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穆清公主一听,顿时道:“对,可别连累我病了!”
李君劢无奈地看了一眼狐假虎威的穆清公主:“知道了。”
元熙帝:“先去盥洗,换了衣袍,一起用膳。”
李君劢遵命,于是先由女官服侍着换了洗过,这才坐在元熙帝下首。
因穆清公主自小体弱,她这里的膳食自然都是精心烹制,专为她准备的,比如燕窝,便是用吴梅或狄酪根据她的口味调制的。
好在元熙帝往日茹素,对膳食并不讲究,太子虽然膳食挑剔一些,但午膳菜食丰盛,于他来说倒也能吃。
一家三口低头用膳,殿中无声。
突然间,太子意识到哪里不对,他发现他的父皇,那个常年茹素的父皇,竟然品了一口某样荤食。
他狐疑地看过去,发现那是一种……炒熟的酱肉,切得薄薄的片,是暗红色的?
他探究地再次看向父皇,父皇正慢条斯理地品着,看样子并不反感,甚至仿佛还想再尝一口。
他大惑不解,正待要问,突然间,父皇抬眸,恰好迎上他的视线。
他愣了下。
这时,他便听父皇道:“这清蒸酱肉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和往常宫中膳食不同。”
穆清公主听到这个,立即抬眼,于是旁边女侍马上为她夹了一箸。
穆清公主满意地吃了一大口,之后才道:“确实味道上乘。”
果然阿柠不会骗她,阿柠喜欢吃的就是好吃!
只可惜——
她小心眼地瞄了一眼父皇,想着本来就不多,结果父皇来了一起吃,太子哥哥仿佛也得吃,都要给她吃光了,心疼。
太子:“?”
他感觉到了妹妹那分明护食的目光,他不理解。
区区酱肉而已,何至如此?宫中的美味佳肴哪个不是御膳房精心烹制,往日父皇和穆清何等挑剔,如今竟对着这么一块酱肉情有独钟?
谁知这时元熙帝突然开口:“穆清说得是,味道确实绝佳,君劢可要尝尝?”
太子抿着唇,有些嫌弃地瞄了一眼酱肉,又看了眼虎视眈眈的妹妹:“不必了。”
他不喜欢吃这些,油腻腻的。
穆清公主略松了口气,之后扁着唇道:“父皇倒是大方,那是儿臣的!皇兄若是吃,只怕几口就给吃光了,那儿臣吃什么!”
太子:“……”
他不敢置信。
只是几口酱肉而已,她缺了这一口吗?
对此,元熙帝不予理会,他再次品尝了一口酱肉,阿凝亲手做的酱肉。
之后凉凉地扫了一眼儿子,心想,这个孩子,真的是阿凝生的吗?
简直愚不可及。
第38章 吃醋
阿柠将小院打扫利索, 午膳后便匆忙前去太医院了,她如今正跟随莫先洲学着针灸,并不敢松懈。
针灸除了要记性好, 还需要手巧, 要花时间练习,不下功夫不行。
谁知她到了太医院, 迎头看到瑞香, 瑞香红着眼圈,蔫头耷拉脑的。
阿柠:“怎么了?”
瑞香瞥了一眼阿柠,不想搭理,自顾自闷到御药房去了。
阿柠看向一旁玉卿, 玉卿叹了一声:“昨日宫中姑姑抽查各处寝舍,她的被查了, 说是有一些男子之物,是私相授予, 违了宫法,念在初犯, 说要把她赶出去别的宫苑做杂役。”
阿柠:“啊?”
她们在太医院是有出头之日的, 总归有个盼头,可是如果去做杂役, 做到年纪大了打发出去,不过是攒那么一点体己钱, 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
她疑惑:“她能有什么男子之物,无非是个帕子吧?”
玉卿:“是帕子。”
阿柠:“那就说是送给双喜元宝他们的,不就支应过去了?”
玉卿:“谁知道她,反正人家姑姑把她按过去一问,她就招供了。”
阿柠:“那还有什么法子吗?”
谁知道她刚说完这个, 瑞香突然出现了,她没好气地咬牙切齿:“能有什么法子,这下子好了,你们都可以看我热闹了,我就这么被赶出去了!”
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阿柠怔了怔,一时也说不得什么了,只能随她吧。
这时候胡公公来了,大家问起来,胡公公也不多谈,只是道:“其实她那性子留在咱们御药房也怕她坏事,心高气傲的,也不安分,凡事总想着吃头份,打发走了也好,安分做个杂役,也能攒几个钱,回头宫里头开恩放出去嫁人,也是一个好路子。”
大家听着,不免唏嘘,也就不提了,各自忙起来。
阿柠也翻看着自己的医书,她做事一向专注,一旦沉进去,便忍不住一直看,停不下来,以至于等她抬起头,发现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冬日傍晚时候的太医院,也不掌灯,暗沉沉的,风吹着残雪,冷得人打颤。
阿柠收拾收拾,赶紧准备回去自己住处。
谁知这时,便从窗户看到外面一个人冒着寒风行来,那人穿着大红毛毡斗篷,身量很高。
她疑惑着,忙开了门,迎面一看却是孟凤春,因外面风大,吹得脸上也落了一层,不知道是灰还是雪。
他本是清朗俊美的模样,如今也是冷肃的,却是这个模样,难免有些滑稽。
阿柠有些想笑,但拼命忍住了。
孟凤春随手脱下大氅,问阿柠:“怎么还没走?”
