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办?我爹是奸臣! 第150章

作者:王廿七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科举 团宠 穿越重生

珉王将铜钱交给淑妃,笑呵呵地谢恩。

气氛一片欢愉。

皇帝不动声色道:“泊亭,陪朕出去走走。”

璐王道一声“遵旨”,起身默默跟在了后面。

此时刚至午后,秋日天高,皇帝说:“九月天,最宜登高望远。”

便带他去了皇城内最高的五凤楼,俯瞰京城盛景,爬到城楼顶上,璐王有些微喘,皇帝刚刚大病一场,反倒面不改色。

“平日里除了读书,也要多出去走一走,对身体有好处。”皇帝道。

“是,父皇。”

楼上风大,吴公公将一件披风披在皇帝身上,展目四望,长空一碧如洗,锦绣河山、巍巍宫城尽收眼底。

“看到了什么?”皇帝问。

“宫殿,街道,官衙。”璐王道。

“还有人。”皇帝道:“熙熙攘攘的行人,巡查城防的兵丁,形形色色的贩夫走卒,威风凛凛的达官贵人,他们各揣心事,各有盘算,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都是一样的汲汲营营,忙忙碌碌。”

璐王额角开始流汗。

皇帝微哂:“别紧张,咱们这样的人家,为了得到权力做些不可告人的事,不稀奇。”

璐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帝道:“你从七岁那年被送进宫里读书,远离父母,每天活得战战兢兢,直到父皇登基,父皇心里一直觉得有愧,所以你拉拢文官也好,积累名声也好,朕从未干预,毕竟朕不希望国朝未来的新君走朕的老路,初登大宝,没有内外班底,独自面对满朝强势的旧臣。

“但你亲近的都是些什么人?!你非但志大才疏,没有识人之明,还不懂得基本的用人之道——有些人像水,要顺应其势,因势利导;有些人像油,要热络亲近,但要加以约束;有些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你以君子待之,他以竭诚还你。

“这些道理,父皇不是没有教过你,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去构陷郭恒?他手里捏着你什么把柄?”

璐王伏在地上,摇头啜泣。

“你是君,他是臣,他若有冒犯之处,你但可光明正大地弹劾他,可你不惜害人性命毁人前程,用这等见不得人的手段去对付一个臣子,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是谁?!”

皇帝的声音在猎猎风中震耳欲聋,他在逼璐王道出实情,也是在给他最后一次回头的机会。

谁知他等了良久,只听见璐王瑟瑟缩缩地说:“郭尚书手中没有臣的把柄,是当年恩科会试之前,郭尚书有可能被选为主考,臣受人之托,举荐了几个官员子弟去拜访——臣知道他见过几个年轻后生,但臣举荐上门的人,郭尚书一概不见。这件事被郭尚书的门生周沂看在眼里,此人不甘寂寞,不想在翰林院继续熬资历,便自作主张构陷郭尚书,想开坊到臣府上做侍读……”

“他不甘寂寞?”皇帝沉声问。

“是。”璐王道。

“他自作主张?”

“是。”

“你一点问题也没有?”

“臣有罪!周沂此举虽非臣直接授意,但臣事后未能纠举,反而暗怀感激之心,将他召入王府做讲官,臣有私心……”

皇帝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一个字也不想再说,命他卸朝思过,无旨意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璐王直接被带离宫城,皇帝回到殿内,家宴已近尾声。

太后问起来,皇帝勉强换上一脸笑容,推说有个棘手的差事让泊亭去做。

太后一脸埋怨:“怎么都不让孩子把饭吃完?”

皇后察言观色,替皇帝圆场:“泊亭都年过而立了,早就不是孩子了。”

太后笑道:“在哀家眼里,你们哪个不是孩子。”

……

宴席过后,珉王便又回博兼堂读书去了。

宫里赐百官食糕,博兼堂也人人有份,吴公公亲自送来时,学堂里热热闹闹地,除了陈师傅没有一个人在看书。

孩子们正围着一个奇怪的椅子说笑。

吴公公围着椅子转了三圈:“这椅子怎么带轱辘呢?”

顾金生得意地说:“这是替长孙殿下给他舅公安德侯量身打造的轮椅。”

“呦!”吴公公情绪饱满地说:“如此精巧的轮椅,竟是你们亲手做的?!”

“那倒不是,我们只是画了图纸,送到木匠店打的,改了好几版呢。”平安实话实说道。

吴公公又是一顿猛夸:“那也够厉害的!还是小脑袋瓜好使啊,居然想到在椅子上装轱辘,安德侯坐上去又可以行动自如了。”

孩子们更加兴奋,纷纷邀请吴公公坐上去体验。

吴公公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对珉王和王子们拱拱手,笑着坐在上头。

“您坐稳了。”

力气最大的方禧将轮椅推得飞快,撞翻了桌椅,撞歪了书架,书本散落一地,孔子的圣像被震掉在地上,吴公公吓得花枝乱颤,险些被惯性弹射出去。

平安摸着下巴思考片刻:“看来还要加个安全带。”

孩子们便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安全带,平安将吴公公按回去,珉王抽出玉带将他捆在了椅子上。

被玩坏了的吴公公对陈敬时道:“陈师傅啊,您不管管吗?”

