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姐夫后 第44章

作者:拱白菜的大猫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先婚后爱 群像 穿越重生

那天,她采得差不多了,背篓渐渐沉了,人也出了层薄汗,她抬手抹了把额角,刚想靠着老树歇口气下山,手腕却猛地被人从身后攥住。

温棠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撞上了山里的疯汉野人。

那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看不清面容,力气大得惊人,挣扎间,只听啪一声轻响,她腕上从小戴到大的红绳,竟被那人生生拽断了!

这是温棠从小戴到大的,温棠心疼得揪起来。

明明是对方毁了自己的东西,那人却比她更横,他非但不松手,反而将她拽得更紧,死死按在粗糙的树干上,目光在她身上来回逡巡,最后定格在她紧抱在胸前的粗布包袱上。

“吃的,留下。”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甚至粗暴地扳过她的头,不许她回头看他。

温棠怀里捂着的,是早上出门时揣的一个杂粮馒头,一直舍不得吃,怎肯轻易给蛮横的人?

但她面上不显,反倒乖巧地点点头,细声细气地应道,“好。”

她生得一副极具欺骗性的模样。刻意示弱时,狐狸眼圆睁,眸光清澈,身量又纤小,活脱脱一个不谙世事,毫无威胁的乡下小丫头。

那人似乎信了,钳制她的手劲微松,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温棠猛地抡起手边的背篓,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人的头,

“砰”的一声闷响,那人手劲却还是大得骇人,撕扯间“刺啦”一声,竟将她肩头的衣裳撕下好大一片。

然而,那力道却骤然泄了,竟真让她挣脱开来,温棠头也不敢回,跌跌撞撞就往山下冲。

直到在山脚撞见寻她的马大娘,温棠才敢委屈地哭出声,哭到一半,泪眼朦胧间,她猛地瞥见自己衣料上,竟沾着暗红的血迹,吓得她慌忙检查身上,却不见丝毫伤口。

她这才后知后觉,难怪她那一篓子砸下去,原本力大如牛的人就松了手,那人,身上有伤。

温棠捏紧了那个没来得及吃的馒头,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折返回去。

还好,没被她砸死。

温棠看着蜷缩在枯叶堆里微微起伏的身影,松了口气,总算没背上人命官司。

她刚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地上那人竟猛地坐起,扭过头,目光冷冷攫住了她。

毕竟是个陌生男人,又凶神恶煞,温棠其实也没怎么看清,就是吓得手一抖,下意识就把手里的馒头砸了过去,没曾想,竟正正砸在那人眉心中央,那人晃了晃,又倒了下去。

温棠瞪圆了眼。

后来,她给那凶神恶煞的男人送了有一段时日的饭食汤药。

再后来,那人便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只留下空空的山洞,和一张压在石头下的纸条。

温棠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甚至倒过来瞧,脸皱起来,她,不识字......

隐约记得,最后一次送饭时,那人嘶哑的声音说过,“会有人来酬谢你。”

温棠现在想想,那就是个骗子。

温棠本来就不富裕的生活,因着给那骗子买药供吃食,而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此刻,两个孩子跟爹爹玩闹得有些腻了,又开始扭着身子,伸着小手去够温棠,要她一起玩耍。

——

外面天色昏昏沉沉,风带着白日未散尽的燥意。

云姨娘抱着孩子,紧挨着二爷秦长坤站着,刚从大房那边那场隆重热闹的嫡长孙和嫡长孙女周岁宴回来,

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儿子,再想想方才宴席上的煊赫体面,虽也盼着他周岁时能如此风光体面,可一个姨娘生的庶子,念头一起,抱着孩子的手都松了松,脸上神情也有些僵硬。

目光触及旁边站着的二奶奶苏意,云姨娘心底那点隐秘的安慰才又浮上来些许,这位正室夫人,可是生不出孩子的。

二房眼下,孩子都是庶出的。

秦长坤并未留意云姨娘的心思,他微微侧身,看着身侧揉着腰的苏意,语气带着熟稔的亲昵,“累了?站了这许久。”

他唇角噙着笑,半真半假地打趣,“要不,表哥背你回去?”

