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脸怪的大口袋
白辛夷本不想理会,依旧是朝前疾走,那声音又道,“您要找的下卷,我这边有眉目了。”
下卷?什么下卷?白辛夷脑中灵光一闪,脚步立马停住。她回头看去,却见街边的一家书店内,掌柜正站在柜台后面挥手。
白辛夷连忙跑过去,急切追问:“那医书的下卷在你这儿?”
掌柜摇头,“不是。您让我留意卖医书的那个落魄秀才,若他再来便让我及时通知您。这不巧了嘛,他方才又来了,卖了几本古籍,却没有您要的下卷。我问他家中可有,他说要回去找一找。我跟他要了地址,您若是很急,可以自去寻他。”
白辛夷连连拍打柜台,催促道,“快把地址给我!我自己去找!”
陆公子的双腿终于有救了!她一刻钟都不想耽误。
掌柜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条,说道:“这消息我也派人禀报了国公夫人,您一个女儿家,单独去探访一个秀才,怕是不妥。您可以跟国公夫人一块儿去。”
平夫人也知道了?白辛夷心中暗喜,连忙答应下来。
她找到上卷之后就拿去给平夫人看过。抓人做实验的事,非她自己想的,而是和平夫人一起商量的。也是因为平夫人介入此事,才及时发现了大长公主派去她身边的暗卫,否则后果难料。
有事找平夫人帮忙准错不了。
这样一想,白辛夷连忙跑去安国公府,却被门房告知,平夫人半个时辰之前就匆忙去了外面,只说礼佛,归期不定。
白辛夷不用想也知道平夫人去了哪里,于是雇了一辆马车,也匆匆赶往秀才远在城外的家。
但她没料到,在这座偏僻简陋的宅院里,不仅平夫人在,秀才在,就连陆公子也在。
抓人做实验的事,陆公子似乎知道了。他那么温柔善良,怎么接受得了?
听见屋内传来母子二人的争吵声,白辛夷的心直往下坠。她连忙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去听。
平幼荷威严的声音传来,“李秀才,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拿去与同窗喝酒,我与我儿单独有话要说,借你的院子用一用。”
李秀才十分谄媚地说道:“谢国公夫人赏赐。我这院子随你们用,便是打砸了也无碍的。您二位贵脚踏贱地,是我的荣幸。只是还望二位莫要相互置气,毕竟是亲母子。”
陆云隐冷漠的声音传来:“你多话了。”
李秀才连忙告罪,小跑着来到门口。
白辛夷不知怎的竟是没敢入内,反倒躲入墙角,眼睁睁地看着那李秀才揣着十两银子一颠一颠地跑远。
陆公子终究还是知道了。他要和平夫人吵架吗?他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白辛夷低下头看着自己白净娇嫩的一双手,却仿佛看见了一片赤红的血腥。
等李秀才走远,她又绕回前门,眯着眼睛往门缝里看。平夫人带来的两个心腹嬷嬷一左一右把守着厅堂。陆公子的贴身长随阿达站在院子中间,像个铁塔。
那母子两个果然不愿他们的谈话被外人听见。他们会说什么?会提及自己那些残忍的行径吗?
白辛夷心慌得厉害,于是绕到屋后,把耳朵贴在土墙上,竭力去听。
她默默在心里说道:陆公子,您别讨厌我。您可知道,为了您,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想着想着,她倍感委屈,眼里不由涌出泪光。
第434章 情种陆云隐
土墙对面,陆云隐万般无奈的声音响起,“娘,若不是我回府的途中看见您的马车鬼鬼祟祟往城外走,我还不知道您竟然瞒着我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
平夫人冷酷地说道:“只要能治好你的腿,娘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娘对你只有一片慈母之心,至于旁人,娘管不着。莫非你因为这个就要恨娘吗?”
陆云隐愤怒地说道,“可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拖白姑娘下水!”
白辛夷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陆公子,您真好!您非但不厌弃我,还责怪您母亲把我拖下水。可我是愿意的呀!为了您,我宁愿下十八层地狱!
然后下一瞬,白辛夷就真的坠入了十八层地狱。
她听见陆云隐气急败坏地说道:“这医书里写得清清楚楚,若想成功移植髌骨,必须用无垢骨。”
“这世上唯一的无垢骨不就是白神医吗?”
“您刚才放出去的鸽子传递的是什么消息?是让家里的死士帮您把白神医抓住,将他的髌骨挖掉吗?”
“您知不知道白姑娘若是知晓此事会恨我一辈子?”
一道惊雷劈中白辛夷的天灵盖,叫她浑浑噩噩,魂不守舍。
原来她和祖父之前挖出的那些髌骨之所以会腐坏,竟是因为骨中有垢。能治好陆公子的方法一直就在她眼前,甚至于触手可及。
又一段记忆浮现脑海。
方众妙蔑笑着对她说:“我与陆云隐是死仇。治好他的法子,我自然知晓,然而我不但不会告诉你,还会断绝你得到它的途径。”
话音一遍又一遍回荡,白辛夷的心也越坠越深。
原来方众妙真的知道!治好陆公子唯一的办法就是移植无垢骨,所以她才会把祖父送到只准进不准出的乌衣巷!她当着自己的面,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断绝了治好陆公子的希望。她那时候该有多么得意猖狂?
白辛夷顺着墙根缓缓跌坐下去,苍白的面容呈现出一片绝望。
怎么偏偏会是祖父?陆公子怎么办呢?我又该怎么办呢?
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白辛夷用力捂住心口。
屋内,平夫人尖锐的声音传来,“我不会让她知道。把白术的尸体丢入山崖摔得粉碎,制造成意外,不会有人看出来他膝盖上少了两块骨头。白术经常上山采药,年纪又那么大了,脚下踩空摔死岂不是很正常?”
