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精神状态感到担忧
大概是他眉头紧锁得实在太厉害了,白若松有些无奈,伸出手指给他在内心捋了捋:“我都说了是假如嘛。”
白若松中毒不能动弹的时候,听到过云琼对钦元冬的严厉训话,还把人赶走了几个月作为惩戒。
虽然那时候,云琼好像对钦元冬很不满的样子,但白若松觉得,其实在他心里,应当是很认可钦元冬的,不然也不会这样下意识地回答。
“假如是钦元冬……”云琼闭了闭眼睛,道,“我会给她选个好的墓地,并且安置好她的家人的。”
那就是还得杖毙的意思了……
白若松没想到这男人会这么回答,倒显得心有点狠。
难道他看起来好像是外冷内热的类型,但其实外冷内也冷?
白若松咂摸了一圈,话锋一转,又问道:“那如果这细作,是我呢?”
云琼这回却是轻轻笑了一下。
他垂下眼来,看着白若松,眉眼都处于一种放松状态,眉间的那条褶印都淡了下来。
这让白若松有一种,自己不是问了一个问题,而是说了一个笑话的错觉。
她刚想开口,问一句,难道我的问题很好笑吗?就听见男人嗓音淡淡道:“我也会下令杖毙的。”
其实理性上来说,白若松知道云琼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战场之上,军营里头,最忌讳的就是私情,只有依照法度行事,才能整顿军纪,才能服众。
但可惜的是,人类从来都不是百分之百的理性生物。
白若松的手指本来是点在男人眉心的,闻言一路往下,捏住了男人的下颚,晃了晃。
她觉得自己是使了劲的,还在男人脸上摁出两个窝来,但其实在云琼看来这点力道就跟蚊子咬也差不多了,十分顺从地被她带着晃了两下。
“你还真让我死啊,我可是,可是……”她似乎不太好意思说这几个字,憋了憋,才小声道,“是你未来的妻主!”
妻主这个词,可真是太羞耻了,白若松无论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感觉都没办法习惯。
云琼倒是又笑了一声,抬手抓了放在自己下颚上作乱的手指头,握在自己粗糙的掌心中:“云血军中,多是投军的平民百姓,是在北疆杀过蛮人,为大桓流过血汗的忠勇之士。我如今既是云血军的大将军,是大家的主心骨,就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做出涣散军心的事情来。否则北疆不稳,大桓也会不稳,像之前那样蛮人入侵腹地,百姓生灵涂炭的事情又会再度发生。”
白若松看着他凌厉的下颌线,想问一句,你张口闭口就是云血军,大桓,北疆,百姓,可有哪一句提到过你自己?
可她终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用指腹象征性地蹭了蹭云琼的手掌心。
云琼感受到了,垂下眼去看她,捏了捏她的手指,又道:“等我处理好军务,给云血军找个继承人,就把你自己埋在你旁边。”
他这话说得太简略,又太坦然,白若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才明白云琼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杖毙了她,自己也会跟着一起去死的意思。
这可真是出乎白若松的预料了。
她知道自己如今也是得到了云琼的感情的,因为他在自己面前能够收敛骨子里头暗藏的尖锐,像一头藏起獠牙,装作顺服的凶兽。
但是放下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云血军,把自己埋在她旁边什么的……
白若松的表情实在是太微妙了,云琼几乎是一下就猜中了她心中在想什么。
他一边觉得易宁不提前告诉白若松一些事情是正确的,一边又为对方不相信自己而暗生懊恼。
从前他不相信她的真心,如今倒是轮到自己的真心被怀疑了,想来也真是风水轮流转。
不过云琼还是稳住了表情,告诉自己,白若松并不知道从前发生过什么,也没必要知道,如今二人的关系已经是他奢望已久的,最好的结局了。
