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静年
杜奶奶闻着膏药浓郁的味道,觉得自己还能再多活二年。
杜母下午没出门,把家里的厚衣服给找出来了,还有一些是杜爷爷的,“妈,这些衣服怎么办?”
“拆了,把棉花掏出来晒晒,再给孩子们做几身新的。”杜奶奶说。
杜母:“给老三做吧。”毕竟杜爷爷穿过的衣服,杜母不放心给闺女们穿,不是她迷信,这过世老人的东西,好是好,但是怕女儿们压不住。老三是男的,又年轻力壮,一般的鬼神之类的东西不敢找他。
“行。”
下午,杜母就陪着杜奶奶坐在院里拆旧棉衣。
老五跟文秀放学回来了。
“奶奶,你腿好了?”老五惊喜问道。
“是啊,老四中午送膏药回来了,”杜奶奶笑着说,“这膏药好用。”
文秀不吭声的回了屋。
杜奶奶瞧了一眼。
又听老五问:“那轮椅还要吗?”她在筹钱呢。
“不要了,我扶着墙能走,以后慢一点就行了。”轮椅太贵,杜奶奶现在能走一会,舍不得花那个钱了。
过了一会,杜得敏也回来了。
一下班就回来了?
杜母诧异的多看了两眼,今天小姑子没去外头晃荡?
杜得敏脸色不太好。
她进院子就看到杜奶奶了,跟杜母挨在一起坐着,有说有笑。杜得敏觉得杜奶奶变了,她妈是不是不知道谁才是亲闺女?
“回来了 。”杜奶奶还主动的打招呼。
杜得敏嗯了一声,然后回了屋。
冰棒厂的烦心事她妈也帮不上忙,就懒得再说了。昨天她去找过她妈,可有什么用呢?只会劝她忍忍,相信大哥。
有什么用呢?
这孩子。
杜奶奶心里叹气,转头对杜母道:“彩月,得敏就这脾气,你别跟她计较。”
杜母道:“我知道。”
几十年都是这样过的,习惯了。
她拿着剪刀把棉衣的线剪掉,掏出棉花放进蛇皮袋里,明天要是出太阳,得这些旧棉花好好晒一晒。
杜母该回屋做饭了。
杜父回来的时候,杜得敏一下子就从屋里出来了,“大哥,有人说厂里想把我调到下头的服务站去!这事你知道吗?”她质问杜父。
杜父一愣:“我又不是你们单位,我上哪知道?”
这冰棒厂怎么一天到晚的这么多事。
“好端端的,怎么会把我调到乡下去呢?”杜得敏急眼,“你等会去老厂长家再问问,你让他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父听到这话都惊了,让老厂长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这叫什么话。
你去找人办事,是去求人,还非要人把话说清楚,人家可是长辈!
而且退休了!
能帮忙都算不错了!
杜父黑着脸:“过几天再说吧。”才去过的,又去?
这肯定不行。
“大哥,我的事你就这么不上心吗!要是你自己的事,你会这样吗?”杜得敏声音很高。
“我工作好得很,从不迟到早退,上头交待的活加班到半夜都会完成,不像你。”杜父不想跟杜得敏吵。
“大哥!爸去世之后,你怎么变这样了!”杜得敏悲痛,“你以后是不是不想管我了?”
杜父听到这话都气笑了,“要不是看在妈的份上,我早不想管你了!你都多大了,老五十五岁都没说处处让我管着,你都四十了,还要我管,是要管到六十吗?”
人要自觉。
他有五个孩子,要是个个都让他盯着,那累都累死了。
文秀听到吵架声,从屋里冲出来,护着杜得敏:“舅舅,你别骂我妈了,我妈这几天可难受了,都是一家人,您就算不帮她,也不要说她啊。”
杜父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吵,只说:“你那劝劝你妈,不要我一回来就找我吵架。”
转头去厨房了。
杜得敏抱着文秀痛哭。
她听出杜父的意思了,大哥以后不想管她了!
也不愿意帮她了!
她单位的房子被收回去了,她想搬出去都没地方去,只能窝在这里,受大哥大嫂的气!
机修厂。
杜思苦下班的时候,提前一点去了总务,小赖还在,她找小赖要了档案室的钥匙,去找以往跟政府申请报告的资料。
“你都成禇老的徒弟了,还忙这报告?”小赖觉得奇怪呢。
“顾主任让我写的。”
哦。
小赖懂了。
杜思苦把报告把小赖递,小赖转头就走,这别给他。
他才不想写。
给上头的报告麻烦得很,一个字都不能错,而且被打回来之后还要重新再写。
“对了,小杜,明天可是25号,拖拉机培训班要上课了吧。”小赖问。
“对。”
杜思苦突然眼睛一亮,正好,这培训的时候可以早一会走,去派出所帮宋良把户口本给拿了。
这时间正正好。
“上午还是下午?”小赖又问。
“下午。”
上午杜思苦要去一车间练习锉削六面体,还得跟褚老说一声。
她现在可不像以前,随时能走。
杜思苦查资料,做笔记,写报告,这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是三个小时。她还听到保卫科同志的敲门声才回神的。
“同志,该熄灯了。”保卫科巡查的同志提醒道。
“马上。”
杜思苦把资料一一归位,然后拿着自己的报告出来了。
保卫科巡查的同志认出了杜思苦,“你怎么在资料室啊?”
杜思苦:“写东西呢,总务给的活。”
保卫科的听了直摇头:“你这是一人当几人用啊。”车间也忙,总务这边的活也干,还当了老师教人开拖拉机。
真是忙得跟陀螺似的。
杜思苦笑着道:“要就是要趁年轻多学点东西嘛。”
在这边辛苦工作,比回家跟人吵架舒服。
这边起码有钱赚。
杜家。
都快九点了,于月莺怎么还没回来。
杜母坐立不安。
“老杜,你出来一下。”
“怎么了?”
“我要去贺家,你陪我走一趟。”杜母说完就去找手电筒,这黑灯瞎火的,她一个人在外头走有点害怕。
杜父出来了:“去贺家做什么?”
“月莺没回来。”
杜父晚上吃饭没看到于月莺,还以为是她坐回火回家了。
原来还没走呢?
杜父问杜母:“她这次又要住到什么时候?”妹妹的事就够他烦了,他不想再管一个外人。
杜母:“行了,没几天了。”
贺大富要是跟月莺领证,月莺就能去贺家。要是不领证,那就让月莺回老家去。
杜母忙家务,要照顾老人,确实也没心力再多管一个大人。
两人一块出了门。
到了贺家。
贺家的灯还亮着,还好,都没睡。
“小蒋,小蒋。”杜母在外头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