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嬴政也笑:“有如此大功,少不了赏赐!”王翦应着,转身走了。
蒙毅看着王翦离开,心中便有疑惑。自从出兵,这已经是王翦将军第次跟大王要赏赐了。
他不敢问,只是写信时难免说于蒙恬听。
蒙恬自来跟桐桐无甚尊卑,家信也不避讳。
“您说王翦将军如何想的,怎会主动讨要?”
桐桐叹了一声,此乃王翦聪明之处。此次,怕是要分兵合围,王翦带兵极多。他讨要赏赐是假,安君王之心是真。
要么,王翦能得善终呢?功高自退,此乃明智之举。
她坐镇咸阳,有监国之权。但她甚少干涉国事,吕不韦与李斯可调停。她真就是个看摊子的。
而此时,楚国的负刍来了。
嬴政不在咸阳,他跑到咸阳干什么来了?
来了就得见!
桐桐见到了有些怯懦与瑟缩的公子负刍。
负刍辩白,绝无与秦为敌之心。他说,桐桐就认真听着。
“我王不在咸阳,贵使之意,我已尽知。”桐桐就起身,“莫若公子先回楚,请楚王等我王国书,如何?”
“自然!自然!”负刍跟着起身:“只是……来秦一趟,不见夫人,心有不安。我们兄妹数年未见,可否容外臣探亲?”
见芈徽?
桐桐笑了笑:“可!”说着便喊人:“去问问夫人,楚国负刍公子求见,问她可有空闲。”
蜀生应诺,殿下之意:夫人最好能拒绝。
按礼,殿下无法拒之。那便请夫人拒绝,此最好不过。
芈徽一听却急忙问:“你说何人?”
“负刍公子?”
芈徽急忙起身:“兄长来了?兄长亲临?”
“正是。”
芈徽忙道:“快请!快请。”
蜀生犹豫了一瞬:“您……要见负刍公子?”
芈徽打量蜀生:“长公主不欲本夫人见娘家人?”
“未曾!”蜀生浅笑:“奴婢是问,您要内宫见负刍公子,怕是不合利益。”
嬴姜点头:“正是!有客馆,请夫人移步。”
芈徽:“……”在他人之地见人,岂非说话不方便。
但无法呐,秦宫规矩极严,违抗不得。
自内宫出,移至客舍。
她这才问:“可否请芈峦前来作陪。”
嬴姜之道:“臣遣人去问问。”
芈峦一听,心里便一紧。她急忙道:“奴婢身子不方便,小腹隐隐作痛,怕是不能作陪。”
将人打发了之后,她求见长公主:“奴婢胆怯,求长公主安顿。”
桐桐扶她起来,“你去甘露宫,陪太王太后吧!太王太后与刘夫人尽皆生过子嗣之人,他们通晓妇人事,定能照料好你。”
芈峦鼻子一酸:“奴婢谢长公主大恩。”
将人送走,嬴姜才告知芈徽:“宫人身子不适,于甘露宫休养,不能作陪。”
芈徽:“……”她攥紧了帕子:“那倒罢了。”
等见到负刍,两人相互见礼。未等负刍说话,芈徽先道:“兄长此来,只能客舍相见,勿怪!勿怪。”
负刍:“……”他笑道:“为你带一些楚地特产,尽皆你爱用之物,请夫人笑纳。”
在监视之下,两人只说了一盏茶时间便分开了。
楚国赠给芈徽之礼,秦人怎么能擅自看?
芈徽指挥着宫人,将其尽数搬回寝宫。
而后,在蜜果中找出小小竹筒,竹筒里掏出指甲盖大小锦帛,锦帛上只一个字:死!
谁死?要谁死?
芈徽将其烧了,手抖的厉害。
能叫谁死呢?除了秦王不做他想。
要杀秦王吗?怎么杀?秦宫之严苛,非入宫者不可得知。她整日于宫廷中,如鸟在笼中,丝毫不得自由。
再去翻看其他礼物,她的视线一凝:此胭脂看似胭脂,其实不然。此乃毒蛇毒液淬炼,剧毒无比。
楚地多山多瘴多毒虫,此物在楚并不难得。
以毒鸩杀,可也得能接触到秦王才可。
这般想着,她便看向一边给芈峦腹中孩子所绣的蜘蛛肚兜,而后起身,找嬴姜:“芈峦腹痛,我可否去探望?她腹中怀子,若不探望,我心有不安。”
嬴姜无理由拒绝:“自然!夫人请便。”
桐桐知道消息的时候直叹气:我又岂会叫你见到芈峦!
这姑娘还真是,不惜命!
第818章 秦时风韵(145)一更
芈徽一脚迈进大殿,脚步却顿住了,她看见长公主在里面饮茶。
桐桐抬头看她,而后招手:“来!尝尝楚茶。”
芈徽一步一步朝前,竟然看见案几上放着的茶罐与兄长从楚国带来的一模一样。
她面色一变:长公主自然不会拿了自己的东西,那此物又如何会在长公主手里。
她坐了过去,面色难免慌乱。
桐桐看她:“怎么气色不好?”她说着,便看向蜀生。
蜀生端了托盘来,托盘上放着瓷皿。
芈徽面色煞白,忍不住浑身颤抖。
桐桐抬手将瓷皿拿过来,将其打开,而后展示给芈徽:“这胭脂甚好,赠予夫人如何?”
