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静年
背着病人的年轻人眼眶都红了,“同志,您行行好,我爸咳血了,您就帮帮忙吧……”他扭头看背后,这会他爸出气都少了。
杜思苦道:“那这样吧,后面那群人就不要上来了,你带你爸在车头挤一挤,挨着坐,不要乱动,我尽快送你们去医院。”
又说,“我这边还要赶回厂里送货呢。”
“谢谢,谢谢。”年轻人眼眶都红了。
杜思苦提醒:“你钱带了吗,我们把你们送到就走了。”可不会再帮别的忙。
年轻人赶紧转头看那群人,红着眼过去借钱。
“我们出来得急,也没带啊。”
“是啊,过年这花销大,也没剩多少了。”
还有人说,“你只管去医院,医院总不会见死不救的。”这群人帮人倒是热心,可说到借钱,一个个都拿不出来。
杜思苦喊了一声年轻人,往保卫科指了指,“跟厂里借吧,打个借据。”
年轻人这才恍然,赶紧去了。他从保卫科出来的时候,手里紧紧提花着两张大团结。
这会,有几个人走到车斗边,想扒开塑料布瞧里面的东西,杜思苦走过来,站到车斗边上,把扎得特别结实的塑料布又往里推了推。
她就站在旁边。
“人出来了,你们回去吧。”杜思苦道。
“我们送送。”
杜思苦道:“你们不回厂里,我这拖拉机可开不了,到时候病人出了什么事,那可不关我的事。”
这群人手脚干不干净她少有关系,但是,她不想自己前脚刚上拖拉机,这群人就在后面扒东西。
年轻人背着父亲过来了。
这群人没走,杜思苦也不动。
年轻人:“同志,咱们不走吗。”
杜思苦:“你让他们回厂里,不然我这没法去开车。”
年轻人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更过去那与人商量了,杜思苦听到诸如‘好心没好报’‘那丫头片子倒是想得多’‘我们可不是这样的人’的话。
“大叔大哥们,那位师傅答应帮忙把人送到医院已经好心了,你们这次帮帮忙,听她一回。”年轻人说。
那群人道:“我们倒不是不想回去,可是那人,”往拖拉机那边看了一眼,“瞧着我们像贼,我们可不想受这气。
就不走。
年轻人一咬牙:“要是我爸倒在这边,回头我就把人送到各位家里去。”时间不等人啊!
这话一出,那群人散了。
这年轻人的父亲本来就是个瘫子,都是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才帮忙的,这倒要是人死了送到他们家,那太晦气了。
那群人走后,杜思苦让年劝人带着父亲挤在了拖拉机车头左侧的位置,禇老在右边
杜思苦瘦,年轻人努力的往后面缩着,他父亲已经从背上放下来了,这会正坐在他旁边,挤得很。
没办法。
杜思苦说:“车斗特别颠,坐这边会好一点。”
拖拉机出发了。
杜思苦直接开到了市区的的人民医院,拖拉机有车灯,这一路还算顺利。
到了。
“同志,谢谢你。”
年轻人跟杜思苦道了谢后赶紧抱着父亲往医院跑,“医生,医生,我父亲不行了,你们快救救他……”
杜思苦取出备用油,加到油箱里,这才出发。
禇老瞧了瞧杜思苦:“你是不是认得刚才那个小伙子?”
杜思苦点点头,“像是见过,以前在保卫科晃过一眼。”姓马,正是之前来女工宿舍翻墙眼庞月虹约会的小马。
今天到食品厂碰到,也是巧了。
一开始杜思苦也没瞧出来是他,但是听那群人说这年轻人父亲瘫了,可怜什么的,倒是联想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杜思苦跟禇老都没说话。
帮不帮忙都没错。
杜思苦还是帮了,她怕日后良心这关过不去。
回到机修厂,杜思苦把拖拉机开到了仓库,这会仓库这边只有保卫科值班的的,仓库的工作人员已经睡了。
保卫科的人把人叫醒,点了拖拉机后面的货,跟清单上完全对上,这事才算完。
禇老一直在,等货点完了,才走。
他怕车斗上的货有误差,留杜思苦一个人说不清。
“小杜,明天上午你就休息休息,下午再来车间。”禇老说。
这会都快半夜了。
“师傅,那我就不客气了,明天补补觉。”杜思苦打着哈欠说,“您上车,我送您到家属区那边。”
送完人再把车开到维修部,那边场地大,拖拉机一直放那边的。
杜家。
半夜,杜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天白跑了一趟拖拉机厂,还受了气,她决定明天去街道,把介绍信开了,再去一趟!
