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宙第一红
他便揽着她的腰转身,两人从雪夜中往回走,他又道:“后厨做了点饺子,一会儿一起用。”
李万花恍惚了一下,才记起来,今日已是新岁夜。
只是一直打仗,叫她忘了。
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以后,他们还会一起过很多年。
李万花心情雀跃,连带着脚步也轻盈许多,她在廖寒商的怀抱中旋转,跳的是少时候学来的孔雀舞。
她年幼时心气儿高,干什么都要拔尖,学的舞也是整个李家姑娘堆儿里最好的那个,多年功底也并不曾忘,她在他怀抱中旋转,一边转一边往前走,廖寒商的手便随着她的动作挪开,后将伞放置在她的头顶上方,为他的姑娘打伞。
洛阳的雪飘飘忽忽,落到他们的发鬓间,他们也算是共白头。
等回到厢房之中后,廖寒商随手将伞放在外间,就听见李万花道:“我刚才去劝说永昌帝投降了。”
廖寒商道:“他可愿意?”
“一个小孩儿,心智不全,不过八岁,有什么可不愿意的呢?”李万花走进内间,褪下身上的深紫狐狸毛大氅,随意搭在黄花梨木衣架上,走过中间的垂帘纱帐,最后坐到铜镜前,去掉发鬓间沉重的金钗,坐在镜面前,将鬓发散下来,心情轻松道:“他会写受降书的,待到他写完,明日送到长安中去,那帮老不死的,想来便闹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她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毕竟国中君最大,眼下皇帝都降了,这群人为什么能不降?
就算是这群人觉得十七城太多,他们吵一吵,争一争,落到十五城也可以。
她话音落下,却察觉到廖寒商没有回话,她侧过头去看,正瞧见廖寒商眉目沉沉的坐回到了矮榻上。
“怎么?”李万花随意褪下身上的腰带,只着一套浮光锦的中衣走过去,坐在廖寒商的对面,雪白的足腕从小桌子底下蹭过去,轻轻地踩着他的腿骨,问:“干嘛这幅表情。”
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廖寒商抬眸望了她一眼。
养尊处优的太后,权势通天的李万花,其实从来没认清楚过那满朝堂的人的嘴脸。
她做宠妃的时候,去抓宣和帝,做太后的时候,去抓永昌帝,她总以为自己抓住了九五之尊,就能间接抓住这个朝堂。
但怎么可能呢?
“你还记得你手底下的左控鹤吗?”廖寒商顺手将他们两个之间的小矮案挪开,抬手握住她细腻的骨头,轻轻地揉捏着问道。
他突兀的提起来这个人,但李万花当然记得。
左控鹤,她亲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谁料却在大别山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
她最开始是不知道林元英谋逆的事儿的,后来是从廖寒商手底下的亲兵口中得知的,知道的时候还十分不敢置信,逮着人问了两遍,只不过这种丢人事儿她没好意思问廖寒商,就一直憋着。
“知道。”她用粉润的足尖去踩廖寒商的胯骨,一边划过他的小腹,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因她全家被判了,一个都没活下来,就对本宫心存怨气。”
当初林元英府上的事情,还真是李万花判的,但李万花自问,她没有对不住这个林府。
这林府家人当初是做大理寺的,结果当时两户人家陷入了一桩案子,林家为了照拂昔日恩师,做了冤假错案,后来旁人家中侥幸逃脱的孩子在边疆立了功,以军功要求重审,李万花才复而重判。
林府当时的家主被判,是一点都不曾冤枉他,又因为要给这被误判的人一颗定心丸,所以重判林家。
这事儿,李万花自问,她是不曾亏欠林家,她甚至认为她对林元英还有恩。
只是有些事情也不是一个“恩”能说得清的,林元英想不通,那又有什么办法?
“她不是对你有怨气。”廖寒商握着她作怪的足腕,语气平淡道:“她是对这个朝堂有怨气。”
她平等的恨着朝堂上的每一个人。
“她很久之前就和我联络了。”廖寒商道:“她想让我谋逆,并不是想通过我在上一层楼,她只是想看看这王朝覆灭,让所有人都不快活。”
“我们互相利用,彼此得到不少消息。”廖寒商道:“我们俩的计划,本来不是在大别山的,应该再往后延一延,只不过,在大别山之前,她跟王太傅见了一面。”
“王太傅?”提到王太傅,李万花是真有点惊讶,她问:“这跟王太傅有什么关系?”
