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风唤雨 第163章

作者:金玉满庭 标签: 强强 历史衍生 爽文 升级流 基建 穿越重生

  “百姓过的苦啊,节衣缩食,就盼着孩子能早日入学。周集此獠上对不起昭侯信重,下对不起天下黎民,其罪万死!”

  这浪费的可都是他们的钱,他在家里盯着空荡荡的库房心都在滴血,急的晚上都睡不着觉。周集这个混账玩意却拿着他的钱挥霍……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与周集这等无能狗官不共戴天,死也要拉上这狗官垫背。

  陈昭:“……”

  怎么听,这个周集也只是无能,算不上贪污吧。

  “汝言的确有理,依你之见,该如何修建书院?”陈昭望着面前说的头头是道、眼珠子都熬红了的何赞,若有所思。

  这不活脱脱是个把握成本的人才?能干采购,还能干审计,祖上还有贪污的经验,能贼喊捉贼。

  何赞立刻提起了劲头。这半月他茶不思饭不想,功曹一职本为举荐人才,可自陈昭改选才为考试后,功曹便形同虚设。何赞平日无事,一心惦记书院修建,白日翻数算书,夜里研读祖上留下的经验之谈。

  他看不惯周集,就是觉得他上他也行!

  ”依下官之见,当节省材料成本,多雇工徒,将书院分作七区同时动工……”何赞口若悬河,极力兜售此策。

  这般行事,两月后他儿子便可入学受教于大儒门下,更能省下四成钱粮。若能将这省下的钱粮如数返还予赞助的学子父母——那便妙极了。

  “剩余之钱,便在书院之外修一西市。”陈昭眼神一亮。

  把商铺卖出去,还能再赚一笔钱,市场建在书院边上,不愁生意不好。

  何赞笑容一僵,眼睁睁看着已经飞回他身边的金砖又挥舞着翅膀跳回了陈昭怀中。

  还要建集市?

  他那儿子是个挥金如土的纨绔,本想着昭明书院建在这西郊荒僻处,方圆五里连个酒肆也无,正好拘着那孽障收心读书。如今若起了集市,三年下来,还不知要被他败去多少钱粮。

  “昭侯英明。”何赞有气无力道。

  那逆子真能指望他读出书来光耀门楣吗?

  陈昭打量了何赞片刻,转身在书案后坐下:“我观你是个人才,即日起,你(AtiE)便担任书院和集市监造,升作工曹从事。”

  何赞一懵,不敢置信愣在原地,生怕自己耳朵听错了。

  他这是……升官了?从郡功曹升任了州工曹从事?

  “本侯的剑不斩大汉的官,可若是你敢把你祖父那个毛病带到我手下来。”陈昭掏出印玺盖在调令上,让何赞过来拿调令,“我就把你全家送下去殉你前主公。”

  “唔,亦或把你骨灰与米糊拌在一起糊墙,让你九泉之下也能保卫邺城。”陈昭似笑非笑,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二人的距离很近,何赞垂首接调令,陈昭俯身在他耳边轻柔描绘了一番他的下场,何赞浑身鸡皮耸立。

  何赞汗如雨下,两条腿比昨日被他殴打的周集双腿还软,当下恨不得说他祖父是义爷,撇清关系证明自己真不敢捞油水。

  恐吓完一个,陈昭又轻瞥从进门之后就安静如鸡的张抚。

  何赞被赵云按住的瞬间,张抚这老头就以一个远超他这个年纪的敏捷程度窜到了三丈外,紧挨着门槛,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张功曹来此有何事?”陈昭一句话还没说完,张抚就嗖一下窜到陈昭身前,脸上堆出十二分谄笑。

  “下官微末小事,早教何从事道尽了。方才听得昭侯一席话,竟如醍醐灌顶,胸中块垒尽消。”

  张抚走到州府门口就后悔了,他家底厚点,又不是少了这笔钱粮就过不下去,干嘛非要喊人一起来闹事呢……都怪他这个喜欢看热闹的老毛病。

  见到何赞没被陈昭扒皮抽筋,还因祸得福升了官职,张抚才松一口气。

  好歹这事是翻篇过去了。

  “你也算检举有功,本侯便送你个商铺优先购买资格吧。”陈昭笑吟吟望着张抚。

  张抚畏惧之下,哪还顾得上考虑商铺优先购买资格是个什么东西,只顾点头。

  离开州府,张何二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张抚不乏艳羡拱手:“恭贺何从事高升。”他们愿意用重金送家中子嗣入学,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仕途无望才把希望寄托在儿孙身上。

