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上位指南 第114章

作者:小猫旺财 标签: 穿越重生

  月光倾泻到前车窗上,漫射出不刺眼的光。高镇浩猛踩下刹车,扭头瞪着南在宥,对方的镇定和冷静让他感到陌生。

  “没有必要一直隐藏下去,既然无法逃避,就应该面对它。”南在宥眸光澄澈,语调、音量全无起伏,语气平静地惊人。

  高镇浩胃部一阵阵抽搐,头疼欲裂,想起自己收到的那些照片——南在宥和崔真真并排蹲在一片草丛边,肩膀挨着肩膀,眼睛对着眼睛。他们拉钩,他们深夜坐在同一辆车中,影影绰绰的轮廓与肤色交错重叠。

  尽管清楚大概率是误会,是崔真真用来惩罚他的方式之一。然而夜光轻薄,纤毫毕现地照出高镇浩狰狞的表情,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他的面部肌肉。

  被多方拆穿谴责的恼怒、羞愧,面对其他人皆无力反驳无法反抗的情绪汹涌起伏。他呼吸沉重急促,再也压制不住内心强烈的不甘与极度的痛楚,冲着南在宥——大约全世界唯一一个不会对他表露出鄙夷的人,怒吼道:“管好你自己行吗?南在宥!”

  “你下车吧。”

  空前的低气压充斥车厢,许久,高镇浩平复下气息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

  确定他能一个人开车,南在宥下了车。

  恰好在公交路牌附近,往左右眺望,空旷的道路延伸进无边无际的夜里,既无出路也无行人,仿若迷雾包裹的迷宫,仅有身旁一盏暗淡的路灯莹莹发光。

  目视车辆远去,南在宥走到椅子边坐下来,又点燃一支烟,垂眼接起电话:“我知道了,软件二测总结的问题提纲先转给技术,让他们抓紧修改一下程序。明天的招商会安排小派主持吧,嗯,我有点事……”

  *

  同一时间,高家。

  得知高镇浩行尸走肉似的出车祸、同人斗殴,做父亲的面色冷漠毫无触动。

  唯独听说他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见一个叫崔真真的女生,高民雄不由得火冒三丈:“堂堂一个男人,窝囊废似的下厨房做蛋糕不够,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女人牵着鼻子走!崔真真?就是那个他一出院跑去找的学生?那天她也在场?”

  想起儿子几次三番丢人现眼与她逃不开干系,高民雄睚眦必报,正要吩咐下属随便制造点意外送那对母女上路,不料手机铃大作,备注显示:裴会长。

  半夜三更,那女人联系他做什么?

  高民雄不解接起,直至一小时后,灯光俱灭,只留下客厅一盏水晶灯。将佣人们全部赶走了,他独自一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里,后背佝偻着,双手捂住脸,嘴里衔着雪茄,从指缝间呼呼、呼呼地喘出重气。

  呀,该不会用力过猛把死老头气出病吧?

  明明只是收到匿名短信,顺嘴提一下他亲儿子最近沉迷下厨的事罢了。实话实说嘛,又不是她教唆的,应该不至于迁怒到她身上吧?

  算了,富贵险中求。年轻的情妇郑玉珍咬咬牙,扭屁i股走进客厅。

  “哦莫,欧巴。”放下水果盘,装作才发现死老头的样子,她故作担忧,赶紧蹲下身握住他的手,仰脸看他:“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不休息呢,一副憔悴的样子,叫我可怎么办才好?不如叫住家医生来检查一下吧?阿姨,阿姨——”

  “不用了。”

  高民雄粗声打断:“被裴智研那女人趁虚而入抢走几个合同而已。做就做了,区区一个女人竟敢特地打来电话挑衅,疯子!”

  被女人盖过风头堪称高会长世界第一忌讳的事,然而想起对方落井下石般的劝解,如同一记重重的耳光,猝不及防扇到脸上。

  他放下手,低头看向郑玉珍:“你,身份证和户口簿都在身边么?”

  “当然啦,怎么了,欧巴?”

  “肚子里的孩子不用打了,明天跟我去登记。”

  “真的吗?”郑玉珍眼睛大亮,紧接着控制激动,做出不安的样子,“可是、可是阿镇怎么办呢?万一他反对……”

  阿镇?高民雄沉下嘴角冷嗤:“他有什么资格反对!”

