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户子,走官途 第134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市井生活 正剧 穿越重生

  “那是祖坟冒青烟了。”

  “对。”

  八月初五中午,囚车进京。百姓夹道,臭蛋烂叶不砸燕霞陵、郭阳几人,全掷向介程。

  “当官黑心,百姓活得不如狗。”

  “你个祸害,该下十八层地狱,打他…”

  早一步进京混在人群里的蔺中睦,高呼:“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有百姓跟随附和:“皇上万岁…”渐渐的,声音震天。

  刑部接手押囚,蔺中睦背着包袱随大肥往喜燕胡同。云禾、王氏听说儿子遣人回来了,激动不已。见到人,虽惊讶于少年样貌,但还是不住嘴地问话。

  “小甜果喜欢营南吗?”

  “他可会说话了。崇青是不是像愈舒信里讲的那般,常带着孩子玩?”

  “小圆包兔子生没生?他允了我一对,我正等着。”

  “小甜果的青狼呢,凶不凶?”

  理解两位长辈的心情,只这些问题蔺中睦一个也回答不了,他抬手拱礼:“睦虽与云大人相识两年余,但少处在一起。”

  张嘴还想问话的王氏,打住了,有些抱歉:“快坐,我给你上两盘点心。”

  云禾陪着坐:“你这趟来是崇青那有什么吩咐吗?”他也想儿子一家,尤其是小甜果,都没见过。小圆包也快四岁了,离开时还在吃奶。

  蔺中睦垂目:“大人让睦来伺候先生。”

  闻此,云禾眨了眨眼睛,懂了,朝端着点心来的媳妇说道:“我领这孩子去竹铃居。”

  一提竹铃居,王氏便不留了:“把点心带着。先生那有好茶。”

  “行。”

  蔺中睦带着云崇青的信,莫大山阅后就问:“你可会煮茶?”他知道蔺中睦,千晴曾在信中予他提过,还论了一番罚酒与敬酒。

  紧张得掌心发汗的蔺中睦,勉力平稳语调,回道:“会。不知先生茶放在哪,睦去煮。”

  “就在茶座那。”这孩子身处泥潭多年,性子不移,眼神依旧清,可见心似明镜。莫大山喜欢。

  蔺中睦轻舒气,起身去茶座那。他留下来了。

  合上下巴的介程,在殿上大呼冤枉。皇上一句不听,只问三句,他有没有受了郭阳的好处?三和赌坊、香公馆等是不是在他庇护之下?他知不知郭阳为非作歹?

  介程无法辩驳,被处以极刑。

  八月下旬,北方就见凉了。云崇青肃清南川有功,皇上当朝嘉奖。三泉县云家,因此打算摆几天流水席。一早老厨子就背着家伙什去铁铺:“帮我磨利索。”

  铁铺还光着膀子的壮年,板着脸,也不热络,提过斩骨刀看刃口。

  对面铺子掌柜眼尖,认出老厨子忙走出柜台:“您这是为流水席做准备?”

  “对。”老厨子笑呵呵:“虽灶上有客满楼的几位大厨,但我刀功上层。十二爷的事,就是咱府上最大的事儿,我不能给他丢人。既要办流水席,那必须体面着来。”

  “这还用说。”掌柜拐了下大厨:“我都想好了,开席那天再忙也一定带我那不孝子去沾沾云大人的喜。”

  “来,都来。”

  “云大人几年回乡了,听说有儿子了?”边上杂货铺子的老婆子,抓着把边果杵到门口。

  老厨子笑脸:“小少爷再有两三月就两岁了,府里两位老太爷念得紧。只朝廷事儿重要,咱家十二爷穿上官服,就不能总惦着小家,不然哪有心思办南川那么大的案?

  这不南川干净了,官家又想让他去济阳,跟大钱庄盛家查银楼吗?”

  “又要升了?”

  “这个不好说。”老厨子直摆手,转头盯着铁匠磨刀。

  次日这方谈话就进了邵关邵府,邵老夫人头都晕沉:“还真是阴魂不散了。”手撑着脑袋,招呼老大家的,“去…去请大夫。”

  邵大太太不敢迟疑,忙往外。

  回府半月的邵书航,担惊受怕了些日子,没人找上门,心渐渐定了。今日来给祖母请安,顺便探探口风。见大伯娘着下人去请府医,他脚下加快。

  “祖母。”

  “你来做什么?”邵老夫人看到他,头更是胀疼。

  “您怎么了,哪不舒服?”

