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大厨 第37章

作者:小胖柑 标签: 豪门世家 美食 爽文 年代文 穿越重生

  罗世昌这会儿气得头上都快冒火了,脸阴沉着:“都愣着干嘛?接单子炒菜。”

  马耀星围着岳宁转,见她身旁的牛河邦正在炒菜,便拍马屁说:“小岳师傅,我们阿邦叔炒的牛河在粤城那是一绝,他这手艺还是您爸爸教的呢!”

  岳宁看了一眼牛河邦的炒锅:“我爸不会这么教,他这是瞎炒。”

  “在粤城,居然有人说牛河邦瞎炒牛河?”有个厨子哈哈大笑起来。

  鱼骨放进砂锅炖,鱼肉煎了泡水,岳宁舀水涮锅:“阿邦叔自己心里清楚,对吧?”

  牛河邦张开大嘴,笑得开心:“说出来干嘛?”

  那个厨子边出菜边问:“那你倒是说说,不瞎炒,该怎么炒?”

  岳宁转身去压了鱼茸,这下周老爷子算是亲眼见识到了,原来拆鱼羹能做得这么快?

  鱼汤还得炖一会儿,岳宁说:“阿邦叔是在偷懒,我正好也要炒,我炒的这个牛河,是我爸教的,正宗的老手艺。”

  牛河邦笑着说:“那你让这帮小子见识一下你爸的手艺。”

  “好。”岳宁在锅里放油,再倒入小半碗红糖粉,马耀星不解:“小岳师傅,你这是干啥?”

  牛河邦往锅里加老抽,解释道:“她在熬滴珠油呢!”

  “滴珠油?”

  “不用老抽,用红糖熬制的滴珠油,不仅能上色,还带有焦糖的香气。用它炒出来的干炒牛河才够香。”牛河邦向大家解释道。

  周老爷子笑着调侃:“牛河邦,你啥都清楚啊?”

  牛河邦瞧见张经理陪着宋局长走进来,笑着回应:“周三爷,我这是有觉悟。全市大小国营餐馆都是兄弟单位,咱们这条街上的为民饭店,基本就靠卖炒河粉和肠粉营生。我要是再把牛河炒得更好,福运楼的牛河都卖光了,那隔壁为民饭店可怎么活呀?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厨子们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岳宁熬好红糖,加入调料,调配出颜色深褐、浓稠的滴珠油,说道:“阿邦叔,您这集体意识挺强啊?”

  “不能脱离群众嘛。我现在这水平,在这儿已经算是拔尖的了。大家想吃牛河都来找我,要是我再炒得更好,那可咋整?怎么着也得给兄弟们留条活路,给兄弟单位留条出路呀。”牛河邦说着,又往锅里倒入一盘河粉。

  周老爷子走到宋自强身旁,说道:“不会做饭的就算了,可会做饭的,也懒得用心做好。”

  宋自强昨天就头疼,今天愈发头疼了。之前他只看到了表面现象,觉得下面单位不行,如今透过现象看本质,才发现大家完全没有积极性。

  岳宝华也大开眼界,宝华楼的厨子虽说天赋有限,但炒菜时可不敢偷工减料。可这儿的人都是怎么回事啊?他不禁担心,这些人要是去了宝华楼,把这些陋习也带过去,那可如何是好?

  “岳师傅,您多炒一份,让我们也尝尝这味道。”

  “肯定有你们的份儿。”岳宁对张经理他们说,“宋局长、张经理,你们和我两位爷爷一起出去吧,马上就能开饭了。”

  周老爷子不肯走,说道:“我来端牛河出去。”

  “我在厨房待了这么多年,多待一会儿也没啥。”岳宝华同样不愿离开。

  他们俩都不走,张经理和宋自强也只好留下来,索性都看岳宁炒河粉了。

  岳宁先热锅冷油润锅,然后把油倒出,放入河粉,拿起长筷开始翻炒河粉。有个厨子感到疑惑,问道:“不是应该先炒牛肉吗?”

  “要是先炒牛肉,等河粉出锅时,牛肉就变老了。”牛河邦解释道,此时他也在炒牛河,不过他依旧先炒牛肉。

  岳宁翻炒了两下,将河粉炒散,河粉微微散发着焦香,她便把河粉盛出,接着炒牛肉,直到牛肉也散发出香气,再把牛肉盛出,然后炒豆芽和韭黄,每样食材都分开炒制,最后才将它们混合在一起。

  牛河邦则是先炒牛肉,接着放入河粉,最后加入豆芽和韭黄,没有分开炒制的步骤。

  两人都在添加调料,岳宁这边,料汁在猛火的作用下,一股浓烈的烟火气升腾而起。在烟火缭绕的后厨中,这股香气瞬间成了厨房里的主导味道。

第34章 传承

  岳宁的干炒牛河和牛河邦的干炒牛河同时出锅,这便应了一句老话: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单说香气,岳宁的这盘完胜。色泽方面,两盘都红亮,岳宁的那盘呈现出丝绸般的光泽,而牛河邦那盘则是油亮。

  “我有多少年没吃过这味道的干炒牛河了?”周老爷子喜滋滋地亲自来端这盘牛河,“宋局长,走咯。牛河得趁热吃。”

  他们往外走,岳宁对岳宝华说:“爷爷,您也先出去吧!我做好拆鱼羹就来。”

  岳宁转身去做拆鱼羹,她身后,马耀星和几个厨子拿着筷子尝她炒的牛河。他们以前都觉得干炒牛河油肯定会多些,猛火炒出镬气就行。可现在呢?

