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小聂
可容兰却说道:“不是你的错。”
容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让刘娘子死?有没有故意设计谋她性命?你水性平平,又无经验,当真能救下刘娘子?如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选择救她?你心里想不想救下她?”
“这些答案不是很明显?婉娘,那只是一件谁也不想发生的意外。”
景婉听得都呆住了。
容兰说到此处,也想到了什么,她略皱眉,然后说道:“长孙公子是不是知晓这件事?他怎么想?是不是觉得你,不对?婉娘,我只是觉得,他若一直轻视你,那总是很不好。”
再后来,景婉便跟长孙昭商量婚事,说总显仓促,不如往后推一推。
长孙昭很不悦,冷冷说道:“你可是不愿意结这门亲?只是如今景家争产,用得着我这个郡守公子,故你便与我虚以委蛇?”
景婉略一犹豫,一咬牙,然后说了声是。
她倒坚决起来:“我不愿意结这门亲。”
长孙昭家世又好,模样又漂亮,多少人想倒贴还贴不上。要说他多不好,好似也说不上。但景婉跟他在一道,却觉得很荒凉。想着这样荒凉的日子还要过一生一世,景婉便不寒而栗。
要换个温善敦厚的姑娘,想着家里要借长孙昭之力争产,也会顾忌家中亲人,也不好断得如此决绝。
但景婉偏生是长孙昭亲手严选,秉性有几分自私女娘。
为了自己后半辈子,她也顾不得家里头了,她是有良心但良心并不多,自己是顶顶重要的。
她就是要舍了长孙昭,不愿意跟长孙昭在一道。
那时长孙昭的眼神如冰一样寒。
所有的女娘都对不住他,都要与他作对,都要舍弃他。
哪怕是从前仰慕崇拜他的女娘,也会改了心思,失了尊敬,对他避如蛇蝎。但凡靠近他,便定然不会喜欢他。
从薇娘、景婉,哪怕是红绡那个婢女,竟个个都与他过不去。
红绡是个奴婢且不提,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她水性杨花,私底下跟家里男主人还不清楚。这样子的货色,居然还会做出大义凛然的派头,要指证侵害她之人。
然后如今薛凝也这样冷静的看着他,仿佛看透了长孙昭内心深处的怯弱,知晓他是如何的懦弱不自信,又是何等的自卑。
薛凝心里想的却是,长孙昭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停手了。他已养坏了,根里已然腐坏,又尝过杀人滋味,心性已彻底扭曲。
这样的人只要活着一日,一定会继续滥杀无辜的!
第136章 长孙恩才是真正的目标
女娘那双眸子里透出了明润的怒火,这当然使得长孙昭内心火起!
然后一道身影挡在薛凝身前,啪的一下,越止替薛凝挨了一耳光。
越止面上倒没什么生气意思,仍是很和气模样。
他口里还劝:“公子消消气,何必发这样大的火。她一个小女娘,不懂事,不知分寸,在这里乱说话。”
越止还小心翼翼来了个善意的提醒:“毕竟郡守要以她为质,可能还要跟裴无忌谈一谈,还是留着薛娘子全须全尾才好。”
长孙昭却怒不可遏:“越止,轮得着你来管?你不过是阿父跟前一条狗!一条狗而已!”
薛凝黑漆漆的眼珠子里掠过一缕思虑,似有一丝犹疑,但这缕犹疑并未持续多久,她眼底已掠过一缕光彩。
薛凝已下定决心。
她拉住越止手腕,将越止往一旁拉开些,使自己面对面瞧着长孙昭。
长孙昭很是愤恨,这样的愤恨里又禁不住流淌了一缕狼狈。
薛凝张口:“长孙郡守,你可知你家六公子是如何死的?”