  “当然啦,阿镇是您的儿子,这个世上哪有儿子管制父亲的道理呢?只是欧巴不是答应过夫人此生只有阿镇一个儿子吗?我怕我们的孩子……要是他能懂事懂得敬重哥哥就好了,怕只怕他随我,继承不到欧巴您的智慧和品性,万一惹阿镇生气可怎么办,毕竟他才是未来的当家人……”

  “又不是不能生了,何必选一个忤逆老子的家伙做继承人!”

  一句话宣判高镇浩的死刑。

  所谓的夫妻情深、父子亲情不过如此。目睹他眼中的凉意,郑玉珍不禁全身打一个寒战,告诫自己牢牢记住男人翻脸的速度,翻身坐到他的大腿上:“那么,我们可以办婚礼吗?欧巴,人家其实超级期待穿婚纱呢……”

  高民雄此生没有办过婚礼,他不待见那种虚头巴脑的东西,眼下兴许在气头上,一口答应:“随便你。”

  “太棒了欧巴!”

  郑玉珍如受恩赐般凑上来一吻,歪头靠在他的肩上,娇声构造未来:“结婚以后我们也稍微去度一下蜜月吧?顺便把房子也重新装修一下,对了对了欧巴,花瓶里的花也可以换成玫瑰吗?你知道的,人家最喜欢蓝色玫瑰了……”

  婚礼,蜜月,组成一个新家庭,重新培养一个靠谱的继承人。听起来很不错,不知怎的,高民雄的视线越过女人娇嫩的容颜,落在墙角的花瓶上。

  “老公,比起钱,偶尔也注重一下身体健康吧。”

  “烟这种东西,只是合法的毒品哦,为了健康着想还是尽量不要成瘾比较好,莉莉说对不对?”

  “对!妈妈说的对,爸爸不要再抽烟啦!不抽烟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苦口婆心的劝说,真正的关心,三道截然不同的音色交错,一刹那间,他想起两个女人,连同那个死去的孩子,就像流星划过夜空。烟灰一抖,万物俱空。两张模糊的脸顿时烟消云散,仅仅剩下那一只花瓶。

  几何形的造型,边缘有些发黄,许是佣人忘记打理。

  花枯萎了。

  

第90章 发烧

  HG集团丑闻危机固然解决,无形中却披露出掌权人高民雄手段毒辣及其子不堪重用。祸种埋下,诸多原有意合作的海外商纷纷转向风评更佳的yk集团,令裴智研收尽渔利。

  高民雄为此切齿咬牙,耗费大量金钱物力,始终查不出带头爆料的ins账号来历,只得被迫忍下这份耻辱,雷厉风行地将亲子高镇浩关进南江精神疗养院,对外宣称出国留学。

  紧接着,有记者多次拍到他陪同一位面孔年轻妖娆的女性出入妇产科的照片。次月,高民雄与身份地位具不匹配的郑玉珍举行盛大婚礼,前往海岛度假。

  同年八月,郑玉珍生下儿子高泰灿,被宣立为新一任集团未来继承人,从而开启hg集团短短五年内整体实力急转直下、自全国前十迅速没落至百名开外的逆向神话,叫人跌破眼镜。以至于最终结局被yk、京代彻底瓜分吞吃,行内人凡有提及不得不感慨一声:“高民雄那家伙啊,大抵,受到了神罚吧?”

  否则还能怎样解释呢?

  继丧妻丧女、亲手将儿子送入精神病院三部曲后,人到中老年终于收心,正盘算好好享受生活,不伦不类地学做一个温情的丈夫、更称职几分的父亲,无论如何都不该出事故的帝国却顷刻倒塌。所谓机敏伶俐、充满期冀的小儿子竟是妻子另外包养男大学生的产物!

  在集团最岌岌可危之际,母子俩、家里的阿姨乃至司机,竟敢联手外人偷窃机密资料,卷走所有财产飞速逃奔海外!

  得知实情,高民雄怒而中风,晚年凄惨,那是后话。

  时间拨回当晚,咔哒,钥匙扭转开门,客厅一片光亮,桌上摆着冷掉的饭菜与手机。

  卫生间门反锁了,裴野在冲澡,但没开热水器,哗哗的流水声一直持续到很晚,他裹挟满身水汽、冷气出来,停在房间前。

  水珠啪嗒啪嗒坠下。

  他敲了敲门:“崔真真……”

  “有事?”