  罗国强上次吃过岳宁做的炒洋芋饼饼,吃出了干炒牛河的味道。但这次岳宁的干炒牛河又颠覆了他印象中的干炒牛河,香而不腻,河粉干爽,牛肉滑嫩,芽菜和韭黄脆嫩。相比之下,他自己炒的、阿邦叔炒的,似乎都不配叫干炒牛河了。

  牛河邦笑嘻嘻地吃了一口:“宁宁,你这是得了岳哥的真传啊!”

  “阿邦叔,您瞎炒都能炒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得了我爸的真传,您啊,就是懒。”

  “我要是做得这么麻烦,那一天到晚都得不停地炒了。”牛河邦继续炒着他一锅出的干炒牛河。

  “小岳师傅,您剩下的这点滴珠油,没用了吧?我拿去炒,行不?”有个厨师问道。

  “拿去吧!”

  这人兴匆匆地拿去,又问:“先炒河粉对吧?”

  “河粉炒散,微微发黄,这样吃起来才干爽。”岳宁说道。

  岳宁一边做菜,一边指导那人炒河粉。

  突然,罗世昌像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够了没有?”

  他把还剩下两三口的干炒牛河,连盘子一起摔在地上。瓷器碰到水磨石地板,发出清脆的崩裂声,河粉溅开,散落一地。

  这一幕打断了原本热烈的讨论,罗世昌冲到岳宁面前,脸都快扭曲了:“你给我滚出去!”

  大家都看得莫名其妙,愣在原地,只有岳宁不紧不慢地把鱼汤倒进锅里,激起一阵别样的香气,她说:“我是你们局领导请来的客人,有本事跟你领导说去。”

  罗国强冲过来拉住他爸:“爸,您这是干什么呢?宁宁是来交流,是来帮助我们的。”

  “她是吗?”罗世昌吼道。

  昨天下午他接到那个消息,他不明白岳宝华为什么要让他如此难堪。他让国强娶岳宁,本是觉得自己能力有限,儿子有天赋,希望儿子做了岳家女婿,岳宝华能倾囊相授;也认为岳宁一直在西北生活,西北那种地方长大的小姑娘肯定没见识,没机会学什么,再说后厨向来是男人的天下,哪见过女人当大厨的?儿子配她,也算是替志荣照顾女儿了,两边都合适。不愿意就算了,不强求。可他们祖孙俩为什么要来这么一招?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晨,他们一家就像个笑话。别人有港城的亲戚都能沾光,他们家呢?就这么来羞辱他吗?

  直到那股熟悉的香气飘起,罗世昌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他和志荣的手艺都是他爸教的,可他跟志荣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同在一个厨房,志荣做的菜,那香气压得他喘不过气。后来岳志荣去了西北,他爸心疼得不行,而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股香气让一直压抑着怒气的罗世昌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这里是福运楼的后厨,你给我滚!”罗世昌吼得脑门青筋暴起,声嘶力竭。

  马耀星怕师傅真的发疯,一把抱住罗世昌:“师傅,师傅,冷静点,是领导让小岳师傅来的,您不是也说自己不会吗?”

  罗世昌一想起马耀星刚从岳宁手里学了个拆鸡骨,就恨不得跪在地上讨好她,顿时气得牙根痒痒:“你也滚!”

  岳宁丝毫没受影响,加入配菜,用炒勺搅动着拆鱼羹,侧头看着罗世昌说:“如果福运楼是你罗家的,我管你教不教?反正倒闭了,也是你家破产。可这是国营企业,是国有资产。现在改革开放了,以后港商、外商也会来开酒楼。你想想,要是宝华楼开在福运楼隔壁,福运楼还会有人来吃吗?没生意,这么多在职职工、退休职工的工资从哪儿来?”

  岳宁上辈子的父亲也是这样的人,守着自己那点手艺,刚开始连她这个女儿,有些配方都不肯教。实在是儿子不成器,没办法了,才非要她保证,学会后要留在自家酒楼。她当时立马扔了炒勺,让父亲爱教谁教谁去。

  她离开了家里的酒楼,她弟弟又没本事,父亲中风后,力不从心,家里的酒楼渐渐没了客人,还欠下了一屁股债。父亲求她救救酒楼,她一口就拒绝了。给没有生命力的酒楼注入资金,就如同养活一个行尸走肉。

  她的宁烧腊,所有菜品都有标准流程,配方被人盯着学;她的宁宴,作为高端餐饮,厨师是关键,外头高薪挖他们的厨子,宁宴确实也成了粤菜厨师培训学校。那又怎样?一家家骂着宁烧腊,喊着正宗广式烧腊,打着“宁宴平替”“宁宴主厨主理”的旗号,不还是蹭她的流量?

