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巳
来月事她是没什么好尴尬的,可问题在于,是他在帮她来啊!!!
于是,姬泊雪也沉默了。
连带时光的流淌也变得分外滞涩,师徒二人之间的氛围陷入一种难言的尴尬之中。
又不知过去多久,阮桃桃方才勉力摆脱这种窘态,开始转移话题。
“那明日的宗门大比又该怎么办?师尊你本就畏光,还来了葵水,无疑是雪上加霜,要么……别参加算了?”
姬泊雪摇头:“自是得参加。”
阮桃桃叹息:“我来葵水倒是只会痛前半日,你一觉醒来指不定又能活蹦乱跳了,可遮阳的事又该怎么解决?”
她说罢,定定望向姬泊雪。
“师尊,你一定要这辈子都躲着光吗?”
“或许,这次互穿于你而言,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太久未接触阳光,你的身体的确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可师尊你现在用得是我的身体呀,我很喜欢晒太阳的,你要不要借此机会,试着去接触下阳光?”
这个问题,姬泊雪也曾想过。
困扰他多年的失眠,既能因互穿而被解决,那么,畏光呢?是不是同样能有所改善?
姬泊雪既没说话,阮桃桃便当他默认了,轻声道:“师尊,你不若再相信我一次。”
阮桃桃兴致勃勃道:“来~我们先把眼睛闭上。”
姬泊雪还真随着她一同胡闹,当真闭上了眼:“然后呢?”
“然后,放松身心,一切都听我来安排。”语罢,她牵着姬泊雪衣袖,一点点往窗边挪。
此时,正前方的窗是敞着的。
微风拂来,掀起层层悬于床前,用以遮光的素色纱幔。
阮桃
桃压低嗓音道:“现在,我们穿过了你房中的第一重纱幔。”
“师尊,你能感受到吗?有淡淡的阳光似轻纱般笼在了你脸上。”
“它是浅金色的,很温柔。”
“是不是根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可怕?”
姬泊雪眼睫轻颤,用心去体会阮桃桃所说的那道阳光。
她的肉.身不似他那边常年隔绝阳光,故而,对光并不敏感,根本察觉不到这么细微的变化。
姬泊雪摇头:“未能感受到。”
阮桃桃了然,又牵引着他穿过第二重纱。
第二重纱后的阳光明显比第一重更盛,可姬泊雪仍未感受到有任何不适。
在阮桃桃的牵引下,继续向前,直至来到第五重纱前。
感受到阳光热度的他心中的恐惧不自觉涌了出来,他眼睫颤得愈发厉害,宛若一只展翅欲飞的蝶。
可也只是片刻的犹豫,他步履未停,在阮桃桃的牵引下继续前行。
第六重纱后的阳光已然有了些许炙热,这次,姬泊雪稍有些迟疑,耳畔便传来阮桃桃的声音。
“感受到它的温度了吗?是不是很温暖?就像冬日里的一碗热汤般暖心熨帖。”
“别害怕,也别奋力去抵触它,放松身体,试着去接纳它。”
姬泊雪抿唇,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再度向前……
不知不觉间,他们师徒二人已然穿过九重纱幔,来到窗边。
这是一扇靠东的窗,窗外风声有些喧闹,逐渐向西偏移的阳光被缀满枝头的琼花切割得七零八落,只余一缕,倔强地穿过满树繁花的封锁,悠悠洒入窗。
阮桃桃柔声道:“早晨的时候阳光才会直射进来,现如今它正在向西沉,兼之窗外还有一株高大的琼花,所以,现在窗外只有一束光。”
她尾音才落,便握住了姬泊雪紧攥成拳的手,一点点让其展开,探向窗外。
眼看就要触碰到那束光,姬泊雪却下意识要将手缩回。
阮桃桃态度强硬地将其扣住。
尔后,松手。
掌心缓缓划过他手背,五指弯曲,插入他指缝,继续牵引着他将手探出窗,直至抓住那束光。
“感受到了吗?”
