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姐夫后 第43章

作者:拱白菜的大猫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先婚后爱 群像 穿越重生

温棠与病重的母亲相依为命。

一个如此美貌的姑娘,家中只有一个缠绵病榻的母亲,日日抛头露面劳作,是非自然就找上门来。村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光棍,泼皮,常在溪边,塘畔窥伺她挽起衣袖露出的那截雪白皓腕,言语轻薄。

更有胆大包天的,夜深人静时在她家门外徘徊流连,发出不怀好意的声响,吓得温棠很长一段时间,枕头底下都压着一把磨得锋利的菜刀。

马大娘记得最揪心的一次,记得最深的一次,是温棠上山采药,

温棠独自去了后山,那地方偏僻,树林茂密,少有人去。村里没人愿去那荒僻危险的地方。

但是元氏躺在榻上,一副随时撒手人寰的模样,家里就只有一个棠姐儿,她不去,谁去?

那天,马大娘看这对母女俩实在是可怜,中午,马大娘瞒着丈夫揣了几个馒头去看她们娘俩,结果还没走到她家那低矮的篱笆墙外,就看见温棠那丫头抹着眼泪,跌跌撞撞跑回来,眼眶通红,衣襟被撕破了一大片,露出的肩颈皮肤上似乎还有抓痕,

当时马大娘看得心惊肉跳,温棠平时那么坚强能干的姑娘,看见马大娘,一头扑进她怀里。凑近了,马大娘甚至看见那粗布衣裳上沾着点点刺目的血迹。

马大娘心头猛跳,不好的猜测让她手脚冰凉。

可温棠扑进她怀里,只哽咽着说“没事,遇上个疯汉”,马大娘以为是登徒子,又惊又怕。

奇怪的是,此后温棠依旧日日去后山采药,甚至一连去了数月都安然无恙,还挎着食篮去,一待就是大半晌。马大娘问起那疯汉还在不在。

要是在,那她就叫村里人都过去,不能留一个有疯病的人在这附近,怪吓人的。

温棠却摇摇头,脸上神情有些古怪,说自己那天太害怕,搞错了,不是神经病,就是个总是总蒙着脸,不怎么说话的大高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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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喧闹的宴席,

马大娘跟着儿子上前,一眼便瞧见了对面席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马大娘认出来了,却在看见男人从回廊拐角处踱步而来,脸上那抹淡漠疏离的神情时,心头一滞,顿时就歇了上前去打招呼的念头,生生顿住了脚步。

何止是棠丫头变化很大,尧哥儿简直像是变了个人,马大娘站在这儿,能看见他唇角噙着的笑容,却更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的漠然,

那层笑意像是浮在水面,底下是冰冷的深潭,与记忆中那个温润知礼,眼底总带着暖意的尧哥儿判若两人。

马大娘的儿子也看见了记忆中那个从学堂回来会给村童带糖果,有空教他们写字的大哥哥,同样被那无形的疏冷隔阂住,只敢远远望着,不敢上前相认。

宴席正酣时,皇帝的圣旨到,皇帝亲赐秦府双生儿周岁贺礼,琳琅满目的御赐之物被恭敬捧入,彰显着天家浩荡恩宠与秦恭的煊赫圣眷。

太监宣旨,声调悠长。

满堂宾客跪伏,无不感慨秦恭圣眷之隆。

天家两位皇子亦在席中,亲临道贺。

待宣旨太监离去,众人起身,席间气氛愈加热烈,觥筹交错。

章尧在推杯换盏的间隙,目光掠过那位以病弱示人的三皇子,安静地坐在二皇子下首,

二皇子自然一如既往的侃侃而谈,就算是前阵子曾经被父皇斥责,也不影响他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举手投足间架子端得十足。

两个皇子身边还站着一个商人江道。

章尧不动声色地收回落在三皇子身上的目光,他抬眼时,恰好撞见秦恭深沉的目光也正掠过三皇子。

章尧仰头饮尽杯中酒,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酒气上涌的时候,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绷紧了几分。

