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202章

作者:熊也 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成长 正剧 穿越重生

  黄时雨发觉什么,一个骨碌滚过来,仿佛地上捡了钱般由衷喜悦道:“你终于想开了?!”

  若说出师,寻舟现在的确到了可以出师的年纪了。灵境中人,说出师一般都是徒儿要自立门户,亦或是自觉将师傅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再不济到了年纪,也不好再顶着张老脸成日师尊师尊叫了,听得太过肉麻,只是这三种情况,哪种都不适用于寻舟。

  说到底,寻舟一开始的身份便有些尴尬,徐行从前对他许下过不少承诺,如今若是突然改口要将他扫地出门,不说别的,她那稀薄的良心这关也过不太去。

  “撒手。”徐行将黄时雨的脑袋推开,摸着下巴忽的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这问题也太莫名了。黄时雨抬起袖口嗅嗅,道,“什么味道?你想说我身上有味道?不可能的。”

  徐行道:“我是说,你最近和寻舟一起下山,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黄时雨道:“没有啊。哪来什么气味。况且我闲着没事去闻他干吗?生鱼片不好吃,来我们让他变成死鱼片吧。”

  “……”怎么如此怨气深厚?徐行又忽的道,“二师兄,你就没有想找个道侣吗?”

  这更莫名其妙了!黄时雨喷道:“你倒关心起我的大事来了?!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行奇道,“不是说妖月时群妖躁动么?你怎么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原来是想问这个。黄时雨心下了然,哂笑道:“你想看我怎么躁动啊?说白了,的确是会躁动,但也是比起往常更好斗暴躁一些罢了,若想自控,实为简单,只要是个成气候的妖族,就不会容许自己再变成野兽那般,不要想多了。”

  徐行道:“总归还是有影响的吧。”

  黄时雨不解道:“要说全无影响,肯定不可能。……小徐行,你今日怎么老揪着这个问?出什么事了?”

  徐行是在想,难不成是为这个缘由,寻舟才会那般?恕她直言,不说妖族,人族有时也做一些脑子一抽般的事,这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十几岁的时候,那便更是再正常不过了。就拿她举个例子,谁少年时没好奇过头发天生褐色的人其他地方是否也是褐色,谁没想过要去偷看美和尚入浴?她没有做,无非是这些事情略有难度,被逮到了更是腥风血雨,如果事事都像去偷喝前掌门的杯子一般简单的话,她肯定天天住在少林的澡堂子里了。

  对,正是如此。

  徐行一想通了,顿觉天地宽。只不过另有一事又要紧随着烦恼了——这是陆上,并非海里,更无第二个鲛人可以教导寻舟该如何安置自己。这按理来说该是双亲所授,没有双亲,师傅如长辈,但要是她没事跑去第二峰就问这些东西,恐怕明天前掌门就从万年库里一剑劈到她头上了!

  罢了,先说正事。徐行坐下,道:“绫春的事,处理怎样?”

  “差不多有想法了。”黄时雨道,“我在鬼市找了几人先将她摊子掀了,再出面救人,要她停办赌台,把那些手臂都一一接回去。她倒是听得进去话,现在那些手臂都物归原主了。”

  黄时雨毕竟是个妖族,做事颇有邪气,这种自导自演的戏码说起来并非道义,就算本意是好的也掩盖不了这一本质,他说的却好似每日吃米饭一般轻松自然。绫春年纪不大,一妖在外,身旁没有同族,本就在惶然强撑,如今听到黄时雨主动在她面前暴露妖族身份,还不计前嫌,当然信任有加,一骨碌地竟是该说不该说的全都说干净了。

  妖界和人界相同,六大宗分前后强弱,五大族自然也分尊卑上下,在弱肉强食的妖界中,这分别就更加明显了。白族本就不喜争斗,偏居一隅,地位想当然的是最低了。当初它们被当做马前卒探路石丢进人界,初祖也是自顾自找个山头自己钻进隐居,很长一段时间中,虽是节衣缩食,过得不是很好,但也算自在安然。