“儿啊,你别死脑筋!咱们家可以补偿白姑娘。我会让她过门,当咱们国公府的宗妇,给她尊荣和富贵。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她高兴还来不及。”
高兴?白辛夷两眼茫然,凄惨一笑。
她哪里高兴?她只觉心痛如绞。平夫人怎么能这般算计她唯一的至亲?
陆云隐也凄楚地笑了。
“娘,您知道我是真心爱慕白姑娘,您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害死了她的祖父,您叫我今后如何面对她?反正我早已习惯了不能走路,不要这双腿也罢。它们就是祸根,干脆斩断了去!”
屋内忽然传出平夫人的尖叫。
“儿啊,你好好说不行吗?你为何要把自己的腿割掉!来人啊,快来人!救命啊!”
厮打的声音传来,随后是一阵闷响,有什么东西翻倒了。陆公子他……他为了保护祖父,保护我,竟然要斩掉自己的双腿?
白辛夷惊跳而起,绕到前院奋力拍打门板。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快让我进去!我听见有人呼救!”
一个嬷嬷冲过来打开门栓,放白辛夷入内,脸上带着泪水,语气惶急不堪地说道:“白姑娘您来得正好,公子他用匕首把自己的腿割伤了,流了很多血,您快进去看看吧!”
白辛夷冲进去,看见屋内的混乱,脑袋不由眩晕。
只见陆公子倒在地上,手中紧紧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左大腿割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滋滋喷涌,很快汇聚成一片血泊。
平幼荷跪在血泊里失声痛哭。她的双眼依稀能看见一些影子,所以她知道儿子的状况有多糟糕。
“白姑娘,求你救救我儿,快救救他!”
平幼荷用手去捂陆云隐腿上的伤口,想要阻止血液的喷涌,却无济于事。她脸上沾满血迹,却又流淌着源源不断的泪水,看上去凄惨至极。
白辛夷的怒火瞬间就消弭了。她匆匆走过去,跪在陆云隐身边,撕掉自己的裙摆用力捆扎受伤的大腿。她跟随祖父上过战场,这样的伤势,她见过太多次。
她知道如何施救,却也知道想要把人救回来有多难。陆公子是存了死志的!只因不愿愧对于我,他竟是宁愿放弃自己。
白辛夷痛不可遏。
平幼荷死死抓着她的胳膊,急切问道,“怎么样?我儿会不会有事?”
白辛夷只是摇头,说不出话。
怎么会没事?这可是血府失守啊!只要短短小片刻,陆公子就会血尽而亡!
白辛夷慌忙取出针囊,为陆公子止血。
所有人都在哭,陆云隐却无声无息地笑起来。他静静凝视着白辛夷憔悴慌乱的脸庞,手无力摸索了一阵,触及那本医书便悄然将它反扣在血泊里。
书页被浓稠的鲜血浸染,所有字迹都在渐渐变得模糊。
白辛夷看见了,可她不能说,也不能夺。她还得施针,错了一个穴就会永远失去陆公子。
为了自己,陆公子什么都可以不要。不要这珍贵的医书,也不要这双本可以复原的双腿,更不要这条尚且年轻的生命。我何德何能受此厚爱?我听见平夫人算计祖父的那些话,还迁怒陆公子。我简直混账!
白辛夷一边泪流一边为陆云隐扎针,心里怀着强烈的自责和愧疚。在这种情况下,她竟是把从祖父那里学来的三脚猫医术发挥了十成十。
血缓缓止住了。
看见陆云隐气息平稳地昏睡过去,白辛夷跌坐在血泊里,开始放声大哭。
平幼荷捡起那本医书,翻到无垢骨那一页,却只看见一个标题,其余的字都已晕染成一团墨迹。
儿子做得真绝啊!他就是这样一个情种!先前为了太子,他差点殉葬。现在为了这个白辛夷,他也不要自己的命。
他愿意做个问心无愧的废人,我怎能逼他作恶?我会害死他的!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平幼荷把血染的医书扔在白辛夷面前,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不问白辛夷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见自己和儿子的谈话,只疲惫万分地说道:“白姑娘,往后你不要再来安国公府。那个试验停掉吧。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和云隐也从未认识过。”
白辛夷哭着抬起头,双眼迷茫。
平幼荷摇摇头,命阿达将儿子抱上轮椅推走,自己也在两个嬷嬷地搀扶下一步一趔趄地远去。
临上马车之前,她回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白姑娘,你带着你祖父快些离开临安。不要让我看见你们,一辈子都不要。否则……”
否则怎样,她没说,她只是看了马车里昏迷的儿子一眼,无奈至极地叹息。
白辛夷呆呆地站在小院门口,呆呆地看着马车远去。
她知道,若是平夫人愿意,那人有一万种方法得到祖父的髌骨。可她为了陆公子,放弃了。
陆公子,这么好的陆公子……
白辛夷流着泪爬上自己租来的马车,沙哑的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平静,“去乌衣巷。”
第435章 人性经不起考验
平幼荷匆匆将陆云隐带回安国公府,找来太医诊治。
小半个时辰后,太医摸了摸陆云隐的脉象,躬身说道:“启禀国公夫人,陆公子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断了主脉,血府失守。倘若他醒过来,稍微动一动,恐怕有血崩之势。所以下官给他服用了安神补血汤,他这一睡,十二个时辰之内不会清醒。”
太医话音停顿,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小箱子里取出一个药瓶,继续说道:“此乃下官特制的金疮药,有止血生肌之奇效,还请夫人每隔两个时辰便给陆公子上一次药。等他醒来,伤口略微愈合,便能活动了。”
平幼荷皱眉,“要昏睡十二个时辰,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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