白若松的手指还被他攥在手心里头,他就垂下头去,用侧脸,在那只手的手背上贴了贴,岔开话题道:“问了我这么多,你自己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白若松这才发现自己经过这么一番其心理历程,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沉重的心态了。
她咬了咬牙,道:“行。”
不管怎么样,她不可能为任何人停下调查傅容安校尉的案子的脚步的。
翌日一大早,晨练结束的云琼才刚回到房间,白若松就已经穿戴整齐,手里还捧着个厚簿子。
二人一道去易宁房间见了易宁,白若松昨夜都没熄蜡烛,今天还在眼下抹了点黑色墨粉,瞧着像极了熬夜一个大夜的憔悴模样。
易宁本来还以为白若松这么老实,真看了一夜货单呢,一打开那本簿子,瞧见上头画着的大乌龟,额头青筋都跳了跳。
但其他人都在边上看呢,易宁很快就压下了面上的异色,放下簿子,道:“还行。”
白若松觉得她这两个字有些咬牙切齿的,忙低了头,掩饰住自己颤动的嘴角。
“那你不妨和大家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易宁这就有点整治她的意思了,不过白若松早有应对,虽然那些货单她并没有全看,但是都翻过一遍,把杨卿君圈出来的重点看了一遍。
“虽然近一年以来,吃穿用度各种方面的货单都有些高,但是最离谱的还是粟稻。”
大桓因为地理原因,各个地方的主要粮食产物都不大相同,白若松从前在盛雪城的时候,吃的是西北区域供给的粮食,也就是小麦。
后来去了玉京,就是粟麦同食,两者皆有。
而如今,在这靠南的遂州,百姓们的主要粮食就是粟稻,即粟米和稻米。
“我和姐姐之前去驿站的时候,的确是见到了许多粮商。”钦元春认同了白若松的说法,“我当时不是为了兑铜钱,买了许多的小玩意吗,就装作推销东西的小贩和她们打探了两句,她们说是因为遂州这边收购粮食的价格,比其他地方高一些,可以赚个差价。”
这个粮食收购价高的事情,白若松从易宁给的单子上看到了,只不过她没想到钦元春会装作小贩去打探,倒不像是个自称做不来细致活的粗人会干出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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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我的番外,我在这里埋了伏笔,嘿,细作是要杖毙的
第192章
大桓对于粮食的管控说不上严格,只是沿袭了前朝的“耕三余一”的储粮备荒思想,在各地修建粮仓。
所谓的“耕三余一”,即三年耕作可以储存一年的余粮,九年可以储存三年的粮食,保证粮仓的储备,这样才能应对洪涝或者旱灾所带来的粮食不足问题,顺便还可以调控粮食价格。
本来在大桓这个没有杂交水稻的时代,粮食的产量就不多,每年再这么一储备,外头流动的粮食就更少了,所以并没有对剩下的粮食做过多的管控,主要是觉得就这么点东西,成不了气候。
但……
“光今年一年,仅仅是漕运水路进来的粟稻,就有二十多万石,按照一人一天一斗的用量,起码是五千多人一年的口粮。”白若松顿了顿,又补充道,“这还不算陆路那头的,荟商以及零零散散的粮商究竟运了多少粮食过来,不得而知。”
大桓的粮仓,一存就是几十上百万石的粮食,二十多万其实根本不够看。
可是出了粮仓,放在民间,这真的就是一大笔粮食了,何况这只是今年的一小部分,真的要统计起来,数量怕是十分惊人。
崔道娘今日也在,她是从商之人,并且从前在荟商手底下干活,脑子一转,很快道:“路运没有水运方便,一路亏损也多,且官道卡口只有这么多,如果运送粟米,是超不过水路的。”
也就是说,陆运的粟米是超不过二十万的。
满打满算,一年四十万石,那遂州这里的情况持续多少年了呢?
白若松不敢细想。
“囤这么多粮食干嘛呢?”孟安姗问,“从前只听说囤积粮食,在旱涝灾荒年哄抬粮价,大捞一笔的,现在都自己造铜钱了,难道还在乎这么点东西吗?”
