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办?我爹是奸臣! 第86章

作者:王廿七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科举 团宠 穿越重生

“陛下,亲临讲学。”陈琰又重复一遍。

“就算孔子亲自来讲学,也是没意思呀。”平安想,还不如看老钱教百灵鸟唱‘十三套’有趣。

“……”

四月望日,景熙皇帝亲临国子监,为诸生讲学。

此例由太祖年间始,因先皇昏聩而中断,如今又被景熙皇帝重新延续起来,以示对文教的重视。

除此之外,他还带着另一个目的——恢复武学。

开国之初,勋贵袭爵、武官袭职,必须先进入官学就读,且要通过严格的考核,后来财政缩紧,武学不再受到重视,贿赂考官、纳银免试的情况屡见不鲜,再后来,各地武学相继关停,这项制度彻底废了。

想要改善重文轻武、武备废弛的状态,武学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到了四月十五日,皇帝在一众大汉将军、司礼监太监、鸿胪寺官员的扈从之下,驾临了国子监彝伦堂。

皇帝讲学,内阁阁员、六部九卿、翰林学士都要参加。

平安被老爹限制在三堂,一个人在签押房里做功课,只能听到二堂传来阵阵礼乐声和礼直官的呼赞声,到了晌午便恢复肃静,应该是开始讲学了。

到了中午,皇帝照例是要管饭的,听小吏说皇帝的赐宴都是由光禄寺负责,吃着国子监厨房送来的没滋没味的小灶,平安又想着,以后努力考上科举,去光禄寺上班也不错。

饭后闲极无聊,到处寻找老钱头和那些鸟笼,循声找到了斋舍后方荒废了的小院子。

杂草从砖缝中冒出来,花圃开辟成了菜地,为了“监容监貌”,鸟笼都藏在了这里。

“小二黑,你饿了吧?”

小二黑是只八哥,食量惊人,食槽里空空如也,老钱不知忙什么去了。

八哥饿的吱哇乱叫:“老钱是狗,老钱是狗!”

平安赶紧将中午吃剩的虾尾和蚕蛹喂给它吃:“别叫了,招来锦衣卫,把你关进诏狱!”

八哥遂改口道:“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平安啼笑皆非,又见东边有一处坍塌的围墙,有一个成人那么高,听说院墙的另一边是国子监武学的校场,因为武学废弛而人迹罕至。

平安手脚灵活,抱着树干爬上去,骑在墙头,不禁“哇”了一声。

诺大的校场仿佛没有边界,杂草努力掩盖着深深浅浅的车辙印,校场中央矗着一根旗杆,残破不堪的“雍”字大旗在微风中无力颤抖,兵器架上锈迹斑斑的兵刃在阳光下发出暗淡的光。

平安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想来是巡视的兵卒,想赶紧跳过墙头,却惊讶地发现墙对面地势很低,因此围墙要比这边高得多。

要是冒然往下跳,会不会摔断腿呀。

正当骑虎难下,他看到一行人从废弃的营房里走出来,当中就有他熟悉的身影!

“老钱,老钱。”平安焦急地伸出双手:“快抱我下去,有人来了。”

钱祭酒看到他,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他身边的人也听见了声音,循声看去,与平安撞了个对眼。

“大叔!”平安激动地挥手:“大叔,快来救我!”

于是钱祭酒和身后的一众扈从,瞠目结舌地看着平安爬到皇帝的肩头上,然后攀着坚实的肩膀和手臂,稳稳落地。

第81章 我是小又不是傻!

衮龙袍样式繁复厚重,皇帝来校场难免要动动兵刃,因此换了一身轻便的行衣。

老钱倒是一身正红色公服,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平安一脸惊奇的看着他们:“大叔,您不是致仕了吗?怎么会来国子监?”

钱祭酒几乎要扑上去捂他的嘴,皇帝能说致仕吗?那叫禅位……

皇帝煞有介事道:“我曾在此处任过祭酒,受邀陪陛下来此讲学,顺便故地重游。”

“哦,”平安道,“吓我一跳,看这阵仗,我还以为您是皇上。”

“这话可不兴乱讲,皇上在彝伦堂讲学呢,如何会到这地方来?”皇帝道。

“也是……”平安将信将疑,忽然关注到钱祭酒身上的公服:“老钱,你怎么当官啦?”

“我刚捐的。”钱祭酒一脸的生无可恋。

皇帝似笑非笑地问:“陈司业的儿子,不认识你这个祭酒?”

钱祭酒:“臣,臣……”

臣?平安一脸惊奇。

“陈平安。”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钱祭酒。

“……”钱祭酒吞了口唾沫,“陈平安,这孩子太皮了,从不参加大讲,故而不认识我。”

平安听到钱祭酒倒打一耙,愤然道:“才不是,他这么大个人,骗小孩儿,谎称自己是祭酒家的老仆。”

皇帝攒眉质问:“你好大个人,怎么能骗小孩儿呢?”

钱祭酒唯唯诺诺,心中腹诽,您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啊?

尽管钱祭酒凶名在外,可平安觉得自己占理,昂着脑袋义正言辞地说:“不管怎样,骗人是不对的,你得赔我一只油葫芦。”

皇帝再次将目光投向钱祭酒:“油葫芦?”