  自打昭侯改以考试选官,他们这些掌举荐之权的功曹,转眼便从人人巴结的香饽饽,沦落成无人问津的冷灶头。虽说凭着献城之功,比那些革职远调的同僚强些,却也强得有限。

  如今何赞却是凭借祖上传下来的本事脱颖而出,另寻了出路。

  张抚感慨,却也没多少嫉妒之情,多个朋友多条路,人家凭自己本事升职,说不准自己日后还要有用得着人家的地方。

  何赞这才慢慢回过神来,被陈昭敲打的畏惧散了,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忽然就升官了,站在原地砸吧嘴,梦幻道:“……不用指望逆子了,乃公自己就有大好前途。”

  靠逆子不如靠自己。

  张抚感慨一声:“唉,老夫就只能靠孙女了,不过老夫那个孙女貌美聪慧,又勤学上进,定能入昭侯之眼……”

  何赞神色一变,升职的喜悦瞬间被冲淡了。

  “某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何赞神色狰狞,打算回去给逆子一顿入学前教育。

  你看看人家孩子,你看看你,你要是有本事,你爹我至于年到不惑还要辛苦奋斗?

  何赞一接手书院建设,次日就把各个监造官召集起来,给监造官颁布了新规。

  招人!包吃包住招流民,七处同时开工。

  再把那些给书院供货的商贾喊过来,讲价!何赞把大夫开的下火汤药当茶喝,生生把造价往下压了四成。

  “使君,这个价真不行……”

  “你不卖有的是人卖!能卖就卖,不能卖就滚蛋!”何赞陡然变色,唾星四溅,”你这厮好不识抬举!这般合抱巨木,除了昭侯府上,普天之下谁人消受得起?若嫌价低,只管运去洛阳,且看天子可有钱修葺宫室!”

  不消半刻,被喷了一脸唾沫的商贾就悻悻离开了草屋。

  邺城西门外,招工的青布幡子扯得猎猎作响。

  何赞早盘算得明白:城里那些个有屋有产的,工钱要得高,还得管饭管宿,忒不划算。倒不如专招那些逃荒的流民,现下日日都有逃荒的灾民奔州城而来,这些流民没屋没地,给一口饭吃什么活都干,再省钱不过。

  一个个骨瘦如柴神色恍惚的流民走到招工处,凑齐了一驴车的人就拉到工地上,先给一碗清汤寡水的粟粥,而后就能去搬砖了。

  何赞负手在各处巡逻,见到所有工徒都老实搬砖,万分欣慰。

  就该多找点穷鬼来干活,这样进度来看,入冬前就能把书院修好。何赞那天还偶然听到陈昭提了一嘴“取暖钱”,吓得何赞当天下午就又招了一千工徒。

  用手指头想,这个取暖钱也不会昭侯出钱,十有八九还得他们这些倒霉士人“赞助”。他家中的粮仓现在干净的耗子都饿死了两窝,可再经不起捐献了!

第156章

  一个浑身泥泞的身影护着两个不足五岁的幼童,小心翼翼藏在逃难的人群中,努力往人群最里面挤。

  这是一群好几批流民一同组成的逃难队伍,范桃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从何处而来,她老家的河干了,地里庄稼都干死了,母亲就带着她和一双弟妹逃难,半道上母亲病死了,死之前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要带着弟妹紧靠在二叔边上,跟着村中族老往前走。

  “就快到邺城了。”一个右手小拇指断了半截的汉子走到树荫下,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自家妻儿,范桃也听到了这句话。

