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子程
顾南城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自觉问出口:“您闺女又闹了?”
林师长的女儿叫林娇娇,今年十七岁,当初跟着生母改嫁,日子过得小心翼翼,如今有了当师长的爹,反而高调行事,处处攀比,林师长和姜芹苦口婆心说了很多次,她依然我行我素。
长子倒是懂事,十八岁那年被林师长送进部队,现在二十出头,已经是副营干部。
小伙子敢拼敢闯,不要命一样,为此林师长没少担心。
当初打仗,林师长顾不上长子长女,如今养在身边,不敢严厉管教,让林娇娇养成了骄纵的性子。
前段时间,林娇娇看上一个男生,她同学的表哥,海市人,长得不好,家里情况差,兄弟姐妹七八人,居住在弄堂里,五十几平的房子住着三代人,转身都能碰头,真要嫁进去,怎么生活。
林师长说也说了,骂也骂了,就差打人了,林娇娇就像被人灌了迷魂汤,非要嫁给那小子。
林师长找人打听过,那小子除了一张嘴一无是处,和林娇娇交往以来,都是林娇娇出钱。
知道这些事,林师长险些背过气去。
现在想想,林师长依然头疼,扶额进了办公室:“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想放弃她,又怕将来孩子后悔,我更后悔。”
顾南城走过去,给林师长倒一次缸子水:“您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不如换个思路解决问题。”
林师长觉得顾南城有主意,顿时来了兴致,让顾南城出出主意,只要闺女不嫁给那小子,怎么样都行。
就算嫁不出去,将她一辈子,林师长也认,比去别人家受罪强。
顾南城不敢随意说,把水递给林师长:“您得让您闺女看清那人的真面目,至于用什么办法,您自己想,大大小小的仗都被您打赢了,还收拾不了一个毛头小子。您把对方当成一块战略高地,用计谋攻略领地呗,对您来说,手拿把掐的事。”
林师长认真听着,摆手让顾南城离开,等不到中午,去医院找姜芹,商量对付林娇娇的办法,想来想去,他们想出一个损招。
中午,顾南城回到家,把遇到沈团长的事说了。
宋兰花无语:“他怎么想的,让我开药,也不怕我一包药把宋春兰毒死。”增加他们的家庭矛盾,将来引发顾沈两家大战吗。
她见顾南城无动于衷,又问:“你没答应他吧?”
“哪能啊,我给拒了。”顾南城坐到灶膛前准备烧火,问宋兰花中午吃什么。
宋兰花炖了鲈鱼,炒了青菜,焖了米饭,让顾南城洗手端堂屋去。
顾小三没有去学校,跟着宋兰花去医院看书,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玩,耳朵竖起来,听着厨房的动静。
他很想知道,养母为什么对沈玖反应那么大。
养父母越不想让他知道,他就越想知道。
宋兰花刚把饭菜摆好,大牛和二壮进来,见有鲈鱼,搓搓手要坐下,被顾南城提着衣领赶出去洗手。
大牛洗了手坐好,吃半饱后对宋兰花说:“娘,你真得给瑾年哥看看,他又病了,没去学校。”
宋兰花吃了一口菜:“我贸然上门给人看病,你觉得合适吗,要是贺家让我去,我义不容辞。”想了想对大牛说,“吃了饭你去贺家,告诉贺奶奶,针灸可以治疗头晕,她知道怎么做。”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主动上门不可能。
还有一层意思,宋兰花没有告诉大牛。顾南城是团长,贺瑾年是司令的孙子,要是她赶着给人看病,不论能不能治好病,都会落得攀附巴结的名声。
她比谁都清楚,顾南城能走到今天,全凭自己的真本事,与旁人无关。
他们家名声本来就差,要是攀上贺司令家,少不得引气风波。
顾南城也想到了这一点,才赞同宋兰花的做法,给顾小三夹了一筷子鱼肉,不忘提醒大牛:“要是贺瑾年的病好了,你们连兄弟都没得做。”
大牛不懂:“为啥?”
