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心理师 第261章

作者:柯遥42 标签: 穿越重生

  “立后纳妃的事情,皇上已经拖了三年。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臣想,慈孝太后在天之灵,大概也盼望着看到皇上能够早日成家。”

  陈翊琮吸了一口气。

  他回眸深深地看了孙北吉一眼。

  这件事——真的不是他想拖。

  但他无法辩驳什么,这些时常让他自己也感到迷惑的心思,他无人可说。

  若这些心事被旁人洞察,也是止增笑耳。

  “拿来吧。”

  陈翊琮向着孙北吉伸出了手,卢豆立刻看懂了,上前接过孙北吉手中的无字奏疏,递给了陈翊琮。

  “还有别的事吗?”陈翊琮问道。

  “没有了。”

  “那你回去告诉文时春,他的这封奏疏,朕收下了。”

  孙北吉轻轻松了口气,他起身站了起来,向着陈翊琮躬身行礼。

  “老臣代礼部,谢过皇上。”

  说罢,孙北吉向陈翊琮告退,正要离去时,陈翊琮又唤了他一声,孙北吉站定回头。

  “专司科举的事,除了吏部的几个老臣和御史台的那帮谏棍,朕看就礼部下面的人跳得最欢,你回去告诉文时春,这件事他最好管管。”

  陈翊琮目光颇冷,“他这个尚书要是管不住,朕会来替他管。”

  孙北吉无声点头,表示明白。

  待孙北吉走后,陈翊琮随意地把手里的无字奏疏丢在了一旁,有些颓然地走到床榻边,两脚一蹬,倒在了上面。

  “……皇上?”卢豆愣了一下,“您……您这会儿还出门吗?”

  陈翊琮不答,只是侧身把头埋在了枕头下面。

  卢豆看不明白陈翊琮在想什么,但他能看懂,这会儿万岁爷正烦心着呢。

  于是他退到一旁,低头等着皇上自己把闷气生完。

  陈翊琮抬起手腕——当年母亲求来的那个平安符,他至今缠绕在手臂上每日戴着。这符还有一个,在柏灵那里,勉强算是一对。

  陈翊琮眨了眨眼睛。

  要不然,干脆趁着今晚把话挑开了说一说呢?

  ……

  见安湖西畔,日头还没有完全落下,整个湖面上没有一艘正在行驶的游船,只有一架小船被系在湖边的码头。

  从晨间开始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下了一整天,这会儿正在慢慢变小。

  整个湖面从昨日开始就被封禁了,只有码头边的小船上面坐着百无聊赖的两个年轻人。

  雪天里,最高兴的是小孩子,即便是在禁湖之后,船上的曾久岩和张敬贞也能听到从远方传来的儿童的嬉笑。

  曾久岩抱着手炉,靠在软椅上,养老似的望着船舱外的天空。

  “这雪下的……感觉把人心都下空了。”他喃喃低语,然后拍了拍身旁的张敬贞,“你说这雪什么时候停?”

  旁边的张敬贞脸上盖着一本书册,被曾久岩的这几下给闹醒了。

  “……他们来了?”张敬贞睡眼惺忪地抬起头。

  “没有啊,”曾久岩笑嘻嘻地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今天这么困?”

  张敬贞低头一笑,没有回答。

  曾久岩才要追问,一阵隐隐的马蹄从远处传来,黄昏的日光里,陈翊琮驾马冲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他的近卫。

  “诶,人来了!”

  只见陈翊琮飞身下马,几步跳上了码头,曾久岩和张敬贞已经下船来迎接。两人向着陈翊琮行礼,少年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游船,“柏奕他们还没到?”

  “还没,”曾久岩答道,“对了,李逢雨今晚也不来了——他儿子后天满月,我看他这段时间都没什么心思出来玩了。”

  陈翊琮点了点头,“你没说这邀约是我发的吧?”

  “那肯定没有啊,”曾久岩笑起来,“要说了是你,他还敢不来?”

  张敬贞看了看眼前的两人,忽然意识到,今天站在这儿的三人全都打着光棍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翊琮和曾久岩见张敬贞突然发笑,便问起他缘故,张敬贞哪里敢讲,只是摇头道“没什么”。

  于是陈翊琮和曾久岩彼此看了一眼,趁张敬贞不备,一人提肩一人抬脚,作势就要把张敬贞扔到旁边的冰湖里去。

  “又来!”张敬贞惊恐地抓住了曾久岩的手臂,“你们怎么动不动就想把人丢湖里的啊!”

  “那你说不说?”曾久岩威胁道。

  “说——我说!但我们先上船行不行?”