  听到此处,徐行蓦的生出个游思来。

  ……都说妖族是因妖界崩裂而被迫前往人界,这两者之间的通道是哪来的?妖族撕裂出的空间么?若是妖族哪位大能打开的通道,妖族间不可能全无记载,好似这个通道本就一直存在一般。并且,现世的五大族中,哪一族都不曾有这样的天赋,唯一有撕裂空间、制造通道的天赋的族群,分明是……鲛人族啊。

  不待她细思,黄时雨便道:“我们之前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妖祸之中,白族故步自封,从未参与,便是因为实力不足,优先自保。那位族长名为伊水,医术高绝,偶尔会将倒伏在白族隐居地附近的伤者带回收治,恢复后再放出,并交代他们不要告知其他人这遭经历,否则就会……总之,大概也是这种扣下一臂样式的威胁罢。那僧人是伊水独自带入族内的,当时血糊糊的根本看不清面容衣着,走时又不见人影,是以族中根本不知其身份。”

  “伤者?”徐行敏锐道,“也就是说,无论人族妖族,只要伤重,白族都会收治?”

  黄时雨颔首道:“正是如此。”

  “……”

  白族一不主动参战,二就算被强行抓去当军医也会迅速逃离,三无论种族都会收治,这等行为,恨不得将“明哲保身”“我很弱小”这八字刻在脸上,实话说,就算让徐行来看,也当真挑不出这窝刺猬有什么毛病了。打谁都不能打医生,这简直天理不容,但,她还有一事不解:“纵使白族不去找事,事也会来找它们。一个避世隐居之族,敢将陌生人带入收治,不怕走漏风声?白族定然还有什么防御之法吧。我猜,是那矿石了?”

  “聪明。”黄时雨赞道,“白族隐居所在,正是鸿蒙山脉附近,一座山脉之间。那山脉中填埋着诸多天然尘石——就是绫春用来做骰盅的石头。一块尘石便可吸收庞大的灵力妖元,何论一座山?就算是你进去了,一时半会也是待宰羊羔。说实话,那地方挺可怕的,白族没用那座山脉来做诱杀之地,实属幸运,虎丘崖一役若是在那处进行,胜败存亡当真不好说了。”

  然而,正是因为大意了,伊水才被救治的破戒僧自背后偷袭,枉丢了性命。那僧人担心事情败露,遭到围攻,只将伊水的腿骨截下匆匆带走,甚至不留一个全尸,想也能想到,那画面该是多么残毒绝望,绫春寻仇,当然有理。

  但世上若真的事事都能讲理,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

  徐行垂眼,少顷,淡淡道:“她还真是什么都和你说了。”

  黄时雨道:“当然。她本来也没几个同族可以说了。小矮子挺可怜的,这么小就出来闯荡了。她答应,若是我能替她找出凶手,那刺甲双手奉上无妨,灵器与其给仇人用,不如给恩人用,你说如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有没有刺甲还重要吗?徐行道:“你方才说,想到办法了。具体是什么方法?”

  黄时雨道:“我不说你也猜到了。”

  徐行道:“猜到是猜到了,但,还是先告知亭画吧,若否你的尾巴毛可能又要被削秃了。”

  他说的方法,自然就是少林盛宴了。

  盛宴之中,近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僧人都会回到少林,以现今少林这个局势,能与徐行一同在宝殿中会面的,守心僧与破戒僧数量应当对半。正当那时,黄时雨利用“伪装”带着绫春潜入少林寺后,比对加害者究竟是谁——就算在后院没找到也没什么,这样更是缩小了排查范围,确定凶手就在殿中。

  “都知道就在那几个人中了,想找到还不容易?”黄时雨懒洋洋道,“我能在穹苍伪装这么久,潜进一个少林更是易如反掌。这事交我,你们就不必耽心了。”

  徐行刚想道,我们?就感到头顶一重,一个木盒放在上面,亭画冷声道:“说是告知,没打算问过我意见么?”

  黄时雨嘻然赔笑道:“大师姐,到时只要你把我和绫春带进门就好啦。其他的事,都不必做了,我会处理的,保证不会出岔子——只要在场不要有另一个比我厉害的黄族的话。”

  徐行自然地伸出手去木盒里掏点心吃,道:“有吗?你娘?你爹?还是你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亲的没有,表的一堆。”黄时雨耸了耸肩,起身,将自己身上滚的草屑拍拍干净,又将竹笠捡起,戴回头上,忽的道,“我好像忘了什么。”

  “长老集会,你忘了。”亭画平淡道,“罢了,不去也好。”

  黄时雨苦笑道:“是了。反正也没有人想在那里看到我。忘了不去长老集会没什么,别忘了来这里就好了。”

  徐行盯着他,亭画没说什么,丢了两个桃子过去。黄时雨利落一接,咬了一口,笑眯眯道:“我先去鬼市了!”

