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时雨
那女人早产生下槐梦后,又与丈夫生了另外两个孩子,她丈夫是个爱酗酒的,还没有赚钱的本事,一家人只靠女人养的几只羊过日子。
几个月前,那女子的丈夫醉酒闹事打伤的人,被同知府判要赔偿十两银子,她舍不得卖羊,就将槐梦给“卖”了。
如今那一家人已经交了赔款,一起离开了归化城,根本没人在意这个被他们拿来换钱的大儿子,究竟如何了。
或许对他们来说,槐梦从来都不是儿子,而是一个曾经犯下过错的证明,养着他,就是为了能用他换钱的这一天而已。
罢了,既然让她碰到了救下了,就是他们的缘分,既然这世上没人要他,那就她来养着吧。
“槐梦,你过来。”
丹卿柔声招手。
槐梦放下手中拆好的信,走过来乖巧的跪在丹卿的身边。
“我问你,你可想回家?”
槐梦是蒙古人,没有剃头,而是梳着两条大辫子。
丹卿顺手抓起了他的发辫,却是有些枯黄,没什么光泽,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槐梦的眼睛里又开始蓄上泪水,带着惊慌,丹卿用他的发尾在他脸颊上划了划,笑道:“怎么像是个小姑娘,动不动就要掉眼泪?不准哭,好好回话。”
槐梦咬着嘴唇用力摇了摇头,一双狗狗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看着丹卿,生怕一挪开眼睛,她就不要他了。
“那就,好好留下吧,”
丹卿放下他的方便,拿出帕子给他擦掉不受控制流下来的眼泪,“你记着,从今以后,你就是公主府的人,我要你听话、忠诚,只要你能做到,公主府就是你的家。”
槐梦又用力点头,他伸出手,五指并拢指天,虽然未曾说话,但丹卿看得懂,这是他发誓的意思。
丹卿低头,发现他用另外一只手悄悄抓着她的衣摆,就好像是从未被人爱过的小狗被人领回了家,拼命的摇着尾巴跟着主人寸步不离,生怕再次被抛弃。
“安太医说你嗓子没病,该是能说话的,”
丹卿安抚的拍了怕槐梦的头,“你要努力好起来,要跟我说话呀,总不能一直让我猜你的心意,我哪里能都猜得准呢?”
槐梦张了张嘴,似乎在努力发声,却依旧没能成功,脸上不由得带上懊恼。
“也别着急,欲速则不达,”
丹卿觉得他有些可爱,捏了捏他的脸颊,却是几乎没什么肉的,
“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吃饭,胖一点才有力气干活。”
槐梦继续用力点头,叫丹卿觉得,他好像是一尊只会点头摇头的大玩偶。
挺好的,听话的玩偶比较不会叫人烦心。
如果放在从前,丹卿便是可怜槐梦,也不会叫他留在自己身边。
在这里,十六岁早已经是成年人了,他一个男人留在她身边伺候,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生出流言来。
可如今,或许是被敦多布多尔济给刺激到了,或许是在经历的背刺之后,被身边人的顺理成章给说服了,她反而觉得她身边就是该有个人能叫她纾解情绪才对。
敦多布多尔济和阿丽娅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她的额驸另有妻儿,明里暗里的嘲笑自然就会随之而来。
既如此,那大家就各玩各的好了。
他与他的妻儿一家和睦,她也有她的新宠伺候,谁也别笑话谁。
经过了将近一天一夜的心里挣扎,丹卿也算是释然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她几乎日日都将槐梦带在身边。
有时叫他帮忙拆信,有时让他给她揉腿,有时什么都不做,只是懒散的靠着,看着他被侍女们指使得团团转,也觉得十分有趣。
对于丹卿来说,槐梦就像是枯燥的生活里突然出现的一抹颜色,看着他一天比一天精神,身上有了点肉,性子也比刚来的时候活泼了,叫她心里有种诡异的成就感,好似路边捡来的小狗被她“翻新”成功,露出了原本可爱的模样来。
本着这样的心态,丹卿叫人给槐梦做了新衣,又让手巧的朱颜给他梳了个她前世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古装发型,半散着头发,穿着魏晋之风的衣裳,却真有几分风流公子的意趣了。
“公主,要不然找个时间给槐梦剃了头发?”
