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短不了你的。”霍起说着,便起身上了马车。
马车内有暖香浮动,霍起笑道:“这是有佳人乘坐了马车呀……”说着,就往后一靠,“迎春楼!转弯就到。”
才说完,竟是打了个哈欠,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等激灵一下睁开眼,天光昏沉,只能看清屋里破败不堪。他想起身,可浑身乏力,竟是双手双脚都不听使唤。
桐桐从外面进来:“霍管事?”
霍起抬起头来,皱眉:“敢问阁下是谁?”不记得此人,但不能说对方不认识自己,迎春楼每日客似云来,如这般不起眼的客人,自己真未必记得住。
他连连致歉:“若是小的慢待了您,小的给您磕头……”
桐桐拿出他的画像,放在他的眼前比对:“确实是胖了,留了些小胡须……”
霍起对着这画像,面色大变:“………你……你……你自姑苏来!”
“我不问你为甚害人,我只问你……甄英莲身在何处?”
“……小的丢了小姐,甚是自责,这些年……亦在找寻小姐……”
桐桐便笑了:“你不说,我也找的见!开源赌坊那方脸汉子便知。只是,害的甄举人骨肉分离,好好的姑娘被你们作践……听闻你也娶妻纳妾,家中有子有女……
不若我将你那妻妾儿女一并拐了,而后分开卖了。你做那一行的,你知道的!童子幼女……都能卖上好价钱。拐孩子而已,一旦被拐子盯上,哪里还走得脱?
今儿我给你灌些酒,将你扔河里。明儿打捞出来,官府也不过是判个醉酒失足,此事便过去了!不出七日,我便能拐了你的家小……你鞭打别人的孩子,那你的孩子必遭报应……
霍起,你当真要如此吗?我是复仇而来,不为所谓公道!在这江南,也讲不了个公道。既然如此,那怎么痛快我便怎么干。”
说着,便将画像收起来,起身就要走。
霍起忙道:“壮士留步……壮士留步……祸不及妻儿,我说!我说!”
桐桐站住脚,看着他。
霍起艰难了吞咽了两下:“城东苏家庄,有一别院。别院的苏姑姑……我当年将小姐给了苏姑姑,这些年,小姐一直在苏姑姑处。那里是养瘦马的所在……”
城东苏家庄。
院中有家丁举着火把四处巡查,墙体极高,不时的传来犬吠声,极难进入。
既然进不去,那便不费力进去了。
桐桐返身回城,思量着:要带着这么些人怎么从码头上船,要想不惊动官府,迅速离开,就不能自己雇佣船只。
薛蟠!找到薛蟠,薛家有船,还无人搜查。
贪花好色之人,能去哪里?
她进入了迎春楼,花魁所在,必是薛蟠所在之处。
进了房间,床榻之上卧着一对男女正酣睡。男人一身酒气,鼾声如雷。倒是女人警醒些,感觉床边有人,一下子就醒了,才要惊叫就被桐桐摁住了喉咙。
这花魁忙摇头:我不叫!我只做什么也不知道。
桐桐笑了,在江湖飘零的女子自保还是会的。
尖刺,她也就放开了,用下巴点了点躺着的男人:是谁?
花魁有嘴型道:“薛家少爷——薛蟠!”
桐桐指了指她的脖子,示意要打晕她。
花魁忙躺下,等着这一下的到来。钝疼了一下,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桐桐把匕首放在薛蟠的脸上,薛蟠鼾声一停,抬手挥开了:“心肝……莫闹……”
说完,翻身继续睡去了。
桐桐用匕首尖戳了戳对方的脸,薛蟠吃疼,蹭的一下坐起来了。看见床边一黑影,他顿时魂飞魄散,才要呼喊,想了想外面守着人呢,此人还能进来,呼喊怕是无用。
他压下惶恐,忙道:“兄弟若是缺银子使,只管言语!今日起,你我就是兄弟!”说着,就指着地上的衣物:“身上所带不多,一二百两而已!
但是,大哥别嫌少……明儿天一亮,兄弟就带大哥去置办宅院……赠大哥一箱金……以后但凡缺银子使唤,只管找兄弟……我薛蟠说话算话。今日叫一声大哥,此生都是大哥!大哥的事……就是兄弟的事!包兄弟身上了。”
桐桐看向薛蟠:“有件事,需得你帮我!你帮我一次,我救你一次。两不相欠,如何?”
“我帮……我帮!怎么帮都行!”别动刀子就好!别说帮忙了,认爷爷,认祖宗都行!
桐桐嗤的一笑,问说:“年例未给京城送,是甄妃的意思?”
这一句问出来,薛蟠魂飞魄散:“……你……你是何人?”这等事你怎知?
“现在,我说我能救你一次,你可信了?”
“信!信!我信!”我都吓尿了,怎敢不信?!
第1095章 红宇琼楼(37)三更
苏家庄的大门一大早便被砸响了:“有人吗?还活着吗?有喘气的吗?”
薛蟠的随从是这么叫门的,他坐在马车上,讪讪的朝着这位英雄笑了笑,见对方并无恼意,这才撩开帘子,喊道:“给爷砸!”
话音才落,大门打开了。
薛蟠颐指气使:“拿事的人出来,爷要买人。”
随从喊:“听到了吗?我们薛家要买人。”
薛家?
