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蝶依轻轻在苏瑜耳畔低语:“主子,是贺余。”
蝶依平日里与贺余没什么交集,只是当初她扭断过贺余的手,对他面目可憎的模样这才加深了几分印象。
一提到贺余,不得不想到前不久他上安荣候府向谢玉瑶提亲之事。想到这里,苏瑜不免多停留了一会儿。贺余所在的位置在一个夹角的位置,用一间富贵牡丹屏风给隔了一下,导至众人知道屏风后有人吃饭,却不知道吃饭的人是谁。
这会儿只见酒瓶被碎烂在地,跑堂小厮看到客人一身醉态也不敢上前收拾,
同贺余一起吃酒的田涂二人,是贺余的狐朋狗友老人了。这会儿见贺余醉了,田公子上前扶住他,被贺余一抬手挥开,“我他娘哪儿做错了?本公子是个正常的男人,看到喜爱的姑娘不就该想方设法娶回家受用吗?我老子居然罚我跪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弄得本公子在床上躺了两天才养好。”
涂公子招来旁边的跑堂小厮,“都收拾了吧,仔细别膈着贺公子的脚底板儿。”
跑堂小厮迅速上前收拾干净。
田公子又道:“贺兄别恼了,咱以后别去惹那个什么劳什子郡主了,不就不会被罚了吗?”
“啊呸……。”贺余身子摇摇晃晃,地上的影子也歪歪斜斜,“她算什么郡主?一个千人乘万人骑过的娘们儿,本公子纳她为妾是看得起她,她居然敢不识抬举拒绝本公子,真是个臭,婊,子。”
“贺兄,你说你在安荣候府见过一个孩子,管郡主叫阿娘,是真的吗?”
“可不就是。”贺余颤颤巍巍坐下去,“本公子亲眼所见还能有假?那野孩子才会才路的样子,也不知是那婊,子跟何人所生的野种。”
涂公子突然脑洞大开,不嫌事大的耸耸眉头,“你说会不会是她在红袖招呆惯了,身边没男人熬不住,抓了府里家丁充数,这才有了那野种。”
“哈哈哈……。”
贺余大笑起来。
这一桌不遮不掩的谈话,直听得周围的食客纷纷皱眉。当初安荣候府的事大白于天下,谁人不同情可怜的谢玉瑶,如今的静和郡主。话说这静和郡主自打住回安荣候府,极少见她出门,不招事也不惹事,怎么就让贺余这块狗皮膏药给惦记上了?
“这几人嘴里真不干净,姑娘,让奴婢去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蝶依听不下去,一股想揍人的冲动正极力抑制。
嫣如以命博下的孩子竟让这几人说成是野种,蝶依忍不住想教训他们,自己何尝又能忍住,待要点头答应时,突然有人穿着青布衫,头带儒巾的男子站起身,朝着贺余那一桌凉声道:“几位积点口德吧,静和郡主已经命运多舛,你们又何必在她身上捅刀子呢?”
儒巾男子一开口,与他同桌吃酒的几位男子立即小声提醒他,“柳兄,这位是永宁伯父的公子爷,你招惹不起他。”
第643章 死性不改的贺余2
柳风问不满酒友畏惧权贵,道:“路不平众人踩,理不平众人论,静和郡主一旨弱质女流,无人拔刀相助,难道真让她一个姑娘家开口讨要自己的尊严吗?”
“哟,这是打哪儿来的侠士啊?”贺余撑着桌子站起来。
见他朝这一桌而来,柳风问同桌吃酒的酒友们煞时朝贺余谄媚的笑了笑,尔后转身拔腿就跑。只余柳风问独坐,身姿挺拔,无畏无惧。
贺余瞧了瞧跑路的酒友,冷笑着问柳风问,“你的朋友都跑了,你怎么不跑?”
