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宙第一红
永安探头看它,想到了见什么玩意儿都要救一下的小侯爷。
兴许是跟这尊菩萨待久了,连带着永安都有点心软,便叫人去将这只猫捡回来,准备带去给小侯爷。
马车绕过长街,慢悠悠的到了跑马场,长公主到小侯爷所在的厢房之中的时候,小侯爷正在煮酒。
这跑马场的客栈建造了一处仿倭国的木窗,落地推拉的款式,两两一推开,内外通透,可以直接坐在屋内赏雪。
小侯爷穿着雪白的长衫,外罩了一层棉氅,他气色不大好,面色虚白,但这样的素色落到他身上,更为他添了几分缥缈之意。
有些许风裹着寒雪落到他的身上,将他的发丝吹起,恍似云中仙人。
他的身旁摆着一个火炉,其上煮着温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永安走进来的时候,嗅到了淡淡的酒香,她一抬眸间,怀中的猫儿“喵”的叫了一声,引得坐在推窗旁赏雪的小侯爷抬眸看过来。
他侧面而望,正瞧见永安穿着一身红衣进来。
她喜穿红,里面是宝蓝色绣金丝纹的夹袄长裙,外面裹着一件大红色的狐狸毛氅衣,等她走近了,在他身旁的坐垫上跪坐下来后,云袖一翻,便瞧见那翠蓝色的衣袖之中竟然抱了一只白猫。
“路上捡来的。”永安道:“瞧着是缺个菩萨救一救,我便顺手带过来了。”
小侯爷含笑将这猫儿接过来,顺手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草药丹丸,掂量一下,便捏开猫嘴,往里塞了几个药丸子。
有些药人畜通用,人能吃,猫也能吃,不过吃过了之后会昏睡一阵子。
小猫儿路上蔫蔫儿的,吃完药更是抬不起猫头,小侯爷挥一挥手,便有小厮从一旁走来,将滑窗关上,又寻了个蒲团来,将猫放在了蒲团上,顺手还拿个小毯子给猫盖上了。
方才是两个人赏雪,现在是两人一猫坐谈了。
窗户一关上,北风与薄雪都被挡在了外面,房间顿时暖和了许多,小侯爷将温好的酒拿出来,又挑了几个圆形的果实出来,放在小火炉上的铁架上面烤。
果实被火炉烤了片刻,便散发出一股浓郁香甜的气息。
永安本来是跪坐着的,但是坐了一会儿就累了,慢慢的收了腿,没什么仪态的拧着身子,歪坐在蒲团上,问小侯爷:“这是什么果子?”
皮是灰褐色的,瞧着丑丑的。
她以前出去围猎的时候,只见过宫中的宫女们烤橘子,这种东西倒是头一次见。
“公主不认得吗?”小侯爷拿了一个,开始剥皮,道:“这物是润瓜,是从长安传过去的,东
水这段时间水灾泛滥,不少人都是靠这东西活下来的,也正是因为有了此物,这一次东水军才能有余力支援长安。”
若是没有此物,东水军定然死伤过半,别提支援长安了,他们自己都捉襟见肘。
永安想起来了。
剥完皮后,小侯爷将这东西给永安,永安抬手拿过来,一口吞下,感受到绵软香甜的口感,鼓着腮帮子,声线模糊的说:“这是我好友寻来的。”
提起来她的好友,永安又变得极有精神,她用力的和小侯爷描摹宋知鸢的模样,试图用自己的手在半空中画出宋知鸢的脸,叫小侯爷瞧瞧宋知鸢是个什么样的绝世美人儿,又是如何的聪明伶俐,现在正在做官,在外面的北定王军队里运粮食。
在她眼里,宋知鸢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小侯爷静静地听着永安讲话,适时的为她倒上一杯暖酒。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小侯爷低低的念了这么一句词,后道:“相见时难别亦难,相逢已是上上签,长公主有这样的好友,是幸事。”
有些人一辈子也碰不到一个能推心置腹的人,长公主能有,是好事。
长公主也觉得好,吱哩哇啦的说了一大通,从她们俩幼时一起吃糕点,说到长大了一起相看好儿郎,说到此处便叹了一口气:“知鸢至今都不曾找到好儿郎呢。”
她现在都不知道宋知鸢把北定王拿下的事儿。
这时候,小侯爷终于开口了,他道:“长公主可听了最近的事儿?听闻李尚书正准备将寿王党一批人送往刑场去。”
永安当然知道啦,这些事儿都是她批的,听到小侯爷问,她便昂头来问:“怎了?”
小侯爷静静地给她倒了一杯暖酒,道:“长公主有好友,这些人也有好友,您想一想,如果是您的好友即将被处死,您会不会伤怀?”