病好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做不成兄弟,他不信,唯一亲爹诓骗人。
顾南城没有解释,反而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大牛冷哼一声,快速吃饭,放下碗拉着二壮去贺家看贺瑾年,还不忘带大白兔奶糖。
宋兰花给顾小三擦了擦脸,无奈叹气:“很快他就会哭。”
“不听大人言吃亏在眼前,小孩子不经历风雨那能长大,随他们去吧。”顾南城端起碗去厨房,洗好碗筷出来就见宋兰花在给孩子补衣服,忍不住说顾小三,“和你哥哥们说说,别到处跑,衣破了,还得你娘缝缝补补。”
顾南城说完就去厨房劈柴,他勤快,一会儿都闲不住,只要在家,就没有闲的时候。
因为家务事,宋兰花没少被人羡慕。
顾小三不想吃狗粮,径直出去,在门口遇见了顾来喜,打了声招呼走出去。
“三姐来了?”宋兰花看一眼顾来喜,继续缝补衣裳,就听顾来喜说:“兰花,我和丁大哥领证了,今天领的。”
宋兰花道了句恭喜,抬头问:“什么时候办酒席?”
顾来喜羞涩低头,坐到宋兰花对面,帮着她缝衣服:“丁大哥说腊月十六是个好日子,想那天办,不大办,简简单单就好。”
她这边不打算请老家的亲戚,和大姐说一声就行,至于亲爹,没必要说,来了也是给弟弟一家找麻烦,不如不来。
宋兰花算了算时间,和她学习时间不冲突,抬眸盯着顾来喜,忍不住打趣:“虽然是二婚,该买的东西得买吧,丁老师许诺三转一响,还有彩礼什么时候给。要是没有票,我们可以贡献两张。”
前几天顾南城弄来一张缝纫机票,准备买台缝纫机,孩子多缝补方便,三姐急需可以先给三姐。
顾来喜:“不买了,这些东西用不到。”
缝纫机她不会用,自行车不会骑,手表没必要,收音机用处不大。
宋兰花清楚顾来喜想给丁福贵省钱,不过不是现在省,劝了几句,顾来喜同意买缝纫机,其余都不要。
顾南城从厨房出来,摘了围裙去井边洗手:“我再给你一千块钱,当嫁妆带过去。”省的被丁家人小瞧。
这不是他给的,是母亲留下的东西,东西太贵重,现在不适合拿出来,他想等开放后,在京都买成房子,不管是三姐住,还是给孩子们,都是一个保障。
五六十年后,帝都的房价疯涨,一般工薪阶层买不起。
顾来喜连忙摆手,说不用,她有工资,可以养活孩子。
宋兰花坚持,凑过去低声道:“这钱你必须要,再说不是我们给你的,是母亲留的,所有东西一分四份,咱们四家均分,你得的是你那一份,你不要孩子们总得要,将来嫁人生子,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顾来喜感动弟弟和弟妹为她打算,不过钱不能均分,这年头儿子继承家产,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不能平分家产。
顾南城:“行了,我是家中继承人,我说了算。这事不说了,缝纫机我给你买回来,是放你家里,还是放丁家。”
缝纫机是陪嫁,头婚什么也没有,现在有条件,他不想委屈三姐。
宋兰花也同意给嫁妆,顾南城更要给,两人商量一番,决定买台缝纫机,给一千块钱,太少了拿不出去手,太多了打眼。
大姐出嫁时爷奶都在,给了嫁妆。二姐性子泼辣,不给嫁妆大吵大闹,渣爹和继母无法,只能咬牙给嫁妆。只有三姐,结婚时什么都没有,还要冯家不少彩礼,这才让三姐在冯家抬不起头,多年被婆家人磋磨。
第54章 公公事多
顾来喜走后,宋兰花把缝纫机票拿出来,让顾南城把缝纫机买来。
顾南城捏着缝纫机票,含笑盯着宋兰花:“真舍得缝纫机?”