  营销手段只是辅助,雇佣优秀人才、推陈出新、严格品控,才能保持生命力。

  岳宁舀了一勺马蹄粉搅匀,给拆鱼羹勾芡:“另外,你们一家四口都在福运楼。你两个儿子都到了找对象的年纪,想过你今天这个举动会有什么后果吗?你要是打算破罐子破摔,那就闹!还想有回转余地的话,去拿扫把,把地扫干净。”

  一家子全在福运楼,一个有家有口的中年男人往往最不堪一击。罗世昌气得浑身发抖:“你……”

  “你觉得我欺人太甚?我是让你到此为止,别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外头待岗的人那么多!”岳宁的拆鱼羹出锅,倒进汤碗里。

  厨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有人跑去叫了张经理。张经理进来时,正碰到端着碗往外走的岳宁。岳宁说:“张经理,好好给我罗伯伯做做思想工作。”

  岳宁刚出厨房门口,就遇上了不放心赶来的岳宝华。岳宁把碗递给岳宝华:“他总得接受现实。”

  自己可以看在罗爷爷的面子上,不计较罗世昌想吃绝户的心思,但福运楼后厨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厨子,被压得没了心气,对得起这块老招牌吗?

  上辈子她收购过一家背景和福运楼相似的老字号。那家老字号1983年跟港商合资,港商没经营好,1988年又回到国有,九十年代末又跟另一家港商合资,十年后再次失败告终。眼见要倒闭关门,她的粉丝们在评论区诉说着童年的回忆。

  不为赚钱,就为了粉丝,她决定收购这家负债累累的老字号,并入宁宴旗下。原本打算做真正的宁宴平替,然而真到手后,研究历史、考察菜品,和粉丝们互动交流,追寻他们记忆中的味道,复刻一道道老菜品。原本只是想宠粉,没想到这家老字号复活了,活出了它本该有的样子,成了粤城的一个打卡点。

  一个和自己无关的老字号,她都愿意去救,更何况这是福运楼啊!爷爷、罗爷爷和爸爸学手艺的地方,她这辈子的手艺也大多源自福运楼的传承。

  她还能让罗世昌留在这里吗?

  岳宁来到大厅。自从打倒地主老财后,大家都是劳动人民,也就没有了包房的概念。宋自强和周老爷子都朝她这边看过来。

  岳宝华把拆鱼羹放在桌上,对周老爷子说:“周老,尝尝宁宁的拆鱼羹。”

  岳宁看到她面前的碗里留着小半碗干炒牛河,岳宝华说:“你周爷爷把第一口留给你了。”

  “谢谢周爷爷!”岳宁低头吃河粉。

  “你做饭给我吃,还谢我?”周老爷子边舀拆鱼羹边说,“阿女,你这手艺一点儿都不输给你爸爸啊!”

  岳宁摇头:“其实这干炒牛河,如果阿邦叔认真炒,会比我炒得更好。他偷懒,为了省事连着炒,在牛肉过老和河粉没炒干之间做了折中。我看他对火候的掌握恰到好处,‘牛河邦’这个名号,名不虚传。”

  “唉!他啊!”周老爷子摇头叹息。

  “绝了!这拆鱼羹真的绝了。”胡主任一惊一乍的,把旁边几桌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周老爷子也正在喝:“这拆鱼羹的味道,跟小岳做得一模一样。”

  岳宁上辈子做的拆鱼羹或许还有不同,这辈子爸爸给她做、教她,后来爸爸走了,她想念爸爸,做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往爸爸做的口味靠拢,成就了这碗最有岳志荣味道的拆鱼羹。

  胡主任是本地人,福运楼是他们下属的饭店,福运楼的每一道招牌菜,他能不熟悉吗?周老爷子喝这拆鱼羹,就像老茶客、老烟客,已经到了品的境界。

  宋自强是从外地刚调过来的,不至于品出其中有多大差异,只觉得确实不太一样,回味起来齿颊留香,还想再来一碗。

  岳宝华黯然神伤,这碗拆鱼羹比他亲手做的还要好。老食客说那是志荣的味道。

  隔壁桌忍不住了,一个人问:“到底是什么样的?”

  周老爷子说:“把你的碗拿过来。”

  这人还真把碗拿了过来,周老爷子接过碗,给他舀了小半碗。这位接过碗说:“谢谢啊!”

  刚拿到手,他就闻到了香气,这股香气勾得他嘴里口水直冒,舌头都忍不住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坐下,就喝了一口。这真的是拆鱼羹吗?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街边那些十天半个月都没吃过一顿饱饭的叫花子,如此珍惜这小半碗拆鱼羹,同桌的人被他勾起了十足的胃口,有人问:“不会比碗仔翅还好吃吧?”

  “好吃。跟碗仔翅是两种味道。”

  “我们也加一道拆鱼羹?”他们桌的人说。

  周老爷子得意洋洋:“这可不是福运楼的厨子做的。”

  “不是福运楼的厨子做的,怎么能在福运楼吃呢?”

  “对啊!对啊!这话可真奇怪。在福运楼吃饭,却不是福运楼厨子做的,那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