禾苗有些担忧道,“既然要跟在您身边,还是得按规矩来得好,他这副打扮若是叫外人瞧见,指不定生出什么闲话来。”
丹卿顿时就失了兴致。
大清以剃头控制人心,就好像露出半个脑袋的才是忠心一样。
她让槐梦做前朝汉人装扮,说是后宅玩乐,可若是传出去,指不定就给她安个有不臣之心的罪名,而这又是统治者最忌讳的,即便康熙再宠她,只怕也会心生芥蒂。
“算了,还是给他换回蒙古装扮吧。”
丹卿意兴阑珊的挥手道。
好在蒙古人不用剃头,大不了以后她想看的时候,关起门来叫他装扮,不让旁人看到就是了。
“公主,喜欢,不脱。”
丹卿这边正跟禾苗说这话,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也能听到属于青年人的清亮温润。
殿内瞬间一静,所有人都看向那抓着自己衣襟不肯松手的男人,槐梦似乎自己也吓到了,又试探着说道:“公主,公主,公主——”
“好了好了,别叫了,”
丹卿失笑,“可算是肯说话了,不过怎么一直重复这两个字?说点别的试试。”
槐梦眨了眨眼睛,又道:“公主,喜欢,我穿着,不脱。”
他许久未曾开口,说话有些不太利索,但却说得很认真,一字一字的,让人能听得清楚。
“行,你喜欢今儿就穿着吧。”
槐梦终于肯说话了,丹卿心里很是高兴,便也不计较别的,叫他欢喜便是了。
谁知槐梦却有些焦急,小跑到丹卿身边,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裳:“是公主,喜欢。”
丹卿这才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说,我喜欢你穿成这样,所以你不想脱下来?”
丹卿笑问。
槐梦用力点头,重复道:“公主喜欢,不脱。”
“好,我喜欢,那你就穿着吧。”
丹卿招手让他低下头,奖励似的摸了摸他的脸颊,“不过只能在殿内穿,出去的时候就得换下来。”
槐梦眯着眼睛蹭了蹭丹卿的手:“不出去。”
禾苗给殿内的侍女们一个眼神,所有人都悄悄退了出去,只留下丹卿和槐梦两个人。
第96章 第96章二合一章
丹卿靠坐在软榻上,槐梦则是坐在地上,将头趴在她的手边。
丹卿哄着他再多说几句,他却又不肯,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她。
“明明会说话了,为什么又不肯说?”
丹卿捏捏槐梦的鼻子,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像是一只小兔子。
“公主。”
槐梦脆声叫道。
丹卿捏住他的鼻子不放:“还有呢?再说点别的。”
槐梦也不闪躲,呼吸不了就张开嘴喘气,若是再吐一吐舌头,就不像兔子,而像小狗了。
许是丹卿笑得过于温柔,叫槐梦生出了勇气,他试探着去碰丹卿的手,丹卿只是挑了挑眉,没有躲开。
“公主——”
槐梦拉长了声音,似乎是在撒娇,“伺候,公主——”
丹卿用手指捏住他的下巴,看着他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拼命眨着眼睛,却又偏偏不肯后退半步。
槐梦身上有一种极致单纯的感觉,仿佛未经世事,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又偏信了旁人的鬼话,非要认定了要对恩人以身相许的小精怪。
丹卿觉得,他其实根本不懂所谓“伺候”到底要做什么,他只是因为旁的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会认认真真的想要献出仅有的自己。
这是小说里常见的桥段,以前丹卿还觉得,那些所谓的恩人挟恩要了人家,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可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面对这样一个仿佛不求任何回报,只一心想要奉献自己的小美人,丹卿也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他什么都不懂,若是她现在要了他——
啊,呸呸呸!
这都什么跟什么,一定是孕激素刺激了她的大脑,才会让她生出这种想法来的!
丹卿觉得,她现在脑子里有两个思想在打架。
一边是道德和良知的约束,让她下不去手;
一边是血脉和权力给予的掌控欲,告诉她,她有资格拥有他。
丹卿的手沿着槐梦纤细的脖颈往下,慢慢摸到了他不知何时散露出的胸膛,她能感受到他轻轻的战栗,却又仿佛欲迎还拒,悄悄凑得更近了些,方便她继续下去。
就在她的手在他平坦的腹部留恋够了,想要继续往下探索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敦多布多尔济的声音,让她瞬间清醒过来,立刻收回手坐了起来。
“禾苗,出什么事了?”
丹卿高声问道。
禾苗匆匆进来,扫了一眼慌忙整理衣裳的槐梦,然后答道:“额驸非要见您,侍卫们没拦住,让他闯到正院里来了。”
“开门,让他进来。”
丹卿吩咐道,然后起身让禾苗扶着她往厅堂里去,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槐梦皱眉的表情,全然不似刚刚的单纯情动,而是带着淡淡的冷意。
敦多布多尔济进来的后,先逡巡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
丹卿知道,他在找槐梦,但槐梦却留在她的寝殿里,没有跟出来。
“你要见我,到底有何事?”
丹卿淡淡的问道。
敦多布多尔济收回目光,看向丹卿:“我想出去一趟,见见土谢图汗部的人。”
丹卿不置可否:“你觉得,现在这个时候我会让你去吗?”
敦多布多尔济沉声道:“公主已经将我关在府里一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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