阿柠看他手中提着一个木匣子,沉甸甸的,猜到他有事要办,当下赶紧帮着接过来大氅,顺手给他挂在一旁黄花梨素棂格衣架上。
她又拿了巾帕递给他:“正要走呢。”
孟凤春接了巾帕,擦了擦脸,这才开口:“这几日忙着,不在太医院,才听说你的好消息,恭喜了。”
阿柠轻笑:“奴婢——”
孟凤春却抬手制止了她:“自称也得改改了。”
阿柠愣了下,这才意识到,寻常医女其实和宫娥太监没什么不同,都是在宫廷中作杂役的,所以自称奴婢,但是如今晋升为医女,身份就不同了。
想到这里,她抿唇一笑:“是。”
孟凤春看她这么一笑间,腼腆又温柔,竟别有一番婉约动人。
他神情微动,垂眼默了片刻,才低声道:“那日好好的,怎么突然要你去为皇上诊治?”
他只听说一个大概,知道半夜函德宫突然要人,莫先洲不在,帝王性情乖戾难测,若是一个不慎,说不得性命不保。
阿柠听他问,想起那一晚,只觉仿佛一场梦,弥漫着浓郁雾气,绮丽朦胧的梦,此时听孟凤春问起,只笑道:“我记不太清了,好像确实被吓到了。”
孟凤春见她这样,难得也笑了下:“你如今身为医女,许多功课总是要补,可以参加明年太医院的考核,若是通过,还能晋升。”
阿柠一听,忙道:“其实我看了历年考核的题目,我应该都能答的,可我年纪小,资历浅,也只是纸上谈兵的背记,不曾经过什么事,若贸然再求上进,别说别人看着,我自己也心里不安。”
若是以前,她自然不会想这些,可自己突然晋升为女医,还莫名被安置了一处好住处,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瑞香自然说过一些酸涩言语,但她并不在意,瑞香什么事都摆脸上的,都说得明明白白,这样也挺好,就怕有人不说明白,心里嫉妒,或者不服气不甘心的。
孟凤春听这话,抬眸看过来,他看到阿柠清亮的眸底飘着一丝惆怅。
他略顿了顿,道:“其实不必多想,你虽进宫没多久,但晋升女医却是足以服众。”
阿柠疑惑地看着孟凤春。
或许是光线过于朦胧的缘故,阿柠竟捕捉到了一丝仿佛是温柔的神情。
她愣了下。
孟凤春:“在我们太医院,你知道最怕的是什么?”
阿柠想了想,懂了。
最怕的自然是元熙帝龙体欠安,一旦帝王龙体抱恙,那他们太医院便是天塌地裂。
孟凤春:“所以你临危受命,能够担当大任,这就是你的功绩,别说底下那些小医女,就是太医院的御医们,他们也要心服口服。”
阿柠想想似乎也有道理,太医院的职责,编撰医书,炮制生药,为宫中贵人诊治保养,以及负责宫外济民局等,其中保障帝王龙体安康自然是首要大事,这么一说自己确实立功了,也没什么不安的。
孟凤春剑眉微挑:“况且你如今师从莫先生,哪个敢不服?”
这话说得阿柠都忍不住笑了:“谢谢孟大夫一席话,倒是让我豁然开朗。”
孟凤春道:“不过有一桩,你想得也有道理,如今你既晋为女医,总该多践行,其实今日过来,我正要和你说一件事。”
阿柠:“什么?”
孟凤春便提起惠民药局来,其实太医院是御用医署,但太医院不只为帝王贵人诊治,还负责外地府州县惠民药局和生药库的管理,其下也有制作膏丹丸散的作坊。
除此外,还负责边关卫所医官、医士、医生的选派和考核,还要定期奉命派员往军营、狱所等处诊病,并在灾荒年为百姓施舍汤药,扶危济贫。
他看着阿柠,道:“入冬后,各州府陆续有伤寒和冬瘟,惠民药局如今已经向朝廷上书,要从太医院调取一批御医前往直隶所属的各处诊治,估计明天这消息就要传到太医院,就要开始选调了。”
阿柠突然意识到了,他想让自己去?
孟凤春继续道:“太医院的女医本就不多,还要留下来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急需女医。”
各样伤寒病患中,男女本就各占一半,但男御医多,女御医少,而男女之间本来就有诸多顾忌,更何况遇产妇或各样妇人病症,男御医都守着老忌讳,并不愿意插手,以至于女御医奇缺。
阿柠听着,忙道:“我自是愿意!”
孟凤春看她那急切的样子,垂眸,淡笑了下。
这倒是让阿柠不好意思了:“只是我生怕自己医术欠佳,倒是给人添乱。”
孟凤春:“你不必担心,如今女医奇缺,能过脉,炮制生药,能下笔开方的,便是不可多得了。”
他没有细说的是,其实到了市井间,为穷困百姓疗疾,大多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更多是每日枯燥的熬药,开方,敷药,甚至接生,便是不会的,熬上几日也就娴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