  三人上了船,张敬贞抚着心口,平复了心情,这才把方才心里想的说出了口。

  曾久岩嗑着瓜子笑起来,“还真是。”

  ——别说他们几个了,柏奕都二十了也没成婚啊。

  “你怎么想的,”张敬贞看向曾久岩,“天天跑去百花涯喝花酒,侯爷给你牵线牵了得有四五回了吧,每次都酩酊大醉跑回来让亲家看笑话,再这样下去,平京城里谁家的女孩子愿意嫁你?”

  曾久岩摆摆手,“连婚约都没订,他们算我哪门子亲家?成家立业,说得好听,不过是再多个人来管你罢了,我一个人过得开开心心无拘无束的,干什么不好非得去成亲?”

  陈翊琮在一旁听得内心复杂——这几年里,曾久岩几次上书,恳请派他去北境戍边。

  但老侯爷携夫人几次进宫,在陈翊琮面前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两位长辈千言万语,只求皇帝千万不要派他们曾府唯一的世子去前线。曾久岩知道这些事,他亦不愿让陈翊琮夹在中间为难,之后也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船舱里,曾久岩再次举起酒杯,看向陈翊琮,“我是想再多玩几年,张敬贞是现在还在为他母亲守孝,怎么着也再等上七八个月。皇上你是怎么回事?”

第十五章 张敬贞的婚事

  陈翊琮无声地笑了笑,任由曾久岩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低声答道,“我也……不愿让人管。”

  下人们在这时端来新的炒花生和几盘凉菜。

  “对了,柏奕那边遇到了点事情,我们先吃。”陈翊琮笑着说道。

  卢豆闻言,便出船舱,吩咐宫人们开始走晚膳的流程。

  “那帮大臣啊,心肠真的不好,”曾久岩笑道,“自己没过几天舒服日子,早早地娶了妻、生了子,所以现在人老了,就看不得年轻人快活,非要也上来给你加个锁心里才平衡,你们说是不是?”

  张敬贞笑起来,“……你自己过得快活就快活吧,别扯上我,我的亲事上个月已经定下来了,婚期定在明年初秋。”

  陈翊琮和曾久岩都是一愣,“……什么?”

  “和谁?”

  “是我们张家在老家的世交。”张敬贞笑着道,“六月的时候,我的这位世伯来京里述职,刚好住在我们府里,差不多就是那时候定下来的。”

  陈翊琮和曾久岩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可真是不声不响地放了个大炮仗!

  “人见过了没有?”曾久岩问道,“好看吗?”

  “肯定没见过啊,”张敬贞再次笑了起来,“谁家会带女儿上京述职的?不过八字已经合过了,说是很合适。”

  陈翊琮想了想,“张大人是……江洲人?”

  “是。”张敬贞答道。

  曾久岩笑起来,“还是得看看的吧,万一长得鬼见愁呢?”

  “去!”张敬贞难得啐了一口,但他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笑意,低声道,“……就算长得鬼见愁我也认了,那实在是个……很有才情的姑娘。”

  “说说看?”陈翊琮继续嗑瓜子,“怎么个有才情法?”

  张敬贞想着,他望着船外的湖水,此时雪还没有停,他沉眸想了片刻,轻声开了口。

  “升明二月初,余随父道见安江往邺,至江口,月倾囊入水,江涛吞吐,露气吸之,映天为白。

  “轻舟过水,四面漆静。林下银影斑驳,疏疏如残雪……”

  张敬贞带着某种柔情,背完了一篇散文,他叹了一声,低声道,“可惜现在天还没黑,不然此情此景,倒真是应了她的行文。”

  曾久岩终于从震惊里回过了神来,“……你这是,都给背下来了。”

  “是啊,不觉得写得很好吗,”张敬贞轻声笑道,“还有好几篇,也是写水的,她好像经常跟世伯一道趁着休沐去游赏山水,留下的笔墨还挺多的。”

  “可以,非常痴情。”曾久岩点了点头,“明年在哪里成婚?”

  “我会跟父亲回一趟江洲,然后再回来。”张敬贞笑道,“上一次回乡都是七年前的事了。”

  陈翊琮望着张敬贞脸上的笑意,一时也觉得欢喜起来

  “我一定给你备下一份厚礼。”他轻声道。

  曾久岩旋即接口道,“我也是!”

  几人又聊起天来,陈翊琮很是好奇地问起了张敬贞关于这门亲事的一些细节。

  曾久岩也在一旁听着,他有些感慨地靠在了椅背上。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走上了他们的正途,只有他自己还被困在原地,未建寸功。

  ……

  当柏奕从西柴房的手术室里出来时,外头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柴房的院子里站着患儿的家属,他们都红着眼睛等在外面,见柏奕出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凑上前。

  “柏大夫……”

  “不用担心,”柏奕低声道,“很顺利,现在麻药效果没有退,还要观察。”

  “我们、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

  “不能。”柏奕答得斩钉截铁,“这几天你们都不能进去。”

  这实在是血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