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一天用百文, 十天就是一贯。倘若他们觉得京师这好那好赖着不走呢。薛母不喜欢黄沙多、天干物燥的京师, 不等于别人不喜欢。
前些日子薛母回村上坟碰到薛二婶, 薛二婶就向她表示京师繁华,又问她怎么不去京师找俩儿子。
对于四个孩子,薛母都疼爱, 只是爱多爱少罢了。
即便对薛二哥的爱极少, 薛母也不希望二儿子的两个孩子有个好歹。
薛母问薛大哥:“老三是朝廷命官,不能叫他们别去?”
薛大哥觉得这话天真又可笑:“刘家是丽娘的娘家, 三弟以什么理由阻拦?仗势欺人!”
薛母:“这样做会被弹劾吧?”
难为您还知道弹劾!薛大哥点头:“三弟在信中提醒我, 要是刘家问起二弟和丽娘,不要把二弟家的地址告诉刘家人。可是我觉得这样不行。去年二弟妹在仁和楼做拉面,很多人都认识她。刘家人一到京师东市就能打听到二弟家地址。”
薛母:“你怎么想的?”
薛大哥:“我想拿三贯钱请人盯着刘家。不能叫他们今年过去。明年这个时候孩子满周岁, 不容易夭折,他们再过去连吃带拿,二弟也不怕!”
薛母听到“连吃带拿”四个字眉头紧皱,心里想的是,我儿子儿媳辛辛苦苦攒的家业,将来都是我孙子孙女的, 刘家凭什么连吃带拿!
薛大哥看到他娘的神色立刻见好就收,以免说多了被他娘看出来。他娘是偏心耳根子软,可一点也不傻!
薛大哥叹了一口气:“天色已晚,先这样吧。”拉着儿子去厨房打热水给他洗漱。
看着儿子睡着, 薛大哥才去洗漱。
苏娘子关上房门低声问:“也没说怎么阻止刘家人进京,婆婆知道怎么做吗?”
薛大哥不是不说,而是以他的脑子实在想不出在不动手把人绑起来的情况下如何阻止。薛大哥绞尽脑汁才想到用“连吃带拿”刺激他娘,“娘会去刘家吧。反正刘家不敢打她,没事的。我听别人说,娘把知县打一顿,知县都不敢还手。”
苏娘子想起她小叔子如今是正五品,而丹阳知县只是七品,“那就先看看娘怎么做。”
苏娘子手头宽裕,家里吃的用的都是她掏钱。像孩子的衣物和文房四宝,薛大哥掏钱。书局给薛理的分红都被薛大哥交到母亲手里,这一年来薛母攒了几十两。
翌日,薛母把孙子送到学堂,去袁家开的首饰店给龙凤胎买两个银锁。晌午薛大哥回来用饭,薛母用红布包好,叫他想法子送过去。
对于此事薛大哥毫不意外,因为他娘偏心归偏心,也是要面子的人。改日街坊四邻听说薛二哥有一对龙凤胎,必然会问他娘有没有表示。他娘不想到时候难堪就要有所准备。
午饭后,薛大哥把银锁送去竹林酒家。因为他算着日子,伙计该去京师送江南特产。
果不其然,刘掌柜告诉薛大哥,过几日他们就去京师。得知叫他们捎一对银锁,刘掌柜就问:“薛大人得了一对双胞胎?”
薛大哥不能不说实话,否则刘掌柜也会买一对银锁叫伙计捎过去,就说他二弟得了俩孩子。
双胞胎极少,即便不是薛理和林知了的孩子,刘掌柜也很高兴,接过包好的银锁就说:“正好我们也沾沾薛郎中的喜气。”
傍晚,薛大哥到家便告诉他娘安排好了,不出意外下个月月底能收到三弟的回复。
薛母神色淡淡地点点头。
翌日上午,薛母把孙子送去学堂就去绣坊,叫薛琬晌午去接孩子。
苏娘子的小姊妹等薛母走了,来到她身边问:“她还不许你去接小孩?薛大人都没说什么,这个老太婆怎么那么多事?”
“她要是什么事都不管不问,薛家还没有这么多事。”苏娘子停顿一下,“也轮不到我嫁给相公。”
陈氏敢同薛家老大和离,薛母居功至伟。想到这一点,小姊妹也不好继续抱怨,只能宽慰自己,人无完人。随后小姊妹又问:“她又干什么去?”
