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小聂
安玉莹又瞧了薛凝一眼,薛凝隐隐觉得她似想要跟自己说什么,可到底未曾问出口。
比起白芷,薛凝倒想试试这位安氏。
薛凝:“夫人可知晓当初容娘子为何忽而反悔,不肯为红绡讨回公道?”
安玉莹有些生气:“郡君可是听到外边传的那些言语?”
外边传容兰顾忌裴氏脸面,怕裴家长辈不喜她纠缠不清,故为了讨好裴氏而不愿将事情闹大。
无论真假,安玉莹显然并不喜欢这样说辞。
这样说辞,便将容兰说得心思重。
薛凝当然也不知晓真实如何,但既然安氏在意,薛凝便又添了一把火:“外头确实这样传,说容娘子一开始讨好二公子,但又恐闹得厉害,损了裴氏与长孙家的情分。故这般顾全大局,不了了之。”
安玉莹厉声:“当然不是如此,阿兰并不是那样性子。她也是真心爱之,哪来那般图谋?只不过这裴二公子心里看不起我们容家女娘,故事事将她看轻。而今人都已经死了,外头竟还那样传,说得这样不好听。”
薛凝轻轻说道:“那夫人定是知晓怎样一回事。”
安玉莹胸口轻轻的起伏,面颊也泛起了一抹潮红,不觉说道:“我与阿兰一向情分好。”
未出嫁时,安玉莹已与容兰相熟,玩闹时总照拂这个小姑娘。
不单单是容兰,安玉莹跟容兆也是打小便相识,是两情相悦,不是盲婚哑嫁。
嫁了人后,本来夫妻二人情分也好。只是那时不知怎的,安玉莹一直怀不上。
入门三年,安玉莹膝下无出,无子无女。安玉莹虽年轻,却也很着急。
她也看了几个大夫,
说身子本身是没有问题,就是可能心情有些急,人一急,反而越不容易怀得上。
安玉莹也无办法,只吃着药调理身躯,慢慢养着。
这女人急时,男人却不能共情。
容兆那时睡了一个家中婢子,那婢子还有了身孕。那婢子有了身孕后,又提了提,说想要开脸做妾,容兆也是答允了。
正室容下妾室本就很难,更不必说还在安玉莹最敏感、痛苦的时候。
薛凝也猜出多半,然后说道:“可是婢子有孕,终究也不是一个人能成事,她一个弱女子,也不能勉强主子。”
安玉莹:“若是容郎□□成孕,别说郡君你瞧不上,我也不会看得起,哪怕是个婢子呢,也不能强讨了去。可那婢子是愿意的,是主动勾引,深更半夜送茶送汤,洗澡洗得一席子水,又比我会伏低做小。我跟郎君拌个嘴,她就小意温柔献殷勤显着她柔顺,不知说了什么话。”
在薛凝看来,安玉莹这些话也是真真假假。
比如她跟夫君拌嘴,婢女小意温柔进谗,这些私密事就不大能知晓了。但这桩事婢女本人也是有点想头,想借此分些资源,比如正经做个妾。
安玉莹跟容兰大约也是这样说的。
安玉莹如今说出几分怒意,蓦然亦冷冷一笑,不觉说道:“可惜她没福气,孩子没存住,再后来,也不与她来往,只打发她去服侍别人。”
“我也饶了她,由着她留在府里面,就是那个红绡。这些腌臜事,我原本也不想跟兰儿说。”
再之后,安玉莹也怀上孩子,心里气也平了,本来也忘了这件事。
可未曾想红绡为人所辱,又受了折磨。
容兰年轻气盛,容不得自己身边婢子受辱,故要为红绡讨回公道。
安玉莹自然没憋住,将这些旧事跟容兰说了。
在裴家眼里,容家不算什么,可容家在当地却是有头有脸。
容兰又是家里精细养出来的,性子也傲,早跟裴玄应说过她是不能做妾的,否则她宁可分开。
这样一个女娘,她又会代入谁呢?她自然下意识代入正妻,想着自己与心上人两情相悦,但是却有妾怀上心上人孩子,于是吞了也不是吐了也不是。
她不会代入一个女婢,眼巴巴想讨个她根本看不上的妾。
她对贫家女娘美好的幻想,就是对方虽出身贫困,却清白忠贞,柔弱而干净。
她觉得红绡欺骗了自己。
原来竟然这样不干净。
一个人开始怀疑,于是什么都开始不清白。那个逼迫红绡的斥候长大小也是官儿,既然红绡脱了衣服勾引男人做妾都肯,这件事她真是被强迫了吗?
第117章 真要她收敛性子,也要挑个门……
一个女娘既然可以没尊严,便不能使得容兰相信她在别的事情上有尊严。
也许,红绡只是谈不拢呢?
她第一次没做成妾,之后也谈不拢。
于是红绡一时急切,说了那些话,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
但是这桩事因为自己掺和,闹腾成这样子。也许,红绡倒不好收场了。
容兰问及红绡前事,红绡也惊慌无措,面上十分羞愧。
纸包不住火,有些事也不是过去了便真能过去。
然后容兰又问,红绡说自己是被吴宣欺辱,可是真实?
这样质问时,容兰也生出几分不安,或许这个问题太恶毒了?会使得红绡十分恼怒?
