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玉满庭
张抚算盘打得啪啪响,他早就打听过了,陈昭好颜色,身边亲信臣子个个都是美人。他孙女如此容貌,定能入昭侯之眼。
赵风咳嗽一声,把手伸到张抚面前。
张抚一头雾水,赵风把手翻过来,掌心向上,自己则抬头盯着屋梁。
这屋梁可真直啊。
赵风心里也打鼓,他头回收贿赂,也没经验,不知道张抚能不能读懂他的意思。
张抚:“……”
这小子前两年还老实巴交的,怎么现在还学会要钱了?
“老夫命人送到你马车上。”张抚微笑。
也不称呼贤侄了,反正只剩下冰冷的金钱关系。
他心头滴血,学费那么大一笔钱粮,还要再资助修建学院,已经足够伤筋动骨了,结果这个丧良心的晚辈还伸手要钱。
把赵风送走后,张抚算了算自家余粮,叹了口气。
罢了,用钱能办的事总比拿着钱也没地方办的事好,钱总比人情好还。
起码赵风那小子路子靠谱。张抚回忆起总跟在陈昭身后的赵云,轻笑一声。
托人办事,最怕的就是找了人事情还办不成,凭赵云和昭侯的关系,他这事应该好办。
翌日,上职。
张抚故意穿了一身展新官袍,趾高气扬在几个老友面前晃悠。
“老夫家有喜事,明日在府中设宴,诸位可要赏脸赴宴啊。”张抚昨日特意问过此事要不要隐瞒,可赵风那小子一笑,说此事昭侯已经全部交给了他,不必隐瞒。
抱上大腿当然要炫耀了,要不然钱不是白花了?张抚想到自家空了一半的库房,心都在滴血。
何赞蔫蔫道:“现在风声紧,不似以前那般自在了,你还敢如此张扬?”谁知道陈昭哪天会把他们也挫骨扬灰送下去陪袁绍。
第153章
张抚先是侧耳听了听门外动静,又眯着眼将屋内角角落落都扫视一遍,确认只有何赞、闵守两位老友在场,这才稍稍放松紧绷的肩膀。
何闵二人都是与他一同献邺城的同僚。一同献城这是过命的交情,再没有比这更可靠的关系了。
张抚将门窗掩得严实,又取铜镇纸压住帘角。做完这些,他才转身撩起衣摆坐下,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压低声音把他从赵风那套出来的话一五一十告知何闵二人。
“咱们兄弟相称,有这等好事,为兄头一个就想到了贤弟。”
张抚拍拍何赞肩膀,还不忘顺势卖个人情。
何赞长叹一声:“老夫知道也无用啊。我家底子薄,不似张公家中底蕴深厚。此学舍如此昂贵,读不起,实在读不起。”
这些钱粮他家中倒不是拿不出来。可要真拿出来就是伤筋动骨了,谁晓得这乱世还有几年,不囤积些粮草,心里都没安全感。
“学费固然不少,可贤弟也要为子孙考虑。”张抚抚须道,他看得更远一些,他年轻时曾在经学大师马融门下读过几年书,论起来与郑玄卢植都还是同门师兄弟。
只是他天资不高,没学出个什么名堂,以至同门都功成名就了,他这把年纪却还要谋取上进。即便如此,马融门生这个身份也依然给张抚仕途带来了无数便利。
吃过读书不够好的苦,又享受过出身顶级师门的优待,张抚对子孙后人教育就更加看重。
张抚掰着手指对何赞道:”留下千丈金山,子孙守不住也是白搭。秦始皇留的江山,后人不也败光了?钱财本是身外物。”
”花些钱,陈昭帮你找大儒教子,还能给你子嗣一条青云路。这等好事上哪找?”张抚说得头头是道,”退一步说,能交得起这学费的都不是寻常人家。即便读书不成,结交三五好友,对仕途也是大有裨益。”
还真是这个理,何赞恍然大悟,咬牙道:“没错,再穷不能穷读书,多谢张兄教我!”
大半日何赞都心不在焉,频频起身出门看日晷,恨不得上手把日晷转半圈。
刚下职就挪动肥胖但灵活的双腿往外跑,心急想要把这事先定下来。
“老夫又没告诉旁人,如此着急作甚……”张抚慢条斯理收拾桌案,摇头叹息。
他望着仓皇离去的背影,不禁感慨如今这些年轻士人,性子未免太过急躁。
闻言,何赞默不作声把两条胖腿挥舞更快,瘦削灵活的闵守更是一溜烟跑没了影。
张抚的嘴有多严,献城的时候二人就领教过了。那日三人密议,张抚第一个提议献城。何赞出于谨慎说要再等等,谁知第二日小院就挤进来八个人,第三日二十多人,到第四天时,屋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张抚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案上文牍,待他踱出府门时,恰逢另一侧官署的官吏下职。夕阳余晖中,他远远望见亲家王主簿正朝这边走来,对方已扬起手来打招呼。
同僚都说了,亲家也不能瞒着,有好事肯定要先记着自家人啊。张抚心思一动,快步迎了上去……
何赞火急火燎回家,先拉上一车礼立刻上门拜访赵风。
“贤侄还识得老夫否?”何赞笑眯眯套近乎,“老夫和你娘母(aLRh)家外甥还是亲家呢,你小时候老夫还抱过你。”
赵风在心中绕了七绕才捋清楚关系,他娘亲早亡,与外祖家也不熟悉,依稀记得三舅家表兄娶得夫人好似是姓何。
……可他三舅一家七年前就因疫病阖家殁了。
赵风扯出一个生疏的微笑:“原来是何叔父,不止有何事还需亲自上门?”
