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瑟流朱
本来林雪梅不会轻易往这儿想,可现在,她拿不准了。
夜阑人静,孤灯孤影。
林雪梅在沙发上坐的浑身发麻,站起身来,还是感觉浑身无力,好像散了架。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好像飞机失事,落在了大海上,四面都是茫茫,一望无尽的海水,连一根浮木都没有。
她按照前世的受挫经验安慰自己。睡觉吧睡觉吧,睡着了一切都好了。
林雪梅挪动着麻木的双腿,回到二楼卧室,栽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她一睁开眼,浑身酸痛,全身骨头像散了架。
强撑着来到一楼客厅,茶几上一个硕大的牛皮纸文件袋,林雪梅打开一看,脑内一阵炫光,赶紧扶住了桌子,坐在椅子上。
全套的文件,都是关于离婚的。
林雪梅手指发颤,一张一张的纸,翻看。
跟她闹离婚的丈夫,可真大方,把公司股权,这套房产的租赁购买权益证,全都留给了她。
林雪梅看着眼前的一大堆东西,仅剩不多的意识和脑力一盘算,这些东西都给了自己,他,什么也不剩了。
她苦笑一声,笑声在空荡荡的屋内回响。
这离婚大餐,比剧情原来设定的,丰盛太多了。
剧情原来设定的离婚大餐,原本也就是能拿一笔赡养费。等过几年房改,这笔赡养费能买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加上一笔防身的小存款。
可现在,是一家实现了渠道垄断的军用物资公司。正常运转情况下,一年就是几套房产的净利润。还有整整一套别墅十五年的居住权。
林雪梅苦笑一声。这穿书加上换亲,可真没白穿,没白换。
她赚大发了。
可林雪梅越发的想不明白他。这个家,他不要了,公司也不要了,他想干什么?想去哪儿?
他以前是以军营为家,可现在他已经不是军官了。陆家固然少不了他一口饭吃,可他这样的人,总归不可能回陆家啃老。
猜来猜去,林雪梅又不知道在桌边坐了多久,坐得浑身麻木。
直到阳光透过高敞的窗户照进来,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深深吸一口气,想试试,陆恒离他而去,她能不能像没结过这个婚一样,能不能像没认识他那时候一样。
一个人,好好的生活。
可是心口好像有个什么东西,突然炸裂。
林雪梅拿起桌上的一大堆文件,重新装到牛皮纸袋子里,她要去陆家,去找陆恒。
她不同意!她不同意离婚!
凭什么?凭什么他说离婚就离婚?
——
三道沟村,现在是短暂的农闲,姑娘媳妇儿三三两两,站在大街上闲聊,嗑着自家炒的葵瓜子。?
明着是闲聊嗑瓜子,实则都拿眼望着村子那头,等着一个人影出现。
都知道王喜的媳妇,林雪艳又骑着自行车,去了供销社。
如今的王喜,可不是当初那个全村最穷的穷小子了。
当初多少姑娘,偷偷眼馋王喜长相好,高大帅气,可一看他家的茅草房,全村最破,不能不望而却步。
隔壁的二丫就是如此。
可谁想到,王喜虽然命薄,但是运气好?借着前任对象林雪梅这只金凤凰的东风,短短一段时间,就这么抖起来了?
三道沟村都听说,自从林有富和宋桂枝这前任夫妇,双双因纵火罪入了狱,林雪梅这盘山货生意全都归了王喜。本来王喜坚持只拿一份管理者工资,可林雪梅和林满堂都不同意,给王喜做了一个分成工资。
于是,王喜家的茅草屋,迅速变成了三间大瓦房。
王喜毫无争议,变成了全乡的首富。
又过了一段时间,据乡长开会回来说,在全县的富裕户中王喜也数得上了。说是首富,也有可能。
全县首富,是有多富,有点抽象,可这新房子是具体的。
别说全村了,附近十里八村,也是最大最新最好的房子。板板正正,清清亮亮,远远一看,就打眼。
要是住进去,还指不定心里得多敞亮。二丫一边拿眼睛瞟着这大瓦房,一边心里后悔不迭。
再一想,全县首富的媳妇儿,到供销社去买东西,而且三天两天就去一趟。这种滋味,究竟是有多爽。
二丫连想象,也是想象不出来。只是一想到此处,心里就咕嘟咕嘟,冒了酸水。
在大家的张望之下,首富的媳妇儿没有骑着自行车回来,但首富的娘,挎着菜篮子,从山上采山货回来了。
王喜娘,儿子有钱了也不忘本,只要身体支撑得住,就跑去山上采山货。这忙了一上午回来,脸上带了疲乏之色,额头上见了汗珠。
跟儿媳妇的阔太太做派,正好相反。
二丫见到王喜娘的情形,心里正冒着泡的酸水,有了发泄的去处。
林雪艳捡了王喜这么大的漏,人财兼得,也不能让她活得太舒服了吧。
第136章 婆媳滚地开撕 堂姐被离婚
王喜娘走到跟前,二丫假作亲热,一伸胳膊,抢过王喜娘手里的菜篮子:“大娘,我帮您一起摘野菜。”
王喜娘也不傻,警惕地看了二丫一眼。
这丫头,从来可不是省油的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野菜蓝子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抢过去,况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好跟着她往自家走。
二丫反客为主,推门就进了王喜家,一看这房子,窗明几净,凉风习习,住着真是舒服,心里那股不平之气,越发的冒了泡。
跟王喜娘一起坐在炕沿上,摘起了野菜。手上忙了一会儿活计,二丫假作闲聊,闲闲说道:“我跟我娘平常聊起来,我娘常说,您老人家这一辈子寡妇失业的,不容易,现在喜子有出息了,成了咱们全县首富,又孝顺,您老人家这辈子,没白熬,总算能享上清福了。”
王喜娘听的动容,脸上浮现一个凄凉的苦笑。
明知道二丫说话,从来不是白费口水,可架不住二丫这番话,句句打在她的心坎上。
好话人人爱听,何况二丫这番话还不止好话,还句句说出了她的苦处,简直是知己之音,王喜娘当时心里又酸又涩,连眼睛都跟着酸涩起来。
二丫看出王喜娘的反应,一笑,继续说下去:“咱村里有一个算一个,谁不背地里夸您?说您呀,这一辈子行得端,坐得正,现在喜子发财了,您也不忘本,每天的还这么操劳。”
王喜娘眼眶更加发了热。
虽然她明知道,自己儿子突然暴富,村人背后说起来,还是眼热泛酸的坏话居多,但不耽误二丫这番话,像第二根精准的钉子,继续的打在了她的心坎上。
她这一辈子的苦难,一辈子的美德,总算还是有人看见,有人记在心上,挂在嘴上了。
二丫看到王喜娘一双老眼内眼泪的闪光,心里更加有几分把握,微微笑一下,把话题拐到了自己想要的方向:“我娘说我,不管嫁到谁家去当媳妇,都得跟喜子的娘,好好学学怎么当家理事!”
