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话说回来,薛理又同老皇帝聊十来天,四月底了。
四月最后一日本是休沐,考虑到新帝可能在休息,薛理就直奔两仪殿,告诉老皇帝,接下来十多天都不能再来陪他扯闲篇。
由于老皇帝嘴巴一动就流口水,所以他明明可以含含糊糊说几个字也不开口,瞪着眼睛看着薛理。
薛理:“臣的夫人快生了啊。陛下,您想想臣都三十二了,中年得子,能不紧张在意吗。”
老皇帝的鼻子哼一声。
“您想说臣真想要孩子早纳妾了?臣定亲的时候只是小秀才,在丹阳算是小神童,可是秋闱是成千上万个神童抢一个名额!那个时候林家也知道臣不一定能中举,还是同臣结亲,在当时看来林家姑娘算是下嫁。
“虽然成亲的时候臣已经中举,配得上林家姑娘,可是臣家中一穷二白,也没有人脉,兴许到老也只能在丹阳县当个刀笔吏。这样看算是门当户对。谁也不嫌弃谁。怎奈因为您废太子,夺了臣的功名。那时族人都要把臣一家赶出村,夫人还能不离不弃,赚钱养家,如今臣怎能因为不一定成器孝顺的臭小子就叫夫人伤心。”
老皇帝安静下来。
内侍眼眶湿润,“薛大人说的是。”
四皇子的母妃今日也在,忍不住说:“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的事,薛夫人可以理解吧。”
薛理:“臣上面有两位兄长。早在十二年前薛家就有长孙,无需臣传宗接代。再说开枝散叶,如果枝叶都是只会嘴上孝顺老父亲的不孝子,不要也罢!”
那日五皇子仓皇逃走一事,他母妃亦有耳闻。五皇子母妃闻言神色窘迫。薛理转向老皇帝,“臣令人做了一副拐杖,还有小孩学步的推车加大版,这些日子您慢慢走动。别心急别逞强。”朝在茶水间休息的太医看一下,“听太医的。术业有专攻,您别仗着自己是太上皇自以为是。”
老皇帝瞪眼。
薛理敷衍地点点头:“行,不说了,臣告退!”
薛理走后,老皇帝无精打采要躺下。内侍令人把他抬到躺椅上,在他身边坐下低声说:“薛大人真心为陛下着想啊。”
老皇帝哼一声。
薛理同老皇帝交谈多日,内侍一直守在身侧。摸清了老皇帝的脉搏,如今内侍也能听懂他的哑语:“陛下想说薛大人是替新帝来探望陛下?新帝可想不到叫人做拐杖和学步车。您要是想看到皇帝,为何皇帝每次过来您都装睡着?”
老皇帝闭上眼假装没听见。
内侍无奈地摇摇头,看到皇帝又睁开眼想起来,内侍又令人换轮椅,心说薛大人真有先见之明,配了十二人,但凡少四个,都没力气同老皇帝来回折腾。
寻常轮椅前面没有挡板,老皇帝的有,内侍等他坐好就锁上挡板,以防他半个身子乱挣扎一脑袋摔地上,轮椅翻车砸到他身上。
老皇帝朝五皇子母妃看去。内侍请后妃回去,陛下想出去,无需她伺候。
五皇子母妃走后,老皇帝用他依然会抖的手指向里间。内侍推着他进去,老皇帝指着高高的木柜。
木柜中放着许多皇帝喜欢的珍藏。
内侍把藏宝的木盒一一搬出来打开放地上,老皇帝看向金丝镶宝石如意。内侍拿起来递过去,老皇帝眨眨眼。
内侍问:“陛下要这个做什么?”
老皇帝吭哧一声流出口水,内侍隐隐听出“薛”字,令宫女为皇帝擦干净,内侍才问:“给薛大人——”随即反应过来,“陛下的意思,薛大人的夫人林掌柜要是生了,奴婢把这个送过去?”