有人殷勤的跑来伺候:“小的侍奉您下车。”
薛蟠自己下去,往里面走:“听闻你们这里尽皆绝色,小爷要往京里去,买了来服侍贵人的。都喊出来,叫小爷瞧瞧。”
有一四十来岁的半老徐娘,一边走一边扣着扣子:“这话怎么说的?孩子们能有这造化……”
“休要说这些客套话,爷赶着进京。”薛蟠往院子里一坐:“把你们的姑娘都喊出来。”
“嗳!嗳!”苏姑姑眉眼含笑,朝里喊:“姑娘们,都出来吧!莫要害羞。”
一水的十一二岁到十三四岁的姑娘。
桐桐盯着这些姑娘的脸瞧,在最后面靠着树的那一堆里,瞧见一低着头的姑娘,刚才一晃眼,好似看见眉心一颗胭脂痣。
她转了个方向,果然,这姑娘将头压的极低,好似并不想叫人瞧见她。
桐桐就问:“就这么些姑娘?再没有了?”
苏姑姑未曾回头,薛蟠便瞪眼:“问你话呢!”
“回爷的话,真就这么些。”苏姑姑站在边上,说她的不容易,“有些孩子,小时候生的还成,谁知长着长着,便瞧着不像个好模样了。只能低价给卖了,谁家要粗使,尽管买去便是了。就得养到十岁上下,这小身段也有了,模样大致也出来了。这才好调教。”
她指着这么些姑娘:“十三四岁正是发卖的年纪,您瞧瞧,各个调教的水汪汪的。”说着,就喊了一声,“都抬起头来。”
这头一抬起来,桐桐便看的更清楚了,那姑娘必是甄英莲。
而且,她生的颇为打眼。有一颗胭脂痣就已然夺目了,不想在这样的地方,她丝毫未曾学来扭捏作态的风尘之气。
薛蟠亦是盯住了,吓的甄英莲将头埋的低低的。
桐桐轻咳一声,薛蟠赶紧收回了视线。
苏姑姑一瞧,便过去拉扯了甄英莲过来:“爷,这可是宝贝!教什么也学不会,我便不让教了。瞧着小模样,正像是谁家的闺秀呢。”
桐桐便说:“薛爷,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薛蟠马上就道:“走!上马车,这便走吧。”
苏姑姑忙拦住:“爷,您看……”
“吃穿用度,薛家管的起!瞧你给穿的,小家子气,路上薛家给置办。”薛蟠说这个苏姑姑,“至于银钱,怕我薛家给不起?”
“不敢!不敢!”
“你跟着吧!顺道去京里涨涨见识。若是这些姑娘都乖顺,一路未逃,未生幺蛾子,必不短你分毫!”
“是!这就动身!这就动身。”
一刻钟都不到,便都上了马车。
桐桐看好甄英莲上了哪一辆马车,便坐在了那一辆的车辕上。
而薛蟠看着自己马车里三个昏死过去的人,将箱子再次盖上,然后拍了拍胸脯子,才觉得心不那么慌了。
薛家的船停在码头,苏姑姑站在边上,一个一个的数,确保人数都对,这才上了船,去安置那些姑娘。
码头上有差役在寻人,过来给薛蟠请安:“爷,您这是去哪呀?”
“先去姑苏采买,而后去京城。”薛蟠看对方:“你们这是作甚?”
“有衙役失踪了,又有迎春楼一管事,找寻不见……”
“大活人,能去哪呀?或是有金有银,被劫持了去?”薛蟠从袖中拿了一块金子扔给两人:“行了,喝酒去吧!”
两人欢天喜地的接了,还帮着将箱子抬到了船上,这才告辞。
船离开了码头,汇入了河道。
薛蟠回了船舱内,看着眼前的三个箱子。桐桐指了指内舱,薛蟠躲里面去了。
桐桐将赌坊的掌柜给拍醒:“醒醒!”
这人醒了,左右看看,这是被绑架了?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语气却平淡:“兄弟是哪条道上的?在下有何得罪之处?”
“得罪倒是不曾!只是……听闻,你们这是要算计谁来着?胆大包天呀,连他你们也敢算计?”
这掌柜再看看这奢华的船,这样的船……能有几家有?
“薛家!”他慌了:“……小的不敢害薛家大爷!只是……只是……”
“只是你们想谋夺他人家产,却不得其法!便想个法子,引得薛家大爷跟那人起争执,好叫那人摊上官司,可对?”
“正是!正是!”
“这便是将薛家大爷当傻子耍呀!”桐桐朝里看了一眼,这才说:“若是薛家大爷脾气暴躁,失手将人打死怎么办?”
“想来也无碍!薛家……”
“啧啧啧!”桐桐叹了一声,就起身,“听听!听听!失手将人打死,也无碍!感情背上人命的是他,不是你们!这事是小事?便是不用杀头,可这家里必受牵连。若是薛家有姑娘想入宫,想嫁王爷想嫁世子……有个失手杀了人的哥哥,岂不是毁了前程!
这可不是一个姑娘的前程,这是薛家全族的前程!在尔等嘴里,竟是这般轻描淡写?况且,出了这等事,叫薛家太太如何在亲戚面前抬起头来?
再退一万步说,找人了这等官司,薛家得花多大的代价,得付出多大的人情!这人情可都是拿银子买来的!就被你们这般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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