她倒要瞧瞧,手续齐全,拖拉机厂那群拿鸡毛当令箭的保卫科还怎么拦她!
女工宿舍。
杜思苦喊了一会,张阿姨才来开门。
“怎么半夜才回?”
“食品厂那边忙完了,又送了个病人去市区医院,就回迟了。”杜思苦进了宿舍。
张阿姨道:“饿了吧,我这边还有点米泡,你吃点?”过年这些天,宿舍的四个姑娘(包括杜思苦)跟张阿姨一起吃,这吃喝在一起,处久了,感情就更深了。
杜思苦道:“不用,我吃得晚,现在不饿。”
宿舍楼道她都走熟了,不用灯都会走。
到了二楼,她进了宿舍,轻手轻脚的把蜡烛点燃,这烛火亮了,杜思苦才看到宿舍里原属于余凤敏的床铺空了。
余凤敏今天搬走了,现在宿舍只剩她跟袁秀红了。
袁秀红一直没睡着。
烛光亮的时候,她坐了起来,“还好你回了,晚上就我一个人。我瞧着凤敏的空床铺,心里空落落的。”
这三人一块住着都习惯了,这猛不丁的搬走了一个,她怪不适应的。
杜思苦:“是有些空。”
她也不习惯。
以前她回来,要是余凤敏醒着,就坐从床那头钻到这边来,与她说些机修厂的八卦。
两人都叹了气。
袁秀红忽然道:“中午余凤敏跟他爸一起,跟厂里的领导吃了饭。”她声音小了些,“凤敏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丁总工从家里搬出来了。”
杜思苦想起来了,丁总工前一阵跟他媳妇闹离婚。
“这是真要离?”她问。
袁秀红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之后杜思苦就去洗漱了,回来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袁秀红听着那边床铺的呼吸声,心里也踏实了。
她也睡着了。
次日。
袁秀红起来,洗完脸,看到杜思苦也起来了,很惊讶:“你上午不是有半天假吗?”昨天晚上杜思苦跟她说的。
杜思苦道:“有点事。”
答应给余凤敏的乔迁礼物还没准备好呢,弹簧准备好了,今天把布拿到车间试试,要是不够,还得去趟纺织厂。
对了,不知道海绵这东西好不好买。
两人一块去了食堂,事要做,饭还是要吃的。
到了食堂。
杜思苦打了一碗肉丝包,又打了两个甜馒头,等会要出门,得多吃点。袁秀红吃的还是小粥配咸菜。
“过年荤菜吃多了,吃点素的好消化。”袁秀红饭量一向不大。
两人正吃着,余凤敏拿着两个肉包子挤了过来,“你们早上怎么不都等等我,亏我还去宿舍找你们了。”
抱怨了几句,
杜思苦道,“你搬家不是请了假吗?怎么起得这么早?”
余凤敏嘿嘿一笑,“我想让你去我那边瞧瞧,”她眼睛亮得很,“我跟你说,我那边东西可全乎了。”
昨天她爸什么都准备了,格子布帘,还有桌面的布,还有屋里的被褥,灯罩什么的。玻璃杯跟成套的碗都有!
样子好看得很。
“等中午你去我家瞧瞧,我那边换了大一点的炉子,还有煤呢,能做饭了!中午去我那吃!”余凤敏高高兴兴的邀请。
“行。”
杜思苦跟袁秀红都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