六公子就是长孙恩。
本来长孙恩前头还有几个哥哥,可惜都夭折,按序齿长孙恩排行第六。
按长孙昭是皇后寄养来说,其实长孙恩乃是长孙安的独子。
不过这个长孙家的独苗待遇并不怎么样,生前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又因容貌缘故,人前生生被长孙昭比下去。
生时不受待见,死也死得稀里糊涂。
长孙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仇恨,面颊肌肉轻轻一抖,接着却是笑起来。
“薛娘子倒是好兴致,连这桩案子都想查一查?你不要命了。”
他认为杀人的是裴无忌。
长孙昭九死一生,事后亦说出凶手名字,那便是裴无忌。
裴无忌跟六郎没有仇,不过却不待见长孙昭,六郎是受了池鱼之殃。
但这件事没处说理去。
说也不过是裴家家事,既然长孙昭没死,裴后必不愿意闹大。
薛凝:“郡守以为动手的是裴少君。”
长孙安冷笑,目光落在薛凝手腕处,盯着她那个镯子:“皇后娘娘有心提拔,看来是让薛娘子来化解冤仇的。”
他并不把薛凝的话如何的放在心上。
薛凝:“其实裴家二公子也疑他大兄杀了容兰。”
但如今谁都知晓容兰是长孙昭所谓。
薛凝却继续说下去:“现场遗失一枚玉佩,是裴少君贴身之物。那时裴二公子处于惊惶之中,不过待他清醒过后,发觉自己窥见了凶徒匆匆离开背影。”
“那滴翠亭与长孙昭遇袭的北街相隔颇远,一个城南,一个城北,路上怎么也需大半时辰。长孙昭是亥时发现,根据他口中,是戌时四刻左右遇袭。然后到了亥时,长孙昭才浑身是血被发现。”
长孙安这样听着,面颊之上已透出了几分不耐。
但事实则是,容兰并非裴无忌所杀。
裴无忌只袭击了长孙家两个公子,并且杀了侍从与自己亲儿子。
物以稀为贵,六郎是长孙安唯一的儿子。
薛凝:“可方才长孙公子已亲口承认,是他亲手杀了容兰。”
不是差遣家仆死士,而是自己亲自动的手,他有滋有味剖开容兰尸体,看着裴玄应面上痛楚为了。长孙昭不以为耻,反以为喜,他津津乐道,说及这桩事,好似隐隐向薛凝展露自己的男子气概。
薛凝则缓缓道出问题关键:“裴少君不可能既杀容兰,又杀长孙公子。既如此,长孙公子亦不可能既亲手杀容兰,又被裴少君袭击。”
“我看过卷宗,因死的是长孙家公子,虽然这个公子并不得你喜爱,却也是长孙家的血脉。故官府上下对这件事是极为上心。仵作当时细细验过尸首,长孙六郎以及随从身上肌肤皆生尸斑,且片片若飞絮之态。”
“发现尸首时,长孙恩确实死了快一个时辰以上。”
“且还有幸存者长孙昭口供,说彼时自己被凌虐,身上被划下数道伤痕。对方下手之际,长孙恩欲逃跑,被行凶者赶上,一剑毙命。也因如此,行凶者才未察觉长孙昭未死。”
“长孙恩死于酉时四刻,大约也差不到哪里去,那么长孙昭为何能在酉时初滴翠亭杀了容兰后,又在酉时四刻时在北街被裴无忌遇袭?他应当分身乏术才是。”
长孙安本来有些不耐,包括听长孙昭吹嘘怎样杀那些女人时,他心里都颇为不耐。
他虽不耐烦,可也不在乎。
一开始薛凝提及长孙恩那桩旧案时,长孙安也不如何在意。
这薛娘子看着很是伶俐,无非是有心脱身,所以刻意语出惊人罢了。
然而伴随薛凝娓娓道来,长孙安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他蓦然侧过脸蛋,望向了长孙昭,露出了几分好奇,和声问道:“昭儿,是啊,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孙安面色很和气,可长孙昭苍白的面颊却蓦然透出一缕惧色,亦未回答。
他不说,薛凝倒是会说:“但凡种种不合常理之处,只是有人说了个谎话,而我已经解了出来。郡守想知晓真相,问我便是,也不必劳烦长孙公子。”
长孙安转望向薛凝。
薛凝接着说道:“其实真相很简单,因为活人没有尸斑,既如此,旁人便不好断定长孙昭是何时遇袭。那日长孙恩与长孙昭遇袭,分别的两个不同时间段。”
薛凝:“其实时下流行养门客,所谓门客,上得了台面的就是人前做事幕僚,上不得台面得就是私下行凶的杀手。不但世家豪族喜爱多蓄门客,连长孙郡守府上,应该少不了这样的人。”
“我想请问郡守,这手下既有可用之人,当主子的若要取人性命,什么样情况下会自己动手?”