今日大嫂那边双生子周岁宴,苏意里外张罗,忙前忙后,出力不少,光是轮流抱着两个沉甸甸的粉团子就够受,更别提往来应酬,此刻腰酸腿软是实打实的。

“二爷.......”云姨娘怀里的孩子突然毫无征兆地放声大哭起来,终于将秦长坤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云姨娘不动声色地将手从襁褓里抽出,带着几分刻意的慌乱和无措,“您瞧瞧,这孩子不知怎地又哭了,妾身哄不好,您快哄哄他吧。”这孩子确实比旁的孩子爱哭些。

秦长坤这次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伸手去接,反而皱起了眉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忧虑,“这孩子哭得也太频了些,总这样不是办法。现在就请个大夫来瞧瞧,看是不是身子骨哪里不妥当?”

他膝下子女不少,唯独这个,从出生起就夜啼不止,实在闹心。

云姨娘脸色一僵,刚想张口说“不用劳烦二爷哄哄就好”,旁边的苏意已淡淡开口,“去请大夫来瞧瞧。”

秦长坤自然听苏意的,“嗯,快去请大夫。”说罢,便揽着苏意的肩,“累坏了吧?咱们先回屋歇着。”径直往自己院子走去。

云姨娘抱着哭闹不休的孩子站在原地,脸色难看至极,

被请来的大夫捻着胡须,瞧见姨娘这神色,又看看她怀中中气十足哭嚎的婴儿,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五姑娘送杨小公子出门,那清俊的少年临上马车前,红着脸,悄悄示意身边的小厮递上一个精巧的食盒,里面正是五姑娘上次随口提过一句喜欢的糕点,

两人脸上都像抹了上好的胭脂,红得发烫,目光一触即分,满是少年人的羞涩情愫。

杨小公子更是心慌意乱,出门时竟一脚绊在门槛上,差点摔个趔趄。

五姑娘“呀”了一声,惊得上前半步,杨小公子狼狈地站稳,扭头看她,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走路当心些。”五姑娘忍着笑,轻声叮嘱。

杨小公子胡乱点点头,逃也似的钻进马车,五姑娘目送马车远去,唇角微扬,一转身,正看见二哥二嫂相携走来,几人目光交汇,互相点头致意,便各自散了。

——

章府,正屋。

烛火点得通明,却驱不散屋内沉郁压抑的空气,反将那华丽陈设映照出几分腐朽的暮气。

江氏站在一旁,看着大夫小心翼翼地为儿子章尧处理额上的伤口,伤口不大,但里面嵌着几片细小的碎瓷,大夫用银镊子一点点夹出,每一下都牵动着皮肉,

嗤的一声轻响,伴随着细微的血珠迸出,看得江氏心尖跟着一抽一抽地疼,仿佛那瓷片是扎在自己身上。

章尧本人却如同感觉不到疼痛的泥塑木雕,安静地坐在圈椅里没说话,

昏黄的烛火跳跃着,将他俊美却阴郁的脸分割成明暗两半,那半隐在阴影中的眉眼,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沉与戾气。

伤口处理妥当,敷上药粉包扎好,大夫又低声嘱咐了几句静养忌口的话,便躬身退了出去。

江氏本欲上前再劝他莫要与父亲,嫡兄冲突,

可目光触及他额上那刺眼的白纱和纱布下隐约透出的血色,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她默默转身,推开沉重的房门,走了出去。