老皇帝眨眨眼。
内侍收起来,令人把别的东西放回去,便推着他出去:“去不去花园?如今还不算热。过些日子怕是只能待在屋里。”
起初几日老皇帝的半个身子有知觉也不想出去,嫌丢脸。薛理说他在屋里捂发霉了,他才去御花园。
迈出第一步,老皇帝就不是那么在意自己半身不遂的形象。
老皇闻言帝眨眨眼。四个小太监把他抬出两仪殿。内侍推着老皇帝,身后跟着一个太医,两人端着茶水,十二人拿着痰盂等物,浩浩荡荡,正好被进宫面圣的几位朝臣看见。
其中一人感叹:“幸好新皇是陛下。若是换成四皇子、五皇子,太上皇此刻怕是都生——”
“慎言!”同僚打断。
说话的人问:“你不知道?一个个口口声声孝顺太上皇,听说有一回薛通明叫他们把夜壶拿过来,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还不如中郎将王慕卿。”
外臣能知道这些内部,并非新皇刻意泄露。
在政权交接这件事上新皇只做错一件事,没有令太医为老皇帝继续诊治。然而这件事在薛理到来后为他抹平,前些日子又被薛理推到国舅身上。
新皇的做派看起来坦坦荡荡,自然不必多此一举下禁令,是以发生在两仪殿的事,有心人都能打听到。
令其慎言的官吏不禁说:“我也听说了。可是毕竟是皇家事,别给自己招惹祸端!”
先前感叹的人点点头:“我不会在外人面前讲这些。说起薛通明,林掌柜快生了吧?薛通明如今算是陛下身边第三人。”
第一是颜国舅,第二是新帝岳父李大人,第三是薛理。因为当日宫中生变,新皇最先找的便是这三位。
同僚闻言明白他的意思,先前跟着薛理有瓜葛的人,不是得了赏钱就是高升,如今薛理又是新帝心腹重臣,莫说得他青睐,能被他记住名字,将来也有可能出任封疆大吏,“薛家的门不好进。”
最先开口的人问:“为何?”
“前些日子薛通明的妹妹成亲,多少家夫人去添箱都被挡在门外。我夫人也去了。回来说兵部王大人的夫人也不例外。”这位官员说到此停顿一下,“也是那天我才知道,当年薛通明无意间碰到一伙拐子,出于好心,没想到被拐的人当中竟然有王大人的小女儿。”
这件事其他几人第一次听说。其中一人不禁说:“难怪那年礼部想仗着人多势众打薛通明,兵部毫不犹豫地出手。我还以为礼部的人要放弃祖宗家业惹怒了兵部。”
另一人道:“总要试试。礼多人不怪!”
其他几人点头附和。
此刻薛理已经回到家中,然而没有见到他夫人。
林飞奴在东院,薛理去东院找小舅子:“你姐在仁和楼还是丰庆楼?”
“这个时候应该在仁和楼前往丰庆楼的路上。”林飞奴看看日头,“我姐的身体好着呢。”
薛理:“不是把事情安排好了吗?”
林飞奴:“我姐在家待一会觉得无趣极了,叫我套车送她过去。”
“她走去丰庆楼?”薛理问。
林飞奴:“她倒是想走着过去,也得俞管事和薛账房同意。十有八/九是薛瑜和伙计送她过去。你就别操心了。水烧好了,你不去沐浴洗头啊?”
薛理五天没洗头,闻言就觉得头上有一股怪味。散开头发,薛理感觉又长长了,本能想喊人,到嘴边意识到娘子在丰庆楼,无法帮他剪头发。
沐浴后头发晾干,薛理去丰庆楼抓人。
丰庆楼已经有食客,也有食客认识薛理,一见着他就说:“薛大人,林掌柜快生了吧?你怎么还让她出来?那肚子,我看着都瘆得慌。以前也没有发现孕妇的肚子那么大。是不是双胞胎?”
薛理:“太医看过,是一个。可能六七斤重。”
“大胖小子啊?”食客惊呼,“恭喜!恭喜!”
林知了从薛理身后出来:“大胖丫头!”
食客哼笑一声:“林掌柜,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事事如意!”