“哼。”柳风问同样冷笑一声,“贪生怕死之辈,柳某人不屑与之为伍。还要感谢贺公子出力,不然柳某人一时还分不清这些是真朋友还是假朋友。”
贺余被噎,伸手在柳风问脸上拍了拍,“行啊,你小子够胆色。”
“呵呵。”田公子徒然行为孟浪的笑起来,“我看他不是够胆,是够色。”
贺余猥琐轻浮的看着柳风问笑道:“怎么,你是不是看上静和郡主了?瞧你一身穷酸样儿,只怕也娶不起吧。”
“你……。”柳风问拍案而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心中龌龊。”
“你心中不龌龊怎会替一个婊,子说话?”贺余笑得很欠扁,“别装了,都是男人,你那点儿小心思本公子懂,不然本公子也不会上门去下聘想娶她做妾氏不是。”
“我说了,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龊。安荣候府也曾为大唐天下立下过汗马功劳,几代候爷也是为朝廷鞠躬尽瘁,要不是遭歹人算计,安荣候府岂会末落至此?如今只留静和郡主一个遗孤,就算是念在几代老候爷的功劳上,也该善待静和郡主。你呢,同样身为勋贵,不仅对她口下无德,还想强娶为妾,依在下看来,不是她配不上你,分明是你配不上她。”
柳风问语声一落,就见贺余被他这番话激得满脸愠怒。
“你敢这样跟本公子说话,看来今日本公子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打得你满地找牙,你还不知道本公子的厉害。”
贺余自从被蝶依教训过后,长了记性,府里请了教拳脚功夫的师傅,他虽练得不入流,可教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是绰绰有余。
他拿起桌上一个碗,猛地朝地上摔去,破裂的动静将周围的食客吓得不轻。周围食客见贺余动了手,也不敢上前阻劝怕连累到自己,毕竟贺家在京城还是有一席之地的,谁也不愿真正的招惹上权势勋贵,纷纷逃离现场,害怕贺余再扔个什么东西砸到自己。
而贺余呢,背对着苏瑜等人,没看到还有什么人留在大堂内。
一巴掌呼过去,就将柳风问煽打在地,又一脚踹到他后背上,“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本公子,找死吧,啊,啊……。”
贺余‘啊’一声踢一脚。
柳风问一直咬着牙关硬是没哼出一声来。
田涂二人看得起劲儿,还吃起酒来,似看戏一般。
贺余因被罚跪了祠堂,又躺了好久才能下床,心里憋着一股火正无处发泄,恰好柳风问撞上来,他自是要将人揍惨了心里的才解恨。
“你叫啊……,难道本公子没把你踢痛吗?”贺余凶狠的盯着柳风问,“那这一脚本公子用点力,你看看痛不痛啊,痛你就叫出来,本公子现在就想听到你的惨叫。”
说完,贺余右脚后抬,正准备朝柳风问的腰眼子踢去时,身子突然失去重心,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贺余被摔得不轻,可他练了武,也算是一直过着强身健体的日子,所以这摔并未将他伤。他缓了几个呼吸,爬起来就问,“那个王八蛋敢打本公子?”
同时,涂公子手里的杯子失重掉在地上。
涂公子永远忘不掉自己在成年后,有生之年尿裤子的经历,他看着那个令他做了好长一段时间恶梦的人缓缓走过来,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不已。
田公子发现了情况,奇怪的问,“涂兄,你这是怎么了?这姑娘挺好看的,可你也不必激动成这样吧。”
涂公子咽了咽口水,喉咙里发出一声咽口水的声音,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帮着孙妨教训贺余时苏瑜是带着面纱的,贺余不知道摄政王妃长什么模样,可他也记得自己的手是因谁断过一次。看着朝他走来的熟悉面孔,贺余顿时胆边生恶。
“是你,竟然是你。”贺余咬牙切齿。
蝶依神情倨傲的笑了笑,“看来贺公子对我记忆不浅啊!”
“上次本公子着了你道,那是本公子未曾涉足武功行列,这两年来本公子潜心练武,为了就是有朝一日找你算账,没想到今日你倒找上门来了。”
刚才贺余的招式蝶依看过了,于她而言,贺氏只是三脚猫罢了,她丝毫不放在眼里。
在贺余与蝶依言话时,苏瑜对身边的苏怜说,“诚如那位公子所言,安荣候府如今虽然末落,但老候爷们余荫仍在,我不能坐视不管,怜姐儿,你先走吧。”
苏怜初见蝶依,就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使。可是方才她就见着蝶依抬了抬手,朝贺余一推,然后贺余就像一片树叶被推翻了。惊叹过后是想留下来看热闹的,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终是放弃,“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苏怜走后,苏瑜这才渐渐出现在贺余的视线里。
贺余见蝶依身后又走出来一个女子,她梳着妇人髻,肌肤光洁,眉若银勾,一双清润淡漠的眼仿若双泓林中清泉,让人一望即而生畏。她一步一步走来,身姿端正,气势沉静如水,直看得他两眼发直,忘了先前对蝶依的一番豪言壮语。
“你又是打哪儿来的美人儿?本公子怎么从未见过你?”贺余以为自己在即将与蝶依的打斗中胜券在握,所以才有心情调戏苏瑜。
苏瑜玉眸微敛,唇边冷笑连连,她挑了个空位坐下。
蝶依便朝她恭恭敬敬的福礼,“夫人。”