但是却并没有,红绡并没有发怒,反而很惶恐。
她没有生气,反倒跪下来,恳求容兰不要抛下她。
于是,容兰也认定红绡不过是心虚。
如今安玉莹说起这些事,也是说得又急又快:“甚至红绡被辱之事,也是大有可以。长孙昭处置吴宣,也许不过是为了讨好裴二公子,也许并不是那个斥候长当真有罪。裴二公子可真是天真无邪,一个婢子而已,说的话居然也深信不疑。”
“大约是养在世家,身边之人皆不敢欺哄于他,上头又有父兄相护,竟而不识这婢仆之流的奸滑!最后怪罪于兰儿身上,使得她这样的委屈!”
安玉莹也替容兰鸣不平,这姑嫂之间,情分显然也是不错。不过裴家势大,若换做别的人来,比如换个男子,这些话安玉莹也未必能说出口。
但一来薛凝是个女娘,这女娘碰着女娘,总容易扯家长里短,这么唠嗑起来。
再来就是薛凝看着面善,不像是个有脾气的。
薛凝也做出一副认真倾听样子,也越发促进了安玉莹谈性。
安玉莹:“兰儿那时说得没有错啊,她质问过红绡,问红绡可是说了谎?若红绡没有说谎,这是何等耻辱,她也应当生气的!但是她心虚,却并没有,反而跪求兰儿不要弃了她。毕竟扯出这样大动静,也委实不好收场。”
薛凝心里却叹了口气。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烈的自尊心的。自尊是一件很珍贵、很宝贝的东西。有些人自尊心本来就很低,红绡只是个婢子,长期服侍人。甚至一开始,红绡还打算忍下被人凌辱之事。
也许红绡哪怕是受害者,被人那样质疑了,第一反应是怕,而不是怒。
但容兰肯定觉得这个婢子反应很可疑,很难以理解。
如果不是心里有鬼,容兰不至于如此。
薛凝想要安玉莹继续说下去,故也暂未反驳。
安玉莹:“后来红绡那些个旧事扯出来,闹得沸沸扬扬,只说她与外头之人亦不清不楚。但与兰儿有什么相干?兰儿只是不愿搭理她,由着她自生自灭。”
安玉莹面上泛起几分怒色,可说到红绡的死,她嗓音亦渐渐低了:“谁也不曾真想着她死。”
她为容兰分辨,可说到这件事,安玉莹也有几分不自在。
薛凝也瞧出来几分。
薛凝:“那容娘子可是不自在?”
容兰当然为这件事不自在。
红绡死了,再之后,就是裴玄应寻上来,与容兰生出争执,乃至于讨回定情信物,接着便分了手。
安玉莹其实是有些惭愧的,觉得若不是因为自己捻酸吃醋,容兰与裴玄应也不至于如此。
安玉莹也想为自己分辨,故劝容兰跟裴玄应说清楚。这也不是人死了就一定便干净了,红绡虽自尽,容兰也该跟裴玄应说清楚那婢子不干净。
依安氏来看,裴玄应闹成那样子,倒不是裴玄应对红绡有什么心思,只不过是这些个养得好的世家公子悯弱。那婢子扮可怜,便使裴玄应生怜爱。
容兰那时面上皆是倦色,却摇摇头。
沉默一会儿,容兰才说道:“他那样疑我,因我待他之心没那么纯粹。我跟他好,除了他好,难道跟他家世并无关系吗?若他不是裴二公子呢?裴少君对兄长无礼,我也并未说什么,也是怕他不欢喜。于是争执时,他便会想起这些事,就会疑我用心。”
“我心里不想认,但我也不过如此。也,没什么差别。”
安氏那时听得不是滋味。有些话,容兰顾着她脸没说出来,可安氏却明白薛凝言语里未尽之意。
红绡也不过想谋个妾室之位。
容兰虽不屑
为妾,可也是各有所图,谁又比谁清白。
如今安氏说起这些事,不免升起对裴玄应怨怼。
她对薛凝道:“这世间哪个女娘不想挑个好些的夫婿?家世门第要是不要紧,这裴家为何又摆出高架子?这男人看女人不也看容貌?兰儿对二公子又不是没有真情分。这裴二公子倒是好笑,端起个冰清玉洁架子。罢了,齐大非偶,也是容家高攀不起,可怜兰儿年纪轻轻便没了。”
说吧,安氏眼眶一红,掏出手帕擦去眼角泪水。
薛凝岔开话题:“夫人私底下将红绡跟容娘子提了提,没过多久,容家上下都议论纷纷?”
安玉莹泪意未消,顿生忿色:“我只跟兰儿提了提,可没再跟别的人传话。我要是有这个心思,也不用等如今。”
红绡的流言蜚语不是她放出去的。
本来她也不欲解释,不过红绡被逼得投井,安氏也不想顶个逼死人命名声。
安玉莹想想说道:“况且我跟兰儿说的是内事,那时传得沸沸扬扬的却是红绡外头不检点,和男人不清楚。况且,她和兰儿兄长那些旧事扯出来,咱们这一房脸上难道很有光?”
这么说着,安玉莹心里也生出警惕,歇了谈性,只打发白芷应付薛凝。
薛凝提出要去死了的容兰居所看看,安氏便让白芷领着薛凝去。
薛凝心里也将安氏的话盘了一遍。
信息量很大。
红绡死前有两拨流言。
一是安氏不耐从前旧事,心中含嫉,于是在容兰面前揭发红绡曾与容兆有私,甚至流过一个孩子。
二是传言红绡跟外头男人不清不楚,行事颇为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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