林知了只当没听见,拽着薛理回家,省得听着他这不准那不准,惹她心烦!
又过几日,端午节前两天,大理寺卿通知诸人,今年同往年一样放假。
翌日,薛二哥和刘丽娘带着儿女过来。
往年多是薛理一家下乡,今年林知了身子笨重,龙凤胎也大了,经得起来回颠簸,就变成他们进城。
薛二哥下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为林知了把脉。
确定母子极好,薛二哥不禁说:“小家伙真沉得住气。不会挑明日吧。”
照顾孩子的奶娘和婆子,以及专门为林知了做饭的婆子都备齐了,此时就住在西院耳房。林飞奴闻言就说:“明日也无妨。万事俱备,只等他出来。”
薛理:“你们都过来,庄稼怎么办?”
薛二哥:“来之前看过,还要再晒十来天。这个时候要是下一场大雨,小麦都不会发芽,里头就这么嫩。”
薛理:“今年的小麦有点晚。”
薛二哥种了几年麦子,仍然不甚了解:“听说今年春天来得晚。谁知道呢。反正小侄子不可能再拖十来天。”
翌日,兴许小孩心疼他娘,整整一天都没闹。林知了晚上睡觉他也没闹。薛理心里不踏实,担心臭小子憋着坏。
第二天早饭后他就闹腾,到晌午还没有出来的迹象。薛理也从最初的期待变得不耐烦,指着林知了的肚子说,“你要出来就赶紧出来,不出来以后也别出来!”
然而孩子还是没出来。
林知了扶着二嫂的手臂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看太阳快落山了,他终于折腾够了。
稳婆把孩子抱出去,薛理朝孩子屁股上一巴掌。
此时天热,小孩只包一层布,被他打的哇哇大哭。薛二哥心疼,朝薛理身上一拳:“你干什么?”赶忙接过小孩,“我看看,我看看。”
林飞奴忍不住嘀咕:“我看还是打得轻,竟然还敢哭!”
哭声戛然而止,小孩委屈地瘪嘴。
林飞奴满脸惊恐:“姐夫,他他不会听得懂吧?”
薛理心里咯噔一下。
薛二哥白一眼两人:“不懂别瞎说!顶多是孟婆汤还没消化。我家那俩就是,三岁前机灵着呢。现在越来越呆!”
“男孩女孩啊?”林飞奴问出口就上手。
稳婆没想到薛大人对亲儿子也那么狠,顿时吓傻了。闻言稳婆回过神,不敢说恭喜,弱弱地说:“是个小子。”也不敢开口讨要赏钱。
刘丽娘把早已准备好的荷包递过去:“辛苦了。”
稳婆接过赏钱就回屋帮林知了收拾,端的怕再晚一步薛大人的巴掌落到她身上。
薛二哥很是高兴,同第一次当叔叔一样高兴:“小子好。”
薛理哼一声:“我猜也是!姑娘怎么可能这么折腾人。”
薛二哥噎了一下:“——你闭嘴!”抱着孩子就走。
林飞奴不禁问:“去哪儿?”
“去西院。”刘丽娘回答,“难不成还指望你俩照顾?”
俩人也没想过照顾孩子,也没心思照顾他们,因为林知了还在屋里,不知道什么情况。
稳婆把门打开,俩人匆忙进去,看到林知了只是面无血色,人是清醒的,他俩才放心。
林知了冲着薛理翻白眼:“打哭了不用你哄?”
薛理:“皮小子就应当打小立规矩。否则会比他舅还难管!”
林飞奴气笑了:“我什么时候叫你操心?”
林知了:“我困了!”
薛理话锋一转:“也不能在这里睡。”
林知了在东院厢房生孩子,薛理把她包的严严实实回主院。林飞奴把门窗全部打开通风,床上的被褥也掀开扔到外面,让婆子改日收拾。
随后跟到主院,林飞奴想起什么:“姐夫,我们是不是忘了放炮竹?我是不是还要去丁家报喜?你是不是也要进宫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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