芈徽起身,而后跪下,不能发一言。
桐桐这才放下胭脂,看向芈徽:“楚王得知项燕假招降,实则举’国‘迁往越地,于大殿中痛哭,捶胸顿足,哭嚎’尔等欺寡人太甚‘。而后召负刍,遣其入秦。假意自辩,实在见你,请你救楚。来时准备礼物若干……”
说着,将一份礼单递了过去,“此乃楚国采办之礼单。珍宝出自楚宫,但其他之物,若为采买,采买自何处,是何价钱,我一盖尽知。茶乃我所爱,下面的人顺手而为,捎带于我品尝。胭脂亦我所爱……然此胭脂尤为独特,他们知我善医,又好猎奇,因此买来给我一观。”
她点了点瓷皿:“此’胭脂‘源自五色蛇,此蛇五色混杂,长尺余,手指粗细,取其毒囊,淬炼毒液,所得之物绯红如胭脂,混酒饮下,立时毙命。”
芈徽:“……”
“四日前,晨起,楚王用稻粥一碗,佐以桂花蜂蜜。午间,楚王于三姓家主用膳,烝鲜鱼一尾,肥鸡一只,鲜藕一盘,茭白一盘,稻米饭三碗,另有龟汤一碗。晚膳,设宴款待群臣,歌舞奏乐,正是河豚时节,秦宫设河豚之筵……”
说着,就叹了一声:“夫人,楚国富庶,物产极丰。民谚说,不食河豚不知鱼味,食了河豚百鱼无味。夫人久不食河豚,必是想了。
本想着,之后大王能带夫人归楚地,尝尝楚味。而今嘛,看来夫人心念故国,怕是等之不及了。此事,我已着人禀报大王!你有杀他之心,他无伤你之意。怕是想着送夫人归楚。”
芈徽抬起头来,看着长公主:“长公主以为,此乃徽之错?”
桐桐摇头:“夫人无错!心有国,怎会是错?因此你便是有杀人之心,但你若为楚人,此不为错,更不为罪。我王不杀你,你归楚,与楚共生共亡,许……如此结局,方是你之归宿。”
“楚国便是亡国,大王亦需楚国出身之夫人,秦治理楚地,诸多势力需得平衡……”
“此便不劳夫人挂心!夫人归去,为楚公主。芈峦留秦,亦可为夫人。她若生子,便是我秦王长子。至于你陪嫁而来的其他人或是财货,尽数带回楚国吧。”桐桐说着便叹:“祝君好运。”
说着,看了蜀生一眼,蜀生请芈徽起身:“夫人,请回内宫。”
芈徽并不求,自己站起身来,看向这位长公主:“徽无长公主之能!但凡徽能上阵,亦披铠甲御战马,即便身死,亦不屈矣!我楚之女,并非尽皆芈峦之辈。秦若吞楚,除非将楚人斩杀殆尽,否则,他日灭秦者,必楚!”
桐桐:“……”她笑了,“你所谓楚人,皆乃楚国贵族。三姓盘剥庶民,庶民无可活,尽皆逃楚入秦。在夫人眼中,庶民非人?”
芈徽轻笑:“庶民随主,无家无国,不晓礼仪,畜养之,若牲畜。秦若以为夺其便是灭楚,此乃大谬。”
桐桐:“……”她轻叹一声,笑道:“若尔等尽皆如此想,楚国亡之不冤。换言之,楚国已经走到如今,尔等依旧做此想……也是该亡!”
说完,她朝蜀生摆摆手,蜀生朝前两步:“夫人,奴婢送您回寝宫。”
芈徽再未多言,脊背挺的笔直,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两日后,嬴政回复:辍芈徽夫人之位,令负刍公子带楚公主归国。
负刍:“……”此等如何是好!
他送拜帖请见秦长公主,长公主不见,只将瓷皿交托给他。
负刍一见此物,顿时一惊,再若不走,秦国便是杀了自己,自己亦无处喊冤。
他再不敢言语,转身便走。
芈徽被礼送出咸阳宫,当日嫁妆而今尽数带回。可负刍哪里敢带着辎重前行,他说芈徽:“不舍财货,你便一路慢行。”
芈徽自是要同负刍同行,几乎是一路快马,返回楚国。
一回王宫,负刍便哭道:“芈徽甚蠢,未能成事。惹怒秦国,罢夫人之位,令儿子将其带回。儿若再迟缓半步,恐有杀身之祸。”
楚王勃然大怒,辍芈徽公主之位,贬为庶民。
芈徽尚在等着大王召见,未曾想到,等来的是责罚。
自此,芈徽再不是楚国公主,而是庶民。
她哭着喊着求见一次阿母,谁知宫里只出来宫娥责问:“为此而得罪秦国,使得夫人在宫中无立足之地,此为她之孝心否?”
芈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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