苏娘子估计她去刘家,“只要不给我们添堵,别管她去哪儿。”
薛母是去刘家,告诉刘丽娘的爹娘兄嫂,刘丽娘儿女双全,刘家趁早打消过继孩子的念头。
刘母不信多年不孕的刘丽娘一次儿女双全,认为薛母诓他们,就顺着薛母的话说丽娘年轻不懂坐月子,也没有养过孩子,她不放心,她要去照顾丽娘。
薛母脸色微变,叫她别做梦!即便说出要照顾也轮不到她!刘母明知薛母不放心大孙子,故意问难不成你去照顾。
刘父和刘丽娘的哥嫂帮腔,刘丽娘的侄子侄女跟着附和。
薛母一张嘴说不过一大家子,气得胸口疼,决定回家找帮手。走到一半,她想起薛大哥先前说的几个字“仗势欺人”。
薛理才从六品升至五品,薛母自然不希望他因为这点小事遭到弹劾。倘若叫薛大哥出面,兴许也会传成薛大人的兄长为祸乡里。
薛母不敢授人以柄。可是四个孩子只有老大一人在身边,不让他出面还能找谁?薛母率先想到薛二婶。
薛母往前走三步摇摇头,薛二婶定会趁机要去京师探望龙凤胎。看到成群结队的村民,薛母想到一个人——族长!
先前林知了要族谱单开,族长也同意了。然而自从薛理身居庙堂,族长又把薛理一家老小的名字写进族谱,还特意跟薛母说一声。
薛母没有勇气脱离宗族,自始至终都不赞同林知了“族谱单开”的做法,是以族长一提此事,薛母就顺势答应。
族长的目的薛母也清楚,族里出个当官的,说出去脸上有光,逢年过节也有脸面对祖宗。薛母就觉得,你沾了我儿子的光,帮我个忙也是应该的。
若是叫薛母开口求人,她做不到。到城里瞧着日头还早,薛母买许多纸钱去祖坟。
在地头上放牛捡地皮菜的村民忍不住翻白眼,心里好奇她这次又因为什么。
爱看热闹又不怕鬼神的村民等薛母坐在地上烧纸就慢慢走过去,听到薛母念叨老二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村民瞬时忘了看热闹,三两步到跟前,问她说谁得了龙凤胎。
薛母等着乡邻问呢。闻言她说出刘丽娘生了,一次儿女双全。村民就说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问薛母要不要大办。
薛母回答在京师办了,又说孩子身体不好,老二打算过些日子再给孩子取名。其实是薛母忘了问薛大哥俩孩子叫什么。
村民闻言就说,名字不着急,猫啊狗啊的先叫着,阎王爷拘魂找不到人才好呢。随后这村民陪薛母从祖坟出来,逢人就说,丽娘不是不能生,人家想着一次生俩。
不过半个时辰,三成村民都知道刘丽娘得了一对龙凤胎。有村民就发现薛母不高兴,问她怎么了。薛母说亲家非要带着一家老小去京师。可是丽娘和老二要照顾孩子,哪有空照顾他们。我不叫他们去,他们还不高兴。随后又说她心里堵得慌才想跟死去的相公说道说道。
嘴快的人脱口道:“你跟他说有什么用。”
薛母就说,不跟他说还能怎么办啊。老三要是出面会被骂仗势欺人,老大因为过两天走镖,要花钱请人盯着刘家。
花钱请人这种事放在薛大哥身上不奇怪。薛大哥要是去刘家把人打一顿,村民才觉得奇怪,还会怀疑他是不是被林知了附身。
恰好这个时候村长的妻子过来,她是看着很多人围在一起,以为出什么事了。村民叫村长妻子拿主意。
村长的妻子没主意,就回家找村长。村长得知刘丽娘生了一对龙凤胎也觉着是天大的好事,自然不希望刘家人过去添堵。
村长跟当官的打过交道,觉得越往上越不容易。薛理指不定付出多大代价才能官升五品,要是被刘家人给搅合,他都没脸面对山东村的列祖列宗。
基于种种原因,村长决定去找薛家族长。
下午,全村老少爷们陪薛母去刘丽娘娘家。
山东村出个薛大人,十里八村的村长都不敢招惹山东村。以至于村长等人一进村,该村村长就迎上来,客客气气地询问出什么事了。
薛母道出实情——
老二两口子有俩孩子不容易,如今孩子小,他们要照顾孩子,可是刘家居然这个时候进京找他们。别说去照顾孩子,谁不知道谁什么德行!当年薛家出事,怎么不见刘家去山东村探望丽娘。等等,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被薛母摆出来。
薛母说完,刘家族长也来了。薛母就问族长打算怎么做。如果他不管,她就给老三写信,叫老三出面!
刘家族长不止一次听人说过,刘家想把孩子过继给刘丽娘。估计薛家也知道刘家惦记薛二哥的家产才会这么生气。刘家族长心虚,也不敢同薛大人的娘吵闹,就叫人把刘丽娘的爹娘哥嫂叫过来,当众答应薛母,先不去打扰刘丽娘一家。
刘母过来就抹泪,说她心疼闺女。
薛母不吃这一招:“我儿媳妇还没死,你哭谁呢?”
刘母的眼泪落不下来。
薛母:“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敢去我就叫老三媳妇找几个人把你们打个半死!”