  她全身都不舒服。邵老夫人恨死,上月她去信蕲州叱骂二儿,责怪他将家底儿泄给个不中用的小货儿。

  二儿回信,竟跟她诉苦,说什么航哥儿从小机灵,一切自暴自弃都是在亲娘自绝后。他做父亲的,在儿子逼问下,愧疚不已,也不忍年纪轻轻的小子就这样废了,便透了点点,给儿子些希望,想其奋起。

  他还自觉无错,只后悔没在儿子小时将人带在身边教。

  邵老夫人胸口闷极,二儿在怪她。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

第112章

  病来如山倒,没几天邵家就往外求医。三泉县云家三天流水席才办完,便迎来了邵老夫人房里的嬷嬷。得知邵老夫人已卧床不起,齐氏还抹起眼泪。

  “去看看吧。”云忠恒由管事扶着走出里屋:“我咳咳…一身病气,这次就不陪你一同前往了。”

  齐氏有些犹豫,她也不是真跟邵家那位有多亲厚:“可你还病着…”

  “别惦着我了,我的身子我清楚,无大碍。”云忠恒要瞧瞧邵家唱的是不是他想的那出:“倒是邵老夫人那,都着人来了,想必是已病重。你不去,恐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

  “府里都忙…”

  “我让云粱陪你走一趟。”云忠恒没有给齐氏拒绝的机会:“来回几天空而已,邵家与咱们到底是老情分咳咳…”

  邵府,邵老夫人躺床上几天,终于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齐氏来时特地换了身暗沉的衣裳,只好炫耀的心不死。左腕上一只镶绿宝石如意金镯不够,又套上只羊脂玉镯。硕大的祖母绿耳璫把耳垂都给遮了,唇上还涂了口脂。被邵大太太请进里间,没看清床上人呢,眼泪便下来了。

  “您怎么说倒就倒了?”

  邵老夫人半躺着,背靠软枕假寐,听到问勉力撑开耷拉的眼皮,迷迷糊糊地望向坐到床边的人。一瞧见齐彩兰这身打扮跟作态,她差点安耐不住抡起手给老骚·妇个巴掌。故意歪嘴,撑起身子去够人。

  “彩…彩兰啊,你可算来了。老身是不中用了,临了就想见…见见你们。老身比老爷多活了这么些年,愧对他,让他一人…一人在地下守着。”

  手被抓住,齐氏有心想抽回,但邵老夫人提到隽和,她亦不禁悲从心底来:“您可不能这样说,府里上下还得您帮大爷看着。”

  邵老夫人眼利,怎会瞧不出齐彩兰那点脏心思?多少年了,她这辈子都忘不掉自己方嫁进邵府时,茶水房的两婆子背地里拿她跟个贱婢作比的事。

  什么大奶奶腚瘪又平,一看就不是个有福气好生养的主儿。还说彩兰那丫头腚大又肥,有福气。

  齐彩兰这贱婢胆也大,竟敢三番五次当着她的面,对着爷们扭腰摆臀。怎么,她是死的吗?邵老夫人恨毒,不是腚肥吗?那就给贱婢要飞上枝头的希望,再一棍将之打进地狱,让其一边怨着婆家一边生奴才秧子。

  也是因着这手段,叫自个真正入了姑舅的眼。在她生下嫡长后,姑舅将邵家来历告知。起始,她难以接受,但管了部分账,经手的黄白物如流水,就慢慢认同了。

  可谁能料到,云家那鸡窝里真飞出只凤凰?云崇青的出色,在不断提醒她,齐彩兰福厚。

  “彩兰,你能来,老身喜极。老咳…老大家的,快快奉茶。”

  邵大太太低垂的眼睫一颤,稍有迟疑但还是去了。

  能得邵大太太亲自奉茶,齐氏心里得意,只面上不显。茶才入口,就闻管事来报,说大老爷给老夫人寻了个厉害的女医。抬眼看向老夫人,见其有些愣神,她不免多嘴关心了句:“老姐姐,您怎么了?”

  邵老夫人回神:“噢…没有,就是有些想老大了。”嗔怪地瞪向大儿媳,“老大任上忙碌,你怎这么不懂事?我病了就病了,告诉他做什么?”

