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瑟流朱
回头一看林雪梅那受惊小动物似的神情,补了一句话:“昨晚,你说你冷。”
林雪梅看了看外头的大太阳,大夏天,她说她冷。
陆恒的神情无比自然,林雪梅也真信了。
孤儿院里被子薄,她一直心里冷。
再说陆恒这样的人物,一言九鼎,自我要求极其高,能骗她吗??
不能。
早上洗漱完毕,老少四人,一起吃早餐。
林雪梅来到餐桌旁,如往常那样想往乔远香身边坐。乔远香伸手拦住,往陆恒身边一指:“都结婚了,得有变化。”
林雪梅别扭了一瞬,勉强接受了变化,在陆恒身边坐下。
乔远香兴犹未尽,又笑吟吟看了林雪梅一眼:“雪梅,大刚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主动,你呀,很多事上,得适当的主动点。”
这话说的恰好在点上,陆恒刚盛了一小碗粥,要递给林雪梅,被奶奶一说,手上动作顿了一下,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林雪梅怕他尴尬,赶紧接在手里,低头喝粥。
乔远香也怕大孙子害羞,有心装没看见,又实在忍不住高兴,还是要点一句:“我说什么来着?结婚了要有变化。看看我大孙子,今天早上这变化。”
林雪梅怕陆恒害羞脸上挂不住,赶紧抢话:“您老可别多想,他就是挨着粥盆近,顺手。还不都怪您给我换了座位?”
一边接话,一边飞速瞟了陆恒一眼,见他专心致志吃着自己的饭,对于旁人的话跟没听见一样,才放心下来。
身边的人没法聊天,林雪梅找对座的乔远香继续逗贫:“您把我屋子的门都锁了,这又赶着我换座位,下一步您还想干嘛?是不要把我赶出家门?”
乔远香逮住话题,即兴发挥:“你还别说,明年这时候,不给我生个重孙子,我还真把你赶出家门。”
林雪梅一想,这任务真完不成,只能辜负老人家对自己这份好了,心里带着歉意,脸上嬉皮笑脸:“陆营长工作忙,爱岗敬业,以部队为家。您呀,还是指望隔壁的小圆和秀莹,更靠谱一些。”
林雪梅一片好意,给老人家先打打预防针,自己这一房,是完不成传宗接代的任务了。身畔的陆恒听到这番话,面上不露,心口却扑腾了一个小浪花。
这小姑娘,跟他关在一间屋子里,睡到一张床上的时候,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好像自己能吃了她似的。现在这当着长辈的面,嬉皮笑脸侃侃而谈的劲儿,简直判若两人。
新结婚的小媳妇,难道不是应该害羞脸红,垂头不语吗?
那么,她到底是懂,还是不懂?
陆营长带着心中的狐疑吃完早饭,风雨不改的要去军营,跟新婚妻子点头告别,谁知一转身,就碰上了堂弟媳妇白秀莹,低声跟他叫了一声大哥。
白秀莹在昨天的集体婚礼上,还在跟闺蜜津津乐道,这个隔房的大伯哥有多冷漠,不疼人。可是今天一大清早,看他眉眼之间一股风发的喜气,跟自己家一对比,格外刺眼扎心。
她是来求助的。新婚第一夜就翻了车,自己收不了场了。
婆婆指望不上,只能来求太婆婆了。
第34章 你的男神归我了(修) 发喜糖的打脸现……
乔远香一看白秀莹一大早上门,虽然是强撑了一个笑容,可眼圈发黑,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心里叹一声。
知道老二一家子以后省心不了,原本只有沈丽君一个跋扈的,现在娶了个大小姐白秀莹,针尖对麦芒,可也没想到,这麻烦来得这么快。连一天都不等,连隔夜都不隔夜,新婚之夜都没挺过去。
但是自己的儿孙一样疼,还得管。
见林雪梅已经吃完早饭,便使个眼色,让她回避,知道白秀莹本来要强,在林雪梅面前,更加丢不起面子。
林雪梅会意,跟乔远香告别:“奶奶,我去趟单位。”
乔远香诧异:“不是还有婚假吗?”