“章大人。”斜刺里传来一声带着醉意的招呼,一个穿得花团锦簇,脚步虚浮的年轻公子端着酒杯挤过来,

正是贵妃娘家那个出了名的纨绔侄子。他周围空了一圈,显见众人避之不及。

这纨绔整日里斗鸡走狗,眠花宿柳,众人虽不齿,却碍于贵妃权势不敢得罪。见他缠上章尧,都暗自摇头。

他晃到章尧面前,抬手便重重拍在章尧肩上,喷着酒气,“章大人,好酒量,来,再陪我喝一杯。”

他脸上挂着惯有的得意笑容,凑近了,带着酒气低语,嬉皮笑脸,“怎么?不敢?”

说着,他又用力拍了两下。却见章尧慢慢抬起眼皮,浓长的睫毛下,一双眸子深不见底。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抬手,看似随意地攥住了对方那只还搭在他肩上的手腕,纨绔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只觉腕骨剧痛,似要被捏碎。

他痛得差点叫出声,酒也醒了大半。

章尧唇角依旧噙着那抹若有似无的冷笑,手上力道分毫未减。

席间霎时安静了几分,众人目光各异,却无人出声。

直到那纨绔脸色由红转白,额头渗出冷汗,章尧才缓缓松开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重新端起另一杯酒,对着席上众人道,“诸位,请。”姿态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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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碰了一鼻子灰,腕上剧痛犹存,几个依附他的旧日同窗立刻围上来,替他找补,“他怕是忘了刚进京时那副寒酸落魄样了。”

“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子,当年在学堂里就爱出风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活该被人指着鼻子骂野种。走投无路时那丧家之犬的样子忘了?”

“现在披了层官皮就抖起来了,京城里栽跟头的官儿还少么,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纨绔灌了一大口酒,压下腕上的痛楚和心头的羞愤,阴恻恻地盯着章尧那张俊美张扬的侧脸,越想越气,当初他纡尊降贵招揽,这庶子却不识抬举,他一个注定翻不了身的庶子还敢清高。

他啐了一口,对旁边一直沉默的章明理道,“你愁什么?就他那个清高劲儿,也不想想他娘是什么出身?”

“不是说......是江南哪个楼子里的?”有人立刻压低声音接话。

纨绔笑,“难怪生得一副娘们唧唧的小白脸模样,细皮嫩肉的,真打扮起来比娘们还俏,原来是随了他那个妓子娘。”

“是不是章国公的种都难说呢。章国公当年也不知是不是真当了便宜爹。”

几个人哄笑起来,互相推搡着,甚至互相攀比谁家叔伯曾是章尧母亲的入幕之宾。

话题很快便滑向青楼艳事,风月场中哪个姐儿身段销魂,哪个又最会伺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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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终散,府门前车马渐稀。

暮色沉沉,夏日的晚风带着白日的余温。

章尧的马车停在府门前,另一辆马车已先一步停在那里。

阿福跟着章尧下车,见主子抬手略显烦躁地解开领口一颗盘扣,大步流星跨进府门。

章府内一片死寂,唯有主院烛火通明。而章国公的书房,门扉紧闭,外头守着两个心腹家丁。

“二公子,老爷有客,有要事......”门口护卫欲拦。

章尧视若无睹,径直上前推门。

“砰”一声门开,书房内正在密谈的三人,章国公,章明理,商人江道,戛然止声。

端坐上首的章国公先是一愣,看清来人,随即勃然色变,“混账东西!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一点规矩教养都没有。”

章尧却恍若未闻,上前一步,视线扫过章明理和江道。

“逆子!”章国公怒极,抄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砸了过去。

茶盏正正砸中章尧眉心,力道极大,顿时皮开肉绽,殷红的血珠立时涌出,顺着锋利狭长的眉眼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上。