  她没告诉。邵大太太扯起唇角笑言:“您病得都卧床了,儿媳哪敢瞒老爷?老爷惦着您,您还不高兴?”

  “说的是。”齐氏帮嘴:“河哥儿也是一片孝心,您可不能不识好。”

  不多会,女医被请进来了。邵老夫人敛目凝视这张生脸,心里没来由地发怵。女医放下药箱,行拱手礼:“月色拜见老夫人。”

  月色?邵老夫人没听过这名,一时忘了装相,拿起威严来问:“我家老大是怎么与你说的?”

  “邵大人知道您病了,实放心不下,便着人求上月氏医馆,请我来给您诊一诊。我自幼好钻研,精于疑难杂症。邵大人去年患上的心疾,就是我给医治。”月色从容。

  只她越是这样,邵老夫人越觉不好,拉过齐氏:“既如此,那就请你先给老身妹妹诊诊。”

  齐氏没拒绝:“正好,我最近总睡不宁。”

  “可以。”

  三刻后,女医离开邵府,嘴角一勾头也不回地走了。

  九月中,云崇青接到邵关来信,说邵家老夫人真的病了,心头不禁一沉,忙铺笔墨纸砚,写信回三泉县。可信才送出去六天,报丧的人携家书抵营南。

  他祖母病逝。

  温愈舒听闻,立马令婆子将府上色彩明艳的摆设全部换下,并收拾行李。嫦丫赶来,拉住姑娘的臂膀,压着声问:“怎这么快?”

  “我也不知。”温愈舒转眼看向书房,夫君说邵启河要丁忧。这就意味着江备、济阳一带,很可能已被邵启河渗透了。

  书房里,云崇青正在奋笔疾书。他上告皇上,在知道邵家乃金匪纥石烈部后,自己便查了薛家案跟陈家案发生前后五年的地方官员,发现可疑处…

  现邵启河之母大病,他怀疑冠家极可能又要动手。只不知其剑指的是江备私盐,还是济阳盛家?

  折子写好,立马送出。再脱下官服,换上黑色锦袍。次日一早,一行回乡奔丧。一路疾驰,昼夜不停,赶在出殡前日抵达三泉县。

  “青哥儿…”披麻戴孝的王氏抱住儿子大哭,不为躺在棺里那位,只为她一家再聚。样子有些潦草的云禾,已经从崇悌手里抱过迷迷瞪瞪的孙儿,再腾出只手,牵住有些茫然的小圆包。

  来不及叙旧,云从芊眼馋爹怀里的大侄子,一步两回头地领着弟妹、六嫂、嫦丫去屋里换衣。齐氏丧事,沐宁侯夫妇也来了。

  王氏平缓了情绪,放开儿子,回头去寻媳妇跟两孙儿。沐宁侯背手打量着三年余未见的青年,心里欣慰,他比以前更加内敛了。

  云崇青接过六哥递来的孝服,套上,抬手拱礼:“伯父。”

  沐宁侯走近:“回来歇一歇也好。”倾身,嘴杵到他耳边,“和春堂的江老大夫亲自给你祖母诊过,中毒不深,致命的是噬心蛊。”

  蛊?云崇青眼睫下落,遮住眸底的厉色:“家里其他人呢?”

  “其他人没事。”沐晨焕走到小舅子右手边,帮他整了整孝服:“邵家老夫人昨天也没了。祖父说,他问过祖母。祖母跟邵老夫人一同被个叫月色的女医号过脉。”

  齐氏好过了一辈子,临了落个蛊噬心,生生疼死。这算是报应吗?

  他媳妇昨夜还在骂,说若非邵家不允,她一定将两脾性相投的老妇合葬。两虎子这几天都不敢调皮,就怕惹着心情甚差的母老虎。连带着糖包也好跟着祖母和外祖母,离着她娘跑。

  云崇青进屋,领媳妇、小甜果给棺柩磕头。九月二十七出殡,也不知是不是云忠恒吩咐的,齐氏的墓独立。这表明了,夫妻不合葬。对此,云家没人反对,外人就更不敢吭声了。

  办完齐氏的丧事,云崇青一家回五严镇。沐宁侯夫妇也跟着去了。主家归来,管事早把宅子从里到外洗刷个遍。采买不敢明着买荤腥,在集上抓了几只老母鸡,说回去孵鸡崽子。

  莫大山站在云府外门楼下,望着路道。身着青衣的蔺中睦,在旁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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