永安愣了一下。
如果是宋知鸢死了,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人行世间,不必事事斩草除根。”小侯爷正收回酒壶,一缕发丝在他的面颊旁晃啊晃,他道:“给旁人一丝余地,也给自己一分退路。”
永安将口舌中最后一点润瓜咽下去,想了想,道:“好,我回去跟李观棋说一说,把这些人改判流放吧。”
小侯爷抬眸看向永安,微微的扯了扯唇瓣,轻声道:“忠言逆耳,公主却并不恼怒,可见公主本性良善,非是执拗之人。”
永安被他夸的面色羞红,很想说“那能让我亲一下你奶嫩嫩的粉子吗”,但看着小侯爷那张云中仙人、高山出尘的面,没好意思说。
她只软着声调跟小侯爷道:“小侯爷也是很好的人啊,又善良又温和,很包容人。”
她就没见过身中毒箭之后第一句话是让她“放过流民”的人,这事儿要是换在林元英身上,这些流民身上的肉都得被一片一片削下来,若是放在李观棋身上,李观棋还得把流民祖宗十八代挖出来刨了。
唯独这个小侯爷,竟然能去体恤这些流民,由此可见,此人实在是善到有点令人惊叹了。
厢房里的地龙静静地烧着,小火炉将剩余的润瓜烤出香甜的气息,一旁的猫咪已经熟睡,在火堆旁边摊开了身子,肚皮朝上,睡得一塌糊涂。
而两人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奇怪,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目光似乎都在纠缠。
这种感觉对于小侯爷来说很新奇。
他从没想过,原来有一个人,能坐在这里就让他感受到开怀,她身上有一种弥漫的生命力,蔓延在他身上,让他也觉得自己是个活人了。
见小侯爷一直面带笑容的看着她,坐在对面的永安蠢蠢欲动。
她一直记得前些时候,小侯爷受伤、赤着上半身躺在床榻上的样子。
小侯爷一辈子养尊处优,身上的皮肉细腻的很,还有那两点东西,简直如同樱粉芙蓉,她一直想咬一口来着。
像是小侯爷这样的性子,肯定会害臊的,说不准会——
永安又想起了她的鞭子。
她慢慢的咽了口唾沫,心说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小侯爷——”永安刚开了个头,还没来得及说点掏心掏肺掏裤子的话呢,外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喊声。
“长公主!”有侍卫在喊:“沈公子追过来了!”
永安顾不上掏裤子了,她“蹭”的一下站起来,道:“小侯爷早些歇息我还有事先跑了对了如果有人来找我千万别说我在这儿啊!”
她跑出门的时候还没忘叮嘱:“你一定要说没见过我啊!”
小侯爷温润点头:“长公主记得要跟李尚书提及寿王党一事。”
永安已经跑远了,在风里回了一句:“知——道——啦!”
她艳丽的裙摆撞在门框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人虽然已经跑的足够快了,但是也没捉/奸的沈时行快。
沈时行刚从李观棋那里下职回来,回来就发现长公主不见了,满院子丫鬟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去处来,他便自己找过来了,一过来才发现,果真在此。
他千防万防,都没防住长公主前来偷腥,一张脸气的铁青,冷着脸直直的奔着厢房冲。
他要来亲眼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人在勾/引永安!有主了的女人还要上门来贴,实在是下/贱极了!懂不懂什么叫礼义廉耻!懂不懂什么叫有夫之妇!
而永安则赶忙扑上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连声道:“莫吵,时行,本宫是来办公务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本宫至今也没啃上他的粉子啊!
——
小侯爷静静地看着那一团红匆忙的跑出去,并不急着阻拦,只随意的摸了摸一旁的蒲团上的猫猫,含笑听着外面的吵闹声。
他的喜爱宽容且温和,像是一汪清冽的泉水,可以让任何人来饮用,他不焦躁,不蛮横,他虽然喜爱永安,就像是喜爱这只猫一样,可以给永安很多东西,但并不要求永安去做什么。
他是方外之人,对世上所有东西都淡淡的,并不曾生出什么“非我不可”、“必须独占”的感觉,他更像是游离在所有人之外,静静地看着所有有趣的东西。
他平等的神眷所有人,当然,尤其喜爱永安。
他喜欢永安远超过喜欢其他人,但是好像也没到那种要死要活的地步,有时候他看永安与沈时行吵架,也会觉得很有意思。
永安这座山里,养了一只凶巴巴的狗,偶尔会冲出来对他嗷嗷大叫,酸溜溜的吵上一架,然后气呼呼的离开。
这座山便也变得更有意思了。
长安中的日子鸡飞狗跳的往前走,朝堂的一群人生生死死,都挂在刀尖儿上讨日子,而远在战场上的北定王军日子也不好过。
——
又是一日战事。
这一日,赵灵川依旧没找到,战营中又死了不少人,宋知鸢都跟着人去抬尸体了,等她摇摇晃晃回了帐篷里的时候,就看见耶律青野倒在她的小帐篷里等她。
自从赵灵川丢了之后,耶律青野变得十分沉默,他面上不曾露出来半分,只是越发需要宋知鸢。
他的养子和宋知鸢是支撑他的两根巨柱,现在塌陷了一个,只剩下另一
个了。
只有跟在宋知鸢身边,他才能感受到自己被填满,所以他总是来到宋知鸢这里。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人已经睡着了,宋知鸢慢慢蹭过去,贴着他的脸躺下来。
疲惫的小狸奴贴上了受伤的老虎,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北定王被她一贴,人便醒了,但是也不想动,只贴着她的脸轻轻地蹭了一下。
昏暗的小帐篷里,两人贴的很近,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在呼吸交融时,互相亲了亲对方干涸的唇瓣。
他们都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赢,彼此迈过了不知道多少道生生死死的关卡,现在格外珍惜这段独处的时光。
宋知鸢贴着他,本都快睡着了,却突然间听见帐外有人高喊:“王爷,王爷,东水来援了!”
宋知鸢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见耶律青野“蹭”的一下从帐篷里坐了起来。
她看见他的脖颈上冒出青筋,看见他的眼眸迸发出摄人的亮光,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和咬牙切齿的声音:“东水来援。”他慢慢站起来,道:“廖家军必败。”
他舔一舔伤口,抖了抖鬃毛,决定去与他的敌人一绝死战。
东水军与北定军联合,彼此将战争推向了最高的节点,与此同时,西洲的所有兵力集结完毕。
是夜。
洛阳城内。
战报一封接一封的从战场上传来,血腥气弥漫在整个洛阳城的上空,洛阳花匠送来最后一朵冬日里的牡丹时,廖寒商披甲握枪。
西风拂过眉睫,乌云掩过长月,时隔多年,他终于又握上了廖家枪。
最后决战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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