“当时,
你正洗过左相府和其背后的门阀,手段粗暴激进,激怒了王太傅。“廖寒商道:“王太傅认为你的存在很碍事,以后很可能会垂帘听政,所以他私下里联络了林元英,送出了一些当初你判林元英满府流放的证据,策反林元英。”
李万花已经听愣住了。
她之前只知道林元英背叛、廖寒商谋逆,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还有王家的事儿。
廖寒商不曾提过,林元英更是根本没在她面前现身,所以这件事也一直被压到现在。
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了一阵恶寒。
“王太傅想杀我。”她喃喃道:“挑在我大寿围猎的时候,要我的命。”
“为了杀你,他不仅策反林元英,还交出了一部分的特权,允许林元英往城内调兵,并且替林元英扫尾。”
廖寒商道:“因为突然多了这件助力,我们才提前发事。”
王太傅以为能把林元英当刀使,谁知道林元英还是另一个人的刀,王太傅给出去的特权,都用到了廖寒商的身上,引来了廖寒商的兵。
否则当初,廖寒商不会这么顺利的打进来。
“王太傅当日能杀你,说明朝政对你的容忍度已经到了极限。”廖寒商双目沉沉道:“所以,今日他们就能抛弃永昌帝,他就算是真的写了一封受降书回去,也不一定有用。”
顿了顿,廖寒商又道:“而且,今日洛阳这边收到了长安那头的探子传来的消息,长安中已经准备接回寿王了。”
既然已经准备接回寿王,那实际上,永昌帝已经没用了。
李万花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
她没想到自己原来经历过这样一场刺杀,因为掩盖在更大的事情之下,甚至一点水花都没有,更没想到,那朝堂的人竟然早就对她心生不满。
她更没想到,她的儿子竟然直接被放弃了。
“永昌帝年纪太小了,根基尚浅。”廖寒商道:“你想操控他,别人也想操控他,所以他们想暗杀你,永昌帝又太没用,这样小的孩子,无法主持大局,所以被抓之后,他们想放弃掉他。”
李万花听的两眼发昏。
她原来早就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若没有廖寒商的这一场谋反,她是要死的,现在有了廖寒商这一场谋反,她儿子也是要死的。
她白着脸想了片刻,后低声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啊?他们若是要接回寿王,寿王会认我们吗?”
“继续写受降书。”廖寒商却道。
李万花听不懂了,她焦躁的踢了他一脚,道:“说人话。”
既然都明知道受降书没什么用,干嘛还继续写这个!
“他们去南疆接寿王,要一段时日的,所以他们会选择麻痹我们,拖延时间,同时,将城中最后一批精锐派出去,远去南疆,接寿王回来。”
“到时候,长安就没人了。”廖寒商对着李万花轻柔的笑了一下,道:“我在长安留了很多探子,这个时候可以用上。”
李万花的后脊梁冒出来一股子寒意。
早在谋反之前就留下的人手,就像是多年前抛下的种子,长达十几年的时间生根发芽,现在长大了。
廖寒商最开始就没想跟长安和谈,长安想拖住他,他也想哄骗长安,等长安最后一批精锐离开,廖寒商的人就要在长安动手了。
祭出来一个小皇帝,也只不过是他的计划一部分,他真正想的,是要整个天下。
十七城,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李万花轻轻地闭上眼,倒在矮榻间踢了他一脚,道:“你真是属蜘蛛的。”
四处结网!
廖寒商慢慢靠过来,贴在她身侧,含着她柔软的唇,一双眼深情沉溺的望着她,低声道:“结晚了。”
他要是再结早点,得当着宣和帝的面,跟李万花成婚。
李万花跟他何其熟悉,他一开口,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东西,她挑眉道:“也不晚,现在正好,说不准宣和帝那老东西还没投胎,正看着咱们俩呢——再气一气,棺材板都要被掀起来了。”
廖寒商轻轻一笑。
两人交叠压到榻间,李万花翻过身,伏在矮榻间,沉溺的闭上眼。
一切都好,只要是廖寒商,那就都正好。
在动情时,她侧过身昂起头来,轻轻地吻向他的唇瓣。
这一场鱼/水/之/欢持续到后半夜,李万花沉沉睡去之后,廖寒商才从厢房间起身。
他没有去睡,而是看着天色,独自去了书房。
书房中早已等待了几位下属。
廖寒商落座之后,下属们一一汇报今晚要做的事。
方才他跟李万花说的话,即将实现了。
廖寒商早就听说过这群官员们的名气,他们每一个都是忠臣良将,今夜,廖家在长安城中剩下的探子,将潜入到各位大人的府门内,用他们手里的刀,看一看,他们的脖子到底有多硬。
下面的下属将几个大员的名头挨个儿报出来的时候,有人还问了一句:“将军,我们可要将沈小将军一道儿接回来?”
沈时行流落到长公主府做男宠这件事,早就在这一批亲近的人之中传开了,不少人都以此取笑沈时行,等着回头与沈时行见面,然后嘲讽他一番。
而坐在案后的廖寒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勾了勾唇。
“让他留下吧。”将军看起来是难得的高兴:“今夜不要惊扰长公主府。”
下面的下属们一一应下,只有最后一个人要走之前,被廖寒商喊住。
“外面的梅花。”廖寒商道:“去裁剪一枝,顺手送到长公主府门前。”
洛阳无所有,聊赠一枝冬。
不称职的老父亲什么都不曾为你做过,只能先让你看一看洛阳的花了。
下属不明其意,但还是点头应下,随后离开。
廖寒商一人在书房中静坐片刻后,起身回到厢房中,褪尽衣物,重新回到榻间,与李万花重新拥在一起。
今夜月圆,愿一切正好。
——
夜间。
长安内。
今夜的长安依旧寂静,唯独一处府邸热闹非凡。
是韩右相府。
今夜,韩右相府内灯火通明。
之前朝堂之间议论出结果,说要去南疆接寿王归来之后,之前那批寿王党便窜出来了,说他们要为大陈先,为朝堂先,为黎民百姓先,亲自去南疆将寿王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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