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干卿底事
苻融一定会留下守国,但为了让评分更高一点,秦国本土的名将,比如邓羌、张蚝必然会跟着去蒙古。
所以,王镇恶认为自己有必要留下。
苻坚微讶,转瞬笑道:“那就有劳镇恶了。”
灭亡蒙古可以参与评分,获得奖励,实在是一次富国强兵的好机会。
王镇恶拿出自己准备好的《晋书》等许多史料,还有带来的众多火.器目录,正要给苻坚:“这书上写明了亡国始末……”
忽见旁边伸出一只清瘦而骨节分明的手,轻按在书卷上,腕骨的线条萧然凌厉似青山:“什么亡国?”
苻坚如遭雷击,怔然回首。
半晌,喃喃地吐出一个名字:“景略。”
王猛从半空中凝结出了轮廓,还是昔日最常作的居家装束,轻袍广袖,长发披散,望着明明洒脱不羁,却又风骨寒峻,端严若神。
那目光如利剑般刺破了一天的浮影灯花、溶溶月色,落在苻坚身上,霎时如冰消雪融般,漾开一缕暖意,轻声道:“陛下。”
苻坚却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眼神。
自从许愿墙降世,他始终想再见景略一面。
可真到了此刻,想起日后自己不肯听从景略的遗言叮嘱,以致亡国陨身,他只觉问心有愧,一言不发。
王猛看出有异,从桌上拿起《晋书》,又回头给了王镇恶一个「你自己离开」的眼神。
王镇恶:“……”
祖父,我可是你的亲孙子,你一个字的问候没说,上来就直接要赶我走?
但王镇恶又能怎么样呢,他只好听命行事,悄然掩上门,退了出去。
这一下,恰好与蹑手蹑脚杵在门口的少年苻丕、王永二人四目相对。
王镇恶:“……”
沉默,是今天的长安城。
“说出来镇恶你可能不信,我们只是路过”,王永一脸义正严辞地说。
“是啊,我们什么都没听见”,苻丕紧随其后地附和道。
这两人,一个是苻坚的长子,一个是王猛的长子、王镇恶他大伯。
一同受学,一起成长,未来更是成为了新一代苻王君臣,双双战死沙场,欲力挽狂澜、拯救帝国而不得,极其凄凉。
苻丕见他默然不语,似陷入了无尽思绪中,当即使了个眼色,和王永一左一右将人架起,抢回长乐宫作客去了。
忽然发现自己双脚离地的王镇恶:???
就挺突然的.jpg
……
夜色深沉,风吹星黯,一抹微弱的烛光在案前摇曳。
前秦帝国的君王与丞相并肩坐在一处,看完了《晋书.苻坚载记》。
良久,王猛叹息了一声:“陛下……”
“是朕有负于你”,苻坚声音消沉,将烛火悄然移远了一点,神色隐藏在暗夜里,“也有负这个国家的所有人。”
纵然他之前,已经被评论区的观众们剧透过了一遍。
但此刻,亲眼看到了所有的故事始末,见证一个帝国跋涉过无数的风霜险阻,烽火骇浪,从深谷中艰难崛起,一统北方,却又在最巅峰时,倏然倾覆。
即便是围观者,亦难免为之嗟叹,何况局中人!
他们曾君臣齐心,闯过了许多难关。
南征北伐,选项改制,劝课农桑,拔擢贤才,清明吏治,兴办太学……
一桩桩,一件件,皆与江山社稷休戚相干。
北方经历了多年的战争烽火,处处化为丘墟,黎民凄怆,苍生悲苦,却在他们手中重新变成了治世。
百年来,北方衣冠文化之盛,莫过于此。
长安大街,杨槐葱茏;下驰华车,上栖鸾凤;英才云集,诲我百姓……
然而,这太平盛世,却只是短如朝露一瞬而已。
只怪他太过自负,只道横槊临风,百万大军临江挥鞭,区区江左可以迎刃而下,却不知利刃早已隐藏于身后。
“景略,你若要骂我,我便听着”,苻坚轻声说。
他语调苍凉,一字一句,在寂静的夜色里伴随着微风拂过,落尽了灯花,“我知你心中有悔,若早知最后会是亡国的结局,半生努力皆成空,当初你一定会选择跟着桓温走吧……”
王猛乍听这句话,真是又无奈又好笑:“陛下,这都哪一年的老黄历,怎么连桓温都出来了。”
当年,桓温北伐,驻军灞水的时候,他确实去见过对方一面,有为自己考察明主的意思。
但桓温并不符合他的标准。
于是,王猛谢绝了桓温许给他的东晋高官厚禄,翩然振袖,回山隐居,继续待时而发,一年之后便如愿等到了苻坚。
“才不是老黄历”,苻坚嘀咕道,“朕以前每天都会想一遍呢,不断鞭策自己,生怕哪里做得不如桓温老贼。”
王猛拨亮了烛火,在烛边微笑地望着他,眸光明亮,熠熠如星:“桓温从来不可能成为我的效忠对象,陛下,我一直都是为你而来。”
“如果那年你没有去华阴山见我,世上便不会有王景略这个人,今日我也该埋骨林泉,寂寂终老了。”
被他用这样温和的眼神看着,苻坚的面容上终于也浮现出了一抹笑影,告诉他说:“朕知道的呀,朕只是不想让你因为选择了我,被桓温那群人嘲笑没有眼光。”
王猛轻握住他的手,肃然道:“纵观整本《晋书》,陛下一代英主,绝世独立,余者多半庸碌不足道。可见是非如何,百代后自有公论。”
苻坚将书翻到下一页,抿唇微笑说:“房玄龄倒是有眼光,将你的传记与朕合在同一处。”
王猛:“……”
这也算是唯一的好消息吧,至少在青史里,他和陛下死后再度重逢了。
心中不是不遗憾的。
《晋书》本该是《秦书》才对。
大秦帝国这些年,以惊人的速度扩张。
东极沧海,西并龟兹,南包襄阳,北尽沙漠,在整个东亚都是屈指可数的强国,更胜过东晋不知凡几。
到头来,却在淝水折戟沉沙……
定个小目标,争取创造一本以《秦书》为名的历史!