“王姐前两天打电话,说今天转正填表,正好我去发发喜糖。”
一提起结婚办喜事,喜气在乔远香眼角眉梢溢出来:“那正好,你跟大刚一起走。”
林雪梅一看,陆恒换好军装从卧房出来,是马上要走的架势,摇摇手:“不用不用,我还没收拾,坐公交去就行。”
白秀莹本来心事重重,听到林雪梅的话也是诧异,忍不住瞟了她一眼。
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柴火妞攀高枝,麻雀变凤凰,费尽心思,做小伏低,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的住上洋楼,坐上小汽车,现在装模作样的推辞个什么劲?
恰好陆天野晨练回来,一进屋听见林雪梅这话,忍不住插话:“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疼老婆!不疼老婆,算什么男子汉?等一会儿怎么了?大刚,去车里等雪梅。”
陆恒未置可否,脸上不带表情往外走,林雪梅给他打个眼色,意思让他开车先走,陆恒点一下头,出了门。
打发走了陆恒,林雪梅心里轻松,反过来逗陆天野:“我早就听说,陆老爷子是咱们大院里头一号男子汉,原来啊,是靠疼老婆挣回来的!”
这句话,陆天野和乔远香都十分受用。一大清早,有合得来的孙辈逗他们开心,对于老年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舒心畅快的事?
可白秀莹却被这番话戳中了心事,暗淡了脸色。
一看白秀莹脸色不对,陆天野赶紧收住了话头,坐下吃饭。
老爷子一边闷头喝粥,一边反思自己的话,究竟哪里惹了白秀莹。怎么想怎么没毛病,本来就是向着孙媳妇、女孩子们说话,奈何两个孙媳反应大不一样,林雪梅笑颜如花,白秀莹却沉了脸。看来以后这二孙媳在的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
乔远香一看陆天野占了客厅,给白秀莹使个眼色,拉她去自己房间,问个究竟。林雪梅干脆利落收拾好,换上出门衣服,以打工人的高效率出了家门。
刚走到大院门口,冷不妨一个嘹亮的喊声响起:“给长官夫人敬礼!嫂子好!”
林雪梅吓了一跳。
抬眼一看,小刘站在路旁,笑嘻嘻,连眼睛里都是笑意,一只手真的保持军礼的姿势。
林雪梅一愣之下,不知该是怎么个反应合适,虽然打过的工不少,当上老板娘还是头一次,胡乱点头微笑一下,先混过去。
再一转眼,看到他身后的军用吉普里,坐着陆恒。
林雪梅加快两步上了车后座。已经让人等了半天,再磨磨蹭蹭就不好意思了。
小刘上了驾驶座,陆恒却从副驾驶座下来,拉开了后面车门。
林雪梅以为他有话要说,抬起眼,但陆恒没说话。
林雪梅反应过来,往里坐了一个座,陆恒坐到了她身旁。
身体距离陡然拉近,跟昨晚在床上差不多的感觉,陆恒身上强烈的野性气息侵袭过来,瞬间笼罩了她,林雪梅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即调整放松下来。
乔奶奶说的对,结婚了,得适应变化。
小刘这么机灵,对于变化也是足够敏感,内心大发感慨,男人结婚了就是不一样,连长官这么冷淡严厉的人,一结婚,座位立刻从副驾驶换到了新婚夫人身旁。
小刘内心这感慨一起,嘴上不说就不痛快,眼睛从后视镜扫过来,笑嘻嘻地问林雪梅:“嫂子,我们长官跟您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从来不笑吗?我觉得,对您总得是笑过的吧?”
林雪梅用力回想了一下。两个人婚都结了,还真没见他笑过。
于是认真回答了小刘:“还真没有。”
小刘追问恋爱细节的兴趣更浓:“我就纳闷了。像他这样从来不笑,一瞪眼睛我们都怕他。您就不怕?”
林雪梅心说,我怎么不怕?我跟你们一样怕,但是当着陆恒的面总不好直说,笑了笑,把这话题敷衍了过去。
一见林雪梅不说话,不说话就等于默认,小刘的话恰好戳中了陆恒心中的痛点,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去,小刘通过后视镜准确接收到,赶紧闭上嘴巴,专注开车。
一路飞车来到了军区医院门口,林雪梅下了车,转头想跟陆恒告别,恰好他碰上一个同事寒暄,于是跟小刘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大楼。
急诊室挨着门口最近,林雪梅停了脚步,这应该是第一站。
进了门,护士长王姐先热情打招呼:“哟,小林啊!难得请个病假,不好好在家呆着,怎么跑来了?脚上的伤好利索了吗?”