陈敬时戏谑道:“无妨,您再多夸两句,这房顶也可以掀了。”

吴公公摆手道:“可再不敢再夸了。”

陈敬时一脸从容地收起书本,将圣人像恭恭敬敬地请回原位,道一句:“各归各位,上课。”

第143章 作业换八卦就像开盲盒……

九月初九,时人除了赏菊、食糕、插茱萸之外,还要吃迎霜麻辣兔。这是京城人的吃法,陈家人吃不惯茱萸椒麻,因此只是摆在食桌上应个景,陈琰爱吃虎眼窝丝细糖,其他人更爱吃蟹。

每逢这一天,一家人嬉嬉笑笑,攒坐吃蟹,挑出白嫩的蟹肉,蘸姜蒜醋,大人们还要佐以黄酒。

平安晚饭吃了七八分饱,才开始开螃蟹,小叔公在一旁絮絮叨叨,教他如何剔蟹才能吃得斯文,还能在吃完之后得到一只完整的蟹壳。

平安不太感兴趣,一门心思吃蟹肉,不但吃自己的,还吃祖父祖母喂进嘴里的,一次吃三只!

“今天小纪师兄又没来拜老师。”平安道。

重阳有隆师的习俗,老爹这一房的新科进士经过朝考筛选,留在京城的仅有七位,他们进不去兵部衙门,刚散衙就结伴上门拜访,也不接受留饭,说几句话就离开,眼下晚饭都快吃完了,一家人嗑螃蟹侃大天打发时间呢,也没见纪莘的身影。

平安觉得很稀奇,这家伙通过了翰林院馆选,选为庶吉士,老爹不但是他的房师,还是庶常馆的班主任。

而庶吉士不过是待在翰林院读书而已,明明那么清闲,也不常来家里走动。

他原以为纪莘跟他的座师陆阁老更亲近一些,还特意问过陆阁老一句,结果陆昉告诉他,他也极少见到纪莘,不知道这孩子在忙些什么。

“他在京城举目无亲,过节不冷清吗?”平安又问。

陈琰道:“你小纪师兄进京赶考之前,家里卖了老家一间房,爹娘也一并进了京,一家人在炒米胡同赁了个小院住。”

陪读陪考的事放在后世稀松平常,在当下可不常见,时人乡土观念强,不是做官、经商、逃荒等必要原因,是很难离开故土的,如果小纪长期在京城做官,纪父纪母来京城投奔也很正常,但考都没考,就卖房子进京陪考的情况,平安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

“大抵是年纪小,不放心。”赵氏道。

平安一想也对,十六七岁年纪,放在后世还是个高中生,怎么可能放心让他独自一人长途跋涉进京赶考?

“他爹娘对他真好,愿意陪他留在京城。”平安道。

陈老爷幽怨地看了一眼陈琰,此人都蓄上胡子了还把爹娘捆在京城陪他,哦不,下个月运河上冻之前,老婆子也要回老家盘账了,只有他还要每日点卯上衙……

陈敬时听兄长提到上衙,一肚子话要说。某日陈老爷晚起了一会儿,晃到工部时人家都散衙往外走了,同僚问他干什么来,他说点卯,自此官场上多了个“陈所正点申”的笑话。

一家人正在说笑,九环进来禀告说纪莘来了。

陈琰拿他当孩子看,令人请他来内宅,并叫人收了桌上的残羹剩饭,端上两盘未动的螃蟹,并上了几盘时令瓜果、家里现做的点心果子。

纪莘带着父母备好的礼物走进堂屋时,正听见恩师家的小朋友在跟老爹掰扯蓄须这件事。

时下以长髯为美,许多大臣们即使不喜欢,也会选择蓄须以彰显自己的身份,陈琰蓄了半个月,平安就看不下去了,直言不好看、显老,至少要四十岁以上再蓄。

纪莘瞠目结舌,怎么有孩子敢不避外人对自己的父亲品头论足呢?更令他惊讶地是,全家人都只是在笑:“儿子长大了,管起老子来了。”老师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一口答应了他的要求。

这可真是,真是……骇人听闻。

纪莘收起一脸惊讶,拜见老师和堂上长辈,陈琰让他不要拘束,他却总盯着脚尖。

陈老爷怪道:“这孩子模样挺好,怎么总低着头,玉官儿你吓唬他啦?”

陈琰一脸无奈,两位祖宗当着他的门生,一个称呼他的乳名,一个品评他的胡子……

纪莘却道:“回师祖,堂上尽是女眷,莘乃外男,不便造次。”

却是赵氏和林月白先笑了:“你才多大,我家也没有姑娘,只管坐下说话吧,这蟹也是专门为你留的。”

纪莘举止得体,言语谦和,既不显得失礼,也不显得过分拘束。

陈琰递给他一只螃蟹,他便双手接过来,在九环端来的苏叶水中洗了手,慢条斯理地剥开蟹壳。

赵氏和林月白交口称赞:“真是芝兰玉树,生于庭阶,什么人家能养出这么斯文有礼的孩子?”

正举着四分之一螃蟹乱啃的平安闻言一愣,总觉得有人在点他。

陈琰问他这段时间在庶常馆的课业,纪莘对答如流,又问起家里,也说父母都安好。

陈琰又令人给他添酒,上好的花雕,温得热热乎乎的,可解螃蟹寒性。

纪莘却连道不敢,家中立下了规矩,十八岁之前不能饮酒。

这种年少登科的孩子,家里大多管得很严,林月白劝丈夫不要坏人家里的规矩,让九环拿苏叶茶来,一样可以解表散寒。

平安笑道:“跟我小孩儿一个待遇。”

林月白让两人序了齿,纪莘只比平安大了不到六岁。

“小师兄的身量不像齐州人,倒像江南人。”平安道。

“我是北人南相,”纪莘向陈琰告罪一声,笑道:“好比恩师的身量也不像江南人,像北方人。”

“那倒是。”平安道。

爹娘都是很高挑的,这也是平安不担心自己长不高的原因。

略说了两刻钟的话,纪莘便要告辞,陈琰亲自送他出门,还问起他在恩荣宴时脸上的伤——他也有好奇之心啊。

纪莘道:“恩师见笑,学生会试时的文章没有按照家父的要求去写,立论过于奇崛,发生了一些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