“它落入了你掌心。”
姬泊雪猛地睁开眼。
看见了那束光,也看见了他被她扣在掌心的手。
很烫。
不知是那束光,还是从他手背所传来的温度。
偏生他们此刻又隔得这般近,几乎可以用近在咫尺来形容,不论姿势还氛围,都分外古怪。
窗外风声似乎愈发喧闹了。
师徒二人四目相对,皆觉得……
自己果真生得好,离这般近,都依旧很是耐看。
暧昧是不可能暧昧的,脸红心跳什么也压根不存在,毕竟,对面是自己的脸。
于是,师徒二人又默默分开。
阮桃桃轻咳一声。
“师尊你方才抓住那束光了,有何感觉?”
姬泊雪避而不答,十分突兀地转移着话题:“你要不要像别的小姑娘那样,试着穿些漂亮衣裳?”
阮桃桃:???
大佬,你这思维是否有些太过跳跃?
然而,很快,阮桃桃便明白了。
他是在回答,更早以前那个该如何避光的问题。
因为姬泊雪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条苏梅色衫裙。
苏梅色,即,一种比粉色鲜妍、略带紫调的明媚色彩。
从看见它的第一眼,姬泊雪便觉得,那是属于阮桃桃的颜色。
他看过阮桃桃手札中那一封封饱含深情的信,也看过她凌乱中略带一丝整洁的衣柜。
柜中,整齐叠放在角落里的皆为阮萄旧衣,胡乱塞放在触手可及之处的,皆是她日常所穿的新衣裳。
新衣裳俱长得分外随心所欲。
有种不论何时何地将它们丢弃,都不会心疼的迷之丑感。
也便是那个时候,姬泊雪方才明白,她是真的很想回家。
他甚至,因此而生出了一股不该有的好奇心。想知道她那缕残魄究竟在异世经历过什么,何至于这般执着?
奈何直到现在他都没想好,该如何告知她真相。
或许,她也会像当年那样,逐渐长大后便会明白,那个家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阮桃桃盯着姬泊雪手中那件苏梅色连帽衫裙看了许久,方才露出个了然的表情。
姬泊雪常年披着马甲在外砍人,又不能撑伞遮阳,自是早就备好了各种遮光物,这裙子怕是与“大哥”身上那件黑斗篷有异曲同工之妙。
理清思绪后的阮桃桃忿忿不平道:“太过分了!师尊你既早有准备,为何还要看着我们出丑!”
姬泊雪竟还倒打一耙:“为师只是不想辜负你们的孝心,哪知一个靠谱的法子都没有,着实令人失望。”
阮桃桃:“……”
她又不想和他说话了。
.
次日,宗门大比照常举行。
阮桃桃全程都冷着张脸端坐于高台之上,只觉腰疼,脖子疼,屁股也疼。
台下花里胡哨的开幕表演已然结束,接着便是各宗门弟子入场,除东道主仙羽门外,其他宗门入场顺序皆由抽签决定。
阮桃桃对这些统统都不感兴趣,一直在偷瞄姬泊雪。
他果真穿了那件苏梅色连帽衫裙,这般鲜妍明媚的颜色混在人群中分外扎眼,自她出场的那刻起,便有无数双眼睛往他身上瞄。
其中自也包括原主曾经的死对头,白敛。
白敛与阮桃桃同为亲传弟子,又都是炼气修为,入场时,自就站在了一块。
可阮桃桃十分敏锐地发现,自姬泊雪出场的那刻起,这厮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耳根更是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鸡皮疙瘩顿如雨后春笋般爬满胳膊,阮桃桃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好似有什么东西打一开始便被她给忽视掉了。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阮桃桃现下离得这般远,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白敛那厮分明就是在害臊!
所以,白敛何故会露出这种表情?
她究竟在娇羞什么?又害得什么臊?
阮桃桃头秃且窒息。
该不会是姬泊雪做了什么,让他误会了罢?那……这误会可真够大的。
待她与姬泊雪换回来,还不得被烦死?
阮桃桃一下慌了神,那毫不遮掩的目光恰又落进了一旁的太上长老眼中。
太上长老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