长长的回廊,只有她孤零零的身影。

廊下悬挂的灯笼光线昏黄,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单薄,透着一股深宅寂寥。

江氏眼角已有了细细的纹路,岁月风霜却未能折损她惊人的美貌,那是一种带着易碎感的,惹人怜惜的柔弱之美,此刻眉宇间笼罩的轻愁,更添几分风致。

“不该回到这儿……真不该”江氏失神地低喃,心中悔意翻涌,她不该痴心妄想,以为带着尧哥儿踏入这高门深府便能得享庇护。

她曾是富商之女,也曾锦衣玉食,奈何家道中落,生意破产,日子虽清贫些,倒也安稳。

直到遇见那个男人,那个她家鼎盛时曾资助过的寒门书生,他温文尔雅,对她温柔备至,为她画眉,赠她铺面,她那时情窦初开,少不更事,便跟了他。

哪知他早有妻室!那书生待她极好,却也极尽掌控,令她窒息,待他出远门,其正妻便雷霆手段,将她如同物件般将她发卖......

江氏美丽的脸上滑下清泪。

她那个时候就已经有身孕了。

后来她宁愿在乡下苦熬,也不愿再回到那个可怕的男人身边,她从不许尧哥儿与他亲近,在乡下的那些年,也倔强地不肯接受他给的任何银钱物件,不接受那人分毫接济,万幸,那人也从不认为尧哥儿是他的骨血,对尧哥儿厌恶至极。

可是现在,江氏又觉得自己害了尧哥儿。

那个人虽然恶,但有权有势。

她是不是又错了?是不是害了尧哥儿?

——

“马家兄弟,今儿来得倒早,可曾用过早饭?要不要我去酒楼给你捎几样招牌点心?再来壶好酒?”

几个穿着儒衫的书生从书院门里走出,对着前面一人热络地招呼,被称作马家兄弟的,正是马大娘的儿子,马聪。

马聪今日一进书院,便收获了前所未有的瞩目,皆因昨日,他竟参加了秦府双生嫡子女的周岁宴,秦府那样的门第,对他们这些学子而言,简直是云端上的存在。

消息传开,整个书院都轰动了,原来他不仅是去了,还是被正经请去的。

马聪挺了挺胸脯,报了几样点心名字,那问话的书生立刻堆起笑脸,“好嘞,马兄稍候,我这就去。”殷勤地跑开了。

这时,与秦家五姑娘定了亲的杨家小公子也进了书院,他一身素净的竹青色长衫,是标准的书香门第公子模样,

马聪眼尖,立刻堆起笑容迎了上去,声音洪亮,“杨家公子早,在下马聪,与贵府上的大奶奶乃是故交,从前在乡里便相识的。”

他今日逢人便提这层关系,此刻整个书院怕是无人不知了。

几个未围过去的学子聚在角落书案旁,压低了声音议论,

“也是乡下来的?他那来城读书的盘缠是打哪来的?”

“这还用说?攀上了秦府这高枝儿,定是得了资助。”

“听他今早吹嘘,说自家境况尚可,薄有田产。”

“哦?那初始的本金又是如何得来?”

“嘿,那就不得而知了。他自己说的,会做生意,运气好。”

有人嗤笑一声,声音压得更低,“瞧他今日那鼻孔朝天,唾沫横飞的劲儿,说什么他自个儿运气好,在山里捡了金子发了笔横财,鸿运当头,又会经营,这才攒够了钱来京城读书,还能攀上秦府的门路......”

言语间满是不信,只压低了声音,怕被听见。

那边马聪还在对着杨公子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与秦家大奶奶的往事,

他听着马聪的夸夸其谈,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依旧维持着礼貌,安静听着。

有那心思活络的凑近问,“马兄,那山中捡金,可有诀窍?那山里捡金子到底是怎么个讲究?在哪儿捡的?”

马聪正说到兴头上,被人打断,面上倒也不显,只含糊道,“这个嘛,缘分,全凭缘分福气罢了。”

奈何对方穷追不舍,刨根问底。马聪开始支吾起来,顾左右而言他。

旁边有眼色的同窗赶紧将那问话的拉走,低语道,“嘘,问那么细作甚?瞧他那心虚样儿,别是......来路不正吧?”

“山里捡金子?这等好事怎么轮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