  他踩着云就没影了。徐行道:“师姐,不会来找我又是要商量什么要事吧?”

  “你猜对了。”亭画不苟言笑道,“一柱香后,宗门玄谈会,关于少林盛宴上的一些琐事。”

  徐行道:“比如?”

  “很多。”

  亭画道,“到时会有六人随行,你要带上谁,不带上谁,坐在什么位置,少林中几大派系,代表人物是谁,五大宗的掌教分别性格如何,你要和谁说话,不理睬谁,对谁的脸色要好,对谁要仿佛没看见……林林总总,都要谈。”

  “不是吧?”徐行无言道,“这点破事都要专程开个玄谈会,日后六长老他老人家十二旬大寿到了我要不要开个会讨论给他办几桌啊?”

  亭画寒声道:“你别让他红事变白事就好了!”

  抱怨归抱怨,去还是得去。徐行刚想站起,肩又被压下去,不解之余,忽的听亭画在她身后缓缓道:“方才黄时雨说的话,你听到了么。”

  徐行道:“两只耳朵都听清楚了。你说的是哪句?”

  “他在穹苍伪装这么多年不露踪迹,想潜入一个少林易如反掌。”亭画用最冷静的语气复述了一遍,“徐行,你有没有想过,他能混进穹苍,为何其它妖族不能?”

  “……”

  徐行知道她想说什么,方才黄时雨那句突兀加进来的话也并非只是随口一说。穹苍若真想过河拆桥,将所有妖族赶尽杀绝,以黄族这孤注一掷的性情,难不成会坐以待毙?绝无可能!就算现在尚未表露分毫,但两方都在稳住对方,彼此试探,宗门里混进来几个妖族眼线间谍再正常不过了,端看徐行这个掌门如何下决策。处处杀机,步步惊险,徐行不合时宜地叹道,这下晚上睡觉真的要睁只眼闭只眼了。算了,还是不睡为好。

  不过,对于这点,她早有想法。

  徐行慢悠悠道:“想拔钉子,我有一法……”

  亭画听完后,紧蹙的眉间终于松展了些,难得道:“可以。”

  徐行知道,她的“可以”就是“很好”的意思,“很好!”是“你完了”的意思,要论翻译,谁出其右?徐行自草地上起身,拍掉草屑时,袖中一管玉笛滑落出来一截,被她揣了回去。亭画眼尖,皱眉道:“你什么时候对乐理感兴趣了?”

  “称不上乐理……欸,亭画,你会吹笛子么?”徐行打着些歪主意,她不想背信,然而看寻舟是有些别扭,突发奇想道,“小鱼他要我教笛子,但我不太会,再说,两人在一起吹笛子,不太合适吧。看你最近太过紧绷,不如也来放松一下?你若是会,就教教我和他,你若是不会,那我们再请个音修来一起学啊?”

  这一大串话语中,亭画抓住了重点,一脸冷漠道:“两人一起吹笛哪里不太合适了。”

  “……”徐行面不改色道,“两人都完全不会,一起吹什么吹,那不怪什么怪?”

  亭画黑眸一动,似想说什么,然则却默然不语。

  ……她是见过寻舟持笛的,早在这之前,寻舟整理那些被掷来的宝物,准备一一分送回去的时候。若真是全没碰过笛子的人,指法会那般自然么?不过,以此来断定他会吹笛,也不算有论定的依据,但……

  亭画抬眼道:“好。一起。”

  讲完闲话,徐行抱着灰暗无比的沉重心情前往议事殿,看到养伤完好的六长老重又出现在席位上时,脸色更是灰暗了。

  烦。

  烦死了,真正烦死了!