他们不是没钱,只是票不好弄,他寻摸好久,才弄来一张票。拿到票时,宋兰花捧着票亲了又亲,可见喜欢缝纫机。
宋兰花翻了个白眼:“什么好东西我没见过*,还在乎一台缝纫机。又不是不买,就是再等等呗。”
顾南城是个行动派,傍晚让小卫送来一台缝纫机,一时间门口围了不少人,纷纷问宋兰花。
缝纫机哪里买的,花多少钱,孩子衣服破了能不能借用。
好家伙,缝纫机还没开封,就开始惦记缝补,生活的热情比她都高。
卫民想往家里搬,被宋兰花拦住:“送到顾老师家里去,这是她的陪嫁,也是我和南城送她的新婚贺礼。”
围观的人更是惊讶,唐嫂子就在中间,赞宋兰花两口子大方,姑姐二嫁,还有陪嫁,且是缝纫机这样的大件,还有谁会这么大气。
霎时间有人赞叹宋兰花大气,也有人觉得宋兰花傻,姑姐二嫁,给几十块钱,买两身衣服就行,买大家伙干什么。
宋兰花不知道唐嫂子是真心,还是暗讽,道了谢,接着说:“三姐帮了我不少忙,一台缝纫机而已,我送的起。就算三姐再婚,也是我们顾家的姑奶奶,谁要是敢欺负顾家姑奶奶,就是和我过不去。”
她要告诉所有人,她和顾南城重视顾来喜。
丁家想拿捏顾来喜要掂量掂量,纵使带着拖油瓶,也有娘家撑腰。
她信任丁福英和丁福贵,却不信丁家其他人,尤其是丁福贵的爹。
前几天,宋兰花听说丁福贵的爹规矩多,看不惯儿媳妇会上手。
自古婆媳不和她清楚,顾来喜有意丁福贵时,她找人侧面打听过丁福贵的亲娘,人老实话不多,干活麻利,待人随和,宋兰花才放心顾来喜嫁给丁福贵。
结果呢,顾来喜领证,她听说丁老头是个事儿精,还回答儿媳妇。
宋兰花想悔婚,可惜主角不是她,她做不了主。既然事情成了定局,那就给顾来喜多备一些嫁妆,让她腰杆挺直,再婆家抬头做人。
缝纫机是稀罕物,不仅在家属院引起重大反应,搬到顾来喜那边,也引起不少人关注,同时高看顾来喜一眼。
弟弟和弟媳重视,顾来喜不好欺负。
晚上,顾南城问宋兰花:“见到缝纫机了吗,以后缝缝补补去三姐家,等我再寻摸一张票,咱们就买。”
宋兰花再给自己做针灸,胳膊上都是针,抬头盯着顾南城:“告诉你一件事。”
顾南城顺势躺下,抽出一根针递给宋兰花:“什么事。”
宋兰花:“听说三姐的公公打儿媳妇,事挺多,你觉得三姐嫁过去会有好日子过吗?”
顾南城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书,随意翻着:“老头人还行,就是太耿直,不会拐弯抹角。他一儿一女,你都见了,儿女是父母的影子,儿子不差,做父母的差不了。”见宋兰花欲言又止,笑了笑道,“别听外面的传言,传言不可信。老头是打过丁福贵的前妻,为什么打她,偷家呗,拿婆家的东西补贴娘家,一次两次还行,结婚多少年还这么干,老头是个节俭的,忍受不了是常事。咱们不需要三姐接济,老头要是敢动三姐,我头一个饶不了他。”
宋兰花狐疑:“你说,那人给我说丁老头打人什么意思?”
前几天她办公室来了一个病人,自称是丁福贵的婶子,无意间透露丁老头大儿媳。
宋兰花不确定,找人打听,丁老头确实打过儿媳妇,不过没有说原因。
“能是什么意思,挑拨呗。”
好日子数着过,十二月十六顾来喜和丁福贵举办了婚礼。
顾家给的陪嫁是缝纫机和一千块钱,丁家给的嫁妆也不少,自行车,手表和收音机,凑够了三转一响,外加六百六的彩礼,让不少人侧目。
嫁妆彩礼丰厚,引人瞩目,婚礼只能简简单单走个形式。丁家只请了各家亲人,摆了三桌,遵循节俭不浪费的原则。
顾家这边只有顾南城一家,苏瑾祖孙三人。
苏瑾心疼外甥女,给了两床毛巾被,两床被单,两套枕巾,两个水壶,两身衣服,两双鞋,六样东西,寓意六六大顺。
丁家父母笑得合不拢嘴,其他人见到礼物,面面相觑,才清楚顾来喜背后不仅有个团长弟弟,还有个院长姨母和副司令的姨父。
宋兰花也见到了传说中的丁老头,偷偷打量许久,浓眉大眼四方脸,脸晒得黝黑,不笑时显得严厉,笑起来也不觉得和蔼,眉宇间一股正气,和丁福贵有些像,都不是爱笑的人。
丁老头不知道宋兰花在看他,从兜里摸出两个红包,给身边的妇人,从长相上来看应该是丁福贵的母亲。
丁母接过来,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看见了灵灵和秀秀,走过去把红包给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