钱祭酒眼前一黑。

平安很快又有了新的问题,他问钱祭酒:“不对呀,皇上来国子监讲学,您怎么出来啦?”

“我……我……”

钱祭酒觉得“期期艾艾”的典故以后可能多加一个,叫“期期艾艾钱钱”。

皇帝索性替他回答:“他这人懒散惯了,坐不住,看我出来,他也跟着出来了。”

平安不敢苟同:“您不了解他,他只是看起来懒散,对监生可严厉啦,动不动就抓人打人关小黑屋,我爹都怕他。”

钱祭酒眼前又是一黑。

“不过他本性良善,对花鸟鱼虫很有耐心……”

钱祭酒已经快晕过去了,本以为国子监逐渐步入正轨,他会被打发到南京坐冷板凳,这下可好,不但屁股凉,脖子还凉。

平安还想再说说百灵鸟和油葫芦的事,便听大叔说:“油葫芦有什么意思,跟大叔走,教你射箭。”

平安听到射箭,颠颠地跟着去了。

“射”乃六艺,娘亲和小叔公都教过他一点,家里也有一柄小弓,有时也玩投壶,但国朝重文教,读书人都去研究经史文章了,没人拿射箭、音律、驾车和算术当正事,尽管娘亲家里是世袭的军官,依然不能免俗。

空荡的校场上竖着一排草靶,皇帝选了一把尚算趁手的弓,距箭靶七八十步的位置,拉弓满弦,一连十箭,全都射在靶心上。

平安欢呼起来:“大叔你也太厉害了,做文官真是可惜!”

皇帝道:“我年少时也想过征战沙场,只是国朝重文,家里偏要我科举。”

钱祭酒掏出手帕擦擦鬓角的汗,心想,编得跟真的一样。

“跟我堂兄差不多呢,”平安道,“我堂兄八岁的时候就能打倒三个成人,从小就立志考武状元、当将军,不过他爹娘是不会让他从武的,我们家也没人懂武学,教不了他,他最近给我写信,说准备离家出走,去少林寺学艺来着。”

皇帝顿了顿:“听说陛下要恢复天下武学,就从国子监开始,如能有幸考中,倒好过去少林寺学武。”

“真的吗!”平安激动地说:“那我回家就给他回信,让他先别出家。”

钱祭酒杵在风里,假装自己是空气。

皇帝却突然问他:“老钱,你对此怎么看?”

“臣——司业怎么看,我就怎么看。”钱祭酒险些说漏了嘴,连忙补救。

“问你的看法,提什么陈司业?”皇帝白他一眼,选了一柄轻弓递到平安手上,教他如何稳定下盘。

钱祭酒只是消极怠政,又不是真傻,闻言将手帕揣回袖中,正色道:“国子监武学废弛,源于各省武学废弛,国子监隶属礼部,但武学的大部分事宜分属于兵部,陛下想要恢复武学,兵部、国子监必然全力执行,可各省武学推不动,单单恢复国子监武学,才能教几个武学生?”

皇帝沉默片刻,又问:“为什么国子监武学可以轻易恢复,到了地方就推不动呢?”

“争议最大的自然是经费问题。”钱祭酒道:“国初地方武学统一由兵部拨款,结果经过层层盘剥,落到武学上不剩几分,后来朝廷财政吃紧,便要求地方自行解决一部分,结果各省学政纷纷上书抗议,直言无力承担这么庞大的费用,加之朝中大部分官员本就觉得可有可无,也就顺水推舟,关停了武学。”

皇帝没有接话,又将注意力击中在平安的挽弓手法上。

平安用力将弓弦拉满,却忽然松懈下来:“地方官不重武学,为什么特别重视文教呢?我们老家的知县,每年都要在举人生员身上投入很多精力。”

钱祭酒笑道:“因为文教是衡量地方政绩的重要标准之一。”

平安说:“那把武学也作为政绩标准,不就行啦。”

两人都是一愣。

钱祭酒心里想,话说得简单,推行之人不知要背多少骂名。

皇帝想的却是,回去就让吕畴上一道奏疏,此人不怕弹劾。

恰在此时,陈琰引着几位阁老、尚书联袂而至。

陈琰和郭恒看到在玩小弓箭的平安,先是一愣。

皇帝一眼看过去:“你们不在彝伦堂听讲,怎么都出来了?”

“呃……”正打算行礼的尚书们都愣住了,还是吕畴有几分急智:“中场歇息,我们出来上茅厕。”

陈琰看向平安,这孩子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冒傻气呢?

内阁六部九卿都把他围起来了,他还在盯着箭靶数圈圈。

都射到旁边靶子上了,有什么好数的?

大佬们也都是一头雾水,为什么陛下要掩饰身份?且这是谁家的傻儿子?

陈琰连忙上前认领,跟众人告罪一声,先将平安送回了签押房。

……

未时正刻,圣驾乘坐御辇离去,群臣也各自回衙办公,钱祭酒攒了满肚子牢骚,拉着陈琰叨叨了两刻钟。

平安中午吃得不多,又去校场活动开了,这会儿有点饿,一个人在签押房里吃油酥鲍螺。

陈琰进来时见他在吃东西,默默坐在一旁批复公文。

能怪孩子吗?明明是大人撒谎在先啊。

“爹,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啦。”平安笑嘻嘻地说。

陈琰微惊:“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