长孙安没说话,脑海里浮起却的是裴无忌。裴无忌袭击长孙昭是出于私愤,这裴郎君自然不乐意自家姑母有这样血脉。
再来就是长孙昭杀容兰,这是长孙昭出于个人爱好方才亲自动手。
主人上了情绪时,就会舍了体面,非要亲手杀了才痛苦。
既手下不乏能替主人杀人的死士,其实北地郡这些案子里,时间证人并没有多大意义。一开始,薛凝并未想到这一点。
盖因薛凝在京城不仅仅是办涉及权贵的大案,她在沈偃带领下,也查了许多市井坊间的案子。
这市井之徒发性杀起人来,很多时候也谈不上什么深思熟虑,只是情绪到那儿了,更没几个专门去寻杀手。
所以薛凝办案总有一个误区,她未免过于留意不在场证明,又或者觉得对方有意且刻意制造不在场证明。
但实则并非如此。
她开始讲述:“案发当日,其实是这样的。那日,长孙昭有意杀了容兰,特意埋伏于滴翠亭,于戌时初将她杀害,并且抛下玉佩准备嫁祸裴玄应。这时裴玄应赶至,抱住容兰痛哭不止。”
“长孙昭欣赏一阵,略作停留,然后匆匆赶至北街。这时是戌时四刻,时间刚刚好,长孙恩死在了他手里。是长孙恩死后,他才取出匕首,用小半个时辰功夫,在自己身上划了一道道小伤口。”
“那些小伤口划着很费功夫,但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并不会致命。不过这样密密麻麻的,看着确实极骇人。”
加上那样的供词以及证言,虽是无意,长孙昭也给自己制造了一个他没时间杀容兰的不在场证明。
不过倒并不是长孙昭的本意。
长孙昭厉声:“胡言乱语,我为何要这样做?你既说我杀人,又说我自残,哪样都说不过去。”
薛凝则说道:“你当然是为了给长孙郡守一个交代。”
“郡守请想,如若长孙恩身死,你第一个会怀疑谁?裴无忌?裴无忌看不顺眼是长孙昭,关长孙恩什么事?一个人死了,首先怀疑是仇家,又或者是利益相关。”
“长孙恩死了,谁最能得益?外人眼里,长孙郡守更疼惜兄长,不爱幺儿。可实则长孙昭是贵人寄养,只有长孙恩才是郡守真正血脉,且是唯一血脉。郡守表面上待长孙昭极好,可亲生儿子暗里自然更要紧些。”
“长孙昭善嫉,也是个不能容物的性子,他自然受不了。他不免心存杀意,他想除了这个弟
弟,使得长孙恩不能与他相争。”
“他行这件事,自然盘算着如何洗脱自己嫌疑。世家勋贵皆喜养门客死士,哪怕长孙恩死时他这个凶手有不在场证明,也不会使得他嫌疑少上半点,因为他可以令门客死士帮他杀人,况且他也不是第一次使唤旁人杀人了。”
“为了免得郡守怀疑,长孙昭就有了一个巧妙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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