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瑟流朱
她希望他,永远保持现在意气风发的样子。
心事一去,虽然床还是太小,两个人睡还是太挤,可是她安心地睡着了,就像在穿来之前的出租屋里一样香甜。
陆恒今晩的睡眠,却差了点意思。
虽然人在身后,可是方才那种香香软软的感觉,还在他怀里。
身后多了一道微微细细的呼吸声,其实并不扰人,可是他入睡变得困难。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了,梦里都没有得安宁,他梦见自己真的上了战场,跟电影里一样,硝烟弥漫,战火纷飞。
他的子弹上了膛,还是一把机关枪,可是硬是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左冲右突,没有找到突破口。
陆家小楼的另一个门洞,另一对新人的洞房里,酝酿着一场风暴。
婚宴散场时,两个新娘子擦身而过,白秀莹发现,林雪梅脖子上带的赤金项链,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后来坐汽车回到了新房,她才终于想起来,同样的款式,她选购婚服和首饰的时候,带着小圆去看过。
第33章 作女暖男的新婚夜 陆营长有变化了
陆家的另一个门洞,洞房之夜,白秀莹洗漱完毕,换上睡衣,倚靠在床上,等她的新郎官进房。
不一会儿,新郎官洗漱完毕进了房,刚要往床边坐下,被白秀莹一伸胳膊拦住。
小圆诧异地一抬眼,但顺从地听了指令,转身坐在了写字台边的椅子上:“又怎么了?”
白秀莹打量着男人灯影下的脸,斯文俊秀,几分神似银幕上一个当红男演员,从哪个角度看,线条都漂亮的无可挑剔。
虽然是她突然闹脾气,可这个男人坐在椅子上,带着十成的耐心陪着她,眼神和煦温润,不带丝毫火气。
这些,都是她在闺蜜圈子里引以为傲夸耀的本钱,也是她能吞下委屈嫁进来的原因。
虽然如此,可想起那些堵心的事,她心口的气还是不断翻涌着。一重又一重。
这口闷气的起头,还得从商议婚事说起。
她妈从陆家回来,告诉她谈妥了婚事。可听完结果,她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和别人一起办婚礼?
女孩儿家,终身大事就这一回,谁不想被人当公主似的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何况本来就是她这样高傲性子的人,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大的羞辱?
当时她就气的掉了泪。
徐玉兰苦口婆心给她上了一课。之前得罪了人,现在不让人家出一口气,这事又怎么能这么快翻篇?不在这个事上受挫磨,也要在别的事上受挫磨。
徐玉兰好说歹说,好歹白秀莹认吃了这个亏,但母女俩在一起多聊两句,就琢磨出了这个事的又一层不爽。
首先是陆家二老的态度,对于婚事松口这么痛快,固然是当兵之人性情爽快,另一方面,肯定也是陆家自家人通过气了,和白家这门亲事已经定下来要结。
这么一想,就耐心寻味了。
沈丽君是个混人,本来就在怄气,不给白家母女通风报信,拿拿架子,很正常。
但白秀莹自己选的如意郎君,陆衡,此时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跟白秀莹通个气?
一想到这个,白秀莹哪能坐得住?当时就给未婚夫打电话,兴师问罪。
电话里的陆衡一如既往,温润和煦,柔声细语。话里话外,是白家和徐玉兰的罪过,害得他背了锅,好歹磨得长辈同意了婚事。如果私下里通气儿,万一再惹恼了长辈,又不同意结亲了,怎么办?他可没有第二次能耐再争取下来婚事了。
这番说辞,徐玉兰在旁边听着,觉得是这么个理儿,点了点头,示意白秀莹不要再纠缠这件事。
白秀莹一腔怒火,无处着落,又想逼着陆衡去找陆家二老,争取独自办婚礼。一辈子就这一回,不能让林雪梅给她添这个堵。
陆衡倒也没说不行,只是反过来将了她一局。
他说,陆家多少年没办过喜事了,爷爷奶奶肯定努着劲儿的办。如果堂哥先办,他们后办,势必不会有这第一次的隆重热闹,到时候再埋怨,也是无济于事,能接受这个,别后悔就行。
白秀莹一想,还真是有道理。
陆家二老答应自己这门婚事,本来就勉强,到时候婚礼诸事上,处处怠慢,到时候自己吵闹争取,就算最终能争得到,岂不还是处处添堵?
还不如一起办,陆家总不至于明面上厚此薄彼。
集体婚礼的事就这么决定了,果然婚礼前前后后,陆家给两房孙媳妇的待遇一模一样,无可挑剔。但是白秀莹婚礼当天被抢风头的憋屈,并未因此减少半分。
虽然俊秀温柔的新郎就在对面坐着,但白秀莹又哪里是能心平气和吞下委屈的人?商议亲事、筹备婚礼的这些糟心事,在白秀莹的心里头,又翻了一个遍。
只是这些事,在洞房之夜的灯影下,都不方便提,谁让她自己答应了呢?只有一件事,方便这时候拿出来发作一番,撒撒这些说不出口的怨气。
恰好小圆起身,给她拿了一个水果递给她,白秀莹一手挡开,发起了第一轮攻势:“林雪梅今天带的那条项链,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小圆把水果放到床头柜上,依旧回身坐在椅子上看着新娘:“你最好是练习着叫嫂子,不然到了那边,一时也改不过来。”
这又是白秀莹的痛点之一,可她打量一眼她的新郎,眼神仍旧温润,纯粹为她着想,便不以为意的一皱眉:“我问你项链的事呢。”
小圆脸上的温润之色不改:“项链是吧。你看着眼熟很正常,我送的。”
白秀莹犹如被凌空扇了一巴掌,眨着眼睛,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好像出了什么差错,可她没想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
出嫁之前她妈徐玉兰苦口婆心教过她,结婚了,说话做事不能像在自己家一样无所顾忌,要委婉,给别人留有余地。
千金大小姐当了这么久,今天是她第一次学会委婉,没想到她的新郎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直接了。
连给她一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白秀莹眨着眼睛变成了木头人,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本来她只是想借着项链的事,发发怨气,耍耍性子,让他好好哄哄,平一平怨气就算了。
没想到他直接承认了。
为什么?就算是他送的,他也可以不认的。
一种怀疑不期而来,像一股黑烟在心头袅袅上升,白秀莹由假闹变成了真闹,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同时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哑:“为什么?你给别的女人买首饰,不觉得自己很荒谬很离谱很过分吗?”