  她揽着一双弟妹靠在树下,离她二叔一家还有两丈远。不能靠得太近,本就是逃荒,离进了叔婶会撵走她们,也不能离得太远,太远了就落单了,很危险。

  两丈,不远不近,不算一家人,叔婶就不用再多养三张嘴。有人盯上她们,二叔也能一嗓子把人吓走。

  “要到地方了。”范桃把手伸进怀里,捏碎一小块胡饼,握在掌心,塞给妹妹一口,又重复塞给弟弟一口。她自己没吃,她还能走得动。

  “邺城是什么地方,爹在那儿吗?”范杨已经七岁,略微知些事,记得自己爹爹很久之前出远门了。

  娘说这次就是领着他去找爹爹。

  “神女在那。”范桃眼睛盯着身前的落叶,岔开了话题。

  “神女长什么样子?”年才五岁的范花脸颊凹陷成两个深坑,眼睛大得吓人,紧紧攥着阿姊的衣角,眼神中满是憧憬。

  范桃沉默片刻道:“比里正家的翠翠还好看。”

  “哇——”两个小孩一起惊叹。

  两丈外,那个二叔忽然站起来,走到范桃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两下。范桃不动声色把弟妹挡在身后,露出了自己右脸上那块青黑胎记。

  很丑的一张脸,卖也卖不上钱。

  “前面有神女招工,只招十六岁以上的人。”男人闷声闷气扔下一句话,头也不会离开了。

  范桃瞳孔一缩,心砰砰跳了起来,她摸摸自己的脸,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还有一大块丑陋胎记。

  “你看着阿姊像多大年纪?”范桃一把扯出身后的弟弟,焦急询问。

  “阿姊十二岁啊,比我大四岁。”

  “不,不对。”范桃紧紧攥住一双弟妹的胳膊,沙哑的声音骤然尖锐,“是十六岁,爹娘头一个女儿就是十六岁,我就是头一个女儿。”

  她前面还有一个姐姐,只是养到十岁就夭折了,可户籍上还在,范桃记得爹娘经常骂县中衙役掉到钱眼里了,为多收一笔口赋,每次都推脱改不了籍。

  很快,这浩浩荡荡一群流民就被守在邺城三里外招人的小吏抓住了,一声令下,全部转向直奔西郊工地。

  范桃眼睁睁看着前面那些她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挨个被询问搜身,有几个面黄肌瘦的半大少年似乎也是打着谎报年纪的打算,却被小吏一一揪出来,推到了一边。

  前面的队伍越来越短,范桃的手脚都在发抖,她甚至不敢抬头。

  她一定要通过,她怀里只剩下一张半干巴豆饼了,没有活干,就会断粮,她和一双弟妹都要饿死……

  “下一个。”

  猛听得这一声喊,范桃才惊觉前头已空无一人。

  “姓甚名谁?多大年纪?”小吏狐疑盯着范桃。

  “小人名叫范桃,十六岁。”范桃声音僵硬,试了几次才把话完整说出来。

  小吏围着范桃转了两圈,“我看你不像是十六岁啊。”

  先前有不少人为着一口饭谎称年纪,结果招进去之后力气比旁人小许多不说,还容易出事故。

  “一边去,你压根没十六岁。”小吏随手一推,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反正有的是人干活。

  范桃被推到一边,人几乎要被这一句话砸晕,她身旁挤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幼童,三个人的颤抖连在了一起,像深秋夜间的寒风。

  “我真的是十六岁,求求你……”范桃站在原地,进退维谷,不敢上前打扰小吏,只能一遍遍重复这句话。

  人群忽然骚乱起来,一队铁甲森森的兵丁排开众人,当中拥着个白袍将军,生得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腰间悬着三尺青锋,走起路来甲叶铮铮作响。人群慌忙让出一条足以让军队通过的空道。

  赵云例行惯例带兵在城外巡逻,这些天他时常过来。人一多就容易发生暴动,近日因流民愈聚愈多,恐生变故,特添了这条巡逻路线。

  那些个方才还推搡吵闹的流民,此刻都噤若寒蝉,有几个胆大的偷眼去瞧那将军,却被他目光一扫,顿时缩了脖子,活似那雪地里的鹌鹑。

  “见过赵将军。”为首的小吏慌忙迎上,解释道,“刚领了一批流民过来,是故吵嚷了些。”

  赵云颔首示意自己清楚了,扫视一圈,见一旁站着几个半大的少年,不由问:“这几人为何站在此处?”

  小吏赔笑:“这几个人年不足十六,又舍不得离去……下官这就将她们赶走。”

  赵云视线落在几人身上,看到瘦小的范桃和靠在她腿边的两个小童,目光停留了片刻,才缓缓收回去。

  他没看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