王喜娘的眼神闪动一下,当然知道二丫的用意,意指自己的儿媳林雪艳。
其实她对林雪艳这个儿媳,何曾又能有一丝半点的满意?
以前就不说了。从过门之前到过门之后,为了针头线脑,跟她这个婆婆针锋相对,从来没有拿她当长辈尊敬过一天。
就说现在。自从失了孩子,明明是她自己气性太大,瞎作瞎折腾,她倒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有了天大的功劳,天天正事儿不干,就是败家花钱。搞得王喜娘天天替自己儿子愁得慌。
照她这么败下去,王喜就是挣回来多少钱,能够她挥霍?
但,又因为王喜特意嘱咐过,让她不要再管林雪艳的事,也不许跟村里人一起,背后议论一句林雪艳的不好。
所以王喜娘,忍气吞声到现在,自己不顾风湿的腿脚,上山去采野菜,也是内心不满情绪的发泄。
如今二丫恰好提到了这一节。
王喜娘心里,本来压住了的一股气,这就往上翻涌,可,碍于儿子的封口令,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敢直接吐槽林雪艳,把话题转了一个方向。
王喜娘叹息一声,对二丫说道:“说起来,梅子那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吃苦耐劳不说,为人也是没的挑。”
二丫忍不住就撇了一下嘴,心说王喜娘这人,啧啧。
梅子没去城里的时候,也没见她说过梅子一句好。因为要嫁到她家里来,她整天嫌弃人家,身子骨单弱,干不得重活。
现在把亲事弄丢了,人梅子去了城里,出息大发了,她这又开始念人的好了。
但二丫也不戳破,一听大门口传来自行车铃声一响,加上几双脚步声,就知道是林雪艳从供销社买东西回来了。
二丫眼珠一转,知道时机到了,接茬儿王喜娘的话,一起夸奖梅子。
窗户敞开着,早秋的凉风在窗内窗外吹送,二丫故意放大了声音:“梅子这个人倒是,人品真就是,十里八村没得挑!不争不讲,跟谁都处的好!”
她本来嗓门儿就大,这又刻意的一个放大,林雪艳推着自行车,从大门口走到院内窗户根儿,正好听的清清楚楚。
她身后,还跟了几个村人邻居,嗑着瓜子,也听的一清二楚。
王喜娘坐在屋地凳子上,背对着窗,耳朵又有些背,情绪又在激荡之中,没留意窗外的动静。
心里憋了许久的话冲口而出:“梅子不光是不争不抢,还知道疼人!没定亲的时候,就知道给喜子扯布做衣裳!那孩子,受得起贫穷!挣得来富贵!可惜了,是喜子没福气!”
这话,屋内屋外,都听了个一清二楚。跟在林雪艳身后看热闹的村人邻居,当时脸上就露出微妙的笑意。
夸奖弄丢了的前任准儿媳贤良,这不等于说,现在的儿媳不闲不良吗?
说堂妹梅子,受得起穷,挣得来富贵。这话,现在的林雪梅,倒是当之无愧,可这不等于说,堂姐林雪艳,既受不了贫穷,也挣不来富贵吗?
大庭广众之下,如同一个耳光,打在了林雪艳的脸上,发出脆响。
众人跟在她身后,像过年看大戏似的,等着看她的反应。
看她从供销社买回来的一大堆东西,本来就是半妒半酸,这回可好,被她婆婆当着众人大口褒贬,说她不贤惠,啥本事没有,就会花钱败家。
林雪艳脸色发了青。
出去花钱买东西的那种爽感,在婆婆的几句褒贬之下,化为了飞灰。
众人的眼光,原本是半妒半羡,现在全改了嘲讽揶揄,看向那一堆东西,花花绿绿,吃的穿的。
在村人面前充阔太太的那种优越感,看她还有吗?
这戏已经够好看了,可还有更好看的。王喜娘的大嗓门,话匣子,被二丫打开了,没那么容易停下来。
王喜娘接着又说:“梅子,本来才是喜子要娶的人。可是,被艳子,生生给搅合了!”
屋内屋外,全都听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