感激王姐之前为她转正的事操心,林雪梅也扬起笑脸:“早就好了。不是您给我打电话说,今天填表吗?”
王姐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说完我都忘了。”
王姐视线一转,看林雪梅从手里的提兜里,拿出一袋糖果,红彤彤的,上面印着大红喜字,一个意外,提高了声音:“哟!结婚办喜事了?怎么不告诉一声,我去喝杯喜酒啊。”
王姐这一高声,急诊室的护士都听见了,七嘴八舌地插话:“就是啊,不声不响结婚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林雪梅办结婚典礼,没请军区医院的同事,自然是有个考量。
林雪梅之前跟乔远香特意商量过这个事。乔远香考虑到她在军区医院还只是个学员,没有多大的交情,平白的让人家掏腰包,随上十块二十块的礼,也是强人所难,让人肉疼,索性就低调处理了。
如今大家问到了,林雪梅自然得解释一句:“简单办的,就没惊动大家,吃颗喜糖吧。”
一看有喜糖吃,大家都高高兴兴围了过来,嘻嘻哈哈的打开袋子,抢糖分糖。
王姐拿一颗糖放进嘴里,瞟了一眼林雪梅,心里浮上来几分复杂情绪。
一听林雪梅这么快把婚结了,而且简单一办,谁都没请,以王姐这么多年的阅历,在军队大院的所见所闻,觉得八成是为了着急解决转正的事,嫁了个二婚的。
再一看,这包喜糖是十分高档的奶糖,里头还有几个极其少见的巧克力,这一包糖,也得个五六块钱,人口少的人家,够一个星期的菜钱了。
寻常人绝对不舍得在这无关紧要的细节上花这个钱,必定是个有官阶,家底厚的。
这么一想,不光是二婚的事了,恐怕年龄,还得大上一截。
嘴里嚼着香甜浓郁的高档奶糖,王姐的眼神越发带了几分同情之色。这姑娘漂亮聪明,待人又温和有礼,真是可惜了,就因为出身低一些,在终身大事上吃了大亏。
王姐正在心里感慨,不妨头有个人一掀帘子进来,炮筒子一样,把王姐心里盘旋的话直接说了出来:“哟,这么快把婚都结了?男的多大年纪了?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行不?”
王姐一看,是陶红。上次跟林雪梅结了怨,这回逮住机会,找场子来了。
王姐立刻明白,这陶红在外头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了。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年年月月都是这点事,心里头都门儿清,没有白拿的甜头。但看破不说破,虽然说两个人结了怨,这么当众戳人的短处,也太阴损了些。
王姐心里的不平之气一生,不等林雪梅说话,先冲在了前头:“我说小陶,做人厚道点。你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有什么好得瑟的?小林要是跟你换个个儿,人家早医科大学毕业了,至于像你似的,护士转个正都这么费劲?”
但陶红转不了正这个事儿,今天成为不了焦点,王姐替林雪梅说完话,屋内几个护士都拿眼瞟着林雪梅,等着林雪梅为自己辩白,回怼陶红。
众目睽睽之下,林雪梅辩白的速度倒也没让人失望,就见她面色如常,柔声细语:“年龄啊,也还不算太大。”
屋内气氛顿时有点沉寂。大家心里都向着林雪梅,都盼着她狠狠打脸陶红,结果这话说的,显的这么没底气。那不就等于默认,嫁了个年龄大一截的吗?
其实林雪梅故意顺着她的话往下走,控制信息节奏,为的是,巴掌打到陶红脸上的时候,更狠,更痛。
这种人,让她吃教训狠一点,是她应得的。
陶红不知道前面有巴掌等着她,还越发得意:“不算太大,是多大?别是嫁了个爷爷级的吧?没事儿,爷爷好,岁数越大,越知道疼人。”
这话更阴损,听得王姐想抽她个大嘴巴子。
但用不着王姐,一个年轻的男声在帘外响起:“谁说她嫁了个爷爷?”
帘子被掀开,陆恒面无表情走进来。
屋内人目瞪口呆,望着陆恒高大身形往林雪梅身边一站,军装严正,自带凛凛威仪。
虽然已经是钢筋铁骨的打工人,但林雪梅在此时,也难免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心跳感,柔了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陆恒难得肯多说几个字:“结婚是我们俩,发喜糖怎么能你一个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