何赞拉着赵风东聊西聊,把赵风绕的晕头转向,赵风干脆又把昨天那段词又重复一遍:“…………择此黉门,赢在起点;三载砺剑,全族荣光!青云直上,简在上心!”
而后手一伸,一翻,掌心向上。
“哎呀,你我两家交情如此深厚……”何赞还想讲讲价,他家底是真不厚。
“你不送就走,还会有别人送。”赵风憋了半天,蹦出来一句。
一刻钟后,何赞沉着脸离开赵府,唾了一口唾沫。
呸,此子长得一脸老实巴交的样,竟然如此贪心!
“……宝马一匹,棕红色头有白毛……马鞍一副,以青石饰之……”赵风对照簿册亲自登记,青石马鞍的纹路,更是数了又数,生怕有一点东西对不上。
这可都是昭侯的钱。
“郎君,府外又来了两位使君。”小仆小跑来禀。
赵风亲自把礼物盖上布,生怕被人偷了,马也拴好,才不紧不慢嗯了一声。
这些人消息倒是灵通。
待到三更鼓响,赵风方沾枕席,忽闻门上”笃笃”两声。
仆役贴着门缝,气音细若游丝:”郎君……又来了一位……”
赵风缓缓爬起来,眼神逐渐呆滞,从枕头下面掏出来一本名册,双手颤抖打开。
名册上已经有三十七个名字了。
不是,他们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赵风使劲晃晃脑袋,怀疑是自己记错了事。
难道他不是私下告知了张抚此事,而在街上搭了个高台扯着嗓子喊“办事找我,必须带礼”?
“我年纪也不大呀,记性怎么就不好使了?”赵风喃喃自语,愣是宁愿怀疑自己忘了事,也不愿意相信张抚能把消息传播这么快。
与此同时,耐不住炫耀心思的张抚乐呵呵揽着左右邻居肩膀:“看在尔等是我邻里份上老夫就告诉尔等……”
“哎呀,险些过了宵禁的点。”张抚如愿以偿满足了自己炫耀的心思后,一拍脑袋,立即告辞,贼头贼脑顺着墙根往家里跑。
要是被巡逻的衙役瞧见就不好了,现在不比之前,昭侯严苛,可不似袁绍那般好说话。
张抚回到自家院中,抵住府门,轻拍胸膛,忽然脑中又灵光一动,想起自己有一位故交,是他肝胆相照的兄弟,奈何死得早,只有一子如今在府衙当县尉。
他这位贤侄无人帮扶,升职无望,家底却还算厚实,有一子年方十五……张抚悄悄把院门打开一条缝隙。
他住的宅院离州牧府不远,这条街都是由县尉领头巡视。巡逻队伍途经他门口,偷偷说两句话也不碍事。
翌日一早。
陈昭打着哈欠窝在椅上,赵风站在下首。
“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陈昭打量着赵风脸上的两个硕大黑眼圈。
赵风沉默递上了一本名册。
五十个人齐了,他昨夜睡前还差十一个名额,结果今天一早他还没醒就有人上门给他送礼,还是组团来送礼。
陈昭浏览完名册,震惊看向赵风:“真人不露相啊。”
赵风效率居然这么高?就是让荀彧这个东汉士人交际花来干这事,一天也找不齐五十个有钱又有上进心、自己还没用只能把希望寄托子孙的士人。
五十个人,赵云提着龙胆枪砍也得砍半天。
“臣实不知啊。”赵风脸一丧,游魂一样把他干过的事从头到尾交代了一遍。
他就干了两件事,背宣传词和伸手要钱。
陈昭听罢,颔首道:“我自会派人去查。你既做成此事,那就论功行赏,我不亏待有功之臣。”
“赵风体弱多病,正欲向昭侯请辞。”赵风拱手,真情实感想要提桶跑路。
邺城情况太复杂了,他还是喜欢在家蹲着养花弄草。
至于弟弟……反正已经在外独自打拼这么多年了,弟大不中留,他不管了。
“子龙思念兄长。”陈昭颦眉。
赵风眼神幽怨道:“七年前子龙离家之时,十分潇洒。”
十六岁说走就走,二十三岁反而不能离开兄长了?
陈昭疑惑盯着房梁。
奇怪,今日的房梁似乎格外直些。
“行吧,你自可离去。”
有不少人得知消息之后再去问此事,只得到一个人已经招满了的回复,顿时捶胸顿足。
那些已占得名额的更是战战兢兢,生怕夜长梦多,连夜将学费送至州府,生怕迟则生变。
谁知这一等便是半月,迟迟不见书院开课。细细打听才知,原来这冀州昭明书院不似徐州那般寻现成馆舍,竟是要从一砖一瓦建起。
“杀千刀的陈昭,坑起钱来没头了啊!”无数人私下暗骂两句,而后乖乖捏着鼻子交了一笔赞助费。
学费贿赂都交完了,总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吧?这时候硬着头皮借钱也得把赞助费交上。
又交了一笔钱粮之后,西郊空地终于是动工了,却还是磨磨唧唧,气得不少士人跺脚大骂。
学费这么贵,还如此应付,这不是拿他们的钱打水漂吗?
去问陈昭,却只得到轻飘飘一句“诸位赞助书院,可自行去督工”。
上一篇:豪门老公假死后我不演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