确实,自己都能印钱了,其实根本没必要做这种囤积粮食的事情。
况且如今的粮食价格不高,体积却不小,费了半天劲,还没有红楼一晚上的进账多。
“兴许是为了,将铜钱散布到别处呢?”钦元春猜测道。
“这不合理。”白若松立刻否决,“这铸造的铜钱,工艺虽然细致,但是重量不对,极有可能会被发现问题。若我是私铸铜钱的人,我肯定会尽可能将这些铜钱控制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防止流通出去被别人察觉不对劲的地方。”
谈话一时陷入僵局,所有人都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圆桌旁边坐着的易宁。
这个房间里,官职最大的其实并不是易宁。
严格来说,钦元春和易宁还是平级,钦元冬与云琼都比易宁的官职大,可大家还是一有问题,最先看向易宁,仿佛她是什么主心骨。
当然,文官和武官之间,是不单单按照官职来划分职权大小的。
例如云琼,虽然是正三品的武官,但因为手握云血军兵权,且是女帝的心腹,就算是正二品的尚书令见了,也是要尊称一句的。
易宁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抬起头来,嘴角一扯,道:“看我做什么?”
白若松:“上回大人不也一下说出铜钱和私矿有关吗,这回一定也能说出点什么!”
易宁眼神沉暗,嘴唇却是动了动。
白若松发誓,按照自己对易宁这么久以来的了解程度,她这个样子绝对是发现了什么,想说出口,却在犹豫。
可她屏息等了半晌,却只等到易宁一句:“我是刑部司郎中,不是道观里头的道士。”
她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但是白若松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我又不会卜卦,别来问我。
“好嘛。”白若松委委屈屈地扁了一下嘴,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脊背挺直的云琼,寻求到了一点心理上的安慰后,又再度振作起来道,“能整理的线索确实太少了,我再去外头摸摸就是了。”
易宁颔首:“早去早回。”
二人演得十分自然,白若松也顺顺当当地准备转身出门,余光瞄见孟安姗身形一动,跨出的脚步还没落地,猛地一拐,抓住了一旁的云琼。
孟安姗:“我也……”
白若松:“怀瑾陪我去!”
二人同时出声,随后面面相觑。
孟安姗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牛郎织女中间的那座银河,悻悻放下自己举到一半的手:“没什么。”
白若松此刻连气都不敢舒,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扯着云琼就往外走。
云琼这么大一个人,被她只是轻轻一带,就跟着开始往外走,惹得钦元冬两只眼睛冒了火一样往白若松身上灼。
钦元春侧跨一步,挡住了钦元冬的视线,暗含警告的意味。
钦元冬下颌抖了几下,单手飞速打了个一个手势,白若松飞快瞄了一眼,发现钦元冬正在控诉自己像牵狗一样把人牵走了。
感觉……感觉钦元冬……
不知道是不是白若松的错觉,总觉得她像个自家儿子谁也配不上的恶婆婆。
显然,这么想的不止白若松一个,因为钦元春也飞快打了个手势道:[那是将军,不是你儿子。]
钦元冬的脸比她身上那件玄色的圆领袍还黑。
白若松带着云琼也不急着出门,先慢悠悠去后院转悠了一下,看了看小鸡仔。
毛绒绒的黄颜色小鸡仔是当时也不知道钦元春还是钦元冬,兑换铜钱的时候买的,没想好怎么处理呢,就被白若松截了下来,问客栈老板借了个竹篾编的鸡笼子,养在了客栈后院。
白若松平日里是拜托了客栈的跑堂帮忙照看的,但自己也会一天一次地来看看,顺便换水喂食。
云琼是知道有这只小鸡仔的存在的,也知道白若松不知道为什么养了起来,但还是在看到她一边给小鸡仔换食盆里头的谷子,一边用一根指头捋这小鸡仔毛茸茸的脑袋,喊“小山”的时候,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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