  那一堆长老执事吵得嗡嗡作响,见她与亭画迈步而入,不约而同静了一瞬,齐齐行礼:“掌门!”“掌门。”“掌门安好?”“掌门……”

  掌门再好也要被吵得不好了。

  果不其然,半桶水最爱晃荡,这六长老又是第一个起头的:“掌门,鲛人使者已回归东海,只是当时掌门不知为何缺席……肯定是有什么要事吧,老朽便只能求请四掌门前去接见了,请掌门千万莫因此责怪四掌门!”

  亭画很轻微地一蹙眉。

  “这件事啊。”徐行却反常道,“这件事,当然不怪四掌门,是我有错,没能调配好时间,才导致这番差错。要怪,自然是怪我了,怎能责怪旁人呢?”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徐行认错了!

  众人一顿,惊愕无比。六长老本想发难,却被这一遭弄得措手不及,只能以退为进道:“……那,亦非如此。是老朽未能好好与鲛人族沟通联结,若要追根溯源,还是老朽的错。”

  “哦?原来是你的错?”徐行挑眉道,“那好,拖下去斩了。”

  众人:“…………”

  寂静间,徐行假笑道:“开个玩笑而已。怎么神情都如此僵硬?说到底,是大家没能掌握我的行踪,这才赶差了时间。只是,从来也没有人主动问过我啊?‘掌门你何时去了何地’,这种话,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我要怎么告知呢。”

  六长老道:“那掌门,我斗胆问一句,当日鲛人族使臣来时,掌门去了何处,为何不在宗内?”

  徐行冷冷道:“掌门要去哪,有义务告知你吗?”

  众人:“………………”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第177章 拉扯彼此心知肚明的敲打

  徐行见众人面色极为难看,心知在这些人暗地里估计已将她骂得狗血淋头,然而却敢怒不敢言,不由万分舒畅,还想再说两句,忽的感到桌下探来一只冷冰冰的手,拧着她手腕那块一揪。

  可惜,皮厚,一点都不疼。但徐行明白,自己该收敛点了。她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将手指在台上敲了两下,道:“想说什么的,说吧。”

  也不知道这议事殿为何不做几把椅子,这样成日干站着动辄聊几个时辰不怕自己老腰一折两断么?

  和亭画之言无甚出入,徐行眼中三瓜两枣的琐事,穹苍上下却不厌其烦地拟了再拟、说了再说。她撑腮而听,亭画不时偷眼看她,有些担忧她嫌这些枯燥乏味又要口出恶言,无端气死几个长老,但徐行虽一副百无聊赖到恨不得变条尾巴来追咬着玩的模样,倒当真一声不吭地听进去了。

  四长老叹道:“掌门前去少林,定要事事耽心,即便再看不过眼,也绝对不要与他们起冲突。”

  说话之人是个老太,其实也生的并不如何慈爱,眼皮和眉毛一齐耷拉下来,显得很有些愁苦,看着徐行这不靠谱的模样,愁苦便更盛了。说到底,还是担忧她年轻气盛,众长老执事的底线已然降低到她在穹苍里拳打老人脚踢徒儿都可睁只眼闭只眼的地步了,但在宗外,这就截然不同了。

  四长老说完,见徐行炯炯盯着自己,还以为她没能分辨明白言下之意,刚想掰碎了细细说来,便听徐行道:“我明白。”

  如今来看,五大宗中,穹苍独占鳌头,但正因如此,在妖祸中损失最大的也正是穹苍。打仗杀敌是一回事,治理宗门又是一回事,穹苍现在两个掌门过分年轻,就算亭画算无遗策又如何?总要有跌一跤的时候。而众人希望的,便是这一跤跌的够大,能拖累穹苍最好,只是谁来伸腿做绊人的那个,这就要好好说道了。

  “峨眉,不可深交。白玉,不通人情。无极,不乏野心。昆仑……不提也罢。”徐行道,“这般来看,要说缔结友盟,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少林了。能让破戒僧气焰高涨如此,这一任的住持性情不说优柔寡断,也绝非暴烈性子,更是利于拉拢,想拉拢,就绝不能一来就在人家里给人没脸——这道理我自然明白。”

  她只是向来都懒得主动去想这些东西而已。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少顷,有人试探道:“掌门的伤情恢复如何了?”

  徐行抬眉道:“问这么殷勤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