小圆眼神中带着诧异:“什么叫我给别的女人买首饰?那是送给我哥的结婚贺礼!”
白秀莹突然觉得自己抓住了理:“送你哥的贺礼,都戴在了嫂子身上?”
小圆忽然垂了头:“你要是不来刨根问底,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自己承担了就算了。之前你也知道,因为我的事……伤了她,我得多少给个补偿,让我哥心里舒服些。不然以后怎么相处?”
得,又扯到徐玉兰的短处上去了。白秀莹本来觉得满身是理,一下子没话可说,不让她掏这个金首饰的钱,都算不错了。
小圆抬起头来,眼神越发清白无辜:“我哥连一块手表都不带,休息日都穿军装,我送什么能到他身上?再说嫂子已经回礼了,两块情侣瑞士表,不托人都买不到,比我送的还贵呢。”
新婚夫妻话说到这份上,白秀莹是一句理也占不上,怒气越发的膨胀:“你都没送我一套首饰!”
小圆的语气低声下气,充满委屈:“全城我带你看了一个遍,你都看不上。说要等你爸出国,买国外设计的。我又出不了国。”
白秀莹瞪着她的新郎。他一张嘴说话,句句都是理,处处都无辜,可她的郁闷和愤怒,在他一句一句又委屈又无辜的话语中,水涨船高。
她完全忘了她妈的叮嘱,要委婉什么的,眼珠冒了火,一句不过脑子的话冲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她?”
白秀莹咬着牙说完这句话,自己也立刻后了悔。
以她的骄傲和自信,根本不该问出这句话的,连想都不该往这儿想。
小圆果然震惊加不解:“你怎么会这么想?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我直接答应下来娃娃亲就得了。为什么要为了你,退掉娃娃亲,把爷爷都得罪了?”
看着新郎官那张俊秀的脸上,瞬间充满了受伤和委屈,白秀莹心里的后悔加了倍。他说的对,他为了她牺牲了很多,她不该怀疑他。
这一刀子捅出去,捅向新婚之夜的新郎,也在她自己心上割了一刀。
但白秀莹心里再后悔,嘴上也是从来没有服软的话,又变本加厉,甩了个冷脸子:“你去别处睡吧,我累了。”
小圆抬眼看着她,一张俊秀的脸上,简直都写满了逆来顺受,加上委曲求全:“反正我为了你,什么都豁出去了,把家人都得罪光了。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你高兴就行,我怎么样都行。今天累了,好好睡一觉,我明早来。”
小圆说完一转身,垂头走了出去,轻轻替白秀莹带上了房门。
看着房门在外面关上,白秀莹目瞪口呆,如同又挨了一个巴掌。
她本来是想,小小的耍一轮脾气,让新郎官把她哄顺了气,好好的过一个新婚之夜的。
结果怎么成这样了?
啪的一声,把床头灯一关,白秀莹把被子往上一拉,蒙着脸低声哭了起来。心里把新郎官骂了一万遍。
他怎么就那么没耐心呢?就不能多哄一会儿吗?
小圆悄悄出了新房的门,眼神立刻变得一片冷漠。
他轻手轻脚来到客房,轻手轻脚躺到床上,可以清清静静的自己呆一个晚上了。他父母今天都不高兴,他不想再惊动他们,给他们添堵。
对于白秀莹这种被宠坏的大小姐,怎么能让她高兴起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一秒好不容易哄高兴了,下一秒随便一点小事,她又会变脸。
永远有挑不完的刺儿,永远有不顺她心意的东西蹦出来,破坏她的情绪。跟他的母亲沈丽君一模一样。
讨好她,太难了。
但是怎么能让她难受,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刚才她身上穿的,是很诱惑的那种睡衣,一定是她那个妈精心为她挑选准备的,为了让她婚后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但是穿着那种诱惑的睡衣,发着骄横跋扈的大小姐脾气,呵呵。
小圆独自躺在客房的床上,心里的憋闷终于平息下来。
眼望着窗外温柔的月光,他刻意的往那方面想了想,今天毕竟是新婚之夜,本来可以有另外一种过法的。
刚才在白秀莹身边,他发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现在,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想想一墙之隔的哥哥嫂子,现在一定很温馨甜蜜,小圆心里忍不住泛上来一点羡慕。
白秀莹还问他是不是喜欢林雪梅。
林雪梅是招人喜欢,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姑娘呢?知道为别人着想,处处让人舒服。可惜,他没有资格喜欢任何人。
在从这里彻底逃离之前。
——
第二天一早,林雪梅醒来,觉得身子被箍的紧紧,紧挨着胸口的地方硬邦邦的,有点硌人。
一睁眼,就看到一管高挺的鼻梁,锋锐的下颌线。
林雪梅吓的浑身一麻,她怎么跑到人家怀里去了?
赶紧用手一推,推的陆恒睁开了眼。
紧紧箍着她腰身的臂膀松开,身子往后一退,长腿一迈,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