刘母想说,吓唬谁呢。忽然想起老三媳妇是谁,刘母脸色微变。
据说林知了骂族长打二婶,谁来都不怵!
薛母一看亲家母变脸,意识到“林知了”的名字好使,就叫众人做个见证,她已经把丑话说在前头,回头刘家人被老三媳妇打个半死,别怪老三仗势欺人!
山东村村长和薛家族长还觉得帮薛理的二哥出头,将来薛理定会感激他们。薛母摆出林知了,俩人瞬间意识到,林知了一个人就能解决整个刘家,刘家没机会到薛理所在的刑部胡闹。他们今日此举不是雪中送炭,最多是锦上添花。
薛家族长是真怕林知了。不过林知了要挤兑刁难的人不是他,族长也不介意看热闹,就对刘家族长说:“该说的我们都说了。到时候别怪老三媳妇心狠手辣!”
刘家族长讪然一笑:“不怪,不怪!”活了半辈子,没有像此刻这么尴尬过。
薛母见状就要回去接大孙子。
山东村的老少爷们没动手也觉得打了一场胜仗,笑呵呵跟着族长和村长回村。到村里仍然忍不住感慨,本以为薛二哥不中用,没想到竟然生个龙凤胎。
此事过去两天,薛大哥给薛理的回信都寄出去了,山东村村民还在讨论稀有的龙凤胎。
薛理收到他大哥的回信的那一天朝廷放假,给百官放忙假。
梦里梦外第一次过忙假,薛理觉得荒谬,怀疑皇帝自己想放假。不过也好,他可以带着林飞奴和薛瑜去村里帮忙收麦子。
然而不需要薛理和林飞奴以及薛瑜下地。
此事还要从前些天说起。
龙凤胎满月,薛二哥准备的八个菜极好。不是食材好,而是菜量。
村里人办红白事准备八个菜,多是用碗,粗瓷大碗,一桌坐至少十人,黄馍馍还不管饱。薛二哥用的食材跟村里人一样,有鱼有鸡有蛋有猪肉,但是每一份都有一盆,一盆足足有三大碗。
待村民吃黄馍馍的时候,薛瑜又叫顾娘子和李婆子送两盆汤,一盆排骨汤,一盆青菜鸡蛋汤。
村民不但吃饱吃好,还有剩余。薛瑜替二哥二嫂做主,谁桌上剩的谁端走。村民自然是一个比一个开心。
如果是别人这么大度,这场酒宴会让村民觉得他冤大头,人傻钱多之类的。换成官老爷的二哥,就是看得起村里人。
无以为报,那就帮薛郎中收麦子吧。
以至于薛理忙假第一天到村里,薛二哥的麦子已经收上来一半。薛二哥叫薛理和林飞奴帮忙晒麦子,在家门口看着鸟别吃麦粒。
刘丽娘带着顾娘子、李婆子和薛二哥下地,薛瑜带着四个小仆人看孩子做饭。
薛理在村里三天,二哥的麦子全部收上来,麦粒也晒干了。
不想闲下来照顾孩子,薛理带着林飞奴回城。
薛理和林飞奴还有四天忙假,就决定在店里帮忙。可是天气炎热,店里的客人比上个月少许多,今年又多了俩伙计,人手足够,用不着他们。俩人便今天钓鱼,明儿打猎,好不快活。
薛琬的婚事正是薛理忙假期间。
上个月,薛大哥给薛理的回信寄出去没几天,薛母去村里找薛二婶,问她如果不同意薛琬从村里出嫁,就从她家出嫁。薛二婶要薛琬的彩礼。薛母说她是二婚没有彩礼。
薛琬二嫁,亲友不会再来添箱,薛二婶没法趁机添一笔进项,在她儿媳妇的撺掇下,叫薛大哥操持。
知道此事的村民都忍不住在背地里骂薛瑞没担当,薛瑞的媳妇狠毒。
然而薛琬出嫁前薛二婶又反悔了,说薛二叔夜里给她托梦,叫薛琬从家里出嫁,且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薛母梦到过薛理的父亲,对此深信不疑。薛大哥本来就有点耳根子软,薛二婶又推出对薛家兄弟不薄的二叔,薛大哥只能同意。
其实跟薛二叔无关。
以前薛二婶只知道薛琬的未婚夫是镖师,还是个家境穷的镖师,薛二婶瞧不上人家。薛琬出嫁前五天,薛二婶听人说薛琬的未婚夫是开镖局的,薛二婶找人一打听确实如此,她才叫薛琬从家里出嫁。
可惜她没有再打听打听。因此不知道薛琬的未婚夫以前是斥候。薛琬出嫁当天,薛二婶叫女婿出上轿钱,十两银子。
人家敢娶薛琬,自然会打听清楚。面对薛二婶的刁难,薛琬的未婚夫毫不意外,他一把推开薛二婶,叫媒婆进去把薛琬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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