”
赵砚点头,轻夹马腹继续前进。
队伍之后有一人高喊:“七皇子,等等……”
那人一路狂奔,堪堪在出城十米远处,将赵砚拦下了。高举一个包裹,喘着粗气道:“七皇子,这是我们五皇子交代一定要送到您手上的。”说着就把东西往他马上塞。
赵砚诧异:“五哥人呢?”
侍从颇为心虚:“云妃娘娘染了风寒,五皇子留在宫中照看……”
其实哪里是染了风寒,是快被气得失心疯了。
半个时辰前,五皇子突然跑到云湘宫去向云妃辞别。说是打算去天佑帝面前自荐做监军,跟随赵砚一起出征。
云妃差点没气死,拎着他耳朵大骂:“先前让你去你不去,现在赵砚都是督军了,你当什么监军?是去给人端茶递水还是捶腿捏肩?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四哥若是没了,你就是长,还不趁机去你父皇面前献殷勤,跑到前线去做什么?”
五皇子不听教诲,坚持要去。
云妃只得将他留在了云湘宫,等赵砚出城再说。
五皇子实在无法,才让自己侍从溜了出去,送东西来给赵砚。
前面停下,后面就动不了。
车将军焦躁的盯着赵砚,连带他身下的马也来回喷着鼻息。他刚想出生催促,一抬头瞧见白九冷峻的眼神,又生生忍住了。
赵砚将包裹递给马车上的小路子,小路子赶紧将包袱放好。
车队继续前行,队伍瞬速远离玉京,不过两日的功夫,就到了安阳平城之外。
他犹记得五岁那年被遣去灵泉寺祈福住的客栈,多年过去,客栈风貌依旧,只是叫记忆力老旧了不少。
队伍走走停停,将近月余才抵达淮阴郡境内。此时,天下大雪,将士早已经准备了御寒的衣物,倒能承受的住。唯一承受不住的就是闫元锦,他功夫被废,无内力护体,整个人冻得面色发紫,唇色发黑,半死不活的蜷缩在四处漏风的囚车角落。
赵砚怕他被冻死,让人拿了一张厚厚的毯子给他。
一行人到了庐阳城,大雪已经没过小腿。冯将军带着十几个将领在城门口迎接他,待入了郡守府,冯将军就道:“七皇子舟车劳顿辛苦,就先去休息吧。其余的事,下官来就好。”
说着就要唤人过来带他去。
赵砚摆手:“无妨,先同我说说前线的状况,南阳王那里可还传来消息?我四哥是不是真在他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