“滚!”章国公戟指门外。

章尧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鲜血流入眼角,视野染上一片猩红。

他抬起手背,用袖子缓缓擦去流到下颌的血迹,他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翻涌的戾气,对着盛怒的章国公,行了一个挑不出错的礼,“父亲息怒,是儿子失礼,下回定当谨守规矩,儿子告退。”

章国公厌恶地别开脸,重重一甩袖。

坐在下首的江道,目光在章尧染血的脸上停留一瞬。

江氏看到儿子带着额角那道新鲜狰狞,皮肉翻卷的伤口和脸上的血污回来时,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却又不敢放声,只能捂着嘴无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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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内室。

烛火柔和。

温棠沐浴后,穿着轻软寝衣坐在榻上,对着两个咿呀学语的小团子板起脸,试图拿出母亲的威严,“不许乱叫。不能见谁都喊爹!知道吗?”

“爹......”两个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对着她叫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却追着刚溜进来,摇着尾巴想玩捉迷藏的胖狗元宝,两个孩子开始追着元宝喊“爹”。

“爹,爹.......”

秦恭在前院与国公爷说了会儿话,刚踏进房门,就看见他的两个孩子满地乱爬,追着元宝喊“爹爹”。

秦恭的脚步顿在门口,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手心莫名地有点发痒。

第45章

两个孩子仿佛约好了似的,一见秦恭进来,顿时成了两只缩脖子的小鹌鹑,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巴巴地瞅着他.

秦恭向前一步,两双小眼睛便齐刷刷跟着转。

元宝对秦恭充满了不满,汪汪叫着。这小东西机灵得很,一边叫唤一边敏捷地躲到温棠身后,只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可它又怂得很,秦恭不过略略垂眸扫了它一眼,那点嚣张气焰顿时偃旗息鼓,哼哼唧唧地老实了。

元宝在察言观色上,确实天赋异禀。

她抬眸看向秦恭,他脸上似乎染了层薄红,偏他肤色算不得白皙,那点红晕便不甚明显,让人瞧不真切他此刻是否带了几分酒意。

秦恭没言语,弯下腰,长臂一展,一手一个将地上的小团子捞起来抱在怀里。

方才还“爹爹““爹爹”叫得欢腾的两个小家伙,此刻依偎在真正的爹怀里,反倒安安静静了,只把小脑袋往他颈窝里蹭。

秦恭抱着他们在软榻坐下,屈指在俩小脑门上各轻轻弹了一下,目光垂落时,瞥见孩子胖乎乎的手腕上都系着一根簇新的红绳。

他抬起头,眼神带着询问,无声地投向旁边的温棠。

“是母亲送来的,在庙上求的,佑护孩子平安康健。小孩子戴着好,我先前也戴着。”

秦恭的视线,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温棠的手腕上。那纤细的手腕上空荡荡的,并无那根理应从小戴到大的红绳。

并非温棠不愿戴,而是那绳儿已被人扯坏,颜色褪了,磨损得厉害,如今被她仔细收着,妥帖珍藏。

秦恭的目光又在她空落落的手腕上停留一瞬,眸底似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他复又低头,用指腹戳了戳孩子粉嫩的脸蛋,不说话了。

温棠看着孩子们腕上那与自己旧物几乎一模一样的红绳。

自己的那根,是被一个山里的无赖骗子生生扯断的。

那时的温棠,日子过得紧巴又辛苦。

天不亮就得起身,喂鸡,洒扫庭院,侍弄田地里的秧苗,手脚麻利地做好早饭,浆洗完自己和母亲的衣裳,忙得脚不沾地,还得背上竹篓,钻进村后那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寻觅些能换钱的草药野菌。那里林木遮天蔽日,溪涧纵横,寻常人进去极易迷路,却也藏着不少能卖钱的东西,是她贴补家用唯一的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