王猛的心中闪过很多要做的事,先平定内乱,翦灭蠢蠢欲动的慕容鲜卑和姚氏羌族,安生养息,修文偃武,发展个小十年,再图谋动兵,一统天下。
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只是一缕死后归来的亡魂,已经没有时间了。
苻坚发觉丞相陷入沉默,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景略,你在想什么?”
王猛回过神来,见他目光清澈,笑意涌动,与自己刚回来时见到的意气消沉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又想起史书里,记载了苻坚日后的一则诏书:“朕往得丞相,常谓帝王易为。自丞相违世,须发中白,每一念之,不觉酸恸……”
抬眸果见他鬓边,生出了一点星星影。
苻坚今年也只是才过而立,王猛分明记得,几个月前他还没有这些白发。
也不知为自己守灵的这段日子,他究竟怎么往死里折腾的。
就仿佛……
丞相这一次离去,将帝王身上的一部分,连同这个帝国的某些东西,也都永远地带走了。
哀彼苍天,永失永葬。
王猛叹息道:“陛下这般,教我怎能放心地踏上黄泉路。”
那双凝望着他的眼眸中,忽而满是泪水。
“我的时间不多了”,王猛抬手接住了那一滴泪痕,缓慢握在了掌心。
然后抽出了纸笔,一阵疾书,“我要将所有新的国策写下,所有可用之人的名单都整理好……陛下,你去将镇恶、长乐公与大郎叫来。”
苻坚本想坐在这里看他写,听他如此说,只好转身离去。
他一走,王猛立即另起一张纸,写了一封遗书。
那些往事萦绕在笔端,字字句句有若千钧,可是,待真正落笔的时候,却行云流水一般,仿佛这些话已经在心头重复了千百遍。
他写的很细,也很琐屑。
写那些要注意的人和事,写庙堂之高兼听则明,写天下民瘼,写太学建设。
也写天寒莫忘添衣,深更莫要独坐,写起长安月,灞陵柳,北邙山上无闲地,写当年在燕宫并肩看的一场大雪。
最后写道,臣平生从不信神佛,唯今日至此,方希之有。
此生得遇陛下,已是不枉,来世亦无所求。
愿舍此来世,祈愿陛下江山永固,平安喜乐,祈愿我大秦,千秋万岁,国祚绵长。
当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苻坚恰好带着王镇恶几人进来。
王猛把封好的信封递给他:“待我走了再看。”
又转头看向王镇恶:“我欲向你们宋祖陛下借一个人来大秦。”
王镇恶疑惑道:“谁?”
王猛翻阅着面前摊开的《魏书》,轻轻吐出一个名字:“崔浩,我欲让他接任我的位置。”
“这如何使得?”苻坚蹙眉道,“不管这崔浩是谁,有何才干,都不能成为你的继任。”
“这如何使得?”王镇恶也大惊道,“爷爷,您是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丞相、清河郡侯,崔浩一个人怎么接任得了这么多位置?”
王猛:“……”
在这一刻,看着面前两双眼睛,他觉得,陛下和王镇恶二人更像是亲父子。
他微笑着说:“我觉得完全没问题呢。”
“崔浩何许人也?”
见自家丞相不像在说笑的样子,苻坚一阵愕然,转头问王镇恶。
王镇恶告诉他:“是北魏的开国元勋,拓跋焘的宰相,洞察天机,算无遗策,是个军事天才,内政也很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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