  崔真真没熄灯,应该在学习,一点儿暖光从门缝底下流出来。

  可她既没有走过来开门,也没说让他进去,裴野便杵在门外,视线朝下盯自己被冷水泡白的脚趾、脚下那双底胶都裂开了的黑色大号塑料拖鞋,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偷看你手机了。晚上高镇浩来找你也被我赶走。”

  她会生气吗,搞不好要冷战。

  正思考着怎样弥补求饶,裴野想象的事完全没有发生。

  “知道了。”对方十分冷淡地反问:“还有事么?”

  “没了。”

  “好。”

  好就是话题结束的意思,你可以走了。裴野听出来了。但是弄不明白。

  她好像有点太平静了。

  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如果可以,裴野真想不管不顾地直接撞开门,亲眼看看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可是不可以。他松开下意识握住门把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收回来,反复提醒自己,不可以让她不高兴。

  从今晚开始,他必须管好自己,非常小心,绝对不可以冲动、不能再做出任何涉嫌冒犯或惹人不快的行径。

  因为她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

  不被喜欢的人就会这样,变得卑微、怯懦、诚惶诚恐。

  假如你还想继续住在她家里,离她近一点,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那……你早点休息,别弄太晚了。厨房里有豆奶跟鸡蛋,晚上饿了能吃,我放锅里了,用热水温着。要是冷了你再开火煮几分钟也行。”

  “被子,最好盖厚一点,好像明天又降温来着。”

  该提醒的都提醒完了,裴野摸脖子,搜肠刮肚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能说,于是呆门外出神好一阵子,一句‘有事叫我啊’作为结尾,关灯去客厅。

  掀开被子钻进沙发,先打了个喷嚏。

  人真奇怪,如果没有碰到更暖和的东西就不觉得冷。一旦碰见,好像即便原本不冷,突然也会变得特别特别的冷,难以忍受。

  也有可能他身体变差了。

  裴野想,一天到晚打工,没时间锻炼,篮球、赛车一类的东西渺远得仿佛上世纪。况且也没有了随时待命的厨师团,讲究科学营养比例的餐食,每天的食物有且只有冷冰冰的饭团或吃到腻味的关东煮和烤香肠而已。

  偶尔想吃顿好的,为了省钱,得自己下厨,动辄买菜、做菜、吃完擦桌洗碗连带着打扫厨房,倘若不是亲身体验简直难以想象,一个这么小的房子怎么会隐藏那么多家务需要做?

  难道说这才是普通人的常态吗?人生的三分之一时间用于睡觉,超过三分之一时间工作,此外的三分之一必须处理各种繁杂琐碎事,垃圾最迟两天扔一次,地板三天拖一次,枕头被子每周晾一次,洗衣服晒衣服、整理衣柜、反复挑选比价然后购买必要的生活用品……真可怕。

  原来沐浴露那种东西不是用不尽的啊。

  脏掉的角落也不会自己变干净,只有霉菌跟虫子会自动繁殖。

  大少爷几度惊讶于如此现实的现实,接着慢十拍留意到,即便是好不容易剩下的三分之一中的五分之一,真正独属于自己的放松时间,也不过是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罢了。

  压根没有多余的钱和力气选择高质量的消遣,大家所能做的,就像干瘪掉的气球,看起来一动不动懒惰倦怠地瘫痪着,实际仔细一看都在张大嘴巴呼吸呢,毕竟要尽可能吸气,往身体里充饱气,第二天才能勉强打起精神继续忍受生活。

  不出意外的话,这种日子大概会维持几十年,一辈子。

  真恐怖。不由得再次嘟囔。

  明天下班还是尽量去小区找小屁孩们踢会儿球好了。

  不知道第多少次这样说,沙发太小,伸不开腿,怎么放都不舒服。裴野连续换了几个姿势,干脆翻身平躺,一手枕在脑后,把双腿压在扶手上——至少把身体舒展开了,虽然代价是脚底漏风,凉得慌。

  他直望着天花板,天花板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高镇浩……

  背信弃义的懦夫,他俩反正彻底掰了,从今往后那几个人死活都跟他没关系。

  关键是崔真真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高镇浩的?哪里?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既然好感的另有他人,为什么又同意让他住下?

  崔真真,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想不通,越想不懂越要想,最后昏昏沉沉睡去。第二天清晨,崔真真拉开窗帘,一丝光线覆盖眼皮,裴野脸色苍白,头痛得快要裂开。

  他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