“夫人。”贺余呢喃着这两个字,然后就像被雷劈了一般惊道:“是你,竟然是你。”
苏瑜无视贺余的震愕,将手轻轻叠在膝上,正巧膝上绣上的一朵花纹路咯着她的掌心,她淡淡道:“我以为贺公子经上次教训过后会有所收敛,不料不但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励,还把主意打到静和郡主身上去了。实不相瞒,我与静和郡主有些渊缘,听不得贺公子你当众玷污于她。”
“本公子不仅嘴巴上要玷污她,还要玷污她的身子,你管得着吗?”一想到她与自己有仇,贺余心里的那点儿旖旎很快消失怠尽。“看你姿色不错,要不要也让本公子对你……。”
“啪……。”
贺余语声未落,就被蝶依煽了一巴掌。
第644章 是非舌
苏瑜的脸色一点点变沉,眸光一点点染上寒霜,冰冷的气息缓缓袭向贺余,像一张看不见的冰网,牢牢将他困住。
起先贺余还自恃功夫到家,对付蝶依绰绰有余,可蝶依煽的这一巴掌,虽然没将他煽翻在地,但也让他倾身扑推到柳风问的食桌上,将将桌上的不少碗碟筷子全都推到地上,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碎响。
“你还真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
蝶依没理他,而是蹲下身将受伤在地的柳风问扶起来。
苏瑜看向躲到不远处的跑堂小厮,“柳公子伤得不轻,辛苦你将人送到附近医馆去。”
跑堂小厮走过来意欲扶住柳风问离开,柳风问却捂着胸口对苏瑜说,“今日柳某受难,夫人出手相救柳某甚为感激,望夫人留下府门,柳某人他日必定登门拜谢。”
“柳公子不畏权贵为静和郡主仗义执意,我很欣赏柳公子这份侠义之心,萍水相逢,不必言谢,快走吧。”
大抵柳风问也觉着问一个夫人的府门有些唐突,便没再继续追问,由跑堂小厮扶住慢慢离开了。
苏瑜的视线再次落到贺余身上,“你是什么人上回你在深巷行不耻行径时,就已经自报过家门了,碰巧我记性好,不必贺公子你一而再的提醒。”
“你既是知道我是什么人还敢这么对我。”贺余又突然话峰一转,“你说你与静和郡主有渊源,静和郡主从前是什么人物我很清楚,莫不是你也是从红袖招出来的?你从良了吧,还嫁了人,得了诰命成了夫人。”
苏瑜缓缓摇摇头,“贺公子你这张嘴啊。”然后又起身,将脚边一片碎碗片踢到蝶依脚边,“贺公子生了条是非舌,我看也不必再留着了,动作快点,我在外边等你。”
“是,夫人。”
看着苏瑜转身,看着突然靠近他的蝶依,贺余未反应过来,甚至没看到蝶依是怎么出的手,只觉着下颌忽然被人嵌住,嘴巴一张开,又见眼前一道白瓷色的颜色闪过,嘴里顿时一阵似魂剥离身体的巨痛。
“啊……。”
这不是一声惨叫。
这是三声惨叫。
田涂二人被吓得脸上血色褪尽。
蝶依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捂着嘴巴痛得翻滚的贺余,冷哼一声,“回去把教你的师傅辞了吧,他教你的只能强身健体罢了,真要遇到什么高手,仁慈的就像本姑娘这样能活你一命,不仁慈的你现在哪儿还有力气喊痛?早就到阎王殿上去报道了。”
贺余瞪着蝶依风淡云轻的模样恨得天昏地暗,伸手想抓住她报仇,可是他连蝶依的衣角都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点点从她眼前消失。
走出望月楼门口,见到苏瑜正站在马车边上,蝶依笑着走过去,“妥了。”
苏瑜看了看她的手。
蝶依会意过来举起手,“奴婢手快,没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苏瑜满意的点点头,主仆二人上了马车。
事情闹得很大,早就有往京兆衙门报了讯,王府的马车离开不久,一班衙役就匆匆赶到。见受伤的人并不陌生,又迅速派人通知了永宁伯府。
贺余满口血污的被抬回永宁伯府,因为他没了舌头说不清楚,目睹事发经过的田涂二人自然不能轻易离开,先是被带到永宁伯让永宁伯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问询一通,又到京兆衙门当着京兆尹的面又说一通。
京兆尹会意过来的意思就是永宁伯府不打算轻放过此事,尽管此事牵扯上了安荣候府。更让他头大的是贺余的伤,说是一对主仆动的手,发号施令的是个‘夫人’,动手的是个女使,那女使用碎碗片将他舌头割掉的,京城里几时出现这么厉害的女使了?
永宁伯府的意思是必须要将人找到,好为贺余讨回公道。
京兆尹心里很烦燥,贺余几次三翻到安荣候府门口去闹,人家静和郡主都没计较,你反倒在外抵毁人清誉,恶意中伤。如今遇到遇见不平的人,受此教训是真活该。偏偏让他去找人,这京城这么大?去哪里找?
京兆尹也不蠢,叫来田涂二人述说那对主仆的长相,他请画师将那对主仆的长相给画出来。都在京城混的,画师没几下子立不了足,所以画出来人像十分有八分相近。也只是这八分相近,京兆尹扫一眼唇角就抽了。
他差点连拿拿张纸的力气都没有,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然后亲自到永宁伯府去了一趟,他找到永宁伯说了些话,出来时永宁伯府就撤诉了。
这些事情苏瑜没兴致,回到王府后就见袁嬷嬷脸色不虞的立在明德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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